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鳥分外活躍,唧唧喳喳的一直叫着,從破曉叫到了早晨,難道它們也知道今天就是百花誕嗎?
阿善坐在銅鏡前,任由小喜爲自己擺弄,小喜尤爲嚮往百花誕,她先是爲阿善梳了平鬟髻,後覺不妥,便給拆了,又爲阿善換了另一種髮式。審視半天,滿意的點了點頭,頭髮搞定了,又開始爲阿善上妝。
“阿善,通常出席百花誕,身邊都需要一個丫鬟的,不如你帶小喜去吧。”小喜湊到阿善肩頭,撒嬌道,“小喜從未去過百花誕。”
“她都不知道自己該以什麼樣的身份出席百花誕,還說什麼帶丫鬟。”晨瑤嘲諷的聲音響起。
阿善不jin蹙眉,一大早上就逢冤家,諸事不宜啊。
“阿善姑娘,是和我們乘坐一輛馬車去嗎?可素來百花誕只有皇室子弟纔可以出席,一個王爺也只能帶一個妃子。”晨瑤帶着得意的說,她看着阿善,“王爺身邊的妃子自然指的是我,而你要想出席,倒不如求我,把你當做丫鬟一併帶進去。”
小喜被晨瑤的話惹惱了,“要不是王妃有病在身輪得到你嗎?”
晨瑤出奇的平靜,她不屑的看了一眼小喜,“我聽說前一段時間,王妃用一桌鴻門宴款待了靜蓉?靜蓉應是王爺買回來的侍qie吧?要我說,姐姐還真不是很聰明,平日裡對那些侍qie刁鑽,王爺不明說,收手也就罷了,可姐姐偏偏想玩陰的,嚇壞了靜蓉不說,還反倒昏了過去,這叫什麼?偷雞不成蝕把米。”
“你……王妃沒有對那些侍qie怎麼樣,你別信口胡說!”小喜爲洛雪辯解,她可以用項上人頭擔保王妃並沒有對那些侍qie怎樣,侍qie身上無端多出來的傷都與王妃無關。
阿善出手攔下了小喜,緩緩站起身子,“晨瑤夫人,不知你有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阿善姑娘的意思是?”晨瑤表情僵了一下,她緊着牙關,綿裡藏針的問,“阿善,姑娘是做了虧心事嗎?”
阿善笑了,笑得堅決,“我是做錯了一件事,良心因而受到譴責。這事說來也巧,在我抓起靜蓉的手腕時,看到了她的傷痕,我自責爲何當時不把這事稟告給王爺。”
晨瑤笑了兩下,“想必又是姐姐搞出來的小動作吧。”
阿善認同的點了點頭,她看向小喜,“小喜,你去王妃房裡把物證拿來吧,我帶着物證去見王爺。”
“阿善,你在說什麼?什麼物證?”小喜驚慌無措,她不敢相信的看着阿善。
阿善不悅的瞪起眼睛,“怎麼?還想包庇王妃嗎?快去把王妃打人用的鞭子拿來!靜蓉胳膊上的傷痕乃鞭子chou打所致。”
“鞭子?王府裡只有晨瑤夫人才有鞭子啊。”小喜不解的說,話剛說出,就領會的笑了,她走到晨瑤身邊,“晨瑤夫人,請把鞭子交出來吧。”
晨瑤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胡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這麼個意思。”阿善柔柔的道,她很滿意此刻停留在晨瑤臉上的表情,是僵硬的複雜。“還是那句話,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是不是啊,晨瑤夫人?”
“百花誕將近,我沒空陪你們閒聊。”晨瑤想要離開,又有些不甘,“奉勸阿善姑娘還是想一想該如何出席百花誕吧,別以爲有皇上的同意就萬事大吉。”語畢,她就頭也不回的走掉了,說其是走,倒不如說是鼠竄一般灰溜溜的逃跑。
“我終於明白那些侍qie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了,阿善,怎麼就這樣叫她走了?不行,我非要去和她理論理論,憑什麼她打完人,要王妃背黑鍋?!”小喜朝着門外走。
阿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攔住,“沒有用的,真到了王爺那,她就不會承認了。王府裡就她一個人有鞭子,她可以說是別人栽贓她,因爲沒有人證。靜蓉已經被趕出了王府。”
“那把其他被晨瑤打傷的人找到不就同樣可以指證她嗎?”小喜快語道出。
阿善搖了搖頭,她們?在被打的時候都不肯言語一聲,怎麼可能在事過很久之後,再說出真相?把她們找出來?對啊,那些侍qie在哪裡?“去哪裡找啊?”她試探的問小喜。
這個問題真的難住了小喜,“侍qie……通常只會在王府裡出現兩天而已,沒有人知道她們的去向。”
看樣子小喜也不知道了。阿善勉強笑了笑,“不知道就叫這事過去吧,我相信晨瑤也該消停一段時間了。”
“那也只能這樣了。”小喜不滿意的嘟起嘴巴,她看着鏡子中的阿善,又笑如陽光般明媚,單純且美好。“阿善姑娘,要是你晚上和晨瑤乘坐一輛車,定要給她點冷嘲熱諷。”
“好。”阿善答允,晨瑤說的沒錯,自己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百花誕上呢?是跟着洵陽一起,還是另坐一輛馬車?一起去,非議不小,無名無分的像一個跟班丫鬟。分開去,顯然也不好,都是同一個屋檐下同吃同住的人,這不擺明了是給人笑話看嗎?
