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爛船

轉眼過了小半月,雨水過後,藤城難得的連着見了幾天的大太陽。可世子爺姬城的心情卻遠沒有天氣這般晴朗。

“你是說,給楚衡下藥的是二弟?”姬城看着跪在自個腳下的靈九,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話可不能亂說。”

“奴婢已經帶着柳韓冬辨過了人,給她藥米分的那人便是二公子的丫鬟秦嵐。”靈九兒一臉篤定,又接着說道:“這秦嵐原本是在青巖閣伺候的丫鬟,後來大夫人清洗青巖閣,她逃了出去。”

“既然她已經逃出去了,爲何又跑到二弟身邊去了?”

“秦嵐一直是二公子的人,想來她從青巖閣逃走後,一直藏身在二公子身邊。早先二公子劫持楚三,這其中也有秦嵐的手筆。”頓了頓,靈九又說道:“秦嵐身上有功夫,而且並不弱,比奴婢差不了多少。”

“好一個秦嵐。”姬城眉頭微蹙,好一會他才說道:“我現在疑惑的是,秦嵐背後的主子到底是二弟還是太后?再查查,看看秦嵐做的事二弟到底知不知道,記着切莫打草驚蛇。”

“是。”靈九領了命令起身要離開。

姬城忽又出聲問道:“柳韓冬如何處置了?”

“她……”靈九眉頭皺了起來:“被楚姑娘帶走了。”

姬城點了點頭:“柳韓冬本就是她的丫鬟,出了這種事,是該讓她自己處理的。”

靈九點了點頭:“奴婢也是這般想的。”

千甲樓內,楚衡坐在一樓大堂,手裡拿着繡繃子,繃子上是大紅色的新娘蓋頭。

“姑娘繡的也太慢了點,兩日來才繡出個鴛鴦腦袋……”綠翹站在楚衡身邊。探着頭看着楚衡手裡的繡繃子:“按姑娘這速度,這蓋頭怕是來年春天也不一定能繡完呢。”

楚衡聞言蹙了蹙眉,索性就將繡繃子放到了一旁,:“院子準備的怎麼樣了?”

綠翹曉得楚衡問的是跟世子爺成親之後住的院子,便說道:“那院子已經翻修好了,昨兒來人量了牀,按世子爺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奴婢瞧着那幫子木匠的架勢。這個月底前就能修好了。”

“這個月底前……”楚衡側頭看向了窗外,陽光刺眼,原本籠罩在藤城上空那漫無邊際的潮氣也漸漸退的不見蹤影:“這幾日天氣倒是暖和不少。”

“那是自然。十月小陽春嘛。”綠翹一臉喜滋滋的:“姑娘的好日子要來了。”

楚衡漠然無語。

綠翹眨了眨眼睛,想到自家姑娘雖然平時做事幹淨爽利,可說到底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成親這種大事難免會心裡忐忑。再加上沒有大人在一旁扶持……

“姑娘,這女人成親。就好比第二次投胎,有些緊張是正常的。”綠翹轉到楚衡身後,幫楚衡揉着肩膀:“世上如世子爺這般長得帥,胸中又有抱負。又有能力的人不多,姑娘嫁了世子爺,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行了。你去廚房給我做些點心吧。”楚衡朝着綠翹擺了擺手:“多加點糖漿,我這兩日特別喜歡吃甜。”

綠翹點了點頭。往門外走去,剛走了兩步,她停下來回頭望向楚衡:“有個事得告訴姑娘。”

楚衡挑了挑眉毛。

綠翹又繼續說道:“姑娘憐憫韓冬獨自撫養幼弟艱難,免了她的罪,只把她譴出府去,可我瞧着韓冬走的時候滿臉憤憤,怕是根本沒領姑娘的情。”

“那又如何。”楚衡又拿起了一旁的繡棚子,開始繡了起來。

“姑娘。”綠翹眉頭擰了起來,她回身走了兩步,到了楚衡身側:“我聽見韓冬跟陳起賢抱怨,說她做這一切都是爲了自己的弟弟,況且小姐又並未因此損失什麼,但小姐只給她五兩銀子便打發了她,她心裡很是不服呢。”

“噢?”楚衡曉有興致的擡起了頭:“那陳起賢如何說?”

“陳起賢他。”綠翹翻了個白眼:“聽韓冬這麼說,陳起賢還拍胸脯說以後韓冬若是再短缺銀子,儘管找他呢……”

“陳起賢就說了這?”楚衡眉頭擰了起來。

“嗯,我還瞧見陳起賢給韓冬塞銀子了。”綠翹臉上的不屑更重了:“陳起賢也是個不着調的,也不知道他看上韓冬什麼了……”

楚衡停下手裡的繡針,沉默着不說話。

“姑娘,那我先去做點心了。”

楚衡點了點頭,綠翹轉身出去了。

綠翹剛走出千甲樓,正碰到陳起賢迎面走進來。

“綠翹姑娘。”陳起賢跟綠翹拱了拱手。綠翹翻了個白眼,從陳起賢身邊走了過去。

“這是怎麼了……”陳起賢摸了摸鼻子,一臉疑惑。眼瞅着綠翹憋着氣走遠了,陳起賢邁步進了千甲樓。

“姑娘。”

“嗯,你今日怎麼過來了?”楚衡繼續繡手裡的紅蓋頭,這一會功夫已經繡出半隻鴛鴦了。

“世子爺撥給的軍糧不多了,怕是維持不到這個月月底了。”頓了頓,陳起賢又說道:“而且自上一次夜間遊行祭祀後,藤城連着放晴了小半個月,頹勢已去,那些早先逃離藤城的百姓也陸續回來了,如今每日等着施粥的人越來越多……”

“嗯。”楚衡拿起繡繃子對着陽光看了眼,從繡框中拿起剪刀開始拆線。

陳起賢見楚衡沒正面回答他,便抻着脖子有些好奇的看着楚衡手裡的蓋頭,楚衡正拿剪子將繡線一根根挑斷。

“姑娘不想嫁?”

聽到這話,楚衡手僵了一下,下一秒便恢復了常態:“世子爺那般優秀的人,我爲何不想嫁?”

“我在藤王府也呆了一段時日了,傳聞也聽了一些,也能隱隱理解爲何姑娘不想嫁。”

“噢?”楚衡仰頭看着陳起賢,見陳起賢一臉認真,楚衡眨了眨眼睛,說道:“那你且說說,我爲何不願嫁?”

“人生如棋,落子無悔,所以步步驚心。”陳起賢目光漸漸暗沉下來:“我想,如姑娘這般心性的人?,是不願意一輩子都綁在藤王府這艘爛船上。”

“爛船?”楚衡嘴角往下一垂,視線瞬間變得凌厲起來:“你敢說藤王府是爛船?”

陳起賢被楚衡這一身呵斥,驚的後退了半步,他眼神惶恐,手指都微微顫抖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