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豆在漢代不算珍貴食物，很多底層百姓連粟米都吃不起，只能用豆飯充飢。
並且自從淮南王劉安偶然間製成豆腐後，黃豆在上層階級也逐漸開始流行起來，主要用來製作豆腐和豆漿。
這在漢代都屬於新鮮吃食，因爲味道的確不錯，所以倒也沒人嫌棄黃豆太過於“賤”，而是都吃得津津有味。
所以對於黃豆，平陽公主並不陌生。
但卻並未將黃豆和制油聯繫上，還以爲唐奇純粹是嘴饞了。
“安定候的意思我明白，如果能讓家家戶戶都養上豬，豬油也就不會那麼貴了。”平陽公主問道，“若是真能讓大多數百姓都能時不時吃上油，那可是功在千秋的事！”
唐奇卻道：“不是‘時不時’，而是‘每餐’！”
“我的方法，能讓大部分百姓每餐都能放肆的吃油！”
“那是不可能的！”
出聲質疑的不是平陽公主，而是小衛伉。
只見衛伉揚着小臉，眼睛裡寫滿了“你不懂民生”：“父親曾說過，要煉油得用牛、羊或豬，百姓能買得起的只有豬皮。平日裡吃油，也都是用豬皮在鍋裡來回滾。”
“父親和陛下都曾經想辦法抑制過油價，可惜都沒太大的成效。連陛下和父親都做不到的事，您不可能做到的！”
唐奇哭笑不得。
還以爲小傢伙能說出多麼驚世駭俗的理念，搞半天原來就是我爹和皇帝天下第一。
“陛下和大將軍沒和你說過嗎，我可比他們厲害多了！”唐奇故意逗他，“他們兩個人加起來，都沒我一根手指厲害呢！”
衛伉鼓起臉：“你騙人，父親和陛下是天地間最厲害的！”
唐奇哈哈大笑。
好小子，好歹還知道在父親後頭加個“陛下”。
其實他真想說的，應該是天地間只有他爹纔是最厲害的吧？
平陽公主尷尬不已：“伉兒年幼無知，安定候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童言無忌，公主不必多心。”唐奇興致上來了，“小衛伉，咱們賭一賭如何？”
“賭什麼？”
“要是我真能讓天下百姓都吃上油，以後你就要跟別人說，我比大將軍厲害多了！”
“不要！”別看衛伉還小，思維卻清晰得很，“您是大農令，理應精通於農事。父親是大將軍，這麼比不公平！”
“哈哈哈哈哈哈！”
唐奇再也忍不住了，捂住肚子笑彎了腰。
沒想到衛青那麼根只知道忠君和打仗的木頭，居然能教出這麼聰明又知道變通的娃兒。
不過衛伉也不愧是衛青的兒子。
巫蠱案時，就像衛青時刻陪伴在劉徹身邊一樣，衛伉也時時刻刻陪伴在劉據身邊，毫不畏懼能讓他全家陪葬的罪名。
結果連累衛家就此一蹶不振，卻終究沒墮了衛青的威名。
對於衛伉，唐奇自帶的好感度就不低。
“那好吧，不賭就不賭。”唐奇聳聳肩，“沒想到能決勝千里的大將軍，兒子卻連這點勇氣都沒有。”
衛伉卻不受激將：“父親說過，不動腦袋的勇敢，是對自己和士卒的不負責任！”
好傢伙，居然你一句我一句跟唐奇槓上了。
平陽公主嘴上道歉，看錶情卻顯然很爲兒子自豪。
看來至少這個時候的衛青，還是在把兒子當作武將培養的。
可爲什麼到了巫蠱案的時候，衛伉的作爲卻像是隻有一腔孤勇的文臣？
要是他能像他爹那麼將兵法融會貫通，想必多少也有點機會，能把劉據帶出去和劉徹見上一面。
只要能讓這對父子見面，事情的發展可能就不會那麼慘烈。
幾乎賭盡了大漢國運。
正七想八想着，管事來回報：“侯爺，後廚已經買來了上好的黃豆，請問是要用來做豆漿還是豆腐？”
這個時候的上層階級，總不可能會吃豆飯。
平陽公主欣然建議：“不如做些豆腐，安定候或許不知，劉安雖然跟個酸文人似的不知所謂，但其做出來的豆腐倒是美味。”
唐奇卻莫名其妙：“誰說我買黃豆是要吃？讓你拿過來，你拿去後廚幹什麼。”
衆人都茫然。
不是吃，還能爲了什麼？
“算了，也是我沒說清楚。”唐奇揉揉眉心，“放在後廚也好，也免得再把鍋挪進院子裡來。”
衆人於是跟着唐奇來到後廚。
廚娘知道侯爺買來黃豆不是爲了吃，同樣也很茫然。
不吃，還能幹嘛？
總不能是用來餵豬的吧？
平陽公主很好奇：“聽陛下和大將軍說，安定候不僅心思靈巧，廚藝也很不錯，莫不是要露一手？”
“都說不是爲了吃。”唐奇哭笑不得，“得了，您老人家先別說話，就瞧好吧！”
管事的腦子雖然不靈通，做事好歹不含糊。
讓他多買點黃豆，就足足買了上百斤，全都暫時堆在後廚裡。
既然廚娘和下人都在，唐奇也就不用親自上場。
指揮着廚娘和幾個下人一起，每人一口鍋，開始放肆炒豆子。
鐵鍋也是唐奇的發明，現在早就在長安流行開來。
畢竟嘗試過炒菜的滋味兒後，沒人再願意回頭吃寡淡無味的蒸菜和煮菜。
先把豆子炒幹水分，在表皮變得略微有些油的時候，就讓人停下來。
把炒乾的豆子全都挪去後院，再叫人搬來舂米的石臼。
又叫來幾個膀大腰圓的下人，開始舂炒熟的豆子。
“舂得越細越好！”
這法子實在太費人力，不過也沒辦法，現在的生產力發展水平根本不可能實現全自動。
不過等實驗後，還是先得把石磨搞出來，不然沒法弄。
“母親，安定候是在做什麼？”衛伉瞪着大眼睛，“爲什麼要把豆子磨成粉，是要做豆漿嗎？”
平陽公主盯着下人們的舉動，聯想到唐奇剛纔說的話。
呼吸猛然急促起來：“不，安定候或許是在……制油！”
“制油爲什麼要用黃豆？”衛伉天真的問，“黃豆也能製出油來嗎？”
平陽公主也不知道。
但她很明白，一旦黃豆真的能夠出油，大漢朝的百姓，恐怕就都有好日子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