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日後,尼鬆村。
在6日前,馬爾多納多公爵因爲不知道是誰泄露了他的蹤跡引來刺殺,考慮到安全的問題,於是便解散了手下集結的大多數貴族,僅僅帶着麾下忠誠於他的戰士在早上離開了馬恩。他們爲了避開可能存在的間諜的耳目,刻意避開人氣興盛的路,在日夜兼程的情況下,僅僅只花了一天就到達了尼鬆村。
至於爲什麼他們選擇這個地方呢?原因很簡單:當地的領主貝尼克男爵早就在赫勒託斯村的時候就悄悄的向他宣誓效忠爲領主。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下來,馬爾多納多公爵認爲此人可靠,便在通向埃德薩的大路象徵性的走了一會兒,然後便趁着某塊路段暫時沒有人的時候,改走小路前往尼鬆。
至於貝尼克男爵,則是和其他的領主們一起離開,以免引人懷疑。
此時的公爵,則身體緊繃的坐在一張寬大的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份資料全神貫注的查看。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這份資料上密密麻麻的法蘭克文,寫的都是關於刺客的調查線索。
如今這種情況下,要是就這麼把刺客的事情拋在腦後,他可不會覺得安心。起碼的,他要弄清楚那個刺客的背後究竟是不是公國貴族階層內的人。如果是,那他的心中就已經有人選了;如果不是,那就肯定是那羣突厥人或者是撒拉遜人,這樣他反倒不懼,他敢於直面對方的兵鋒。
就在他手中的資料看到一半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了一陣很有禮貌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路。他將目光轉移到木門上,口中謹慎的問道:“你是誰?”右手已經悄悄地摸上了放在一旁桌子上的長劍。
“尊敬的大人,是我,布塔奇,您的騎士!”當公爵聽到對方的名字和聲音後,他鬆了一口氣,接着走到前邊打開了門,露出了一個穿着一身黑衣的自稱布塔奇騎士的身影。
這個布塔奇曾經是他奧廷加公爵領的一名盜賊,還學人家行會制度,在主城當地的小酒館:“索巴的廚房”的三樓雜物間裡與其他的當地盜賊共同組建盜賊工會,他是會長。之後,他們每一個星期的某個晚上都會匯聚在一起開會,討論哪裡最適合他們這種人光顧,並且和2位贓物商人交易。
在那段時間,主城奧廷加出現的盜竊行爲頗多,讓他頗爲頭痛,直到一個偶然的機會,有路人目擊到那座小酒館的三樓雜物間出現亮光。
這個目擊者和老闆很熟,知道當天雜物間正常情況下應該沒有人,於是便向最近的巡邏士兵警告。士兵們將整座酒館包圍了,還有士兵進入酒館抓捕他們,這纔將他們抓獲大半,藉此機會將他們收編、打散編入間諜部門做探子,並且不得再在公國內行竊;而這個布塔奇,則被授予騎士稱號爲他做事情。
如今,馬爾多納多公爵手上能做相關事情的只有布塔奇騎士一人,於是公爵便將他派出去尋找相關的線索。他的工作效率也確實很好,靠着出人的口才和靈敏的身手,在剛剛來到這塊公爵領的不長時間內就與當地的地頭蛇打好關係,因此如今終於將這件事情弄出了點眉目:“大人,我想我找到了一點線索。”
“說吧,或者把紙給我看。”公爵挑了挑眉,有點不耐煩的說道。
“大人,來自莫頓男爵領的潑皮‘大鼻子’庫納什告訴我,他最近有一次起牀很早,想要去酒館弄點麥酒喝喝。剛走到酒館的門口,卻看到他們的老騎士諾霍里烏斯低着頭騎馬急匆匆的在路上奔馳。對方看起來是剛剛從外面回來的,渾身髒兮兮的都是灰土,還粘着一些枯黃的草。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衣服。值得一提的是,他說對方穿着的衣服,在手臂上好像還有一道刀劍造成的破口。”布塔奇面色凝重的將這個重要的情報說給了公爵,對方聽完眼睛一亮。
“那麼他有沒有說這個‘最近’是不是8天前?”公爵心中暗暗估算了一下,從時間來看,如果那個刺客是直接回到自己在本國的住所的話,那麼對方大概會在第二天凌晨或者早晨到達。按照那個潑皮提供的消息來看,那個老騎士諾霍里烏斯,很有可能就是他想要找到的那個人。
“他說是大概10天前。”布塔奇騎士用神秘的語氣說道,臉上也同時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公爵看了一眼對方的表情,心中便已明白。
心中剛剛有了答案,布塔奇騎士又補充道:“其實不僅僅是如此,您還記得那個叫做馬魯納的保民官嗎?這個諾霍里烏斯就是那個人的親生父親,也是萊德斯馬閣下冊封的采邑騎士。”
“這……我懂了!”馬爾多納多公爵這才知道這個人居然有兩個敏感的身份,便低下頭稍稍思索一陣,心中頓時出現了兩個猜測:
“1.此人靠着親密的關係,從我的繼父那裡套出關於我的行蹤,然後想要趁此機會將我謀殺;
2.因爲我這個攝政公爵的威信已經超過他了,而他只希望未來把自己的公爵位置交給自己的某位遠親,用這塊土地的繼承權把我引過來,等到把我利用完就想辦法讓我滾蛋。如今,在外人的目光之外,我和他之間已經勢如水火,在這樣的情況下,刺殺這樣的事情早晚都要發生,所以他故意安排那個傢伙去刺殺我,以希望和自己不要扯上關係,又或者是故意像是說漏嘴一樣的,把我的位置告訴對方。”
在這兩個可能下,馬爾多納多公爵毫無疑問的選擇了第二個:“反正我和他早晚在某個時候要鬧掰的,不妨利用一下這件事情擴大影響?”
