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香媚在煎熬中捱到了晚上,還不見蘇菲和徐遷回來,怕是真出事了。她正猶豫是否該去向王妃稟報,正趕上到吃飯的時候王妃不見蘇菲,差人來找,她只好硬着頭皮來見王妃。
王妃見只有香媚一人來了,她生氣地說,“怎麼就只你來了?蘇菲這丫頭也太不像話了,他父王病臥在榻,竟一整天不着邊。她到底在幹什麼?”
徐香媚戰戰兢兢的回答,“公主她,她一早就出去了,說是爲了讓王爺喝上狼肉湯,獨自出去捕狼了。”
王妃一聽大驚失色,“作死的奴人,你怎麼不早稟告?公主若有閃失拿你是問。”她顧不上責罰香媚,“來人,快去把公主給找回來。”
護衛長招集了護衛軍,備好了鞍馬,正愁夜黑地廣不知向何處去尋?忽聽到遠處有馬匹嘶鳴,聽聲音朝漢忠馬圈方向跑去。
徐香媚估計是哥哥騎馬跑回來了,和衆護衛舉火把趕過去,只見一匹馬在柵欄外遊蕩,卻不見一人。
護衛長看到馬屁股上有幾道抓痕正在滴血,他邊查看邊說,“看這匹馬的傷,像是遇到狼羣了。那騎馬的人必是凶多吉少,定是讓狼給叼走了。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公主她或許……”
徐香媚上前抓住馬頭死勁的搖晃,哭喊着,“哥哥呢?你把哥哥給丟哪了?”
這匹馬似乎聽懂了什麼,原地打了個轉後,拖着徐香媚向外走去。她明白了馬的意思,躍身上馬,沒等她騎穩當,馬就飛奔而去。衆護衛緊隨其後,催馬追去。
徐香媚經過這幾年跟隨蘇菲騎馬鍛鍊,她如今已是馬背上的高手了,她還能在飛奔的馬背上左右換位。再加上這匹馬是上等良馬,讓她把衆護衛甩在後面老遠只看到火把光。她只好放慢馬步,等衆護衛跟上,她心急,一催馬又把他們丟在大後邊。就這樣一路上幾次等護衛趕來,把她急的直罵他們騎的馬是隻吃草不長勁的大草包。
徐遷和蘇菲經過一番翻雲倒海後,他累的渾身酥軟,舒腰躺下。這是由驚狼鞭拆解的細皮繩攀連韌性好的枝條,在樹杈上做的呆牀。由於呆牀地方有限,她挪動地方讓他先躺下。然後,這回又換她趴在他上面。漸漸的都睡着了。
徐遷朦朧中聽到馬蹄聲,她搖醒了蘇菲。
徐香媚被馬帶到樹下,先看到了樹上一個人,“是哥哥嗎,你沒事吧!”
徐遷聽到是香媚,想不到在自己最危險的時候,竟是弱不禁風的妹妹來相救,“香媚,別爲哥哥擔心,哥哥沒事的。”
“就知道心疼哥哥了,還有我呢!”蘇菲探過頭,怨香媚沒問侯她。
衆護衛舉火把已趕到樹下,仰頭向上看,只見蘇菲公主正被徐遷從上面扶下來。看她頭髮散亂,衣衫不整的,似乎什麼都明白了。
他們回王廳時,老遠就見燈火通明的圍一堆人,王府的人都沒睡,王妃領衆人一直就在外焦急的等待着。
王妃見女兒還是囫圇人一個,他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放下了。蘇菲跳下馬上前抱住王妃就哭,哭的那叫痛呀!只有經歷過陰陽間隔的人才能體會到。
“母后,這次多虧徐遷相救,你才能再見到女兒。”蘇菲想到已是他的人了,該找機會提高他的身份了。
王妃扭頭四處尋找是哪一個,“哪個是徐遷?”
徐遷早以下馬和妹妹在一起私語,聽到王妃喊他,上前幾步在王妃面前亮個相。雖說是牧奴一個,卻有不凡的氣度,一時看的王妃心裡歡喜,“徐遷?是香媚的哥哥吧!也就是那個當年蘇菲撿回來的那個,這正是天意,蘇菲或許長有天眼,知道收留你兄妹必有大用。你救了公主,有什麼要求儘管說?本王妃定會滿足你。”
徐遷歉讓道,“救公主是我的本分,怎敢邀請賞賜!”
王妃更是喜歡她不居功自傲,要不是他牧奴的身份,把女兒賜給他都行。但精明的王妃還是覺得賞他只烤羊化算,外加十壇馬奶酒。西託派幾個侍者擡烤羊、抱酒罈,把徐遷送回了馬圈帳篷。
幾個侍者領了徐遷贈送的一罈酒,道謝後出了帳篷,邊走還邊議論,“聽公主說,那匹馬把狼的腦漿都踢出來了。”“護衛都說那匹馬跑的真快,怎麼都追不上,老漢中一輩子總算養了一匹好馬。”“聽說他和公主都那個了。”“快別亂說了,小心腦……”
鐵錘隨徐遷出來相送侍者,聽到了幾個侍者的議論,他傻乎乎的問,“師弟,你和公主都那個啥了?”
