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城護在馮雙雙身前,一雙劍眉厲色凝重,毫不畏懼手拿匕首的男人。
“在這個節骨眼上若是讓她出了事,第一個被懷疑的人就是李凡,這點道理你不會不懂吧?”顧夜城冷峻的臉上儼然寫着“別惹我”幾個字。
然而打手就是打手,沒有那麼多廢話,那個男人也只是拿了李凡的錢而已,並不要考慮那麼多,他從樓梯最上邊直接跳到了最底下一階,橫腳踹向顧夜城胸口,然他縱身一躲,躲過了這一腳。
只是馮雙雙卻被那男人趁着這個間隙給推倒在了一旁,在她倒地之際,銀白色匕首也落了下去,顧夜城使出渾身解數,撞向男人的腰間,將他對到了牆面。
平日裡的訓練也算是沒有白費,顧夜城還是有兩下子的。在地面上爲胃蠕動,疼痛不堪的馮雙雙,此刻卻想起那一次,顧夜城也是這樣奮不顧身去救姚佩佩的場面。
大概那時候姚佩佩的內心想法與她現在是相當的吧,雖然擔心、害怕、不知所措,但同時又覺得幸福。
她的眼神逐漸模糊,因剛纔被男人撞擊到了頭部,所以意識也有些不夠清晰。只是就在這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視線下,她看到兩個男人撕扯在一起,顧夜城眼看着就要被那人刺中背部。
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馮雙雙竟憤然起身,擋在了顧夜城身後……
幾秒鐘的寂靜,大廈樓梯間全部的燈都亮了起來,而不只是每一個樓層的手觸燈亮着。
可也就是在這一時刻,馮雙雙無力地倒在了血泊中……她爲顧夜城擋下了匕首。在燈光全都亮起來的時候,陌生男子意識到這邊的動作已經使警方有所察覺,又見自己任務大概完成,便連忙逃離了現場。
顧夜城瞪大了雙眼,半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地抱着馮雙雙的身體,手下是一片溼漉漉的溫熱,他知道那是她的血,爲了救他而流下的血。
見馮雙雙對自己說着話,他抱她起身,焦急又憤怒地喊道,“雙雙,別說話,別說話!我現在帶你去醫院,馬上就到!你不要說話……”
這是她看到他第一次爲自己這麼心急,已經心滿意足了。馮雙雙拽拽顧夜城的衣角,嘴角抿出一抹笑容,說道,“不要,不要去醫院,我最討厭醫院……”
顧夜城顧不得她講話,只一味地打着手機叫救護車。但就在這樓梯拐角,他的手機完全沒有信號,根本打不出電話,他的心急如焚再也沒有詞語能夠形容。
如果叫不到救護車,只一味這樣抱着她下樓的話,會導致她失血過多,得不償失。
情急之下,他蹲下身,將馮雙雙的頭抵在自己的腿上,脫下外套,瘋狂地撕扯下里面的襯衣,準備先爲她止血,捂住傷口,他再想辦法叫救護車。
在做這一系列動作的時候,馮雙雙都一直緊盯着他那張焦急而擔憂的臉,內心是那樣的平靜,此刻的她,一點都不畏懼恐懼。反倒覺得,就讓她一直這樣,能夠喚起他的焦急就好了。
彷彿在這又冷又潮溼的樓梯拐角,慢慢睡去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夜城,”馮雙雙一邊被顧夜城包紮着傷口,一邊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之前在哪裡看到過,人之將死,自己是能夠意識到的,那種感覺很奇妙,飄飄欲仙,如夢似幻……我
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
顧夜城上半身幾乎沒有穿衣服的情況下,不僅沒有感覺到冷,反倒緊張地滿頭大汗。他聲音顫抖,“你不要瞎說,我給你包紮完傷口就帶你去醫院。”
可是馮雙雙明白,那根匕首全都刺進了她的身體,並且是在身體重要部位,幾乎是救不好的。在這樣一個被顧夜城照顧的情況下,她倒是希望自己這樣沉沉睡去。
顧夜城進階着要起身去找有信號的地方打電話的時候,又被馮雙雙給拉住了。她微笑着搖頭,告訴他不必了。
這時姚佩佩已經帶着保安和醫護人員匆忙趕了過來,原來剛纔樓梯間之所以能夠突然間燈火通明,也是她去找到了保衛處。
然而當她看到馮雙雙奄奄一息的樣子的時候,不禁還是嚇了一跳。她連忙跑到她身邊,召喚醫護人員過來爲她處理傷口。
他們的趕來使得顧夜城看到了希望,他將自己的外套蓋在馮雙雙身上,而他自己則是身上有幾處零零散散的襯衣碎片。
在衆人的合力下,馮雙雙終於被推上了救護車。她的眼角一直掛着淚水,顧夜城和姚佩佩則坐在救護車內,守護着她。
沒想到今天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馮雙雙並不爲自己的做法感到後悔,反倒覺得自己終於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
她把手緩緩伸出來,抓住姚佩佩的手,無力地看着她,說道,“我說過我會向你解釋,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解釋。”
姚佩佩已經泣不成聲,她連連搖頭,“別說了,我都知道,我不在乎過去的事情,現在只求你好好的。”
聽着她們之間的對話,顧夜城疑惑地轉頭看向姚佩佩,所以她已經知道了孩子的事情?
