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中午,陳實隨便尋了一家飯店,與黑鍋吃飽喝足,又去集市上買了兩個鐵帽子,一個戴在自己頭上,一個戴在黑鍋頭上,這樣便不用擔心被耗子尾尖點中。
縣裡賣的這種帽子,乃是從軍的修士所戴,極爲結實,帽子裡面甚至還繪着六丁六甲,可以防護一般的法術攻擊。
陳實打聽到黑山奶奶廟的方位,原來就在縣郊,距離縣城只有二十多裡地,中間隔着一道德江,不算遠。
“黑山奶奶的法力強橫,遠勝小道士,小道士的法力遠勝於我,須得想個方法,破她法力。”
他沒有急於前往奶奶廟,而是買了幾捆香和兩斤異獸肉,與黑鍋先回了趟乾陽山,來到山君廟。
黑山奶奶也是黑山一帶的乾孃,香火鼎盛,附近的黎民百姓上貢香火和祭品。
過年時還要吃童男童女。
她這一身法力,乃是香火之氣形成的不凡之力,極爲強橫。
破不凡之力形成的法力,最佳的辦法就是用同樣不凡之力的寶物。
陳實能夠想到的地方便是山君廟。
山君廟,是他所見過不凡之力最強盛的地方。
陳實第一個想法便是燒香的銅爐。
山君廟中共有兩個銅爐,一個是長一丈,高五尺,寬三尺的長方形大鼎。
一個是鼎狀的圓爐,下面是六足的銅座,往上是一隻銅龜,龜背上是圓鼎狀的香爐。
再上是青銅三層圓亭,總高一丈有餘。
這兩個銅香爐,陳實清洗的時候,爐中都積累了很厚的香灰,想來當年山君廟香火鼎盛時,一定有不少人來到這裡,燒香膜拜。
兩個銅爐,必然得到香火之氣浸潤,蘊藏着大量的不凡之力。
甚至此刻,香爐中還有不凡之力外溢。
陳實思索片刻,沒有去取銅爐,而是來到大殿前。
大殿前有四根柱子,柱子上盤着石龍,石龍被人摸得油光錚亮。
這四根柱子中蘊藏的不凡之力,也極爲驚人,想來當年此地的石龍,距離化形,只怕只有一步之遙。
倘若拆下柱子,也可以破黑山奶奶的法力。
“但香爐和柱子,應該都不是不凡之力最強橫的寶物。最強橫的,應該還是在殿內!”
陳實推開殿門,走入正殿。
正殿中,不凡之力最爲濃郁,已經形成了霞光,聚集在神龕之中,像是正在形成着什麼。
陳實四下打量,目光落在那空空蕩蕩的神龕上。
此刻,殿內不凡之力最濃的地方,便是神龕。
“但積蓄不凡之力最多的,並非神龕。”
陳實移開目光,擡頭上望,低聲道:“香火之氣勢向上飄的,那麼吸收不凡之力最多的,應該是……”
他的目光落在正殿上的藻井八卦頂上。
這座藻井,應該是不凡之力最爲濃郁之處。
“八卦頂不適合用來戰鬥,而且這座正殿的殿頂不方便拆下來,拆下的話,大殿就塌了。”
陳實轉身來到前殿,殿頂有一根大紅色鎏金繪龍的橫樑,長達兩丈有餘。
前殿的香火,不遜於正殿,從這根大紅鎏金繪龍橫樑上散發出的不凡之力,濃郁程度直追神龕。
“就是此物!”
陳實回到正殿,從書籍中取出買來的幾捆香,統統點燃來,插在神龕前,默默道:“山君在上,小子陳實要借寶剎前殿大梁已用,待打殺了妖孽,必會將此寶還回,絕不貪心昧了去,山君明鑑!”
