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那爸的病你打算怎麼辦,做手術還是……”
姚佩佩小心翼翼地看着顧夜城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她知道他的內心一定早早不能平靜,但是表面卻在強壯堅強。
自從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就覺得他天性就是一個什麼都能放得下的人,凡事不會太認真,只要自己開心就好,也不會太多牽掛。
這一路的相識,讓她越來越瞭解了這個男人,他光鮮亮麗的一面只不過都是他想要別人看到的他僞裝的樣子,而最本真的一面只有夜深人靜,他遠離了塵世的喧囂,在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面前,才能略微表現出來。
她浪費了那麼久的青春,去掙扎,去逃離,去期盼着從這個男人身邊離開,奔向另外一個令人嗤之以鼻的男人的懷抱,最後恍然間才領悟,原來顧夜城這個名字早已紮根在她的心中。
她終於能感受到他的喜怒哀樂了,以前每次看到他怒吼的樣子,只會覺得無奈,好像他只會用這種方式來讓她臣服。或者看到他稍微有些變動的樣子,就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只一件反常的事情,並不能親身感受他的內心世界。
現在看着他的臉,彷彿他不用刻意地去流露自己的感情,姚佩佩都能夠感受到他內心的最深處。他的悲傷,無奈,以及現在不知所措的心境,全都完整地被她看穿。
盯看着他的眼神好一會兒,他也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這讓姚佩佩有些焦慮,她真的很想他就這樣把自己的心緒全都說出來,好讓兩個人來一起承擔這痛苦。
然而,突然間,顧夜城一把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雙手用力扣住她的身體,彷彿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身體之中。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姚佩佩嚇了一跳,她屏住呼吸,感受着顧夜城在她耳邊焦躁的喘息聲。此刻更多可能是無聲勝過任何言語,就這樣把肩膀借給他也算是一種莫大的安慰。
如果說男人並沒有脆弱的一面也並不爲過,因爲他們的心胸能夠盛的下女人所不能承受度東西,尤其是這樣有所作爲的人。
可是終究,顧夜城的情緒還是敗在了他這個心愛的女人面前。只要這個女人在自己身邊,無論他表露出多麼脆弱與無能的一面,他都覺得那是一種理所當然,也是一種感情的訴說。
顧氏集團這麼多年的家業,又顧庭一手起家,能有今天的光榮成就,免不了曾經所經受過的苦難。現在雖然已經全權由顧夜城掌握,但是很多事情還是要顧庭親自出面才能解決。
現在他的身體出現了問題,整個家的核心都受到了威脅,顧夜城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他以後的恐怖。
他的雙手在姚佩佩的身後輕輕捏揉,衣料被團在他的手心,就像他皺起的眉頭一樣。
只是靜靜地感受着他拼命繃住的情緒,姚佩佩輕拍了幾下他的後背,說道,“夜城,如果你現在有什麼難過,就請說出來吧,我也該爲我過去的不理解做一些彌補,我要聽一聽你的心聲。”
沒想到她這樣的一個勸說,竟換來顧夜城的一聲抽泣。他早就不能淡定了,就在喬子浩拿他的孩子做威脅的時候,他就已經近乎癲狂。
他明知道一邊繫着顧庭,另一邊又是失散了一年的孩子,可是毫無疑問他一定會選擇換回孩子。可是這個代價,竟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嚴重。
他輕聲在姚佩佩耳邊說道,“如果做手術的話,風險很大,我知道他還有很多心願沒能達成,一定不能就讓他這麼走了。”
手術風險雖大,但也算是有一線希望,如果不做手術的話,可能所剩的期限都是已經計算好的了。
到底該不該搏一搏,做手術換回他的康復,或者不做手術安心度過剩下的一段日子。這或許也要等到顧庭醒來之後問問他自己的意見,可是不管結果怎樣,顧夜城恐怕都不能從這愧疚的陰影之中走出來,他將永遠對顧庭感到愧對。
姚佩佩輕輕將其推開,擡眼溫柔地看向他,說道,“凡事盡力而爲,相信所有人都能夠理解的。既然有可以完成的手術,那就從現在開始關注一下國外的相關臨牀經驗,希望會變得更加大一些。”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等我去忙公司的事情,你就多聯繫一下國外的醫師。”顧夜城就這樣把這項重任交給了姚佩佩,當然他會給她提供很多的資源叫她去分析,只是認爲這樣關乎生命的大事交給最親近的人會比較放心。
這個夜晚,兩個人依偎在牀上,顧夜城摟住姚佩佩的肩膀,兩人就此呆呆地看着月色灑進房間之內。可是家中這場重大的變故總是給他們兩人心境增添了不少的煩惱。
安靜地聽着男人的心跳,姚佩佩的話總是到了嘴邊又咽下,她想問一問有關喬子浩的事情,但是如果開了口,又會讓顧夜城陷入愧疚之中,可是如果不把事情說出來,她不道歉的話,又將是她遊走在這愧疚之中。
猶豫來猶豫去,她最終決定還是緘默不語爲好,畢竟蘇沐也已經對她說過,顧夜城爲此時沒少勞神傷腦。既然兩個人好不容易換來了現在穩定的感情,她就不要打破,吸取過去做過的種種傻事的經驗。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麼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方法,一切懊悔都成了多餘。姚佩佩與顧夜城之間,最好的答覆也只是互相陪伴,作爲對方精神與靈魂的支撐,這就夠了。
又一次日出,生命翻開了新的一頁,唐虹和顧銘兩人焦急地到達了醫院,顧夜城和姚佩佩也緊隨着趕到了那裡。
這一次顧夜城變得柔軟了許多,一直都是保持着安靜面無表情的態度,任憑唐虹無止盡地數落着自己。
“夜城,你爸從來都是嘴上對你各種苛刻,但是內心最支持的最信任的也就只有你了,你怎麼這樣對他?知不知道公司是他畢生的心血,你的行爲讓他失望了你知不知道!”
