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第二天的旭日升起,晚上的喧鬧漸漸地結束,尋找那個刺客的行動最後也以失敗告終。金色的陽光從打開的窗子射在公爵的臉上,給他帶些許暖意。
“啊,頭好痛……”稍稍有些清醒的公爵想要睜開眼睛想要從牀上起來,然而大腦處傳來的巨痛迫使他躺在牀上,想要讓他再睡一會兒。昨日在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在今日依舊曆歷在目;但是從宴會結束到睡醒的中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是一點都不記得了。他心中暗暗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彷彿自己錯過了什麼一樣。
“公爵大人,您醒了?”房間外,貝什米特騎士穿着長擺鎖子甲,帶着護鼻盔守在外面,以防那個殺手又返回城堡進行第二次刺殺,就這樣守了一夜。聽到房間內的公爵口中發出的痛苦的呻/吟,他原本昏昏沉沉的腦子瞬間精神了許多,迅速推開門走進來。
“頭好痛啊……該死的,下次我再也不喝那麼多酒了……嘔~”公爵從牀上坐起身子,喉嚨裡忽然傳來一股噁心感,便下意識地將頭轉到一邊,開始朝着地面上大口的嘔吐。
嘔吐完後,公爵接過僕人遞來的一杯水漱口,接着頭一偏吐在地上,臉色這纔開始好看起來。他睜開自己的眼睛,隨手揭開身上蓋着的被子,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驚愕,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這樣的表情持續一小會兒,接着他轉過頭看向一旁的貝什米特騎士質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還有你怎麼這麼疲倦?”
貝什米特騎士已經睏倦得不成樣子,聽到公爵的的問話後也強打起精神來,一雙有着濃密的黑眼圈佈滿血絲的眼睛透着疲倦的光彩,細細的看向對方手指着的那一處破口,然後回答道:“這是……這是昨晚上的刺客留下的刀痕。嗯,好像是這樣子。”
剛穿上馬褲的公爵聽到“刺客”二字,心中立馬感到不對,於是便警覺的問道:“你說什麼?刺客?什麼刺客?告訴我,我睡着的那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貝什米特騎士張開嘴剛準備解釋的時候,身後的房門又被再一次打開了,發出一陣刺耳的嘎吱聲,吸引了兩個人的注意。貝什米特騎士看去,只見羅伯特騎士全副武裝,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他身穿帶鍊甲兜帽和裙甲的短袖鎖子甲,頭上端端正正的戴着一頂倒T字護鼻盔,腿上用白色的亞麻布打着綁腿,淡棕色的牛皮鞋上還沾染着少許骯髒的泥,看上去是剛剛從外面回來的。
“尊敬的羅伯特騎士,告訴我關於刺客的事情。”穿好外衣和褲子的馬爾多納多公爵從牀上下來,厭惡地看了一眼正在被僕人們用破布清理的嘔吐物,然後慢慢走到羅伯特騎士的面前,用對方無法拒絕的威嚴聲音問道。
發現公爵似乎知道了什麼,羅伯特騎士便不敢隱瞞,將昨天他的親眼所見對馬爾多納多公爵完完全全的複述一遍,這纔算是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
“聽你那麼一說,那我可就要感謝那位不知名的突厥軍官的贈禮了!”聽完整件事情的過程後,他自然是嚇得夠嗆——畢竟自己距離死亡只差了一步——回過頭來,他又不禁感嘆自己選這一件作爲參加宴會的衣服是多麼的明智。
沒錯,馬爾多納多公爵身上的那件繪滿突厥紋飾的衣服,便是大名鼎鼎的卡扎漢甲,從一位俘虜的突厥軍官的身上扒下來的——懂突厥語的告訴他,對方自稱是一位沒落貴族,是一位俠義騎士,據說和他們自由騎士的概念差不多,但是對方是誰對他而言並不重要——這件盔甲很好,鎖子甲在華麗布面的隱藏下是幾乎看不出來的,可以輕易的抵擋住不安好心之人的突然攻擊。
他到現在還記得自己穿這身的原因,一個是他是對馬蒂拉貝伊國作戰的核心人物,即使在埃吉那之戰中消滅了他帶着的所有士兵,他也依舊是很重要的人物,很有可能被突厥人當做謀殺的對象;第二個就是他知道萊德斯馬和他的關係並沒有外人看見的那麼好,本質上還是互相利用關係,擔心這場敗仗中沒死,對方會派出殺手對他刺殺。不過倒是真的讓他瞎貓死耗子碰上了。
“就知道找不到,當他離開城堡的時候,換做我的話,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逃出尚未被封鎖的村子,並在最短的時間內騎上馬逃跑,然後尋找機會準備下一次的刺殺。算了,讓把守各處出入口的人檢查更加仔細點兒吧。”公爵無奈的說道,然後繞開面前的羅伯特騎士,向着城堡外走去。
來到樓梯口的時候,公爵正好遇上哈羅德男爵。公爵正打算打招呼的時候,卻看見對方嚇得面無血色,讓他一頭霧水,不知道對方爲什麼這般姿態。
反正他不覺得是這個傢伙或者他買的人做的刺殺。
“大人,這場刺殺真的不是我做的啊大人!要是我乾的,我就會在所有人的飯菜裡面下毒,再給您的士兵的糧食裡面也放點毒,再給自己的飯菜裡面放一點其他毒藥,讓消息流不出去!公爵大人,要相信我!”
