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雲彩依舊潔白如初,蔚藍色的天幕上,一輪驕陽高掛,驕傲地釋放着灼熱地光線,爲世間萬物普照出生命的亮光。
冷無雙已記不起來自己是如何自佛堂走出來的了,她只覺得,心頭沉重至極,那個一直以來努力求證的事實,終於擺在了眼前,可她……卻覺得心痛難忍。
秋歌不是他殺的!
腦海中只剩下這句話在不停地灼燒着她的心扉。
她已不敢想,若換作自己,一直以來被人誤解,且還是被心愛之人所誤解,那麼,肯定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可葉燁,他明知她誤會了他,卻還能忍住不去刻意解釋……這得需要多大的能力去忍受這樣深刻的痛?!
心頭,漸漸回想起當時自己決然從他身邊離去時的情形,雖色他的臉上,神情冷漠,可是,眸底,總似有似無地滑過一抹苦澀。
或許正如莫翩纖所言,他的確是個冷情的人,但並非無情之人。
只是他的情,全部繫於一人之身,其餘的人,在他看來,絕對是不需要同情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哪怕現如今後宮有舞杏;有顏妃……他的心中,卻只一人!
伸手,輕輕拂上小腹,冷無雙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絲恬然笑意,自言自語道:“還好,有你,我的孩子。”
小腹雖然還依舊平坦,但若仔細看,還是有一些稍微的突出,這點,應該是瞞不了一些大夫的。
冷無雙正這般想着,腳下步子卻不知不覺已漸漸朝着偏遠地帶而去。
秋高氣爽的天氣,連風都帶着一股子豐收的喜悅,而此刻,冷無雙的心情,卻恰恰相反,看着遍地的野菊,嗅着自它們身上散發出的微苦清香,心頭思緒,卻是難平。
腳步越來越虛浮,她隱約覺得,耳畔風聲漸大,擡頭一看,卻是發現,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這個地方。
曾經,在這裡,她被月魅追殺,逝死也不願再回到葉燁身邊。
也是在這裡,葉瀾用他的江山,
換得她的解脫……
當初,所有人都以爲她死了,可葉燁卻不死心,拼命地派人去崖底尋她,卻不知,她並未墜崖,而是被好心的秋蝶給救了下來。
往事點點滴滴被憶起,心頭翻涌的波濤越發洶涌,葉燁與秋歌、葉瀾是不同的,他與世間任何人都是不同的。
他愛她,卻不願意表現出來,只任她自己慢慢用心去體會,可……終究還是錯了。
她不及他聰明,猜不出他行爲話語裡的深意。
可……莫翩纖這個旁觀者,卻甚是清楚,清楚他於她的深情,絲毫不比秋歌和葉瀾的淺,甚至更深!
這一輩子,冷無雙沒有一刻覺得自己竟然愚笨至此!
然而,錯過了便是錯過了,她不可能再回去了,就算沒有秋歌的事,可……葉瀾終究也是死於他手,這一道溝壑,無論如何還是跨不過的!
想着想着,腳下步子卻越發緩慢下來,風聲更大,吹亂了髮絲衣衫,一股微涼襲來,卻澆不滅她心頭的那團憂愁。
遠處,風捲塵起,一匹驃悍的馬兒飛馳而過,馬背之上,一襲青衫華服的男子,正神色匆匆地趕往京城。
冷無雙無意掃視而去,卻隱隱覺得那人的背影那般眼熟,可是,轉念一想,嘴角牽起一抹自嘲:“他遠在古昭,又怎會突然就跑到凰羽京都?”
音未落,那遠處的馬蹄聲突然折轉回來。
蹄聲漸歇,冷無雙卻不敢回頭,只覺得心頭微緊,暗道:不會是他罷?!
這一刻,她最不想見的人,便是夜攬了,應該不會是他!
身後,細微的腳步聲響起,冷無雙正欲回頭去看一眼確認,卻忽然驚覺自己已退至崖邊,如今心神微恍,腳下沙土微鬆,整個人重心已是不穩,雖有輕功在身,卻在這情急之中一失忘了自己會這一招,只得蹙眉驚呼一聲,人便已失去了控制……
夜攬一路風塵僕僕而至,就在方纔,他一閃即逝的瞬間,忽然覺得方纔崖邊上那女子的身形與她相像,便又忍
不住折返回來確認一番。
未料,還未來得及看清是不是她,便見那抹蒼白的淡色身影正如開敗了的花瓣一般,翩翩墜入那處山崖……
心,驀然停了半拍。
方纔那一聲驚呼,他已確信,那人便是他要找的人。
來不及多想,縱身躍起,隨着那一抹白影,躍下山崖。
耳畔風聲微寒,冷無雙手忙腳亂地亂摸一通,希望可以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終於,手指微暖,她來不及細想,只緊緊地抓住那點溫暖,雖然人依舊還在下墜,可此刻,速度已減。
忽然,腰間一緊,她已被人攬入懷中,緊緊地護在懷裡。
慌亂之中,冷無雙沒有擡臉,卻覺得,那懷抱裡,有略淡的竹香……
夜攬的心,在將冷無雙抱入懷裡的那一瞬,稍稍平靜了下來,一隻手攬着她,另一隻手趁機向上伸展,雙腳一彎,用力一蹬巖壁,借力猛然向上衝去,在衝勢未減之際,單手用力抓住一根無名粗藤,稍作歇息,雙腳再次借力,提氣飛躍……
依次而去,用了整整一個時辰,夜攬才總算將冷無雙安然送至崖岸之上。
由於心神勞累,再加上方纔的一番驚嚇,冷無雙在到達崖岸之上時,只怔怔地坐在地上,甚是淡漠地掃了一眼筋疲力盡的夜攬,隨即便繼續神色呆滯地看着那雲霧繚繞的山崖,一時之間怔然出神。
面對冷無雙的冷漠,夜攬似是並不在意,只要她平安活着,便好了!
想着,他站起身來,走向一旁的駿馬,自馬背上取下水壺,再緩步走向冷無雙,將水壺遞給她。
冷無雙依舊無言,也不接水壺,甚至連看也不看一眼。
夜攬無奈,緊鎖劍眉,將水壺擰開,直接將水壺塞進她的手裡,隨即道:“即便是你生我的氣,也不能渴着你腹中孩兒,還是少喝些水罷。”
冷無雙聞言,驀然扭頭,緊緊盯豐夜攬,淡道:“無論是我,還是我肚裡的孩兒,都不需要你的可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