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這樣困她在身邊是不是對的,但是我不後悔。得知她想要孩子的時候,我有多開心!不知道她的腦袋瓜裡裝了些什麼,怎麼會認定我不想要孩子呢?
看見她給爸打電話,耍着小心思的樣子真不像個要當媽的女人,卻那般可愛,趁着心情就逗了她,誰知道她臉皮薄,差點就急了。
一直這樣下去多好。我看着外婆的照片,告訴她我們有了寶寶,我會和她好好的過下去,會幸福下去,請她安息。
儘管知道她懷孕,但總歸還是要檢查了才知道,特意約了容卿,那天公司卻出了點兒事,蘭楓的收購案出了些許紕漏,好在問題不算太大,只是花了些時間。一回家就見她手機摔在地上,懷孕後的脾氣還真是……
容卿給她做檢查,我在一邊握緊着拳頭,生怕孩子會有什麼問題,當聽見容卿那該死的“咦”的時候,我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下意識就去看言寸心,她比我更緊張,整張小臉都變白了,我只想讓她一生都平平順順的,如果有什麼問題就讓我來承受就好了。
容卿這該死的,害我們白擔心一場。孩子沒有問題,只是由我們以爲的一個變成了兩個。我的心情很奇怪,從那天知道我有了孩子開始,一直都處於心情飄浮的狀態,是我和言寸心的孩子,這種感覺很特別。而一下子有了兩個,高興之餘,我也心疼她。聽說懷孕本身就很辛苦,她這小身板要孕育兩個孩子,一定很辛苦。
言寸心倒絲毫不覺得,興奮的立刻就打電話跟人報喜。言寸心雖然大大咧咧,卻不是一個肯輕易相信別人的人,或許和她小時候被拋棄有關係,除了秦扇,她不知道該打給誰,而看起來,她和秦扇的關係似乎發生了某些變化。
這個變化,我一直瞞着言寸心,她傻里傻氣,又一根筋的付出,如果她知道……該有多傷心。可眼前的她那般失落,我心裡一顫就握住了她的手。如果可以,我想一直就這樣握着她的手直到永遠。
懷了孩子就有很多要注意的了,好在宋姐手腳利索,能照顧好她。言媽說來看她,言寸心顯得很無措。一直以來她就不知道該怎麼和言家人相處,她可以對着爸撒嬌耍賴,露出她的小女兒情態,可在面對言家人的時候,她總有一種卑微的感覺。
我不想讓她難過,讓蘇婷取消了當天的所有行程,陪着她見了言家人,言斯妍的傲氣,言斯奇的無心之言都會傷到她,我多想把她納入自己的雙翼之下,不受任何傷害。
我握着她的手,說會好好照顧她,這丫頭竟然有點細微的感動。這真是一件好事!或者我可以依着孩子,在她懷孕這個感情最豐富的時候,慢慢的感動她,留下她,讓她幸福,讓她快樂。
容卿檢查她的血液,發現她血型有點異常,讓我要做好心理準備,我不太懂他的意思,特意上網查了,我心裡像壓着一塊大石,卻一直安慰着自己、祈禱着這樣低的概率不會發生在我們的身上。
容卿說需要時時做檢查,在結果明確之前,我得盡最大的努力讓她幸福啊。我以容卿爲藉口,帶她去買母嬰用品。我一直在想,陪着心愛的人去買母嬰用品是一件怎樣幸福的事情,我想像着她穿孕婦裝的樣子,一定會溫和得多,真想看到那樣的她呢。
我問她是否幸福,因爲我覺得幸福,我希望她給我肯定的答案,她卻跟我開了個玩笑,雖然有着小小的失落,但也說明我的努力不夠。
沒料到在餐廳遇見了泠然。她還提到嫣然。嫣然回國之後聯繫過我,她還是對於兩年前的分手耿耿於懷,可是我們回不到那個時候了,我愛上了言寸心。我和她好好談過,她也決定要回到英國。
不過泠然一直覺得我不該和嫣然分開,但感情的事情誰說得清楚?言寸心似乎很在意呢,我跟她解釋,擔心她想歪,也擔心這段時間好不容易親近起來的關係又弄僵。言寸心雖然大大咧咧,但卻敏感而膽小,只要有一點點不確定,就會縮回去,我可不能讓她縮回去。
重拾紙筆畫設計稿,雖然有些陌生,但是爲了孩子,我覺得很幸福,而更幸福的事情,是看見她眼裡的暖意。那天,我覺得很幸福。很多年後回想起那個黃昏,我都沉迷在其間不能自拔。
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奶香,一直以來就有。很好聞,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頭枕在她的腿上,離我的寶寶很近,我幾乎要以爲自己聽見了他們的心跳聲。我想,至少要讓他們知道,爸爸媽媽是相愛的啊。