平日裡性格潑辣的唐虹這一次的表情卻透露着內心的細膩,畢竟是女人,即便多麼的不問世事、神經大條,面對這樣自己男人的病痛,也還是難以抑制內心的情感。
她一下下抹着眼淚,看着病牀上靜躺着的顧庭,他睜着眼,彷彿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嘴巴一張一合,卻也只能艱難地吐出幾個模糊的字,誰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再加上情緒激動的唐虹總是說個沒完沒了,就更沒人在乎老爺子正在說什麼話了。坐在一邊沙發上的顧夜城,無力地望着病牀,任憑唐虹怎樣說自己,他都絲毫不往心裡去。
倒是坐在他身旁的姚佩佩,一直心疼地看着他,知道他內心比任何人都要難受,卻還要面對別人的埋怨,實在讓人感到難過。
她緊緊拉着他的手,時不時地稍一用力捏一捏,彷彿在告訴他,不管怎樣,她都還是在他身邊,就這樣緊緊地守護着他。
終於在一旁坐了半天的顧銘感到無比的不耐煩,鐵青着臉對唐虹說道,“媽,你現在說這些都不重要,關鍵是怎樣治好爸的身體,你想一想重點的事情好不好!”
“你這孩子!……”唐虹氣急敗壞地看着顧銘,但是想想他說的話也對,便轉過頭去,梨花帶淚地看着顧庭,“老顧啊,放心吧,我們一定會找到最具權威的醫生給你做手術,現在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顧庭這一次的病情來得十分突然,腦肌瘤給大腦帶來的壓力也十分的巨大,使得他的語言中樞神經受到壓迫,講起話來十分的困難。
幾經商量,最後還是交給了姚佩佩和顧銘主要飛一趟美國,去找相關臨牀經驗,帶回最具權威的醫生。
而唐虹則留下來照顧顧庭,公司的重任便落在了顧夜城的肩上。現在一切的恩恩怨怨,嘟已經稍稍放下一段時間,解決好顧庭的病情纔是重中之重。
只是導致現在這悲慘情況的喬子浩,總是時不時跳進顧夜城的腦海,使得他的表情很快就能變成一臉的憤怒。
他來到公司,穿過走廊,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腿部有一處皮膚開始發燙,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他的身體上要爆炸了一樣。
慌忙之中他停下腳步,彎下身自去觸摸自己的大腿發燙的位置,感受到褲子內側有一個小型的物件,便費力地從褲子內層將其掏了出來。
“竊聽器?”待他看到那個小小物件後,他瞪大了眼,皺緊了雙眉,驚訝地說道。
到底是誰,會在他的身上放一個這樣的東西,簡直喪心病狂!將那黑色發燙的小東西扔到了走廊內的垃圾箱之中,他狠狠地嘬了下口水,想都不用想這定是喬子浩的傑作,剛一回來就開始研究怎樣和他作對!
還有幾步路就要走進辦公室,但是在這無限的氣憤當中,他轟然轉過身去,直直地走向喬子浩辦公室的方向。
本來說好互不干涉,但是這樣過分的行爲怎麼能讓顧夜城繼續保持淡定?不要忘了他是顧夜城,任何人惹到他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除了當初倔強的姚佩佩以外,還真是隻有喬子浩敢跟他一而再再而三作對個沒完!
沒想到喬子浩辦公室的門是開着的,站在門口就能看到他那副得到了全天下的得意表情,更是讓顧夜城氣不打一處來。
他停頓了幾秒,便大步走了進去,身邊都帶起了一陣風來,也成功引起了喬子浩的注意,使得他悠然地擡起頭來。
正在翻看着公司章程的喬子浩,見到董事長光臨自己的辦公室,愣是抹掉剛纔那看章程時鄙夷的表情,換成了一臉的故作諂媚。
“什麼風把顧董給吹來了啊?”他悠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