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本來是很想跟你劉徹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因爲沒有如膠似漆的過往,以後在面對可能的權力分化家族存亡和很多意想不到的分歧時他們或者會有更大的轉圜餘地。
但是陳嬌的想法並不能代表劉徹,他本就是個桀驁不馴雄才大略不喜按常理出牌的天子,人前他有他的報復和理想,但是人後他現在就想跟陳嬌做一對膩膩歪歪歡歡喜喜的小夫妻。
既然劉徹已經把不要臉發揚光大到這種地步了,陳嬌要是不反擊她也就不是陳嬌了。歸根結底重生也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她的性格,改變她願意相信愛情的那可心。
“厚臉皮,厚臉皮!”
陳嬌又羞又惱被劉徹抱着掙了兩下都沒有掙開,劉徹反而更加來興致了,揚着劍眉笑的更不懷好意:“這麼關心朕還要裝作不理朕,阿嬌是不是在誘惑朕?哦,剛纔你還說,你要,你要什麼?”
我要打斷你的腿!
看着劉徹賤兮兮的壞笑陳嬌才發現他剛纔故意在她話沒說完的時候放開她,就是要用半句有歧義的話繼續逗弄她。
又被劉徹逗了一把的陳嬌反應過來哪肯饒了他,趁他得意全身用力把劉徹推歪在牀上,自己脫身出來使勁用粉拳錘他肩膀。
劉徹笑的上氣不接下氣,被陳嬌錘的全身都軟了,脫力的握住她的手喘息笑道:“朕可要喊人了,皇后這麼厲害朕只有把姑母和祖母太皇太后請來救朕了。”
“來了正好,讓外祖太皇太后給評評理。”
陳嬌冷哼一聲,心想他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纔沒那麼好的事呢。她根本不理劉徹那岔,手上呵了兩口氣抓向劉徹的肋下。
劉徹的身體很好,騎馬拉弓摔跤擊劍打磨出一副令人羨慕的好身板,他耐疼又能忍所以小時候打鬧要想讓他投降簡直比登天還難,不過劉徹有一個只有陳嬌知道的軟肋,那就是他的肋下腰間一指之處的小小區域,劉徹對那裡極度敏感,一碰就要跳腳。
前世十幾年的少年夫妻大概也只有陳嬌碰過他那裡,換做日後的哪個嬪妃找到他的弱點恐怕劉徹一定不願留那女人的活口。
竟然敢故意逗她,哼哼,馬上就來好好收拾你一下。
陳嬌佯裝無心暗戳戳的就戳了一下劉徹的腰間,劉徹果然叫了一聲翻身滾向榻裡,可陳嬌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他力氣極大的強行拖倒在榻上。
劉徹翻身按住她的肩膀,陳嬌彼時鳳冠未除,突如其來你的壓倒讓她的頭墊在鳳冠上,硌得有點疼,她蹙眉恩了一聲,再睜開眼睛時卻驚訝的發現眼前的劉徹已經斂去了笑容,他薄脣抿起眉心鎖着一抹戾氣,沉黑的瞳仁裡滿是男人的征服*。
還沒有行過結髮合巹禮,這樣不太好吧……
陳嬌怔怔的看着劉徹眨了眨眼睛,一時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來想去纔沒頭沒腦道:“現在不合時宜吧?”