所以我吻她了!那天要她的時候,我氣憤到扇她耳光,哪裡會記得親吻,後來在會議廳裡,也都是掠奪式的強吻,直到那天黃昏的那個吻,我才發現,原來接吻會是這樣美妙的感覺。當然,和嫣然也是接吻過的,但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而言寸心的吻,卻什麼都不缺,滿滿的充溢着我的心房。
蘭楓的收購案因着之前出的紕漏,一度被擱置。收購組的同事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一條路子,不過那個人是泠然的粉絲,爲了儘快簽約,我特意請了泠然幫忙。那天沒有去接言寸心下班,打電話也不接,我只得能她發了條短信,沒想到直到簽完約回家,她也不曾給我半條短信和半個電話。
宋姐說懷孕的女人容易情緒化,我不想去追究她,只想儘速回家看到她。進院就見她半夜還沒睡,想到她有可能是在等我,心裡就有溫暖溢出來。
我問她是不是在等我,她竟然沒有反駁。我牽着她的手上樓,才發現她的不對勁。她說悶得睡不着,懷孕本身就很辛苦,覺得悶我就帶她去海邊吹風好了。看她的小眼神,一定是在埋怨我回來得晚。雖然爲了簽約已經很疲憊,但看見她這樣,不由自主的就想寵着她順着她。
帶她去海邊,光着腳走在沙灘上,有一年不曾這樣悠閒過了。海潮聲此起彼伏,她就走在身側,懷着我的孩子,光這樣想想就會覺得很滿足。
孕十週很快就到了,容卿說盡早做檢查,早排查早好。雖然很怕面對那樣的結果,到底還是陪着她去了。結果一兩天暫時出不來,我忐忑不安之中,聽宋姐說秦扇來了家裡,我覺得情況似乎不太好。
之前讓蘇婷留意陸希蒙的動向,他似乎回國了,進了金華房產工作。所以秦扇這麼突然的來家裡,是想確認些什麼?纔到門口,就聽見言寸心的驚呼。秦扇不是不知道,外婆的意外給了心心多大的困擾,她竟然還提!
我恨不得把她趕出去!言寸心卻誤會我對她的朋友態度不好。那件事,我能隱瞞多久呢?關於外婆的意外,我希望她忘掉,她卻問我能不能忘掉,是我沒有照顧好外婆,我應該受到內心的譴責,我怎麼能忘掉?
泠然一早給我打電話,說是上次她幫我,讓我這次務必幫她一次。沒想到卻是要去致遠,但禮尚往來,何況和她同學一場,只是沒想到在車上接到電話,說是嫣然沒有回英國,而當天在酒店服食了安眠藥被送往醫院了。
好在發現及時,嫣然並無大礙。從醫院出來,蘇婷告訴我言寸心讓她查了些資料。估摸着她當晚要加班,特意去了她公司樓下等她。卻哪裡料到她和一個陌生男人上了車。一路上還有說有笑。即使這段時間和我的相處稍稍融洽了,也不曾見到她笑得這樣開心的時候。
我告訴她,在致遠樓下等了她三個小時,她竟然問我是不是很閒?公司的事情一堆,我是擔心着她,又不想打擾她工作,只能在樓下等。她說出來的話更讓我大吃一驚,她竟然知道我和賀泠然去佰誠,回想起那天她的不對勁,或許我錯過了什麼。
我去電信打了通話記錄,去佰誠酒店籤蘭楓收購案的那天,言寸心給我打過電話,我並沒接到,那個時間,我和賀泠然在一起,她接了,並且刪了通話記錄。爲了嫣然,我能理解,但是傷害到了心心,我不能接受。
我約了泠然在咖啡廳相見,我想無論是她還是嫣然,都應該知道,我愛的人是言寸心,她現在懷着我們的孩子,我們會很幸福的生活下去。
卻沒料到,在那裡又遇見了言寸心和那個男的。我很生氣,口不擇言。她倒好,伶牙俐齒的撕開血淋淋的真實,她只是爲了外婆,才願意爲我生孩子,她說我們只是因爲孩子捆在一起罷了。
我以爲至少她是在乎我的,至少是被我感動了的,可爲什麼還能這樣傷人?我把她丟在路邊,卻接到了容卿的電話,讓我立刻過去一趟。
孩子的情況不容樂觀,ttts綜合症已經確診,容卿能請到的權威都來了,方案只有一個,手術體外中止妊娠。
這就像是一個晴天霹靂,雖然容卿之前讓我做心理準備,但從沒想過情況會這麼糟糕。容卿讓我和言寸心商量,我下意識的就想隱瞞。我要找別的方法,我讓蘇婷整理了資料,發到國內各知名的權威醫生手裡。
佳佳給我打電話,說言寸心在公司暈倒了,我從醫院立即抽身過去,看見她平安的走出辦公樓,鬆了口氣。生怕她會再出什麼事,我緊隨其後,卻哪料到她竟是去見陸希蒙的。
無論是前男友陸希蒙,還是剛認識的客戶溫桁,她都可以對他們那般在意。唯獨對我,像是對待仇敵,昨天她說的話又一次涌入腦海,她說孩子只是聯結我們之間的唯一的牽絆,如果答應容卿手術,是不是從此之後,我和言寸心之間再也沒有牽絆,從此天各一方?