他來到前殿,縱身一躍,跳到橫樑上,奮力託去。
只聽轟隆一聲,前殿塌了半邊。
這座廟宇久經風雨,躲入地底長達六千餘年,今日前殿還是沒能逃過此劫。
陳實將那鎏金繪龍的橫樑取下,卻是根金絲楠木的柱子,水桶粗細,被工匠刨磨得很是細膩,刷了紅漆。
西牛新洲沒有金絲楠木,這根木頭柱子想是當年三寶太監的艦隊從神州帶來的。
可見爲了建造山君廟也是煞費苦心。
陳實取來抹布,擦去柱子上的浮塵,喚來黑鍋,取了黑狗血,研磨硃砂,又調了金粉,這樣下筆便是金燦燦的。
他運筆如風,在柱子上畫下雷符,五雷符,大五雷符,掌心雷符,雷神十將符,五陽天雷符,九陽霹靂付,天雷引符等等,多達數十種。
這些符籙被他真氣運煉打入木材質中,輕易不會磨損。
待到一碗硃砂墨汁耗盡,,,陳實這才停筆,將東西收拾乾淨,扛起這個大梁,徑直出門。
黑鍋吃了兩斤異獸肉,跟在他的身後。
一人一狗,直奔黑山而去。
縣郊外,德江江畔,黑山聳立。
半山腰處香火裊裊上升,在空中匯聚成雲。
奶奶廟前。
五隻白虎鬚老耗子身穿法袍,手持一把香火,面色肅然,向黑山奶奶虔誠叩拜,口中喃喃有詞。
而在它們身後,黑壓壓一片,皆是一個個身着灰衣的大耗子,像人一樣站立,有的比成年人個頭還要高,矮小的也有兩三尺高,皆是抓着香火,向黑山奶奶廟叩拜,整齊如一。
有些灰衣耗子腦後,居然還浮現出神龕,神龕中有神胎坐鎮,有模有樣。
它們口中誦唸,聽聲音,應該是一種極爲玄妙的經文。
數以百計的耗子口吐人言,誦唸聲匯聚成洪流,震耳欲聾。
山腳下,則是黑山附近所有村落的村民。
無論老幼,都聚在一起,各自手持三炷香,跪拜在地,跟着那些耗子一起誦唸,磕頭如搗蒜。
黑山附近有十幾個村落,每個村落裡的乾孃都已經歸順了黑山奶奶。
這些村落的人們,也要仰仗奶奶的鼻息才能生存。
逢年過節奉上的祭品,養活了山上的耗子,以至於形成氣候。
這些耗子伺候黑山奶奶,採月華修煉,久而久之被月華影響,也吸收了香火之氣,變成邪祟,善弄妖法。
它們殺死那些不敬者,往來客商也多被勒索,其中不乏有修士死在它們手中。
它們於是便效仿人類,修行功法,竟也修出神龕,得到神胎。
黑山位於百勝縣,不在新鄉省,而是隸屬於憲州省。
百勝縣處於憲州邊緣,黑山又在百勝縣邊緣,天高皇帝遠,到了鄉下,更是邪祟遍地,官府也沒有能力治理。
好在黑山奶奶識趣,讓各村各寨的莊稼漢按時交稅納賦,官府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伴隨着陣陣叩拜誦唸,上空飄蕩的香雲不斷凝聚出新的不凡之力,流向奶奶廟。
而在金碧輝煌的正殿裡,黑神像汲取不凡之力,正在凝聚新的神相。
“那陳實到底是什麼來頭?體內藏着如此強大的邪祟,連我也招架不得。今後,不再招惹他便是。”
黑神像四周,滾滾黑氣翻騰不休,圍繞着神像旋轉。
這不凡之力當真是磅礴至極。
凝聚神相,非一蹴而就,即便有如此多的村民和耗子不斷誦唸她的名號,助她一臂之力,也需要數日才能凝聚完成。
山腳下,每隔十多步便有一隻灰衣耗子在人羣中巡視,其中一直灰衣耗子高聲道:“誰的香歪了,誰的心不誠,便要人頭落地。”
這時,一個少年扛着一根水桶粗細的大紅柱子,邁步向他們走來。
從跪下叩拜的人羣中穿過。
那少年身着淡青色褂子,長度到腿彎,白色褲子,腰間繫着紅絲帶,掛着一個香囊,頭上扎着紅色飄帶,被鐵帽子罩着,尾端露在外面。在腦後迎風舞動。
他肩頭的大紅柱子畫着鎏金的五爪龍,體態修長,從柱子前端盤到後端。
柱子上還有這各種金色圖案,滲入木頭之中。
少年目中無人,徑直向上走去。
一直灰衣耗子厲聲喝道:“來者何人?”
“乾陽山,陳實!”
