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喜帖

離開了城門,楚衡拐進了小巷子,她翻身下馬,隨後一溜小跑跑到了城牆根兒底下。

看着這鐵壁一般的城牆,楚衡傻了眼。

藤城原本就是軍事重鎮,這城牆修的便跟長城一般高聳結實,別說楚衡身上沒有武功,就是她有決定的輕功,也未必能躍上牆頭,且城牆上五步一哨,還經常有巡邏的走過,想翻牆出城絕無可能。

楚衡心裡焦急。

江嵐已經一夜未歸了,本來說好了昨兒夜裡他進該進城來的,可到了現在這個時候,江嵐不但蹤影全無,而且連個音信都沒有傳來。

在城牆地下來回反覆走了一會,楚衡最後無奈的打馬回了摘星館,她現在能坐的也就只有等了。

與此同時,藤王府裡,姬城手裡拿着張紅色的喜帖,眼底都是冷意。

“你說,這帖子是從楚衡的馬車裡搜出來的?”

“是。”沉華恭恭敬敬站在龍案前頭,“楚衡昨兒從城外回來的時候,還帶了一車的紅綢蠟燭喜字美酒這些成親用的東西。”

姬城皺着眉頭,伸手打開了喜帖,楚衡和江嵐二人的名字躍入眼簾。

“呵。”伸手將帖子扔到龍案上,姬城擡頭去看沉華,“爲什麼告訴朕這件事?”

沉華聞言沉默了一下,好一會纔開口道:“皇上睿智,這件事是老王爺授意的。前一陣連綿大雨江水上漲的時候,楚衡忽然出現在了藤城,還大張旗鼓的在買了一整條巷子,將巷子整修,建起了摘星館。王爺覺得蹊蹺。讓屬下盯着些楚衡。”

“那你都發現了什麼?”

“楚衡神出鬼沒,屬下跟不住她。”沉華搖了搖頭:“不過這些日子大雨過去了,藤城每個大晴天都會出現四溢的彩虹,而彩虹最濃郁的地方,便是楚衡修建的摘星館,如今藤城四面的人全都結隊來看藤城盛景,昔日奄奄一息的藤城也終於開始熱鬧了起來。藤王覺得楚衡畢竟是昔年的無妄。又與少爺您有過一段情緣。若是皇上能讓楚衡一直留在藤城,那對藤城的復興也會有幫助……”

“呵。”姬城怒極反笑,他伸手敲了敲桌子上的喜帖。“該不會是讓朕去搶親吧,朕跟楚衡那點事早過去十萬八千年了,如今朕跟她是仇人。”

“皇上可看到同楚衡成親那人的名字了?”沉華上前一步,伸手打開喜帖。用手指點着江嵐的名字,“看來這前朝的皇上。並沒死啊。”

“沒死又如何,他現在不過是個廢物。”

沉華聞言憨憨笑了一聲,隨後擡頭眼神奇怪的看着姬城:“可這廢物如今卻要跟楚衡成親了,王爺的意思是。絕對不能讓楚衡嫁給江嵐,若是皇上對着楚衡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那這件事王爺就自己處理了。”

“他想怎麼處理?”姬城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江嵐自然是得殺。至於楚衡,王妃似乎對這個楚衡感興趣……”

“這個冬臨。又要搞什麼鬼。”自從姬城跟冬臨翻臉之後,姬城已經很少再稱呼冬臨孃親了,多數時候都直接呼她的名字,也讓外人知道她們徹底生分了。

“王妃的心思屬下不知道,不過想來楚姑娘落在王妃手裡,不會比死好受到哪兒去。”沉華後退了一步,又恢復成一臉恭恭敬敬的模樣,“如今王爺在摘星樓附近佈滿了人,就等着江嵐一到,便會動手。皇上若是想要插手,這是最後得機會了。”

“朕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姬城伸手拿起喜帖,甩到了沉華的胸口,“拿着你的喜帖走。”

沉華接了喜帖,又打量了一眼姬城的臉色,這才恭恭敬敬轉身出門。他一離開青巖閣便直奔着千甲樓去了,千甲樓裡,藤王正坐在一樓大堂,執着黑白子自己跟自己對弈。

“王爺。”沉華進了大堂,恭恭敬敬的朝着藤王作揖:“屬下剛從世子爺那裡回來,看來世子爺是真對那楚衡沒心思了,他看了請帖後一點反應都沒有。”

