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鬨

等到最後一節課結束,修詞纔敢真正趴到桌子上歇一歇,正式上課第一天就這麼難熬

說句心裡話,她有種想去B班的衝動,指不定那裡更適合自己。

宋幼敏替她鋪好了所有的路,唯獨沒有問她這路好不好走。

聞瀟瀟當選了班裡的學生會,中午要在食堂巡查。

修詞落單了,賀嫺很擅長處朋友,一個軍訓已經夠她在班裡開闢一個小圈子了。

她在進去摻一腳算怎麼回事。

她打小就不喜歡女生堆裡比皇上奏摺還多的芝麻小事,麻煩且無聊。

她拿上校服自己慢悠悠的走。

食堂人滿爲患,真的是除了學習,學生們怕是做什麼都充滿活力,走進食堂才能看清他們本身的樣子。

她點了份最便宜的套餐,東張西望的瞅座位。

“修詞!”她聞聲轉身尋找那個聲音。

一扭頭手上端了一碗湯因爲慣性灑出了一點,剛好灑到離她特別近的那個女生身上。

“抱歉抱歉,”修詞把餐盤放到地上,從兜裡拿出紙巾給女生擦拭。

“不要緊……”在吵鬧的食堂她的聲音很小,只有修詞能聽到。

這聲音熟悉啊。

她一擡頭,孟緣。

修詞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這是孟緣與她說的第二句話。

聲音柔柔的,軟的像入口即化的棉花。幹嘛不開口多說說話呢?

“她敢扔下我們先走?!”這道女生與孟緣的相比,像是庸君懷裡的貓。

“聲音小點!”

孟緣慌慌張張的扭頭就走,修詞拉她的手還停在空中,她已經不見身影了。

修詞看了看四周,大家要不在找座位要不在吃飯。

但蘇婉寧那張驕縱的臉倒是夠惹人注目。

“嘖,食堂算是克住我了,來不得了還。”

“剛纔喊你沒聽到嘛?”聞瀟瀟擠過人羣跑到修詞身邊。

她被嚇了一下,兩個突如其來的驚嚇讓她對午餐沒有任何幻想。

她勉勉強強吃完了米飯,聞瀟瀟一直在對她說學生會的活多累多狗,知道修詞吃完她還沒想停下來。

“你怎麼吃飯?”修詞放下筷子打斷她的話。

“我等你們走了再吃。”聞瀟瀟站了一中午,到現在都還在不停的冒汗。詞

修詞從兜裡把剩餘的紙都給了她。

“我替你值班,你先吃。”

“你知道怎麼弄嗎?不穿校服不讓進,校服上沒有名牌不讓進,進門要站成一隊,不能說話,如果不聽就吹哨。”聞瀟瀟把脖子上的口哨給她。她早上在校門口檢查中午又被臨時安排在了食堂,下課還要統計班裡出勤情況,一上午水都沒喝幾口。

修詞替她值班給了她一個喘氣的機會,一抹刺眼的光亮。

本身聞瀟瀟是找另一個吃完飯的學生會替她看一會兒,她上來找修詞說說話。不能讓別人替她值太久。

修詞和那個女生交接完工作後就站在食堂門口看誰不符合規定。

聞瀟瀟之前給她的溫暖使她一直對這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有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每次看到她沒有一絲雜念的眼睛,她對她就多了一分感動和虧欠。

世上好像沒有人會單純的對一個人好,她雖然不覺得聞瀟瀟有在耍什麼小心思,但一味的讓別人對她好總歸不好。

修詞伸手去攔一個看着吊兒郎當的男生。“同學,請把名牌戴上。”

“沒帶。”那個男生雙手插兜,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

一高每年的尖子生個頂個的優秀,家長也都一股腦的想把自家孩子往一高送,成績不夠,鈔票來湊。所以每年都有那麼一波在這兒混日子的學生。

老師們也無奈,這些學生一犯錯老師就把問題往大了扒,只想着他能犯個什麼大錯,直接給他個處分開除。

修詞覺得自己想這些未免有些可笑,她和他們一個處境,不過自己成績好些而已。

但她不會與他們爲伍,成績纔是在這個學校立足的根本,其他的都是浮雲。

“不好意思,你不能進。”

那個男生看修詞就沒正眼瞧自己,吁嘆了一聲。

“當個學生會看把你給牛的。”

他又看了看修詞校服上別的名牌“國際一部A班,修詞。”