心像被人緊緊的捏住一般,險些喘不過氣來。而那個傻丫頭,竟然完全忘了懷着我的孩子,在烈日之下奔向陸希蒙,倒在他的懷裡。
我的眼睛裡有火噴出來,她竟然又暈倒了。容卿說過,近期最好到醫院住下來,
我來不及和陸希蒙多說什麼,只最後警告他一句。既然當初分了手,又牽了別人的手,就別再去招惹她。她有多單純,多一根筋他不是一直都知道?
容卿替她檢查,情況越來越緊迫。甚至給我發出了最後通牒,必須在一週之內實施手術。我和他爭執了很久,各種方法都問遍,甚至提到我自己查到的國外的治療案例。容卿說他們也可以嘗試,但是風險太大。就是保守的手術,心心都有可能下不來手術檯。
不到萬不得已,我不做決定。這種艱難的決定,我該怎麼決定?回到病房就見她正在翻看病歷,我嚇得臉色發白。好在她似乎什麼都沒有看出來,只簡單的以爲自己貧血嚴重。她有多想要這兩個孩子,我比誰都清楚,她從來沒有體驗過骨肉親情的奇妙,除了這兩個孩子。
如果有辦法,哪怕讓我做什麼,我都想留下孩子,讓她幸福!聽說國外有成功手術的案例,大人孩子都正常,我託蘇婷找她英國的同學幫忙,但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也是說情況不容樂觀,採取保守治療爲好。
我不知道怎麼開口,如果告訴她真相,她一定會嘗試冒險,可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冒那樣的險!我不能想象,她像外婆一樣永遠離去的生活,我會怎麼樣。我自私!
我仍然在聯繫各個方面的專家,容卿也在努力通過他的導師邀請更多的權威前來,巡病房的時候也帶着一起。我不斷的給各大醫院發郵件,打電話,我希望有新的方案出臺,能夠風險不那麼大的留下我的兩個孩子,留下心心。
時間越來越少,仍舊沒有萬全之策。容卿給我最後的期限只剩一天,賀泠然竟然在這個時間點打來電話,說嫣然又出了問題,偏偏讓言寸心聽見。她一定會胡思亂想,可這或許也是一次契機。
我沒去看嫣然,而是回了我和心心生活過的家裡,擬了離婚協議書。宋姐在準備她的晚飯,我說我來。從結婚到現在,我也只下廚做過一次紅燒肉,還做得不地道。也許過了今天,我要再爲她做一頓飯都沒有機會了。
回到醫院,陸希蒙竟然在。她倒在他的懷裡,看上去很溫馨,卻很刺眼。我讓她吃飯,說要帶她出去。她在車上睡着了,我把她抱下車,坐在家裡的鞦韆架上,我單腿跪在她的面前,連求婚都沒有,我們就結婚了,連親朋好友都沒請,除了外婆和爸兩位雙方的家長在一起吃了飯之外,什麼都沒有,沒有婚紗照,沒有蜜月,我欠了她那麼多,原本想着等孩子出生後再補給她,現在連這個機會也沒有了。
她緩緩的醒過來,我怕她看見我眼裡的淚,轉過身,我對她說,晚上在家住一晚,次日去民政局。
她好像沒聽明白什麼意思,直到我拿了離婚協議給她,才恍然大悟。她只關心孩子,只問我孩子怎麼辦。她從來不問,我怎麼辦?言寸心,沒有你,我怎麼辦?
