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虛言

廳中便只剩得四人:桓衝、桓石虔、周仲孫與段隨。

乍見段隨,桓衝與桓石虔兩個嚇了一跳,當即屏退衆人。待段隨三言兩語分說清楚,四人少不得又是一番豪飲。桓石虔最是開懷,又笑又跳,恨不能將老叔珍藏的好酒喝他個遍。段隨跟着佔了不少便宜,老周也沒閒着,燭光下高舉一隻熠熠生輝的夜光杯,滿臉陶醉:“蒲陶酒(即葡萄酒)啊蒲陶酒,蜀中一別,不想今日才得與你重逢。”

氣氛火熱,桓石虔一拍段隨的肩膀,紅着臉道:“從石老弟,得虧你性子好,受了這般大委屈,還肯大老遠跑去長安。換作了我,這當口早躲得遠遠的,理他個球!”

段隨兩手一攤,呵呵笑道:“天生的勞碌命,沒辦法!”

“勞碌命?”桓石虔嘴角一歪,哧哧呼了口酒氣出來,叫道:“從石你這叫自討沒趣!哼!我等在前流血流汗、奮勇廝殺,建康那些公卿才得安坐高堂。如今可倒好,對我等呼之即來喝之即去。。。從石,休與我說你毫無介懷,反正我這心裡,憋得慌!”

“鎮惡!喝多了不是?”桓衝一皺眉頭,接着道:“朝堂大事,不是你等可以妄論的。我等身爲武人,保家衛國乃是本分,何來那麼多牢騷?”

桓石虔腳步踉蹌,嘟囔道:“武人武人,說到底,這大晉的存亡,還不是靠這萬千將士手中的鋼刀長矛?難不成派幾個文人雅士去趟長安,一番口舌真能折服了那苻堅?嘿嘿,我卻是不信。從石,你倒是說說看?”一仰頭,咕嘟一大口酒下肚。

桓衝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這次卻不曾出言呵斥。眼角餘光瞥處,周仲孫自顧自喝着美酒,全無反應。

段隨默然片刻,緩緩道:“大約。。。是濟不得事的。”

“咦?”桓衝訝然道:“從石,你不是說你毛遂自薦,始有此行?倘若你心中並無成算,何故費這番心思?”

桓石虔慍怒道:“從石,你可不是趨炎附勢之徒,怎會行此口是心非之事?

段隨淡淡一笑,頗有些神秘莫測的意味:“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何意?”桓石虔眼睛一瞪,追問道。

段隨悠悠道:“鎮惡所言極是,強秦亡我大晉之心不絕,到最後終究還是刀槍來說話。故我思之,何不趁此良機往長安一行,也好探探秦人的虛實。”

桓衝目光如炬,盯着段隨一字一句道:“是故從石在安石面前所說,什麼走慕容垂的路子幫着勸和,皆爲虛言?”

段隨一咬牙,答道:“是!只爲尋個由頭去長安罷了。”

“啊?”桓石虔撓撓頭,愣道:“這。。。這不是誠心誑騙安石公麼?”

段隨朗聲道:“段隨問心無愧!朝堂公卿有朝堂公卿的道理,我輩武人也該有自己的眼界。我以爲,秦晉難逃一戰。既然如此,他勸他的和,我探我的虛實,來日決戰之時,也增幾分勝算。”說到這裡仰脖喝下一盞酒,豪氣頓生,叫道:“不是我段隨狂妄,若我爲正使,當正告苻堅,我大晉,不懼一戰!”

“着啊!”桓石虔一拍大腿,連連點頭:“從石這話我愛聽。左右不過一戰,何必長他人志氣,平白滅了自己的威風?”又轉頭朝着桓衝道:“五叔,這和不和的,且隨他去。我荊州這裡,自當厲兵秣馬,隨時候戰。”

桓衝沉吟不語,若有所思。半晌,他苦笑道:“從石啊從石,你未免也太是胡鬧。你倒是好算計,卻把遜達兄置於何地?”

此言一出,段隨與桓石虔皆是臉色一變:糟糕!這酒喝得過了頭,怎麼就忘了老周?他可是此次出使的正使呵。合着我等在這裡慷慨激昂、憂國憂民,那他老周算什麼?一個註定失敗的倒黴蛋?

段隨更是大爲懊惱:哎呀不好,一時得意忘形,居然大言不慚,脫口而出什麼‘不懼一戰’,這不明擺着撬他老周的牆角麼?

便在這時,忽聽“砰”的一聲巨響。三人轉眼看去,幾倒杯翻,老周橫陳地上,嘴角猶有酒漬,鼻息間卻已鼾聲連天。

段隨與桓石虔兩個面面相覷,吃吃道:“遮莫遜達公年歲大了,吃不住酒勁,一忽兒竟睡着了?”

桓衝搖搖頭,啞然失笑:“遜達兄,你呀你。。。”

。。。。。。

無數面青色大旗遮天蔽日,綿延無盡。襄陽城外二十里處,幾千秦國鐵騎沿大道排開,甲盔齊整、刀槍如林,其威武雄壯,駭動人心。

老周與段隨辭別桓衝、桓石虔,領着使隊北上。途徑襄陽時,“不意”便撞到秦國荊州刺史、南中郎將樑成率三千精騎前來“恭候大駕”。

“這架勢,嘿嘿,沒少花功夫。”老周嘟囔一聲,神色裡帶着三分不屑,招手間,使從們打馬向前,門旗、旌、節高高展起,雖只寥寥幾面,卻不肯輸了氣勢。那邊廂自樑成以下,秦人個個怒目而視。

段隨將頭盔向下拉了拉,遮住大半面孔——當初洛陽之役,城頭激戰時樑成多半見過自己,縱然時日已久,總還是小心些好。劉裕這蔫壞小子卻使個心眼,將閻振等二十九名俘虜推搡出來,走在使隊側邊,跌跌撞撞的大是醒目。

秦軍陣中起了一陣騷動,樑成眼中冷光爆射,陡然喝道:“晉使且住!”

老周的聲音也自不小:“來者何人?”

“大秦荊州刺史,南中郎將樑成!”

老周笑了笑,說道:“原來是樑使君當面,久仰!”一揚手中絹帛,提氣道:“我爲大晉正使、光祿勳周仲孫,奉旨出使長安。國書在此,我等須日夜兼程,趕赴長安。未知將軍何事相阻?”

樑成冷哼一聲,說道:“你等要去長安,我不阻攔。只隊中二十九人,原是我荊州軍將,卻是不煩勞你等護送長安了,留下便好。”

老周連連搖頭:“我大晉皇帝金口玉言,送歸此二十九人至於長安。說了到長安就是長安,天子真言,焉能兒戲?”

“你家天子與我何干?若不放人,哼!一個也休想走!”樑成一聲大喝,身後三千秦軍刀槍並舉,齊聲應和。一時聲震四野,氣勢駭人,幾個晉人使從臉色發白,手中的旌旗不覺矮了半截。

老周嘆了口氣,說道:“樑使君,所謂赳赳大秦,便是這般待客之道麼?”

樑成仰天狂笑:“區區小使,算屁個客人!”

“你。。。”老週一陣咳嗽,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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