那男生賤賤的笑了笑,看的修詞噁心。

“怪不得呢,國際一部的,還A班的,咱們這些普通班的學生可惹不起!”語氣輕蔑。

修詞火兒頭上來了。

幼稚的人玩幼稚的把戲玩十幾年也不嫌累,不管她是怎麼來到這個班的,既然待在這個班了,就沒有說讓人隨意嘲諷自己班級的理由。

“沒什麼惹不惹得起的,你不守規矩是你的錯,我攔着你是我的職責,國際一部你確實惹不起,有本事就爬上來,在這裡說一堆廢話擋着別人吃飯你是不是很閒?!”說到後面修詞聲音越來越大,整個等着吃飯的隊伍瞬間安靜下來,有眼色的都回班拿校服和名牌了。

“你不餓我們還餓呢,讓你留你就留,哪那麼多廢話!”聲音洪亮有力。

他旁邊的男生跟着起鬨,“就是啊,能不能快點!”

在第一個不滿的聲音開口後,衆人紛紛你一句我一句,沒有人在意男生的話。

讓一個人惱怒到極點但還不能還口的最好方法就是讓他受衆人唾罵。

那個男生盯着修詞的眼神由最初的挑釁輕浮到怒狠的像一頭豹子。

那個男生不忿兒的點着頭“行,你厲害,再讓我見到你......”

“還不趕緊讓開!”還不等他說完,修詞衝着他又是一聲打壓。

那個男生腳上穿了一雙當下最流行的新款球鞋,狠踢了一下地上的石子,氣沖沖的走遠。

後面的學生見識了修詞的脾氣,除了幾個不服氣覺得修詞是在故意引人注意的女生還有膽往槍口上撞,其餘的人都乖乖的進餐廳。

再一擡頭,她看見了他。

她衝她笑笑,男生看了一眼走向食堂。

從進了食堂,男生嘴上的笑就沒停下過。

一旁的賀書行“……”他搖搖頭。

值完班,修詞回到自己座位上,看着自己身旁乾淨整潔的座位,想了想,自己應該報答一下他替自己解圍。

她摸了摸兜,還有幾顆檸檬糖。

不行,還是給妖精留着吧。

左思右想,修詞看着窗外鍍了光的枇杷葉,略有蟬鳴,像這個年紀的少年該有的驕傲與正氣。

她拿出紙,塗塗改改。

“終於弄完啦!”修詞看着手中粉色的信,沾沾自喜,起身去找聞瀟瀟買奶茶。

枇杷葉的光芒大概只有修詞看到了,她走後它褪下了一身華服,把那熾熱明亮的光送給了靜靜躺在桌上的那粉色的信。

季蕩打完籃球回來,汗水浸溼了薄薄的襯衫,他把釦子解開了幾顆,髮絲裡的汗水順着他的側臉流向胸膛。

他看着桌上那封帶着光的信,把籃球扔到一邊,手在衣服上胡亂擦了擦。

他還喘着氣,慢慢的打開那封信,裡面是一首詩:

輕輕蟬鳴,暗暗漫遐。

公子大義,小女微詫。

舞象之年,與旁不同。

但望明時,朝氣不殺。

季蕩看完,笑的很淺,視線沒離開過這首小詩。

這個小姑娘的詩還都是從意而起,用詞押韻簡潔,普通人也能看懂的水平。倒是有些朗朗上口,和第一首詩的感覺還真是很像。

他笑出了聲,這小姑娘覺得自己喜歡她?什麼給了她這種錯覺?

算了,老子太迷人。

他把這粉色的信夾進了“伍夫子”的書。放完他又把書舉到眼前,嘴角一點點的上揚,和他在食堂的笑如出一轍。

修詞一進門就看見了季蕩拿着本書在那裡傻笑。

她慢慢走過去,立定。

“呀!”她兩隻手微蜷,看起來像貓咪的小爪子。

嘴巴張的大大的,自以爲表情猙獰。

季蕩正沉浸在那首詩中,確實被嚇到了,整個人一顫,猛地回頭就是一巴掌。

修詞被他這一巴掌呼的整個人歪了歪。

她捂着自己的半邊腦袋,表情比剛纔扮的鬼臉還要猙獰。

季蕩的手就這麼懸在了半空,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盡顯尷尬和不可思議。

聞瀟瀟在一旁捂着肚子笑。倆人實在是太逗了,像是一對歡喜冤家。

“那……那個……對……對不起。”

“季狗,你真行!”修詞捂着腦袋。指着季蕩,像個教訓兒子的老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