我雙拳緊握,告訴她,拿掉或者留下,都隨便她。我在賭她對於陸希蒙的那份感情。她會爲了朝他靠近,把我們的孩子拿掉吧。
她在鞦韆上坐了很久很久,起來的時候頭估計又暈了,險些摔倒。我緊張的碰到了窗戶,幸好她沒有發現。
一夜未眠,我聽見她給秦扇打電話,說到孩子的問題,她說不會拿掉孩子,在陸希蒙和我們的孩子之間,她選擇了我們的孩子,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天亮時分她才安靜了片刻,我看着她的睡顏,內心在拉扯。我沒有想過自己的自私是對還是錯,如果是錯的,也讓我堅持下去吧。
早上見到她,我狠着心說自己改變了主意,說那樣的話傷她。很不愛哭的言寸心,竟然又哭了,她跪在我的面前,她說會逃得遠遠的……
如果能留下孩子,我怎麼會讓你逃得遠遠的。但凡我有點辦法,但凡我能留下孩子,留下你……
我只能說着狠話,“我不能冒那個險!”
我不能冒這個險啊言寸心,如果孩子沒了,你也沒了,我要怎麼辦?我不能冒這個險啊你知道嗎?你知道嗎?看你淚如雨下的樣子,我有多難受!
她不會去醫院,更不會上手術檯。所以我昨天給她的離婚協議裡夾了手術同意書,她心煩意亂,籤的時候也不會多看,翻到簽字的地方必定會小手一揮就簽下去。
容卿見我拿了她簽過字的手術同意書,也不好多問,立刻安排了手術。
手術持續了七個小時,我把遇見她的那些點點滴滴都回憶了一遍,極微小極微小的細節,比如她撞我的那天,她的小臉煞白煞白的,我就是故意的,裝醉酒,故意跟她回家。
手術室的燈滅了,她被推出來,主刀醫生是容卿的同事,很穩重的一位老大夫,告訴我手術很成功。
我守在牀前,心裡翻騰着的不是塵埃落定,而是無法面對她的愧疚,因爲我的自私,沒讓她知道孩子不健康,沒讓她行使一個母親的權利去拼盡全力挽救她孩子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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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爸來陪她,讓佳佳她們時不時去逗她開心,我自己卻躲得遠遠的,每天聽宋姐跟我念叨關於她的點滴。
她徹底恨上我了,我知道。宋姐說她要找簽過字的離婚協議,她是不想離婚了吧?我怎麼有點小竊喜?我們還能過下去嗎?或者像之前那樣,她儘管恨我,卻還有一些微小的感動,心跡有所鬆動?
我不敢想,只巴不得把英國的客戶搞定好儘早回國,和她好好談一談。
一下飛機就接到蘇婷的電話,說是她來找過我。想都沒想就往家裡打電話,宋姐說她還沒回去。公司對面的咖啡廳打來確認電話,說有位女士用我的卡。我立即就往那裡趕過去。
她正和泠然說話,激動的說,欠外婆的命,可以拿她自己來還我。心裡有一處正在瞬間倒塌,她不離婚,我們之間也不可能回到過往。如果某天她知道真相,該恨我到怎樣的地步?
我不敢靠近,卻聽見她擦過我的身旁對我說:“約個時間去民政局,我等你電話!”
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明明是預料之中的,爲什麼還是像天塌地陷了一般,我一直期望着能和她白首不分離,到最後,卻只是我一個人的天荒。
還是忍不住尾隨着她,她的行爲都很正常,多輕易就能被放下,杜辰淵,你還真是失敗呢。
她回了果園村,和村裡每個人都笑着打招呼,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她和爸說話,撒嬌,在那裡舔她的傷口。她和爸說話,聲音越來越大,儘管我想聽她的聲音,可爲什麼聽見她說,最主要的原因,是她不愛我,我會那麼心痛?!
她奔出來,我躲閃着,跟隨着,她把雙腿浸到水裡,我恨不得立馬把她撈上來,剛剛小產過,雙腿浸在冰涼的溪水裡,別落下病根纔好。
我希望她快樂,如果我早日和她離婚,早日放她走,她能快樂的話,那還等什麼。
我們約了時間,我在民政局外面翻看她的照片。言寸心就是個小女人,喜歡拍照,喜歡發微信,我收集了她很多很多的瞬間,每一個都那般生動鮮豔,以後,我就只能用這些照片來想念了,我希望能拖一拖。
我和她說話,她顯得急迫,彷彿我是某種病菌,連看一眼都懶得。從民政局出來,她連一句話都不曾說。連最平常的“再見”兩個字都吝於給我。她必定不願再和我再見的。
溫桁來接她,我看見他們在果園村互動的樣子,沒有陸希蒙,在溫桁的身邊,她也會快樂吧。只要那個人不是我,她都會快樂。
言寸心,你就在我的心裡住着吧,無論你去了哪裡,這裡都讓你住着,好不好?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