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耀眼,令整個病房都形同處於明陽燦爛中,無暇的白色棉被下,女人睡得安詳,三名男醫靜靜的等待着其醒來,門外,硯青和蕭茹雲兩人都有着慚愧,畢竟還是女人,做不到那麼冷酷,活生生將一個人逼瘋,這也算是爲人生中增添了點污漬。
“他不會來的!”
硯青揉揉額頭:“哎,覺得我們有點虛情假意了,不管怎麼說,這個女人也是個可悲的存在,弱者,卻非要把自己武裝成武則天!”爲了一個男人,變成了殺人的利刃,喪心病狂,父母都可以殺死,失去了一切,而那個男人至今都不肯來探望一眼。
對於董倩兒來說,西門浩就是她的一切,和谷蘭一樣,只不過谷蘭比她聰明,依稀記得谷蘭說過,那次去祈福時,她是有機會殺了她的,可是她沒有,也因爲沒有,所以柳嘯龍才做不到狠絕吧?
憑良心說,谷蘭是個好人,她總想得很壞,卻從來沒做過,用善良的方式獲取了柳嘯龍的心,如果她要真壞一點,目前還是這種局面嗎?
那女人,做得連她都相當佩服,照顧情敵家的孩子,都跟照顧自己的一樣,那時候去偷看,人家可沒故意做給誰看,累得趴倒在地也沒抱怨,這一點,縱使是自己也做不到吧?
“阿浩……阿浩你快帶我走,這裡有好多死人,好多死人……”
一道驚慌失措的尖叫令兩個女人擡起了頭,果然瘋了,看到誰都是西門浩,或許她以後只會記得一個人,一個她真正在乎的人,到死爲止。
董倩兒渾身哆嗦,緊緊抱着男醫生不放,男醫生很尷尬,也很憐惜,伸手拍拍其後背安慰道:“別怕,我會一直陪着你的,現在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是倩兒啊,阿浩,我是倩兒……”董倩兒狐疑的蹙眉,後看向另外兩個醫生,立刻放開了懷中人,開始蜷縮起,誰也不敢再去看,就這麼出神的盯着膝蓋。
男醫生同情的嘆息,問道:“怎麼了?”剛要碰觸,就被女孩打開,剛纔不還一直抱着他嗎?
“走開!”爲什麼每個人都是阿浩?爲什麼?到底哪個是真的?
女孩的無助看得周圍的人都很心疼,至於她的惡行,無人得知,只知道這是個病人,其中一名醫生走出病房吩咐道:“如果真如你們所說,她無親屬的話,那麼我建議你們把她送到神經病院,她的大腦已經不受控制,她已經失去了去掌控思想的能力,精神受到過太大的刺激,只有到了那裡,她纔有好轉的機會!”
“一定會好起來嗎?”某女條件反射的問,問完就知道不該問了,爲了什麼問?希望她好起來繼續找茹雲還是希望她不要好?
“那可不一定,要看她是否能真的清醒,如果她真的覺得生無可戀,活着只有痛苦的話,那麼永遠都不會醒來,即便好了,也有後遺症!”
硯青第一次希望這個女人能真的好起來,前提是不要再存在着報復,有時候恨一個人比愛一個人更累。
走出醫院,茹雲就看到那個小男孩正站在大門口望着她,笑着上前揉揉孩子的頭顱道:“樂樂,阿姨已經原諒你了!”
樂樂這才咧嘴道:“謝謝阿姨,那我走了!”
“等等!”
“阿姨還有事嗎?”
“這人啊,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過樂樂,一定要走正大光明的路,不要再去行騙了,很危險的,更不要去破壞爸爸的車,你要努力做給他看,你要超越他,讓他看看,放棄你是他多大的損失,知道嗎?”
樂樂似懂非懂的抓抓後腦:“那我能做什麼?”
硯青也蹲下身子直直的看着孩子:“你沒親人了嗎?”
“有外公外婆,他們在鄉下!”
“那就找他們去,好嗎?”
“說真的,他們不喜歡我,媽媽和爸爸結婚時就和他們脫離關係了,媽媽臨死前也說不要去找他們,叫我去找爸爸,可是我不想去找他!”