藤王聞言放下了手裡的棋子,皺着眉擡頭看沉華:“可據摘星館的人說,城兒是一身髒污出現在摘星館的,他明明一直被楚衡囚禁,可你瞧瞧他回來之後,竟一點想找楚衡算賬的樣子都沒有……”

“屬下也覺得奇怪。”沉華頓了頓,又說懂道,“可屬下覺得,世子爺跟楚衡的事應是過去了,世子爺對那叫知月的女子是動了真心的。”

“動什麼真心。”藤王擺了擺手,“知月一直就在青巖閣裡住着,跟城兒同在一個屋檐下,可你瞧瞧城兒主動去找過知月幾次?每次都是哪知月巴巴過來尋城兒,反倒吃了閉門羹。這樣子也叫動真心?”

“王爺……”沉華向前走了一步,一臉的疑惑,“屬下也覺得奇怪,可屬下去京城的時候,那知月身上的魔怔還沒好,世子爺可是將知月捧在了手心裡的,他****陪在知月身邊,爲知月遍訪名醫,屬下可從來沒見過世子爺對誰那麼好過。”

聽到沉華這話,藤王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城兒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王爺,有句話屬下不知當講不當講。”

“你我之間有什麼事不能講的,但說無妨。”

“屬下覺得世子爺之所以冷落知月姑娘,許是爲了保護她。”沉華頓了頓又說道,“世子爺跟王妃之間有嫌隙王爺是知道的……”

藤王聞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沉華又繼續說道:“而且自從那件事後,世子爺對王爺的信任也驟減……”

藤王將頭暼到了一旁:“那事怪我,爲了救冬臨,誆騙城兒讓他以爲我一心想要謀反。可是如今,他也已經當上皇上了,想必不會因爲這事再生我的氣。”

“屬下知道王爺希望家和萬事興。也知道王爺一直覺得虧欠世子爺,否則也不會暗中允許那麼多藤軍將領聽令世子爺,想來世子爺也知道他如今手裡的力量,大半還是王爺您的……”

“你是說,城兒他擔心我分了他的權?”

沉華搖了搖頭:“世子爺不是笨蛋,他知道王爺您的爲人。當初王妃跟世子爺宮變成功,那時候您若是進京。這皇位必然是您的。可您只給王妃寫了封信,讓她速速回藤城。只從這點來看,世子爺也該明白王爺無心皇權。”

藤王點了點頭:“這世上無數人追名逐利。可我已經老了,到了我這把年紀,所想所念無非是落葉歸根。本王只願意和王妃還有城兒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過日子,也希望我那離家出走的二兒子早些回家。還有讓我這治下藤城,恢復往日榮光。”

沉華點了點頭:“可是如今藤城風雲變化。楚衡出現在了藤城,還有前朝的皇上江嵐也出現了,王爺可記得,世子爺打從剛進入藤城境內便受到了伏擊。世子爺在藤城並不會覺得安全,所以他纔會對知月這麼冷淡,就是怕有人拿知月來要挾他……”

“城兒向來聰明堅韌。他沒什麼弱點,若說他真的喜歡知月。那知月便成了他的弱點。他要保護知月,便自然要疏離知月,好讓人知道他對知月不併不在意。”藤王一臉若有所思。

“所以王爺,屬下覺得世子爺心裡頭是真心喜歡知月的。”

“也許吧。”藤王點了點頭,可隨後他又搖了搖頭,“這知月本王也見過,並沒什麼特殊,每次見她本王都覺她很是奇怪,她那眼神躲躲閃閃的,好似藏着什麼秘密怕本王發現一般。”

“可不是麼。”沉華臉上浮現一抹疑惑,“要說這府裡躲躲閃閃的女子,可不只知月一個呢,自從王妃上次從藤釀山回來,也開始變得躲躲閃閃,不愛見人了。”

聽到沉華說王妃,藤王一記眼刀飛了過去。

沉華嚇了一跳,兩忙低頭認錯:“屬下該死,不該妄議王妃。”

“王妃只是嚇到了,她休養休養就沒事了。”藤王說道着,擡腿往樓梯口的方向看去。自從上次王妃在藤釀山遇險後,性情大變,再沒原來小鳥依人的感覺,倒是對誰都冷冰冰的,平日裡藤王爺與她說話,她也經常冷着臉不回答。