“朕說可以就可以。”劉徹細長的眼眸看着陳嬌,他的聲音很輕但語氣裡帶着不然辯駁的強勢。
陳嬌垂下眼簾半晌又睜開面對距離極近的劉徹道:“好……”
這一個好字出口劉徹也微微一怔,他沒想到陳嬌這麼容易就妥協了。
“在這之前我想問你兩個問題,你是陛下還是我的劉徹?”陳嬌柔軟的之間輕撫劉徹的臉龐。
“朕是陛下也是劉徹。我就是朕,朕就是大漢天子,你是屬於我的阿嬌。”劉徹說。
“那麼你不是屬於我的嗎?”陳嬌慢慢的一字一頓的問。
陳嬌的問題讓剛剛浴火忽然騰起的劉徹有時間慢慢放鬆下來,他按在陳嬌肩上的雙臂漸漸卸去了力道,變作單手支額躺在陳嬌的身側,他笑了笑說:“朕屬於大漢。”
陳嬌忽然覺得有點心酸,是的,他誰都不屬於,他只屬於大漢。這個早已經既成既知的事實說出來還是會讓天下女人覺得略微苦澀。
“陛下登基之後在迎娶阿嬌之前”陳嬌在劉徹沒有察覺的時候將稱呼換掉了,她頓了一下繼續問,“接受了很多外祖太皇太后送來的侍婢對吧,陛下寵幸過她們了吧。”
劉徹笑出了聲,笑聲裡有一點難言的澀然:“阿嬌這樣問,大概是不相信朕對你的用情。那麼朕說沒有你會相信嗎,你不會。”
劉徹長長的出了口氣,他不是生氣也不是失望,他只是,他只是在一瞬間覺得有些委屈。
景帝大殮下葬後,劉徹不得不全心全意坐上天子之位,白天他要應付那些遵循舊制事事請示的大臣,晚上他要與太傅師長討論朝政策略學習帝王之術,如果一直可以這樣忙碌下去或許對劉徹來說還會好過一些。
然而偏偏有無數個短暫又難以成眠的深夜,讓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年輕帝王在無比寂靜空曠的未央宮裡無力抵抗沒頂的思念和相思。
不錯,他擁有了帝國,同時也擁有了臨幸整個帝國年輕女人的權力。就算他不要,在大婚之前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會時常送一兩個侍婢前來,這是宮中長輩對年輕天子表示關懷的一種方式,況且有時他真的很需要女人。
可他的內心世界真的已經完全被陳嬌主宰了,他想她,是真的想,掏心掏肺的想。他被自己折磨的潰不成軍,難以容忍的時候只有不停的臨幸身邊的兩位女婢(就是按照祖制分給皇子的以身說法教他們那事的年紀大幾歲的溫和宮女)才能讓他稍微釋然然後陷入更深的痛苦和懊惱。
他想他這樣做阿嬌一定不喜歡,可是……他覺得這段時間她愛戀她愛戀的要發瘋,以他的自制力不碰別的女人絕對可以做到,可是他卻做不到每夜每夜想念她的時候他都能壓抑住自己的*。
說白了,除非不想陳嬌否則他做不到不臨幸,然而不想她他又絕對絕對做不到,亂七八糟的想法這麼脆弱的意志,讓強於剋制的劉徹自己都覺得丟臉。
但是有一點劉徹很明白,他的阿嬌那麼驕傲那麼霸道那麼壞那麼容易生氣,怎麼能容忍她的婚禮前他有了新的女人呢?所以他真的沒有碰過那些新送來的侍婢,他自己心甘情願。
可惜,阿嬌未必領情。所以,他有點委屈。
“沒有嗎?”陳嬌看劉徹的神情自己也有點吃驚。
劉徹無奈的笑,伸手點了一下陳嬌的鼻尖。就算委屈也無所謂,他不會生她的氣的。
“朕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談論過……談論過這種事。”劉徹溫柔的笑起來,他貴爲天子從來都沒想過會跟任何人解釋這種事,但是他更不想他和阿嬌之間留下什麼誤會。
劉徹點着身下的牀榻溫聲道:“不過阿嬌既然問,朕就告訴你,朕在這裡的這些功夫都是之前太子宮裡那兩位教的,阿嬌知道這是高後定下的祖制,所有的皇子都一樣。朕是男人,沒有娶你的時候會想要女人,但是隻有她們兩個而已,其他的朕都沒碰過。”
陳嬌聽完劉徹的解釋依舊定定的看着他,她的兩個問題他都回答了,兩個截然不同的答案,一個令她心酸,一個讓她意外。
