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城磨蹭着身體,向上爬了爬,靠着牀板,手裡拿着清水,平平地問道,“攤牌?攤什麼牌。”
這語氣就如同相處了多年老夫老妻一樣,在暗示自己另一半,好了別鬧了,我們的爭吵都讓它過去好了,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嗎?
然而對於這沒什麼興致的發問,姚佩佩擡起頭,嚴肅地看着他,“顧夜城,你還想裝到什麼時候,難道要我親自說出口,我父母被你折磨成了什麼樣子嗎?”
顧夜城剛剛放到嘴邊的杯子就這樣懸空了下來,不進不退,只是停留在嘴邊。他微微擡眼,眉頭也跟着皺起。動作上短暫的暫停,他又爽朗地喝了一口水,隨後清了清嗓子,面無表情地盯着眼前的女人,不說話,但是眼神卻已經在逼問:你說說,到底是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姚氏被你強行收購你敢否認嗎?手段就是威脅我父親你承認嗎?爲什麼做了這些還要騙我,爲什麼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在你身邊有那麼一刻真的相信過你!”
她一邊說着,腦中一邊浮現與顧夜城相處時露出的笑容,那場景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噁心而且很假。
眼看着她即將聲淚俱下,顧夜城發覺她並不是來開玩笑的,原來之前的爭吵的確有原因。他最討厭的就是女人有什麼話都不願直接說出來,而是先無端發發脾氣,讓你就那麼去猜她的心思。
如果早些這樣說出來不就好了?可是當真她說出來的時候,他卻更是氣憤。胸口上下來回地晃動,顧夜城的怒火再次填滿整個身體,這一次他顧不了頭腦的眩暈,而是狠狠地盯着眼前這個傻女人,咬牙切齒地問,“都是誰告訴你的。”
“看吧,被我說中了事實吧,想要報復是麼?我告訴你是誰告訴我的,那人明天是不是就消失不見了啊。顧夜城,你就只會報復,可惡的是你嘴上總是說你根本不想報復!”
姚佩佩站立起身,氣憤的心情不亞於顧夜側,站在窗前,低頭看着他與自己一樣對立着的充滿怒火的眼神,根本提不起任何的同情。暈倒,最好就再也不要醒過來。
“滾。”他手裡的水杯重重地摔在遠處的地板上,散落一地的碎末星光閃閃,也許是這無情的房間裡唯一帶一點靈氣的東西。
“現在想讓我滾了?之前怎麼總拉着我不放!告訴你,現在滾,還沒那麼容易了,你對我們家做的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一向靦腆不出頭的姚佩佩,此時卻像是瘋了一樣,對着牀上一個虛弱的男人大聲叫罵,他那摔杯子的表現更是助長了她的氣焰,纔不管三七二十一,忍到極致的情緒早該發泄了。
由於太過激動,顧夜城只是狠狠地瞪着她,想不出更好的反駁她的話。而這樣的表現換來的卻是那女人罵爽了之後,直接棄自己而去,離開了休息室。甩上門所用的力道,足足震的他眨了眨眼睛,胸口也迴旋着那重重的撞擊聲。
他眼看着那個身影快速地衝向門口,以往每一次都會霸道地將其叫住,但是這一次他實在是沒有力氣,眼神都變得荒蕪。無情的身影,給自己留下了一道道難以癒合的傷疤。
這一次是徹底地離開了,姚佩佩每走出一步都希望速度能夠再快一些,趕快離開這個無情的地方,離開那個不堪的人。
走廊內陰溼的空氣,夾雜盡頭空調吹出來的風,姚佩佩重重地喘着粗氣,步調非常之快,眼神凌厲地盯着正前方。
一味的逃避對嗎?那好,她不去問有關之前問題的細節,離開了那麼一切矛盾也就解決了。下了電梯之後,她掏出手機,回撥了姚麗詩的未接來電。
一邊向左右兩旁展望,一邊握緊了耳邊的電話,她迎着前廣場上的陽光走向停車位。
“告訴我爸媽住在哪。”她嚴肅地問出這個諷刺的問題,作爲女兒竟不知自己父母住在哪裡,實在叫人笑話。
姚麗詩將地址說了出來,那是一個距離市區最遠的一個別墅區。然而姚佩佩準備拉開車門上車時,卻感覺到旁邊光線暗了許多。
她皺緊了眉轉過頭去,見那兩位保鏢冰冷着一張臉站到了她的身旁,準備繼續留在她身邊跟隨。
無奈地吞了下口水,姚佩佩呈現出一臉不耐煩的模樣,怒氣衝衝地對他們說道,“我現在開車回家,不會有危險,你們不用時時刻刻跟着我。”
又是之前的那副模樣,其中一人微微低頭,“對於顧少我們唯命是從,出了差錯後果我們承擔不起。”
這也是她爲什麼一直要掙扎着離開的理由,顧夜城的手下眼裡根本拿她同其他女人一樣,都只是一個“情婦”的層次。對她說話都是冰冰冷冷,眼裡就只有顧夜城,顧夜城,顧夜城。
她本就心情差到了極致,被這樣一挑釁更是無語,“再跟你們說一遍,要是再惹我不高興,直接開除沒得商量!”