說幹就幹,馬爾多納多公爵擡起頭,用命令的口吻對他說道:“你現在去把貝尼克男爵叫過來,快去。”
“是,我的大人。”布塔奇騎士連忙點頭應和,接着便轉身而去。過了不久,布塔奇騎士又回來了,這次,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瘦瘦高高穿着精緻的紅色亞麻長袍的身影。
這種紅色是利用kirmiz這種草染成的。kirmiz在整個卡拉迪亞和亞美尼亞境內大量存在,並在整個地區廣泛交易。它是一種比西方的瘋草好得多的染料,廉價又好看,很適合中產階級和小貴族的衣物,在卡拉迪亞和伊斯蘭教國家的書籍中都受到了廣泛的讚揚和描繪。
“我尊敬的大人,請問您叫我何事?”來到馬爾多納多公爵的面前,貝尼克男爵先低頭撫胸禮致意,然後用溫和的語氣問道。
“我的封臣,我現在要用你的名義,來找一個由頭將公國內的伯爵們聚集在一起開個會,如何?”馬爾多納多公爵看着對方謙卑的樣子,便毫不猶豫的開口道。
“啊?”貝尼克男爵聞言,心中多了一份不快,一份奇怪,但是他並沒有表現在臉上,而是用平常的語氣問道:“請問大人需要用這個名頭做什麼?”
“我不希望又有這樣的人,趁着我睡覺的時候,在大半夜對我動手。”馬爾多納多公爵言簡意賅的解釋了自己的原因後,貝尼克男爵便低下頭進入沉默。
布塔奇騎士看對方居然不回答公爵的問題,而是低頭沉默耍帥,眼角頓時一皺,心中有些不快,正打算對他說點什麼的時候,卻發現公爵在用嚴厲眼神阻止他,讓布塔奇騎士只好把嘴邊的話嚥下去。
貝尼克男爵當然不是愚蠢的人,他雖然不太會玩政治,但是他也不是傻子。事實上從他向馬爾多納多公爵宣誓效忠開始,他就已經選擇了自己的站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雖然他意識到這件事情可能會讓整個沙塔努公國掀起一股腥風血雨,可能不僅僅只是一些陰謀詭計水準的事情,而是類似於政變之類的事情,但是他還有退路嗎?當然……沒有。
“好吧,我的大人。”貝尼克男爵再次擡起頭來,他的臉上露出一抹苦笑,接着從房間內拿來一張空白的纖維紙、羽毛筆和墨汁,轉過頭問道:“您說吧,您怎麼說,我就怎麼寫。”
“很好!”公爵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一口潤潤嗓子,接着便開始口述信件的內容。良久,公爵的話音剛落,貝尼克男爵便放下手中的筆,將信件交給公爵檢查。
“很不錯。”公爵檢查了一遍上面的內容,然後交還給對方,讓他將信件抄寫7份,發給各地的伯爵。信上面的內容很簡單,大抵就是邀請他們來參加一場宴會,並且順便來談談一些“重要”的事情。至於什麼是“重要的事情”?上面沒有說,但是馬爾多納多公爵又在紙張的邊角處畫了一個符號,是一個簡易的奧廷加公爵領紋章。
“邊角處這個紋章,千萬不要抄漏了,抄完後的信件先不要裝進信封裡,我要一個個檢查,然後親自放進信封裡,並交給騎手。不要怪我對你不信任,這件事情實在重大,容不得出一點閃失。”馬爾多納多公爵說完,貝尼克男爵便用堅毅的目光看着馬爾多納多公爵,慢慢地點頭:“是,我的大人,不會出任何問題的。”
“這樣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