正值犯難之際,李公公陰不陰陽不陽的聲音響了起來,“阿善姑娘,皇長孫殿下要您入宮。”
“入宮?”小喜和阿善異口同聲的問。
“是啊,殿下說了百花誕上百花齊放,王孫貴胄也如百花般集聚一堂,明爲祥和團圓之景,其實暗藏玄機,暗自較量,勾心鬥角,沒有一樣不在被拿來比較的範圍之列。阿善姑娘是皇上親口要求出席百花誕的人,當然要在宮中化妝修飾一番。”李公公一字一句的口齒清晰的把敬仁的話重複了一遍,語調雖怪,但阿善聽着分外親切,恍如聽見了驪鸚啼鳴。
想不到敬仁的心如此之細,這些都想到了。阿善暗暗讚美起敬仁來,她放下手中的木梳,站起身子,“李公公,那我們就走吧。”
……
瑩白月光靜謐如紗,與五色琉璃宮燈的光暈交疊成輝。暗黑色的樹影娉婷,婀娜如閉月羞花般的美人。偌大的金柱琉璃瓦的廡殿頂建築氣派非常,在花團錦簇間,揮斥剛強底蘊。
阿善一身青色百褶雀羽華裳,彷如百鳥仙子般的輕盈盈又不失穩重的緊緊跟在敬仁身後,兩旁的漢白玉欄杆在月光下散着柔柔的不真實的白光。望着那些只能做配角的欄杆,不jin偷偷笑了一下,淺淺的笑容,爲她嬌美的面容添了一份別緻的色彩。她想:這冰冷的欄杆有沒有我的手涼呢?一邊想,一邊把手悄悄的伸了過去,原來是一樣的涼。
得到答案後,她又把手縮了回去,不動聲se的繼續跟在敬仁身後。這樣的場面她是第一次遇見,雖然暗暗告誡過自己無數次別害怕,但心裡還是忐忑不安。
“你就坐在我身邊吧。”敬仁輕聲對阿善說。
阿善把冰冷的手藏於廣袖之下,莞爾笑笑,坐到了敬仁身邊。從位置上看,這裡僅僅次於正中間的龍椅。
御花園裡如往年一樣,擺着十幾桌,桌桌都是琳琅滿目的豐盛菜餚美味,盡顯奢華頹靡。阿善看着洵陽邁着有力的步子走到了一桌前,甩袍擺坐下。他的身後是打扮得華麗的晨瑤。此時的晨瑤略顯乖巧,宛如小女人依賴般的坐到了洵陽身邊,她在笑,笑容裡是不容忽略的驕傲。她傾慕的看着洵陽,他是她的天,是她唯一可以託付終身的人,不管曾經他帶過誰來出席百花誕,今天陪在他身邊的是她——穆晨瑤。
晨瑤把目光從洵陽棱角分明的臉龐上移開,得意的把周圍看了一遍,她是在找尋阿善,只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阿善亦在找尋她。二人四目相對,晨瑤笑容僵住了,而阿善笑得如含苞牡丹,嬌羞中傲視一切。
微妙的氣氛,微妙的人物關係。阿善望着不遠處的晨瑤,笑顏如花的想要把她看穿。她的腦際裡閃過了報復般的快gan,晨瑤,你現在該知道我會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百花誕了吧?想着,她下意識的看了看敬仁,暗忖:這樣的位置也算尷尬,坐在皇長孫身邊,有些諷刺。
敬仁察覺身旁之人在看他,側首,剛好看見一個眼神迷離的阿善,不由得笑了起來,臉上浮現出淺淺的酒窩。“別緊張,有我在。”
“嗯。”阿善輕輕的應了一聲,把頭低了下去。玉果盤裡圓潤的葡萄珠上映出了模糊的影。
“敬仁,你身邊這是哪家的姑娘?”一個男聲從遠處飄來,聲音輕佻,略帶幾分不懷好意。
阿善應聲,擡起頭,才發覺說話者正放肆的把眼神流連在自己身上,頓時覺得渾身都不自在。這是哪裡來的色痞王爺啊?!
“十叔,”敬仁恭敬的說,“這是……”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太監的聲音打斷。
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皇上駕到。”一瞬間鴉雀無聲,衆人皆是提氣恭候着聖駕的到來。
皇上洵礽在衆人的齊聲跪拜下,坐到了龍椅上,穩如泰山。他俯瞰衆人,笑着把眼神停在了敬仁和阿善這裡。
給讀者的話:
不好意思,這兩天有點亂,現在順序正常了。熒瑄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