藤王想到王妃近來聽說楚衡要在城裡開一個摘星官館,她便對楚衡很感興趣,那自己現在手裡拿着楚衡成親的喜帖,若將這個給王妃送過去,王妃說不定能同自己多說幾句話。

“喜帖給我,你先下去吧。”

藤王揮退了沉華,拿着喜帖上了樓。

知月和白止露這會正坐在窗戶旁邊繡帕子,知月從小就沒學過女紅,繡起東西來歪歪扭扭,不過聽白止露說,給男人繡荷包就能拴住男人的心,知月便想試試。若是自己搞定了藤王那個老傢伙,是不是就有辦法央求他將騙走自己身子的那個女人抓過來……

“王妃,你這針法錯了。”白止露伸手指了指知月的繡繃子。

“啊?”知月看了眼針腳,隨後一臉懊惱,“我可真笨。”

白止露聞言捂着嘴偷偷樂了起來。這王妃傷了腦子之後失了大部分的記憶,連性格都變的好相處了許多,兩人相處取來倒像是忘年的閨蜜朋友一般。且白止露的女紅也差的不是一點半點,她生在白家,從小被父母給予厚望,哪有時間練女紅,她會得也不過是最簡單的針法罷了,還常常繡不好。可就她這般粗糙的手藝,在知月面前便已經算得上是大家了。倒讓她在王妃面前憑白生出好些優越感來。

“喏,得這麼繡。”知月將自己的繡繃子遞到知月眼前給她看,“王爺這人雖然看上去不拘小節,可他從小錦衣玉食,隨便一根腰帶上的盤扣都是雕工那麼好的和田美玉,王妃你要用心些繡,王爺纔會帶在身上不嫌棄啊。”

“嗯,不能繡醜了,王爺那人很挑剔的。”知月哀嘆一聲,拿出小剪子一點一點開始拆線。

藤王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巧聽到了這二人的談話,倒叫藤王大吃一驚。冬臨什麼時候竟然連女紅都不會了?冬臨雖說琴棋書畫樣樣都差了些,可女紅一途,她在宮裡的時候就連宮裡的繡娘都贊過她手巧……

“王爺您來了。”白止露擡頭的時候瞧見了站在門口的藤王,她連忙站起身來,將繡花繃子放在了一旁,識趣至極的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白止露越過藤王出了屋子,順着樓梯走了下去。

藤王聽到白止露下樓的聲音,這才邁步進屋,坐到了剛剛白止露坐着的地方,他探頭去看知月手裡的繡花繃子。

這是一塊素白的布,上面用金絲銀線繡着一朵轉日蓮,只不過轉日蓮還沒繡好,只繡出半個圓盤和半面的花瓣。

“這是繡給我的?”藤王一臉溫和的笑。

知月點了點頭,身子因爲緊張已經開始僵硬起來,她低着頭假裝着繼續繡花,儘量不去看藤王的臉。

“你好像很怕我?”藤王伸手握住了知月的手腕。

知月好似被定住了般,好一會後她才緩緩扭過頭,對着藤王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了個笑容。

藤王目光深沉,他伸手撫知月的臉,卻藉機在知月的臉上蹭了蹭,倒像是看知月是不是易容一般。

“王爺……”知月聲音乾巴巴的,她實在是不習慣被陌生人摸臉,可這會她身爲人家的王妃,因爲怕露餡又不好躲開。

藤王卻沒有善罷甘休,他伸手握住了知月頭上的簪子,一扯簪子,一頭秀髮便披散開來。

知月的臉都白了,這藤王要做什麼?

“你怕本王?”藤王已經不知不覺用上了本王的稱呼,以往在王妃面前他一向以“我”自稱,這會似乎是因爲覺得眼前的冬臨可能被人掉包了,他本能的疏離了起來。

“不怕,臣妾怎麼會怕王爺呢……”知月臉都要垂到膝蓋上去了,緊張的不得了。

藤王卻忽然伸手扒開了知月的頭髮,開始翻起知月的頭皮來。

“王,王爺……”知月有點懵,王爺撥弄自己頭髮做什麼,這動作怎麼看怎麼想母猴子給小猴子抓蝨子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