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燁的視線從陳太后臉上移開,眼中自是閃過一抹詫異,卻還是選擇了罷手,事後再問緣由。
舞杏則是滿臉不解地退後,直至葉燁身側。
葉瀾仔細看看月奴,見她毫髮無傷,不由責聲道:“你一個人瞎跑什麼?”
月奴扁嘴,低道:“我這麼做還不是爲了玉兒?!”
不偏不倚,這句低語恰巧傳入葉燁耳中。
葉燁不由仔細聽去。
只見葉瀾搖頭問道:“怎麼又跟玉兒扯上關係了?”
“她打算一個人離開京城的,結果昏倒在路上,幸好我差了人跟着她,否則真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樣子了。”月奴依舊低聲說着,也不管葉燁殺人似的目光直直盯着她。
葉瀾輕掃葉燁一眼,繼續道:“她現在何處?”
“嘿嘿,在宮裡。”月奴嘿然笑道,全然沒了怒氣,只餘下頑皮之色。
“在宮裡?!”
“在宮裡?!”
葉瀾和葉燁同時驚訝出聲。
月奴白了葉燁一眼,切道:“靖王爺專門喜歡偷聽別人講話嗎?”
葉燁不曾接話,將視線移向四周,掃尋着宴會上跟在月奴身側的婢女,結果竟是一無所獲。
葉瀾亦是掃視一圈,發現並沒有他要找的人,便又問月奴:“那她現在何處?”
“不知道。”月奴如實回答。
“你怎會不知道?”葉瀾不解道。
“舞杏挾持了我,我本打算讓玉兒給你通風報信的,結果她在半道兒上停住了,然後我便被押到這兒了,沒了她的蹤跡。”月奴實話實說,心中卻對冷無雙此行爲甚爲不滿。
冷無雙靜立在柱子後,雖聽不到月奴等人的對話,卻能感覺到葉燁和葉瀾的視線似乎在搜尋着什麼。
如果未猜錯,恐怕月奴已將自己身在宮中之事告訴了葉瀾。
既然如此,宮中是不可再久留了。
看雙方的樣子,似乎還未到魚死網破的地步,那麼,離開已是她最爲適合的一條路了。
這般想着,冷無雙緩緩退了下去。
爲了不打草驚蛇,她還是用宮女的身份離開,好在身上還留了月奴給的玉牌。
十分順利地出了玄武門,她總算又離開這個地方了。
加快步子,似逃一般地向前走去,卻未料,正巧撞上一人。
驚恐擡頭,赫然發現,那被撞之人,竟偏偏正是她的仇人——陳瓊兒!
冷抽口氣,她非但不跪,甚至連一句對不起都未說,擡腳便走。
陳瓊兒自然驚疑,倒是她身旁的小環先出聲喝道:“大膽奴才,撞到了貴妃娘娘居然還不下跪求饒?”
冷無雙冷然一笑,理也不理小環的話,只亮了玉牌便走出玄武門。
陳瓊兒盯着冷無雙的背影,卻忽地感到背後發涼,不由疑道:“奇怪,這宮女的背影,怎麼那麼像冷玉那個賤人?!”
冷無雙聽得這話,嘴角勾起冷笑,忽地轉頭,衝陳瓊兒道:“陳妃娘娘,奴婢聽說,玉妃娘娘因容顏被毀而跳崖自盡了,娘娘可千萬要小心,晚上可莫要出門了,免得玉妃娘娘的冤魂來
找娘娘敘舊呀!”
說罷這話,也不理會陳瓊兒愈發煞白的臉色,加快腳步消失在拐角處。
陳瓊兒呆立原地,久久不能回神,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喚了同樣臉色煞白的小環,匆匆趕回宮去。
待陳瓊兒走罷,冷無雙自拐角處走出,看着陳瓊兒一行人匆匆離去,不由揚脣笑道:“你毀我容,我便要你從此以後睡不安穩!”
話落,她繼續朝前走。
很快便離開了皇宮。
才一出宮門,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宣旨聲:“皇上有旨,此刻起,關閉宮門,任何宮人不得外出。”
揚起脣,微微一笑,她邊走邊道:“還好走得快,不然恐怕便走不了了!”
正這般想着,恰巧碰見有人在賣馬。
這賣馬的居然選在大雪天的拉了匹通體潔白的馬兒在大街上吆喝,想來是急需用錢。
於是,冷無雙走了過去,自腰間摸出兩錠金子,走近那賣馬之人,輕聲道:“這位先生,你的這匹馬,我要了。”
那賣馬的漢子看了看緊閉的宮門,又看了看神色匆匆的冷無雙,笑道:“既然姑娘想要這馬,便開個價吧。”
冷無雙將兩錠金子在賣馬漢子眼前晃了晃,道:“這,應當足夠了吧?”
賣馬的漢子一看,居然是兩個金錠子,當時眼珠子便瞪得極大,略有些不信地道:“姑娘真打算用這一百兩金子換這一匹馬?”
