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六章 居心叵測下

鄭世安和杜如晦都已經落座,就等着言慶過來一起用餐。

毛旺媳婦在一旁伺候……毛旺由於腿傷的緣故,被鄭世安安置在了洛陽的一家坐堂醫館裡治療。如今,這洛陽城裡的人,誰能不給鄭世安幾分薄面?不僅僅因爲他是鄭家的人,更因爲鄭世安有個了不得的孫子。此前長安傳來消息,內史侍郎,司隸臺大夫,聞喜縣公裴世矩裴大人曾請言慶抄錄一份祭文。不成想鄭言慶看罷了祭文,竟賦詩一首,以贊裴世矩夫妻伉儷情深,引得裴世矩在祭祀夫人的時候,痛哭失聲……

一句‘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引得長安城無數人爲之動容。

全詩僅四句,竟有三句採用比喻手法。

而一二句更是破空而來,乍看令人不知筆意所在,但讀完全詩,卻又寓意頗深。

曾經滄海難爲水,取自《孟子-盡心篇》中,觀於海者難爲水一句。

看過了蒼茫大海之後,對涓涓細流再也不會生出眷戀。裴世矩有了崔夫人,這世上的凡俗女子,又如何能看進眼中?至於除卻巫山不是雲,卻是源自於宋玉《高唐賦》中的巫山yunyu典故。以朝雲仙子比作崔夫人,生平得一神女,再無遺憾。

只兩句詩,卻情意熾烈,蘊意深邃。

以至於裴世矩竟然在一次詩文聚會中,說出了‘知我者,半緣君’的話語。

於是言慶的綽號,也因裴世矩的一句話,而變成了半緣君。若說此前以詠鵝體而得鵝公子之名,不過是暫露頭角的話,那麼這一首《離思》,讓他得了權貴認可。

裴世矩的‘半緣君’,可是比楊素的‘神童’讚譽更能令人關注。

楊素的‘神童’常見,而裴世矩卻不會輕易贊人。加之裴世矩又是河東裴氏族長,也就使得他的稱讚更不比尋常。此後又有《石灰吟》流傳出來,卻是言慶讚譽長葛縣令房彥謙所做。一個縣令,區區從五品的小官,本來也入不得人法眼。

可就因爲言慶這首詩,使得房彥謙被太子知曉。

破格提拔爲許州別駕,秩比從四品,連升兩級。從一個小小的縣令,一下子成爲一州別駕,其中固然是房彥謙自身過硬,但言慶的石灰吟,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用途。

如今,誰又不想得言慶一首詩呢?

只是礙於裴世矩和鄭家,沒有人敢去強求罷了。

所以,鄭世安的日子,過的倒也舒爽。在醫館裡說明狀況之後,還得了個以德報怨的美名。

“小少爺怎麼還沒下來?”

見毛丫一個人跑過來,鄭世安忍不住開口詢問。

毛丫連忙說:“奴婢喚過小少爺了,可是小少爺好像在寫東西,所以奴婢先來稟報。”

杜如晦說:“小妖許是又想到了什麼名句,這種時候,莫要打攪。”

“既然如此……”

鄭世安站起來,“毛嫂,你把這些飯菜先收回去吧。一會兒小少爺寫好了,再熱一下端上。”

毛嫂是個大腳女人,做的一手好飯菜。

聞聽連忙答應,招呼毛丫過來幫忙。

“小丫啊,小少爺有沒有說什麼?”

毛丫說:“沒有,小少爺看上去挺和善的,好像個小大人一樣,對我也挺客氣。”

“丫啊,你可要好好伺候,聽小少爺的話。

老太爺和小少爺,真是善人……幸虧遇到了他們,非但不計前嫌,還收留咱們一家。如果不是這樣,咱們說不定就要餓死街頭。丫,好好做,將來若是有福分,說不定還能被小少爺收到房裡,咱這一家子,可就靠你了……明白不明白?”

毛丫似懂非懂,用力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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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河畔,景色怡人。

正值仲夏時節,但見桃李夾岸,楊柳成蔭,長橋臥波。

此地,是一個消夏的好所在。泛舟於河上,可見沿岸秀美的風情,別具詩情畫意。

三國時,曹植曾說他在河畔遇到過一個神女,故而留下《洛神賦》,流傳於千古。後世有人說,這洛神就是他的嫂子甄宓。至於是不是真的,就無從考證了……不過,也正因爲曹植這一篇洛神賦,使得洛水兩岸,時常美女雲集,漫步河畔。

崔珉,是鄭州崔氏族人。

說起來他不在鄭州崔氏五房之內,但憑藉着一副好相貌,好口才,卻甚得崔家信任。

他還有另一個身份,就是鄭仁基妻子,崔夫人的長兄。

此前崔夫人因爲鄭言慶祖孫一事,在家中地位遞減。若非鄭仁基確實疼愛,又加之鄭大士不想因爲這件事,而影響到鄭、崔兩家的關係,所以纔沒有休了崔夫人。

即便如此,崔夫人也是越發的不得意。

而受影響最深的,莫過於崔珉。

以前他手裡若是吃緊,自然會有崔夫人接濟。現如今,鄭家收回了財權,崔夫人也只能按月領取百貫月例。她倒是沒什麼花銷,走訪別人家裡的時候,自有鄭家準備禮品。平日裡也沒什麼花錢的地方,偶爾買些衣物,鄭仁基也不會讓她出錢。

這百貫月例,大都接濟給了崔珉。

但百貫錢,也就是在洛水泛舟兩次罷了,如何經得起花銷?