這時,姚佩佩繼續說道,“你以後徹底脫離李凡了,爲了能面對嶄新的生活,你一定要堅強好不好。剛好我的是兒子,你的是女兒,我們兒女雙全,這不是很好嗎?”
在她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馮雙雙蒼白的嘴角不住抽動着,眼淚也像是斷了線一樣。然而她的呼吸頻率開始一點點加強,彷彿透不過氣一樣。
顧夜城連忙湊上前去,告訴她,“好了,你不要再說話了,我們馬上到醫院!你休息一下就好。”
兩天後,馮雙雙最終還是搶救無效死亡。
姚佩佩靠在顧夜城的肩膀上,欲哭無淚。她的腦海中還是那日在衛生間內,互相爭吵的樣子。她不是說過會等她的解釋嗎,可爲什麼,最終的解釋一定要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
“夜城,”姚佩佩的聲音極其細微,“我想小舒了。”
顧夜城:“我也是。”
以前認爲遙遠的死亡,原來可以離自己這麼近。家中多了一個寶寶的哭聲,姚佩佩看着兩個孩子,一兒一女,默默地想着,這都是她的親生孩子沒錯,她要把馮雙雙沒能留下來的愛雙倍付出。
過了馮雙雙的頭七之後,顧夜城手裡也沒什麼要解決的,便想着和姚佩佩離開G市。
就在離開的前一晚,姚佩佩接到了一個國外打來的電話,裡面說話的內容很是正經,這一想便是營銷電話或者詐騙電話,她想都沒想就掛斷了。
正在櫃子前收拾衣服的顧夜城探出頭來,問道,“誰打來的電話,你罵人家
神經病幹嘛?”
姚佩佩一屁股坐進軟綿綿的牀上,嘟了嘟嘴,“詐騙電話唄,還說我被卡洛選中,去做他的首席攝影師,不是詐騙是什麼?”
本來提起卡洛她就氣不打一處來,覺得自己總是笨的可以,這時候竟然連個國際長途都要拿她的傷心事開涮麼?
聽到她這麼說之後,顧夜城將手裡一沓子領帶往櫃子上一扔,急急忙忙衝了出來,他坐到牀上的動作非常之大,差點害的姚佩佩從牀上彈起來。
他湊近姚佩佩的手機屏幕,欲要奪過電話,“讓我看看!萬一是真的呢!”
姚佩佩側過頭,張大了嘴巴,一副“你可是顧夜城誒,怎麼能這麼不矜持”的表情。本來還想埋怨他這個時候竟然這麼不正經,也要嘲笑自己的傷心事時,他已經奪過她的手機,又在自己手機上輸入了什麼。
短暫的操作過後,他定格住一個驚喜的表情看向姚佩佩,半晌不說話。
姚佩佩不明所以,蹙眉道,“你這是怎麼了,老年癡呆麼?”
“我剛查到這號碼就是卡洛工作室的官方號碼!你竟然罵人家神經病,我看是你老年癡呆了……”
雖然嘴上嫌棄着,但臉上還是掩藏不住的笑意。顧夜城達成自己的大單時,也沒見他多高興啊,都是笑而不言痛而不語。
聽到這消息,姚佩佩一時間腦子短路,強調問了一遍,“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這是卡洛工作室的官方號碼!”
姚佩佩激動地從牀上跳了下來,爲自己歡呼雀躍。她在第一遍的時候就相信了顧夜城,只是還想要享受第二遍重複的幸福感。
想到剛纔罵人家神經病,她連忙撥回了那個電話,不耐煩的語氣完全轉變成了一枚“軟柿子”。
掛斷電話後,她還是忍不住尖叫起來,對顧夜城連連說着,“你知道嗎!那天我邂逅了一個女的,沒想到她是卡洛老婆!據說卡洛雖然因爲我那天的行爲有些不滿,但聽了他老婆的話之後,直接就認定是我啦!哈哈哈!”
顧夜城此時內心OS: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但是他還是很高興的,姚佩佩高興他就高興,就這麼簡單。
只是繁華過後總是落寞,形容此刻顧夜城和姚佩佩的心情大不爲過。纔剛剛經歷了馮雙雙的事情,就讓她有了這一檔子好事,短暫的開心過後,她竟怎麼也開心不起來了。
有些人沒來得及感受人間繁華,她覺得自己現在連享受幸福的資格也沒有。
互相依偎在牀頭上,顧夜城拍拍姚佩佩的後背,以家長勸說小孩子的口氣說道,“日子不總還得繼續嘛,總不能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啊。我們要連同朋友的那份幸福,一起享用,替她們感受時間冷暖,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顧夜城這一段的說教,差點讓姚佩佩渾身起雞皮疙瘩,因爲他這樣的形象實在是讓人難以適應,不過,心裡還真是挺暖的。
她側過頭,假裝嫌棄地一笑,點了下他的腦袋,答道,“就你懂得多。”
卡洛的拍攝適宜剛好在紐約進行,這對於姚佩佩而言可謂天時地利人和,然而這份提議卻是李晉提出的,他分析了紐約各方面優勢發給卡洛工作室,才最終獲得了他們的採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