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小徑上,人跡罕至,一名身着暗色緊衣的女子,牽着一匹棕色的馬兒,神色疲倦不堪,裙角亦有幾處泥漬,肩上亦有幾片殘花。
一張清秀的臉蛋上,卻是冷若冰霜一般的凌厲神情,眉心微蹙,四處張望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一般。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解去了續命蠱毒的迦嵐。
按秋蝶的意思,是讓她先將養好身子再出遠門,可她等不及了。
自古昭戰亂一起,她被葉燁帶走的消息便很快傳入她的耳中,當下便顧不得病後體虛,神色匆匆地牽了馬兒趕來。
豈料,還未進京,便看到官府下發的告示,說當今皇后娘娘不幸病逝……之類的渾話。
迦嵐自是不敢置信,同時,她繞了大道,改小徑而行。
今日,日暮將近,想着馬兒奔跑了一路,定是累壞了,於是便打算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歇息一宿,待明日再繼續打探姐姐的下落。
然而,就在方纔視線無意間的輕掃中,她赫然發現了自己千方百計想要找的那個人。
崖邊,紅霞萬里,雲海翻涌,落日似龐大的火球一點地緩緩下沉,背景前,一身着錦袍的男人,緊緊摟住懷裡神情呆滯的女子。
待迦嵐看清那女子的模樣時,立即便飛奔過去,在男人錯愕的目光中,重重地一把將他推開,再將那名神情呆滯的女子拉向一側。
這一瞬所發生的事,似電光火石一般,很快便過去。
冷無雙只覺得頭腦一陣暈眩,緊接着,便瞧見迦嵐略顯瘦削的身影,就在自己眼前,那麼近,近到彷彿觸手可及。
緩緩伸出手去,冷無雙的嘴角,掛起一抹虛弱且滿足的笑意,低喃道:“嵐兒……是你麼?”
迦嵐神情稍緩,輕聲應道:“姐,那人是誰?”
冷無雙聽得迦嵐的話,方纔徹底清醒過來,猛然轉頭,看向夜攬,隨即低道:“他……叫夜攬。”
迦嵐的神色在聽到這人的名字時,稍稍一滯,
隨即又換上一臉的冷漠,低道:“便是那個害得你再一次面對葉燁的那個夜攬麼?”
冷無雙未再開口,只緩緩點點頭,算是回答了迦嵐的話。
而被晾在一旁許久的夜攬,終於在此時找到了投話點,換上歉意的笑,道:“姑娘想必便是無雙的妹妹了吧?”
夜攬的話還未落,迦嵐卻是驀然抽出腰間細劍,唰地一聲,劍光如水般出鞘,嗖地一聲便朝夜攬的頸喉間取去。
夜攬促防不及,略有些狼狽地倒退兩步,卻驚覺身後已無路,臉色驀然微白,卻仍不露懼色。
千鈞一髮間,冷無雙忽然轉過身來,淡聲喝止:“嵐兒!不可!”
僅僅四字,卻在最關鍵的時候,令迦嵐憤然停了手,然而那柄細劍,卻已近至跟前,握劍的手若是敢顫抖幾分,便會劃破他的肌膚。
冷無雙掃了一眼臉色微白的夜攬,隨即,猛然伸出手來,奪下迦嵐手中的細劍,眼中凌厲殺氣一現,手指微轉,細劍便已隨她之力偏向一側……
“姐……”迦嵐低聲驚呼,眼中似有不可思議的目光溢出。
夜攬亦是一臉震驚之色,卻是認命一般地閉上了雙眼,等待死亡……
豈料,冷無雙僅僅是將劍鋒微偏,劍風起,夜攬左側的幾根髮絲已被利劍削斷,而其他地方,卻毫髮無傷。
原以爲此生已盡,未料,竟只是虛驚一場,一時間,心中滋味難辯,只震驚地盯着冷無雙。
看她輕且淡漠地移過視絲,將手中細劍重新還給迦嵐,連看亦不再看自己一眼。
夜攬不覺蹙起眉心,盯着她的側臉,輕聲喚道:“無雙……”
冷無雙未答,倒是一旁的迦嵐面露厭惡之色,冷聲喝斷他道:“這位丞相大人,還有臉再叫無雙這個名字麼?”
夜攬聽罷,突然沉默了下來,不再出聲。
迦嵐見目地達到,便走向冷無雙,準備喚她離開。
豈料,冷無雙卻緩緩轉過身去,又輕又淡
地看了一眼夜攬,聲音空靈得幾乎聽不出是哪裡發出的一般:“夜大人,你我之間的恩怨,從此猶如此發!”
夜攬猛然一震,緩緩擡起頭,看着冷無雙淡漠的神情,忽然坦然道:“既如此,在下便不再打擾二位姑娘了,從此以後,夜某將永遠也不會再招惹姑娘了。”
話落,夜攬的神色,驀地黯淡下來,整個人也似失去了靈性一般,腳步沉重地朝一旁離去。
聽着夜攬的腳步聲漸漸遠了,冷無雙方纔鬆下了一絲戒備之心,直到聽着夜攬所騎駿馬的嘶鳴遠去之聲,以及那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的腳步聲後,她的神色才稍稍恢復平靜。
迦嵐看着冷無雙一身淺淡的衣裙上,有點點污漬,還有幾處有擦破的碎口,神色驀然一緊,連忙上前,拉住她的衣袖,柔聲詢道:“姐,你剛纔怎麼了?摔倒了嗎?”
冷無雙搖頭,道:“沒事,只是擦破了衣裳罷了。”
迦嵐已從秋蝶那裡得知冷無雙已有了葉燁的骨肉一事,如今看她衣服似有被擦傷的痕跡,自然是擔憂的。
萬一傷到了肚裡的那個寶貝蛋子,那該怎麼辦纔好?!
這般想着,她越發覺得不放心,便拉住冷無雙的衣袖,好聲勸道:“姐,不遠處有個醫館,咱們去那兒看看吧?”
冷無雙不解,轉頭看向迦嵐,低道:“醫館?去那兒做什麼?你身體不舒服嗎?是不是續命蠱的毒還未清完?”
迦嵐看着冷無雙這般緊張的神情,不由有些汗顏,卻又覺得心頭一陣暖意漸升,笑着指了指冷無雙的肚子,悄聲道:“我倒沒什麼不舒服的,只是怕碰着了姐姐肚子裡的寶貝蛋兒,爲了安全起見,咱們還是喬裝打扮一下,待會兒去醫館裡面給大夫把把脈爲好!”
看着迦嵐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來,輕輕地摸了摸自己還算平坦的小腹,冷無雙的嘴角,亦不由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輕輕地回握了迦嵐的手,雖未言語,卻自有一股暖流流淌於兩人的心底,難以擱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