正好這時候鄭世安的剪刀生意紅火,崔珉就動了心思。他想要接過這宗生意,但鄭世安是獨立族房,鄭仁基也不好插手其中。這樣一來,就使得崔珉無處下嘴,最終想出了一個降價的招數。

可生意好是好,利潤卻不多。

加之上品和中品兩大市場,被鄭世安所掌握,也就令得崔珉只能去爭奪下品市場。

下品剪刀,一把也就是三四十錢,賣出去不少,可到手的錢卻不多。

和崔夫人商議幾次無果後,崔珉就有些急了。

於是他宴請河東名士王通泛舟洛水,心裡卻打定了別的主意。

王通,就是此前鄭爲善與言慶說過的那人。

當初言慶還沒有回洛陽的時候,王通的確是覺得,鄭言慶徒有虛名而已。可是在那首《清明》傳開後,王通心裡也泛嘀咕。若非真名士,焉能寫出‘士甘焚死不公侯’的詩句?

特別是言慶得到清流的認可之後,王通更加顧忌。

若是贏了,清流會說他以大欺小,不光彩;如果這鄭言慶真有才華,他輸了的話,以後就別想在人前擡頭。所以言慶回洛陽後,王通只是默默觀察,並未行動。

他要看一看,這黃口小兒,究竟有什麼本事。

坐在舟中,王通笑呵呵的問道:“崔兄,你這無緣無故的請我喝酒,又是爲了那般?”

“哈,無他,只是許久沒有和王兄見面,心中掛念……來來來,請酒!”

隨着崔珉這一聲請酒,舟上絲竹齊鳴,坐在船尾的歌女,手談琵琶,曼聲輕歌。

崔珉和王通推杯換盞,倒也喝得盡興。

只是崔珉一時間,卻找不到一個開口的由頭……

一艘畫舫從旁而過,船上傳來一陣絲竹聲,掩去了歌女的琵琶聲。

歌曰: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這是什麼曲子?”

王通乍聽那歌聲,忍不住一怔。

詞,對於士人而言,不過是詩之餘而已,等不得大雅之堂。可卻不代表,沒有人接受詞曲。

事實上,在煙花之地,詞曲頗爲盛行。

歌女們根據詞牌填詞,以娛樂客人,但也僅此罷了。

當下所流行的詞,大多屬於是俚曲,說的是風花雪月事,講的是才子佳人情。可這一首次,聽上去卻是蒼勁雄渾,帶着一種難以言述的禪意,似英雄白頭,看破紅塵。

船尾歌女回答:“此爲臨江仙,乃半緣君所做。”

“哪個半緣君?”王通一時間未能反應過來,脫口問道。

崔珉心中一喜,可算是找到了由頭,“還有哪個半緣君?王兄,你不免孤陋寡聞了。”

“你是說……”

“沒錯,就是那個‘鵝,鵝,鵝’……”崔珉說着,還故意伸長了脖子,做出鵝頸狀。

而後,他把酒杯摔在了桌上,輕聲道:“這幾個月,滿耳朵盡是聽到什麼鵝公子,半緣君。好像這世上除了那黃口小兒之外,再也沒有一個能入得世人之眼的人物。

我就不明白了,這天底下名士無數,有才華的人更是如過江之鯽,怎麼就讓一個小子搶了風頭?不說別的,就以王兄你來說,也是師出名門,偏就無人知曉……”

王通的臉色,頓時陰鬱。

他強自一笑,“崔兄,你也莫說這個,但以才情輪,這鵝公子的確不凡。”

“是不凡,寫了兩筆字,做了兩首詩,這就算不凡嗎?

王兄你飽學詩書,當知經史爲重。這般下去,大家只想着作詩去了,誰又願受那寒窗之苦?要我說,什麼神童,什麼半緣君?就是一個妖孽,要爲禍蒼生的妖孽。”

臉上一副不以爲然之色,可心裡面卻是暗自贊同。

王通笑道:“崔兄,你有些言過了。”

“言過嗎?”

崔珉哼了一聲,“你見過有哪個真名士,會去貪戀財貨?

我等讀書人,乃天下人之楷模。他鄭言慶一介區區小兒,仗着寫了些許詩詞,竟不顧廉恥。不說其他,就以那二月春風似剪刀爲例,又有誰會爲了自家的生意,跑去作詩呢?他可倒好,堂而皇之的寫出詩篇,如今這市井中,誰又不罵他無恥?”

“這個嘛……既然如此,何不找人好生教導他,莫要讓他步入歧途。”

“哈,誰敢教導他啊!”

崔珉忍不住大笑一聲,旋即壓低聲音道:“我聽說,他至今未曾拜師,豈不是說,世上無人可教之?此前我妹妹還勸我妹婿,讓顏籀把那小兒收入門下。可你知道那小兒怎麼說?”

“他怎麼說?”

王通頓時凝重起來。

顏籀顏師古,那可是個人物啊!

崔珉冷笑一聲,“他竟與顏籀立下賭約,要解注三國……你說說,一小兒,竟敢言三國?”

“猖狂,忒猖狂。”

崔珉卻一聲長嘆:“你我皆知其猖狂,可世人仍由之。

將來,此人長大,豈不是要爲禍士林……昔日曾有孔聖人言少正卯五罪,怒而斬之。

可如今,鄭言慶做*之詩,心達而險;貪好財貨,行僻而堅。此二者,皆列於五罪之中。聖人言,得一而可誅之。只是少正卯重生,而孔聖人卻不知於何處。”

“夠了!”

王通啪的把酒杯摔在了桌上,面色鐵青。

“崔兄,世人非不願,實不敢也。

我王通哪怕是被天下人所指,也要揭穿此獠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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