茹雲苦惱的看看硯青,後很理智的掏出一千塊遞了過去:“可外公外婆畢竟是你的親人,你要去了,他們會好好照顧你的,相信阿姨,好嗎?”一般女兒不聽話,非要嫁給一個男人,父母不同意,激烈的反對,那都是真心爲女兒好,既然是真心好,又怎會不要這孩子?
樂樂看着錢出神,或許也在想到底是繼續這樣混日子,做一個小混混,還是像茹雲說的那樣,走光明的路,長大後讓父親刮目相看,讓他後悔拋棄,想了許久才伸手接過錢:“我不懂別人怎麼想的,我只知道不想被人當乞丐一樣看,阿姨你是第一個說不同情我的人,你是真的對我好,我聽你的,我去找外婆,如果她真的要趕走我,那我也不會去找爸爸!”拿過錢跑了出去。
“好一個剛強的孩子,才七歲吧?就這麼有骨氣了,那他的意思,他以後的命運就掌握在他外婆的手裡了,一旦被趕出,是不是就永遠都走邪路?”硯青又一次對一個孩子這麼的敬佩。
茹雲聞言害怕了:“你神通廣大,消息來源也廣,趕緊在他回去之前找到他奶奶的聯繫方式,告訴她……”
硯青挽起發小的手臂慢步向外,高深莫測的搖頭:“你呀,別胡思亂想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只有做了父母的才懂,如果我的女兒將來非要嫁給一個我無法接受的男人,我也偏激的爲了此事和她斷絕關係,那麼我告訴你,我的四個孩子,她將是我最最放不下的那個!”
“爲什麼?”
“孩子是你生的,她又嫁給一個你認爲不好的,你能安心嗎?這不,就離婚了,孩子都無家可歸,做長輩的,豈能給自己的兒女落井下石?”根本不需要擔心,如果真的那麼絕情,她會把那孩子送到孤兒院去的。
蕭茹雲贊同的豎起大拇指:“做了媽媽,你整個人都變得成熟了,對了,你想別人的事都這麼精明,那你自己的呢?在你心裡,真的想離婚嗎?”問完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又不是看不出硯青愛上了那人,當然是不想離婚了。
誰不想和一個自己愛的,也愛自己的人過一生?只是這柳嘯龍至今都不表態,如果他能有皇甫離燁那麼開朗的話就好了,有愛就說嘛。
果然,硯青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無所謂的偏頭抓住後腦的馬尾順了一下,挑眉道:“男人啊,心都大!”
有幾個會真正去了解自己的老婆,又事事順着她的?兩年多了,那人也不見得有多關注過她,在他心裡,她一定懂事得可以和聖母媲美了,利用一次又一次,從來不考慮她是否會難過,而他也覺得她不理解他,誰愛理解誰理解去。
她不覺得有幾個女人能理解自家丈夫天天往初戀情人那裡跑,且對待情人明顯比對妻子要好,人家是有求必應,到了老婆這裡,給個笑臉都是恩賜,哎!除非真正的聖母。
水榭居室
‘嘟嘟嘟嘟’
正在清掃屋子的谷蘭不解的偏頭看向電腦,居然還有人給她彈來視頻,再說了,QQ里根本就沒什麼好友,阿龍從來不玩這個,他只鍾愛MSN,難道是……激動的扔掉拖把,將雙手在圍裙上擦擦,衝到洗手間開始匆忙補妝,確定夠漂亮後才風風火火的衝到椅子前落座,只是已經終止,剛要主動發送邀請過去時,又開始閃爍了。
握住鼠標剛要接起,可又遲鈍了,爲什麼自己要這麼興奮?雖說已經很久沒聯繫過了,可也不至於……一想到剛纔一系列的動作就迷茫了,從前他都是死死的粘着她,趕都趕不走,現在好了,不過是彈個視頻而已,居然高興成這樣。
彷彿她是被甩掉的那個,明明就是她甩的他好不好?
而且阿龍纔是她最愛的人,目前算是背叛他嗎?可還是忍不住點擊了接受,很想看看這前夫到底變成什麼樣了。
不一會,畫面裡出現了那個久別的人,還是那麼的帥氣,渾身充滿了強勁,寬闊的胸膛足以給女人絕對的保護欲,只不過沒有曾經的哀傷,多了許多笑容。
賓利對着攝像頭招招手,含笑道:“好久不見!”