公爵站在原地看着對方居然這般姿態,臉上不禁露出驚愕的神情,然後便不禁調笑道:“那麼這不就證明你不想要把懷疑引到自己身上,所以特意用和自己的風格不同的手法?”
見對方嚇得面色慘白,公爵便停止了調笑,對依舊受到嚴重驚嚇的對方說道:“我的騎士告訴我,他用劍將對方劃傷了,根據那道傷口就可以找到兇手的蛛絲馬跡。不過問題是,對方有沒有趁着這段時間逃離公國呢?要是如此,那這樣就不好解決了。”
說完,公爵便不管呆立在原地的哈羅德男爵,獨自徑直的走下樓。
吃完早餐後,公爵帶着兩個全副武裝的騎士,跟隨自己來到村子中。在這個時間,農民們早就已經從舒適的牀上起來,來到屬於自己的田地前進行耕作。過了不久,村口的銅鐘被慢悠悠的敲響了,一陣陣沉悶的鐘聲迴盪在鄉間的小道上,傳入人們的耳中。
“這個鐘聲不太像是警鈴啊?”公爵看向站在右邊的亞美尼亞騎士,眼中流露出疑惑。
“我的大人,他們曾經只是一羣流民,如今剛剛領到田地耕種,哪裡有什麼糧食吃。”對方的一番簡單的話讓公爵恍然大悟,於是三人便順着鄉間的小道,逆着前往廣場的人流向村口走去。
鄉下本就是無聊的,對於這些曾經是流民的人而言更是如此。在貴族眼中是平日裡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在這些村民的口中都有可能傳成神乎其神的事情,故而村民算是間諜們獲取某些情報的一手資料之一。就算沒有從村民的閒聊中得到什麼有意義的消息,那也可以讓間諜們至少知道有這麼個東西存在,好針對性的尋找更多情報。
因此在這個時候,公爵也打算悄悄傾聽那些村民們的閒聊內容,試圖從他們之間的閒聊中找到什麼自己覺得有用的消息。還別說,真讓他找到了一些愛聽的。
總的來說,雖然在這場與馬蒂拉貝伊國的戰爭中,在戰鬥上他的驕傲自滿讓他落入下風,但是在戰略上是沒有問題的:隔壁的突厥領主們時常會招募一些相對比較便宜傭兵、強盜什麼的,奉貝伊的命令來公國內劫掠,削弱沙塔努公國的國力,然後低價收購這些劫掠來的東西以更高價格賣出,從中獲利。
打輸了,這點僱傭兵的錢不算什麼;打贏了,讓馬蒂拉貝伊的金庫更加充實,未來的戰爭潛力更大,何樂而不爲?事實上,這次劫掠本來就是一次常規的那種,然而公爵的一系列大動作以及損失的一個貴族埃米爾,讓馬蒂拉貝伊國忍不住宣戰(但是估計他們應該想不到庫曼部落:圖林根部落收兩邊錢的騷操作)。
公爵集中了全公國的大軍消滅了進犯的遊牧部落、正規軍和傭兵,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突厥人和他們的同夥在公國的鄉下劫掠行動;而之後進入敵境內,劫掠並徹底摧毀了一座突厥劫掠部隊在進發前和歸來後最常駐紮的邊境村莊,嚴重影響了敵人對公國內村莊的劫掠活動,因此讓他在公國內的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基本沒有受到戰敗的影響。
對於屠殺那座村子的村民,公爵心裡是沒有半點負擔的,原因很簡單:
1.他們信仰伊斯蘭教,信仰它們所謂的安拉,不信仰上帝,是純純的異教徒;
2.劫掠得到的戰利品表示那座村子很富裕,但是富裕的原因不是因爲他們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的辛苦勞作,而是因爲他們是劫掠部隊回來時最常駐紮的地區之一,靠着低價收購劫掠的戰利品然後高價賣出的行爲獲得不少利益,甚至當地的領主宅邸中還發現了手下某個伯爵的家傳寶劍(奢侈品的那種)。
再加上找到的一些什麼金銀製作的十字架啦、在邊緣用黃金環裝飾的長擺鎖子甲啦、一些寶石做的雕像啦之類的寶物,讓公爵在用金錢和戰利品分給手下的貴族和士兵後,迫不及待的當場安排幾個手下的騎士,帶着一羣以麾下的重裝步兵爲主組成的護衛隊,將屬於自己的財富都帶回自己的領地去,生怕遇上強盜。
當然,其他的那些貴族也是這麼做的。如果他們真的能夠活着回到領地的話,那麼也算是爲公國內留下一些精銳戰力了。
“原來我在這塊公爵領中這麼受歡迎!聽那些伯爵說的,好像萊德斯馬那個老傢伙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支持!”他心中美滋滋的想道,忽然,他的腳步頓住了。
“等等,萊德斯馬從來沒有收到過這麼高的支持?”公爵知道他和萊德斯馬公爵之間的關係屬於互相利用,對方利用他的手下幫他解決突厥人和撒拉遜人進攻的危機,而他是利用對方來獲得這個公國的合法繼承位置,算是一個強宣稱,雙方各取所需,平日裡在外人面前裝作關係很好,僅此而已。那麼朝着這個方向去想,會不會……會不會是萊德斯馬意識到自己的影響力大不如前了,所以出此陰招?
“嘶……很有可能啊……”公爵忽然覺得事情有了點眉目,但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麼埃德薩回不去了!”他轉過頭望向遠方的埃德薩,眼中盡是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