那兩個保鏢也變的面色鐵青,不知怎麼辦纔好。這時他們其中一人的手機響起,那人“嗯嗯啊啊”了幾聲便隨即掛斷。
他看向另一人,使了個姚佩佩看不懂的眼色,隨後兩個保鏢話也沒說便離開了她面前,徑直走回公司。
姚佩佩挑了挑眉,終於擺脫了這兩個人,便大刀闊斧地上了車,去往姚麗詩告訴她的那個地址。
戴上墨鏡,奔向車來車往的街道。一股愧疚油然而生,在上一次和顧夜城稀裡糊塗住到了一起,又被他那一串串的謊言所矇騙後,她竟然真的認爲父母過的不錯,之間也有了隔閡,就算去找他們都不知該說些什麼。
畢竟,她就這樣徹底成爲了顧太太。
走在一個陌生的街道上,她盯緊了前方,知道看清了遠處白花花的一片,便是那個高級別墅區的所在,各間別墅全都是白色的外圍,反射着太陽照射的光,整個鋪成一片高雅的白色城池。
腦海中反覆陳述着那個地址,姚佩佩終於找到了目的地,那是與其他別墅一樣屹立在夏日下一座白色的“小城”,她上下左右看了一番,整一個高檔的別墅,與顧夜城的那棟不相上下,甚至看起來更加高雅。
邁開了腳步,怎麼也想不通在這樣一個高雅的地段,父母還會像姚麗詩所說的那樣過得不好。難道是被軟禁不成?她皺了皺眉,向前面走去。
別墅的正門完全敞開着,悄悄地進入後並沒有見到任何一個人。她叫了兩聲父母的稱呼,卻還是不見迴應,便依舊向裡面走去。
別墅內寬敞無比,整個看起來非常通透而明亮,適宜的空調冷風更是讓這裡舒服的不得了。她小心翼翼地向裡面走着,隱約間聽到外面的響聲,便順着聲音走過去。
她正在走過去的方向是揹着陽光的,感受到一陣外面吹進來的風,她便知那裡一定有個後門,腳步也隨之又快了一些。
果然那背陰的地方圍坐着幾個人,她探出頭仔細看去,正是父母和另外兩個中年的一男一女打着麻將,每個人看起來都興致盎然,起色也都好了不少。
果然不上班還是有好處。他們過得也不是很差啊!姚佩佩有些茫然,便走出門口,朝麻將桌的方向走過去,一邊打了個招呼,“爸、媽,我來了。”
聽聞她的聲音,原本在姚明德和林棠臉上盪漾着的笑容突然凝固,頓覺有些驚呆的樣子,但是卻不是驚喜,並沒有像姚佩佩想的,他們見到自己一定會很激動纔對。
“爸,媽?”她再次走近一步,不明所以地叫了一聲。
難道是還在生自己的氣嗎?怎麼都來到了這兒卻對自己置之不理,這讓她非常不解。林棠從麻將桌上移開視線,轉頭漫不經心地看着姚佩佩,說了一句,“你來啦,先進去坐吧,我們打完這一盤就過去。”
“哦——好。”見這幾人臉色都有些不對勁,好像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一樣,也就不敢再多說什麼,只能點頭稱是,隨後去別墅內的客廳。
說好了只打一盤就過去,然而瞪了好一會也不見有人進來,無聊之下,她便開始在別墅內走來走去,熟悉了一邊整棟的結構與設計。
奇怪的是,並不見有什麼人在這兒,據姚麗詩所說,父母住在這裡身邊卻還有顧夜城派來的保鏢,名義上是保護他們,實則是監控。可是她並沒有見到那些所謂的保鏢啊!
正在客廳內恍恍惚惚地轉悠着,身後便傳來父母那拖沓的腳步聲,她欣喜地回過頭去,看向那年輕了好幾歲的父母,見他們狀態極佳,她也從心底裡感到高興。
“爸媽!”她愉快地走到他們兩人之間,拉住他們的胳膊叫道,“那兩個叔叔阿姨他們回去了?我看你們今天氣色不錯!”
姚明德與林棠兩人雙雙嘆息一口氣,帶着女兒走向沙發,沉重地坐了下來。
“佩佩啊,你怎麼過來了?顧夜城允許你過來了?”林棠疑惑地說道,聽這語氣,顯然是有些意外。
而姚明德卻隨即打斷,“我們女兒怎麼就不能過來了,難道要一輩子被他給囚住不成?”
“你還說話!還不都是因爲你?不然佩佩早就可以來看我們!”
這是姚佩佩第一次見林棠對姚明德發火,雖然語氣不是過於強硬,但也能看出她的氣憤。
姚佩佩看着眼前父母之間的空氣變得有些不和諧,便覺得一定是因爲自己的到來才使得他們如此,不然原本愉悅的生活,好像就這樣被她給打破了一樣,讓她竟有些彆扭。
本是一家人,但是現在坐在這同一個空間下,姚佩佩的全身都覺得不自在,更是有一堆問題等着眼前兩個長輩。
“爸,媽,顧夜城是怎麼安排你們來到這兒的?姚氏真的歸他所有了嗎?你們有沒有受什麼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