徐遷臊的滿臉通紅,幸好有夜色遮擋,纔沒讓他想一頭撞死。就算白天他也不可能一頭撞死,在草原上要找點有硬度的高物還真難,沒牆沒樹的。
“快回去吃烤肉堵你的嘴吧!”徐遷怕鐵錘進帳裡了還說,會給師父火上澆油。
漢忠一臉嚴肅的坐在睡鋪上,侍者進來的時候,七嘴八舌的誇他養的馬好,他是又吃驚又生氣。徐遷進到帳裡,看師父臉色不好。他趕忙給師父倒了一碗酒,搬過來戰戰兢兢恭恭敬敬的給師父遞上。
漢忠一巴掌打翻了酒碗,“太讓我失望了,想不到你也是個沒出息的東西。老天爺呀,你睜眼看看吧!我怎麼淨收些蠢徒弟!”
徐遷忙去給師父擦拭濺在身上的奶酒,“師父,都怪徒兒不該不聽你的話。”
漢忠盛怒難消,“誰讓你去動用那些良馬了?這下可闖下大禍了。你趕快去把那匹馬掩藏好,看能不能糊弄過去!”他又把大黑和鐵錘都喊近說話,“你兩個聽好了,到時候一定要保護師弟帶出幾匹良種馬。徐遷你去準備吧!抓緊機會逃出去,以免夜長夢多。”
“師父我和鐵錘就算拼了命,也要保護好師弟帶出良種馬的,可等徒兒們逃了,你怎麼辦?”“師父,我鐵錘背也要把你揹回大漢。”大黑和鐵錘圍着師父不停地勸師父一起走。徐遷也說,“我不能讓師父到百年後還埋葬在匈奴,五十多年了,你無時無刻不想回到大漢。”
“你怎麼也說這等蠢話,全靠你養馬興大漢了,師父是回不去了。唉!再也見不到故土了。你們走時把我的白髮帶回大漢,我已記不得家鄉在哪了?只記得家住黃河邊,爺爺常帶我和哥哥到黃河灘挖膠泥土製壎。這種膠泥做的壎,掌握不好火候就會燒裂,是我家傳的獨門手藝,叫做黃河泥壎。我記得好像還有個叔叔,有兩個兄長,估計他們也已都不在了。若日後憑壎音能找到他們的後人,就把我的白髮埋進祖墳裡,若實在難找到就把它埋在黃河岸邊。”漢忠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有些體力不支。他老弱體衰,這些天已不能下地走路了。
漢忠讓人把他用皮袋裝着的壎拿出來,並讓割了他一縷白髮,一併交給了大黑,交代憑壎找人。徒弟們細瞧這壎底刻着“黃河泥壎”四個字。漢忠太愛惜這壎了,從不許徒弟們碰它,怕不小心摔碎了。這可是當年爺爺送給他的,他被匈奴人抓走時,也是拼了命護着的。這壎就是他的家,想家的時候就拿出來吹一會兒。
徐遷和師兄們常聽師父吹壎懷鄉,它發出的音,深沉淒涼婉轉悠長,宛如一老者站在歷史的長河裡,述說不盡的興衰沉浮。
漢忠把壎交給大黑後,便倒頭躺下,任憑徒弟們怎麼勸說,他也不願坐起吃東西。
到了早上,由於昨天睡得晚他們起的也晚,師兄弟三人鏟完馬糞回來後,又開始煮馬奶,師父已不能煮馬奶了。正吃飯時,蘇菲帶徐香媚跑過來,叫上徐遷到馬圈裡找昨晚那匹馬。
蘇菲邊找邊說,“咦!到底在哪呢?哥哥快幫我找出來,我昨晚說了父王還不相信,我要牽過去讓父王見識見識。讓他看看你們師徒也能養出寶馬來。”
徐遷找來一匹與昨晚那匹毛色相像的馬,“總算是找到了,別把它誇的神乎其神的,也就一般般。”
蘇菲看了大笑道,“你呀!怎麼連公母都不分了?明明昨晚那匹馬是公馬。噢!對了,我是看到他屁股上被抓傷了,才注意看它後面,所以知道是匹公馬。對,找屁股上有傷的棕色大嗎。”有過昨天和他肌膚之交,她在他面前可以不再臉紅心跳地說這類話。
這匹馬必竟是馬羣裡最出色的馬,身高體壯的鶴立雞羣。蘇菲沒廢多大勁就在馬羣裡找到了這匹馬,她讓徐遷拿來轡頭馬鞍備好牽出來。她騎上馬遛兩圈,不管怎麼吆喝驅趕,這匹馬就是不肯快跑。
“奇怪了,這匹馬昨晚上的精神勁頭都到哪了?是找錯了?不對呀!分明就是它呀!”蘇菲狐疑的嘟噥着。
“可能是受了傷的緣故吧!這匹馬估計是廢了。”徐遷忙解釋。
“只是被狼抓破了點皮,這點小傷也不至於吧!”除非弄不明白。
“或許是昨晚他受到了驚嚇,要是嚇破了膽,就緩不過來了。”徐遷急了,真怕露出馬腳來。
這時大黑從帳篷裡探出頭喊道,“師父讓你先過來一下。”
徐遷正被蘇菲逼問的不知該怎麼應服,藉此趕緊走進帳篷裡。
“看你昨晚勇武的樣子,卻也這麼膽小。我都緩過了神,噢!我有哥哥陪着纔不害怕的。而你卻看到同伴的腸子都被狼給掏出來了。是不是給嚇壞了,瞧這眼神多無力?”蘇菲和馬自言自語的說着,愛惜的撫摸着馬頭,摸到眼睛時揉動了媽的眼皮,從裡面掉出來一片魚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