冷無雙也不囉嗦,將金子塞給那賣馬的漢子,伸手便牽過了馬繩,身子輕盈一躍,人便已坐在馬背之上,不顧漫天飛雪,直接駕馬離去,消失在雪地中。
騎着馬一路狂奔,終於來到當時救她的那位夫人的住宅,取了自己的包袱,換下了宮女服,又蒙了自己的半邊臉,與夫人道了別,隨後又騎馬離去。
她此時,一刻也不敢耽誤,必須趕在葉燁出宮前離開京城,否則,她恐怕是難走成了。
馬兒飛馳而去,朝着南方飛速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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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無雙揹着包袱,雖然披着暖披,但依舊被迎面而來的寒風凍得瑟瑟發抖,臉色微微泛青,嘴脣更是泛起烏青之色。
握着繮繩的雙手凍得泛腫,陣陣疼痛自關節處傳來,卻漸漸變得麻木,直到完全失去知覺。
出了京城,又行了約莫十來里路,總算遠遠看見一處客棧。
冷無雙活動了一下凍得僵硬的雙腿,馭着馬兒停在了客棧外,全身上來都凍得僵硬,以至於她下馬分外費勁。
好在那店小兒伸手扶了她一把,這纔不至於自馬背上摔下來。
看着與她一同受罪的馬兒,她不由微嘆,衝店小二道:“這位小哥,不知可有空閒的棚子,這馬兒跟着我受了一路的凍,可否請你將它牽至暖和的地方,至於銀兩方面,你不用擔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吃虧的。”
那店小二的眼珠子溜溜轉了一圈,連忙急聲應道:“姑娘放心,這牲口便交給小的,姑娘一路辛苦了,先進去喝杯熱湯。”
說罷,牽了馬兒便朝後院走去。
冷無雙走入店裡,看了看左右,找了個清淨的位置坐下。
見大冷天的,又有一個
客人到來,掌櫃的也連忙出聲招呼道:“姑娘想吃點什麼?”
“來碗熱湯吧!其它的稍後再說。”冷無雙淺聲答了掌櫃的話,兀自坐在椅子上,將手中包袱隨意放在桌上。
不知爲何,她感覺一股微疼自眉心處緩緩向外蔓延,似是舊病復發了。
不一會兒,小二端來了熱湯,順便問道:“姑娘可要住店?”
“嗯,幫我收拾一間清淨點的屋子,銀兩方面一切好商量。”冷無雙淺聲說道,目光卻落到剛進門的一名男子身上。
此人一襲白衫,在這寒冷冬季,居然也不覺得冷,神態淡泊,舉止儒雅,背上背了一隻藥蔞,其中放了幾株不知名的草藥。
那人一進店,便聽見掌櫃的熱情招呼:“喲!秋神醫,今兒個這大雪天的,怎地還出來採藥呀?!”
那被喚作秋歌的男子抖去衣衫上的殘雪,放眼看了看,視線定在了冷無雙所坐的桌上,見上面已坐了人,不由微微詫異,邊朝這邊走來,邊衝掌櫃的道:“毛掌櫃,給我來碗熱湯罷。”
毛掌櫃吆喝一聲應了,接着又低頭忙活起來。
那叫秋歌的男子走至冷無雙的桌旁,有些猶豫地問:“姑娘,我可以坐這兒嗎?”
冷無雙擡了擡眼,點了點頭。
秋歌拉了椅坐下,隨手將藥蔞放於一旁的地上,輕搓雙手。
頭越來越疼,冷無雙隱隱感到一絲不妥,似乎這次疼的特別厲害,而且,呼吸也開始有些粗重,感覺到吸入鼻間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強忍着不適,她匆匆喝了幾口湯,便擡臉喚道:“小二,我的房間收拾好了沒?”
秋歌恰巧擡頭,看對面女子臉色煞白,脣色泛烏,顯然是中毒之兆。當下,想也沒想,急急出聲:“姑娘,你身中劇毒,可否讓在下爲姑娘把把脈?”
冷無雙擡眸掃了一眼秋歌,忍住痛,輕搖首,低道:“不必公子費心,小女子的身體自己知道,不需勞煩公子。”
說罷,跟着店小二上了二樓。
秋歌皺着眉,看着擡階而上的陌路人。
不知爲何,那雙淡漠疏遠的眸子,在他看來,卻隱隱藏着一種發自骨子裡的倔強和悽婉,看着她單薄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裡,秋歌不自主地一聲低嘆。
忽然提了藥蔞,衝毛掌櫃道:“毛掌櫃,外面的雪估計要下上一天一夜了,今晚幫我安排個房間住下罷。”
毛掌櫃擱了毛筆,擡頭看了看秋歌,見秋歌的眼睛直盯着剛纔那姑娘消失的地方,不由勾起一絲會心笑意,低道:“好咧,正巧,方纔上樓那姑娘的隔壁有一間空房,一會兒讓小二爲秋神醫收拾收拾。”
秋歌回過神來,看毛掌櫃一臉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不由心中一晃,尷尬低咳,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接毛掌櫃的話,便回了位子猛喝一大口湯。
冷無雙回到房間之後便打發店小二離開,猛地關了房門,手忙腳亂地從包袱中找出自小蔦房中無意間拿到的藥粉。
思量一番,終於還是將藥粉倒出少許,合着清水喝入腹中。
藥效很快便起了作用,她的頭疼感輕了許多,可是心情卻十分沉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