從東海郡到揚州,要經過徐州府的治所彭城。
彭城,又稱彭都,據說這裡最早是人祖黃帝建立的都城,又是古大彭氏國的舊址,還有許許多多厲害牛地不得了的傳說,總之一句話,這彭城的歷史厲害地不得了,彷彿城牆上隨便找個碎磚都籠罩着神話的傳說。
本來張煌倒是想見識一下這座不可思議的城池,遺憾的是,他黑羽鴉的六名成員中有包括他在內的三名隊員遭到了徐州府的通緝,而彭城則是徐州府的治所,因此,張煌思前想後的半天,最終還是作罷了參觀一下這座城池的念頭,與五名黑羽鴉連城池都沒敢靠近,灰溜溜地繞了遠路。
▲ Tтka n▲ ¢ ○
畢竟從新成員太史慈的口中,張煌終於得知了他在泰山縣的那晚爲何會施咒失敗的原因。
“城乃旺地,有鎮壓邪氣之宜。”
當時太史慈是這麼解釋的,他曾在東萊郡郡府當差,自然能知道一些尋常人不知道的事。有些事從他嘴裡說出來,自然要比別人更令人信服。
“子義(太史慈),照你所說,若是在城池之內,就算掌握了氣也無從施展?那豈不是會被官府制了軟肋?”李通詫異地詢問道。
太史慈聞言笑了笑,點頭說道,“對啊,本來就是要起到這個作用啊。俠,以武犯禁。據我所知,先秦時武人便掌握了氣,致使天下各地頻頻生亂,因此,秦王嬴政聽取了李斯的建議,走出兩步棋:其一,刀槍入庫,收天下兵器熔鍊,鑄造十二具銅人;其二,取不周石築城,嚴防俠士暴動、謀奪各地城池造反。我大漢,亦沿襲了先秦的策略。”
“想不出來你還知道不少呀?”單福用意外的眼神打量着太史慈這位新兄弟。
“軍師言重了。”太史慈笑着解釋道,“我自幼喜好聽書,這些都是從說書先生那裡聽來的,並不真假,不過既然老大那日在泰山縣內被禁了道氣,想必不是空穴來風了。”
張煌聽到這裡微微皺了皺眉,說實話,他本來並沒有把官府的兵丁當回事。畢竟從章縣縣尉劉嚴口中得知,大漢除了正規軍、即北軍與南軍皆是精習了武氣的精銳士兵外,其餘天下各地守城的城衛軍,其實也就那麼一回事。除了縣尉、郡尉厲害一點,掌握有一兩手的絕活外,其餘的尋常兵丁,就算來得再多,張煌也怡然不懼。
可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太史慈竟說但凡城池之內竟然封禁妖氣,雖然張煌實在想不通武人的武氣與道家的道術怎麼就成了妖邪之物了,但不可否認,在泰山縣內,他確實被封禁了道術。
不會是自身的原因,因爲在護送臧家父子的途中,張煌也曾私底下偷偷施展道術,未曾碰到任何問題,如此可以說明,那泰山縣確實有點邪乎。唔,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天下的城池都有些邪乎。
這樣一來,張煌便不敢輕易帶着黑羽鴉的弟兄入城了,雖說他掌握了好幾手的道術,隊伍中更有着臧霸與太史慈這兩位已經初步掌握武氣的兄弟,但是一到任何一座城池內,無論是他還是臧霸以及太史慈,就只能憑藉身體的本身力量。這可不是一個什麼好消息,要知道天下城池大多屯駐着軍隊,就算張煌幾人再能打,也不可能在不借助異力的情況下單挑一支軍隊。不必說多,單單五十個訓練有素的城衛軍士兵,就足以讓黑羽鴉這支剛具雛形的義軍徹底覆滅。
人吶就是這樣,初生牛犢不怕虎,可是隨着年齡增長,知道地越多,畏懼的事物也就越來越多。這不,在聽了太史慈的話後,黑羽鴉的幾名成員有意無意地避開了沿途的郡縣,專門尋找尋常的小村落,以向村民交易的形式補充途中所需的東西,畢竟他們黑羽鴉如今可是值整整兩千九百兩呢,這可是一筆會令人眼紅的緝銀。
不過話說回來,途中儘量避開郡縣不成問題,可是臧獄曹卻要張煌等人到揚州投奔臧霸遠房的叔公,這就使得揚州一行不可避免了。
終於,在小心翼翼趕了二十多日的路程中,張煌等人抵達了揚州的治所廣陵。
廣陵,又稱江都,與徐州的治所、那座可稱之爲都的城池一樣,亦曾是古邗(han)國、古吳國的舊址,尤其是古邗國,其歷史竟可追溯到先周時期,也正因爲歷史悠久,這裡充斥着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荒誕傳說。
“宣高,臧伯是說你那位叔公是在這江都,對吧?”