陳實腳下不停,繼續前行。
那灰衣耗子道:“這裡是黑山奶奶的道場,不得亂闖,等一下,你剛纔說,你叫什麼?”
陳實右肩扛着大紅柱子,左手拇指壓在無名指和小指上,食指中指豎起,如同持劍,臉上露出燦爛笑容。
他體內的三光正氣訣運轉,身軀四周突然光芒大亮,星力匯聚,化作七種不同的星符。
他的腦後,神龕浮現,劍氣在神龕中形成。
“小爺喚作乾陽山,陳實……”
他左手向前揮出,做出雲劍的姿勢,神龕中一道無形劍氣呼嘯而出。
霎時間,前方一片模糊,那是他的劍氣劇烈旋轉震動,造成空氣劇烈震顫所致。
“咻……”
劍氣飛過,那隻灰衣耗子頓時上半身飛起,口中發出唳嘯:“敵襲。”
它直到叫出聲,這才驚覺:“我怎麼飛起來了?等一下,我的屁股還站在地上。”
所謂雲劍,乃是站立不動,手持寶劍,以雙腿爲軸,從前至後,運劍一週,畫一個大圓,要求腰身柔軟,劍平行於地。
而在子午斬邪劍中,這一式便脫離了手掌,劍氣畫圓,高速旋轉,速度極快。
這一劍,斬過那灰衣耗子的腰身,威力竟無半點衰減,貼着山麓,呼嘯前行,竟然藉着高速旋轉的勢頭,上山而去,從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們頭頂一閃而過,掀起一股狂風,吹熄了不知多少根香頭。
瞬息之間,劍氣便越過人羣,切入前方正在跪地叩拜的灰衣耗子之中。
頓時,殘肢斷臂飛去,血漿四濺。
旋轉的劍氣斬斷不知多少肢體,向前平推過去。
前方便有耗子修士,已然得到預警,紛紛起身,神龕神胎啓動,一道道子午斬邪劍飛出,迎上陳實的劍氣。
陳實這道雲劍氣侵染了十多個灰衣耗子的血,肉眼可見,但是速度依舊快的驚人。
那些灰衣耗子修士的劍氣撞在這道血色劍氣上,紛紛炸開,化作無數破碎的劍氣,反倒將不少自己人刺穿。
它們連忙避開劍氣,卻見這道血色劍氣直奔五大長老而去。
那五隻白鬍須耗子長老起身,面帶怒色。
其中一個長老轉身祭出金丹,無形的立場壓下,試圖定住血色劍氣。
然而血色劍氣卻切入它的金丹力場,旋轉着向前切去,待來到它身前四尺處,這才承受不住金丹力場的壓力,嘩啦破碎。
五隻耗子長老各自露出驚駭之色,向下看去,只見陳實還在山下,正在上山。
距離他們已然超過六十丈,這六十丈距離,劍氣所過之處,形成一道屍橫遍野的血路。
“子午斬邪劍威力只能達到二十四五丈,不可能達到六十丈。”
一隻耗子長老驚疑不定。
陳實扛着硃紅柱子,大步上山,聲音清清淡淡:“黑鍋,你留在山下。”
狗子停下腳步,坐了下來,望向前方。
那些灰衣耗子驚魂未定,向陳實衝來,各自神龕紛紛亮起,各自準備法術。
“太慢了, 你們太慢了!”
陳實左手劍訣變化,從雲劍式變成挑劍式,無形劍氣飛出,從一個衝來的灰衣耗子襠下向上挑起,頓時血光將其分成兩半。
他左手劍訣,刺、斬、抹、挑、雲、劈,六式劍訣不斷變化,四周衝來的灰衣耗子連他身遭二丈範圍都未曾跨入,便突然身首異處。
它們放出的無形劍氣,或者被陳實的無形劍氣撞碎,或者被陳實腳踏七星,輕易避開。
陳實一路走上山去,腳下血流成河。
前方,一隻只灰衣耗子連翻帶滾,避開他的攻擊,終於衝入二丈距離,各自尾巴甩動,向他攻去。
陳實右臂猛然發力,將硃紅柱子掄起,千斤大柱虎虎生風,頃刻間雷音大作,雷火電光,轟隆隆震盪。
一隻只灰衣耗子尚未接近,腦袋便自炸開。
“黑山奶奶,小爺陳實,前來伐山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