“是啊,很久了!”有多久,她也忘了。
“過得如何了?大哥有好好照顧你嗎?”
爲何這話聽起來這麼諷刺呢?同樣笑道:“很好啊,你呢?”
“呵呵,我還行吧,馬上就要結婚了,來來來,阿莎,打個招呼!”大手一撈,那個曾經出現在照片裡的女人頓時倉促的倒進了男人的懷抱裡,坐在其大腿上,環抱着他的後頸衝屏幕說了一段英語。
‘你好,我知道你,也警告你,別試圖來跟我搶人!’表情更帶着挑釁,也有一絲的厭惡。
賓利黑了臉,伸手拍了愛人的後腦一下:“說什麼呢,繼續去玩你的遊戲吧!”
‘只有這一次,以後再敢跟她聯繫,我跟你沒完!’
“住嘴!繼續去玩。”
面對着前夫和他即將要結婚的妻子打情罵俏,谷蘭差點直接關掉電腦,可還是忍住了,結婚了,你要結婚了,還找了個這麼漂亮的女人,這是來跟我示威的嗎?你做到了,你果然還是你,從前你也總是用這種寵溺的眼神看着我的,呵呵,一直覺得自己很漂亮,足以拉攏男人的心,到頭來,每一個離開後的男人,都會有歸宿,當初說什麼永遠等着她,都是騙人的。
果然,地球缺了誰也照樣轉,是自己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嗎?
“你別介意,她比較不懂事,我今天是想看看你的臉色,谷蘭,我這一年裡去了不少地方,終於找到了能百分百治癒你病的良方了,毫無危險可言,看你的樣子,有按時吃藥,抵擋住了病情加重,只要你相信我,讓我給你開刀,保證還你具完整的身軀,還沒想好嗎?”
谷蘭沒了剛纔的愉悅,很是彷徨的看着男人,後搖搖頭:“我累了,你別再說了,你不會不知道他不可能離婚,這樣他爲難,我也不舒坦,幾年夠了,我祝福……”
‘叮叮叮’
開門聲……
話還沒說完,立刻關掉電腦,等男人進屋後就擠出笑容:“你來了!”
柳嘯龍看了看正在關機的電腦,微微挑眉,沒有多問,點點頭:“恩,今天感覺如何?”
“還行吧!”只是有點想哭,腦子裡全是‘我要結婚了’五個大字,強迫性的壓制住,站起身可愛的眨眨眼:“聽說今天有剛上映的電影,我們去看吧?”
男人剛落座,聽到這話,似乎有些意外,目視了強顏歡笑的女人一眼,大方道:“說真的,確實很久沒去過了!”
“喲!你和硯青沒去過?”
柳嘯龍垂頭撥弄了幾下袖口,搖頭道:“她也不會去那種地方!”
谷蘭瞬間明瞭,拿過包包,挽起男人的手:“我知道,她覺得那種地方幼稚嘛!”對那女人,也有點了解了。
某男剛要抽回時,但見女人似乎真的在隱忍着某種痛苦便沒有拒絕,一起並肩走出了大門。
“我要看這個鬼片!”
“我們還是看泰坦尼克號吧,三D版本的,新出的!”
“……”
耳邊圍繞着人們挑選影片的聒噪聲,來看電影的幾乎都是春光燦爛,唯獨那個一直低垂着頭的女人面無表情,步伐零碎,霓虹閃爍下,顯得那麼的形單影隻,到了大門口,擡起頭,望着影院皺眉,緩緩將雙手揣進風衣兜兜裡,永遠只喜歡這種穿着打扮,除了今日一身深藍外,和平時沒多大區別。
一本正經的臉上毫無溫度,老王八蛋,說死就死,前一天還在看電影呢,這裡居然成了我們最後的記憶,不是說天都不敢收你嗎?現在是不是去地獄了?
剛買出票,要進去時,無意間看了前方一眼,要繼續前進時,又忍不住僵硬的扭頭看回去,這就是所謂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嗎?故意起得早,回得晚,儘量不碰面,沒想到在這種地方還能看到,是世界太小了,還是上天喜歡跟她玩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