來到城門前,眼瞅着城門口來來往往等待盤查的百姓,張煌有些遲疑地詢問着臧霸。
說實話,其實臧霸也不想冒險入城,畢竟太史慈的話着實將他們幾個嚇得不輕,更何況他本人還揹着兩千兩銀子的通緝,萬一被人在城中認出來,那可不是說笑的。單憑拳腳工夫,臧霸可沒把握從江都這樣一座州府的治所強殺出來。
“家父確實是說過,我那遠房叔公現居廣陵……”說着,臧霸從懷中摸出了父親臧戒親筆所寫的推薦書信。
儘管這封書信衆人不敢私拆,但是封皮上的人名衆人這些日子已不知瞧過多少遍。
【臧氏旻公】
臧旻,這便是臧霸的遠房叔公的名諱,至於這位叔公究竟是做什麼的,臧戒卻並沒透露,不過看他表情,似乎頗爲自豪的樣子。衆人由此私下推算,多半臧霸的這位叔公在江都混得不錯,是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十分幸運的,無論是臧霸在徐州的通緝令,還是太史慈在青州的通緝令,都還沒有傳到揚州,這使得張煌等人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城衛軍的盤查,順利地進入了城門。
一踏入城內,張煌便感覺到一股無法言喻的奇怪感覺。儘管對他本身沒有任何的負力,但是道術卻如太史慈所說的那樣被限制住了,這是張煌在一個偏僻小巷中施展道術得以驗證過的。
而臧霸與太史慈二人亦是如此,據他們所說,一進入這江都,他們體內的武氣便彷彿受到了禁制般消失地無影無蹤。至於李通、陳到、單福三人倒是也什麼感覺,畢竟他們雖然有向臧霸與太史慈請教氣的掌握,但終歸時日不久,難以做到體察入微,清晰地捕捉體內氣息的變化。
“都老實一點,莫要在城內生事。”在瞭解到自己等人現今的狀態後,張煌對自己幾個兄弟叮囑道。
衆人相繼點了點頭。
進得城門第一件事,便是找到臧霸的那位叔公臧旻的住處,因爲人生地不熟,張煌等人只好詢問過往的行人。
可讓他們頗爲吃驚的是,當他們向街上百姓詢問臧旻的住處時,那些百姓卻在一驚之後,竟用氣憤的眼神狠狠瞪着他們,一語不發甩袖而去。
一個兩個倒是無妨,連問十幾個都是這樣,這就讓張煌等人感覺有點驚詫了。
“怎麼回事?”張煌等人面面相覷。
他們並沒有注意,在街道的對過,有兩個潑皮正依在牆邊遠遠打量着張煌等人。
忽然,那兩個潑皮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一溜煙跑了,而另外一個,卻笑嘻嘻地小跑到了張煌等人身邊,一臉熱情地說道,“兄弟幾個哪人吶?”
“你誰啊?”單福皺眉反問道。畢竟從對方的穿着打扮,單福便不覺得這是一個良民,多半是江都地頭上的地痞無賴,他可不想與這種事打交道。
那潑皮拱手抱了抱拳,笑嘻嘻地說道,“冒昧搭話,小的叫李小四,我瞧着幾位爺像是外鄉人,莫不是對咱江都不熟?不知道幾位爺想去哪?可用得着小的代爲指路?”
[帶路的?]