陳嬌看着眉眼溫柔的劉徹安靜的看着自己微笑,不知是因爲第一個答案的冰冷還是因爲他給出解釋的感動,忽然她有一點想哭。
陳嬌偏過頭聲音有點澀:“其實我,我非常非常想要獨佔你的心……非常想,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真的很討厭你,你真是煩人透了。”
陳嬌知道這樣的話沒什麼意義,可是她就是想問,就是想說,就是想知道也就是想讓劉徹知道,她前世因爲高傲驕矜從不低頭一直沒能說出口卻無數次徘徊在心尖的話。
劉徹俯下身撫着陳嬌的背淺笑道:“朕覺得委屈都不敢說,阿嬌卻說着說着就要罵朕。呵,快別哭了,阿嬌哭了就不漂亮了。”
“走開。”陳嬌吸吸鼻子還是不看劉徹。
劉徹的語氣裡多了一分悵然,他從背後擁住陳嬌在她耳畔低語道:“阿嬌,朕屬於大漢,但朕的心屬於你,早就被裝滿了,全都是你。”
陳嬌心中五味陳雜,本已止住的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她覺得自己好軟弱,怎麼就那麼輕易的哭,可是劉徹靠在她身後的這一刻,她就是堅強不起來了。
“陛下,娘娘。”門外傳來喜娘的聲音,“請二位貴人行結髮合巹禮。”
“快起來,外面來人了。”劉徹不是真的在意門口的喜娘和禮法,他只是想找個理由哄哄陳嬌讓她專一注意力,“阿嬌快幫朕整整衣服。”
陳嬌不能讓下人看自己的笑話,趕忙起身擦擦臉,她沒幫劉徹整理衣服反倒是劉徹爲她整理鳳冠。
“我的臉是不是花了?”陳嬌這纔想起自己一臉的妝,這要是花了別說好不好看了,搞不好都要嚇人。
劉徹一笑朝門外道:“取一方熱帕子來。”
他說完徑自起身整理好袍服走向門邊,開門拿起侍女呈上來的熱帕子,冷聲對跪在門口的喜娘道:“朕叫你們再進來。”
劉徹坐到陳嬌身邊親自爲她擦乾淨臉,然後放下鳳冠上的流蘇輕笑道:“還是阿嬌本來的樣子最美。”
他說完就將手帕隨意丟在矮几上,對門外道:“進來。”
四位喜娘和兩位紅衣的嬤嬤依次進屋,看到陳嬌眼睛有點腫心裡都是一驚,想起剛纔在門口天子冷冷的聲音和板起的面孔她們心裡就更沒底了,不過她們哪敢多想,按着規矩開始進行結髮合巹禮。
四名喜娘手中各捧着一個托盤,分別是:蝴蝶雙飛:剪刀;甜甜蜜蜜:片糖;花開富貴:花瓶和豐衣足食:一件錦衣。
兩位嬤嬤走到榻邊跪下來,將陳嬌和劉徹各自的一縷頭髮放下,雖然好奇皇后鳳冠下的髮髻爲何會散亂但面上她還是恭謹的笑道:“老奴爲陛下和娘娘梳頭。”
這位嬤嬤將兩人的頭髮一起放在手心,動作很慢很嫺熟的梳上去,她梳一下旁邊站立的嬤嬤就念一句:“一梳梳到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四條銀筍盡標齊,五梳翁娌和順,六梳夫妻相敬,七梳孝敬公長,八梳團家和睦,寶鴨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到白頭。”
梳髮禮是竇太皇太后進宮後帶入宮廷的,帶着民間的質樸和吉祥,也是對這一對璧人的祝福。
梳髮過後嬤嬤將兩人的頭髮象徵性的結在一起笑道:“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祝陛下和娘娘長長久久,大漢子嗣傳承萬代。”
兩人喝了合巹酒閒雜人等便悉數退下。陳嬌這會已經恢復了平靜,剛纔又哭又鬧的讓她有點尷尬,爲了掩飾她拿起案几上的一隻花瓶看來看去,然後說:“這瓶子還挺好看。”
陳嬌放下花瓶的時候不小心手指一帶,花瓶竟然十分嬌脆,啪啦一聲摔成了一堆碎片。
陳嬌愣了,一格一格的扭過脖子看向身邊的劉徹:“呃……我……不是故意的。”
這是一對象徵花開富貴的喜瓶,摔了喜瓶不吉,當着劉徹的面陳嬌其實還有點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