張煌等人心下有些恍然。畢竟每行都有每行的活法,無論是哪裡的地痞無賴,也不全靠敲詐勒索當地的百姓謀生,替外鄉人帶路收取一定的報酬也是他們這些人的副業之一。
“你對這江都很熟?”李通插嘴問道。
“那可不是?瞭若指掌啊!”李小四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混道上的兄弟都管我叫‘衚衕耗子’,江都這地面,沒有我李小四不知道的地兒……哪怕是幾位爺挖地三尺要找個茶碗蓋,我李小四也能輕鬆助幾位爺找到。”
“真的假的?”張煌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單福早就知道他黑羽鴉的老大平時少個心眼,很容易就被人騙,倒也不在意,在沉吟了一下後對李小四說道,“我們不去什麼地方,我們只是想找個人。”
“那更容易了!”李小四拍着胸脯打包票,旋即,他眨眨眼睛,低聲說道,“不過眼下時辰也不早了,不若今日小的先給幾位爺找個落腳的地方歇息,待明日起早,咱在出門找人,如何?”
張煌等人沒有說話,只是擡頭望了一眼天空,見此時已日落西山,心下不免有些意動。畢竟,天知道臧霸的那位叔公究竟住在哪裡,好找不好找,江都既然被稱之爲都,佔地之大那可不是小小一個泰山縣可比的。
見張煌等人面露意動之色,李小四眼眉間笑意連連,趁熱打鐵說道,“幾位爺且跟小的來,小的知道一個地兒,住宿便宜不說,還有樂子可找……”
“樂子?什麼樂子?”陳到疑惑地問道。
“就是……嘿嘿……”李小四賊笑了幾聲,看得陳到更是莫名其妙。
旁邊見多識廣的太史慈搖了搖頭,心說自己這位兄弟倒還真是老實,遂湊過頭來低聲說道,“這傢伙這是打算帶咱去逛窯子找樂呢!”
“什麼?”陳到聞言滿臉漲紅,也不知是因爲害臊還是氣憤,一把抓過李小四的衣襟,怒聲斥道,“混賬東西,你當我們是什麼人?!”
“爺,爺,有話好說,有話好說。”被陳到這麼一嚇,那李小四眼中亦露出畏懼之色,畢竟張煌這一幫可是有六個人,他只有一個,真打起來,恐怕骨頭都不知要被打斷幾根。
“行了兄弟,爲這種人動怒犯不上的。”李通站出來鬆開了陳到的手,隨後轉頭對李小四說道,“替我們找個便宜的住處便可,其餘的,不需要。辦成此事,少不了你的酬勞。”
“明白,明白。”李小四連連點頭,帶着張煌等人穿過一條又一條的小巷。
還別說,這李小四還真不是蓋的,附近小巷如數家珍,可問題是,不知怎麼他卻隱隱將張煌等人朝人少的偏僻小路上引,兼之此時天色也逐漸暗淡下來,這就讓單福、臧霸、太史慈等人逐漸起了疑心。
在單福的眼神示意下,臧霸與太史慈二人走上前幾步,一人一邊伸手搭住李小四的肩膀,沉聲問道,“我說李小四,你帶的路有點不對吧?”
“幾位爺說什麼呢?”李小四轉過頭來,面不改色地說道,“就在前面不遠了,因爲那客棧的位置偏僻,所以知道的人少,自然住宿的價錢也就賤了。”
聽他這麼一解釋,臧霸、太史慈、單福三人將信將疑,唯獨李通因爲貪便宜,直催着李小四趕快帶路。
可沒想到的是,李小四卻將他們帶到了一個死衚衕裡,當張煌等人察覺到情況不對的時候,從身後昏暗的小巷裡,已走出來一大幫手持木棒、木棍的潑皮,神色不善地瞅着他們。粗略一數,差不多有二三十人。
而那李小四此時也換了一副嘴臉,趁臧霸與太史慈一愣之際溜到了那羣人當中。
“若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識相點,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好傢伙……]
黑羽鴉的衆人對視一眼,頓時哭笑不得。他們哪曾想到,這纔剛到江都地頭,就被一幫潑皮設計敲詐搶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