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翻開手中李淼淼給和聲交響樂團寫的文件,仔仔細細地看着上面李淼淼給和聲交響樂團進行的規劃。
看着上面寫的密密麻麻的內容,陳秋只能說……專業。
陳秋對於樂團的經營只能說有一個大概的瞭解,畢竟之前在柏林那邊幹了很久,自然而然知道了柏林愛樂那邊的經營模式。
柏林愛樂那邊是有且僅有的幾支能夠不依靠任何補助就能在維持收支平衡的同時,還能賺大錢的頂級交響樂團。
要知道目前很多頂級交響樂團想要維持收支平衡都極爲困難。
樂團裡面的大咖太多,每個人要求的工資也都特別高,每個月稅前就需要給每一位音樂家幾千歐,甚至將近一萬歐。
即便可能會因爲扣稅的原因,回頭到每個音樂家手上的工資可能會扣掉一半以上,但是這些並不是他們可以減少人員支出的理由。
一些頂級大咖,一些普通團員,還有一些實習生,樂團裡的後勤人員,每個人都要錢。
很多頂級交響樂團每個月的工資可能就需要發掉幾百萬歐。
如果再加上樂團正常的運營,對外的廣告,與一些樂評人的日常交流之類的耗費,這讓很多的頂級交響樂團基本上只能靠政府的撥款,或者音樂愛好者的捐助才能活下去。
在如此巨大耗費的情況下,柏林愛樂不僅不需要任何的撥款和捐助,僅僅只是依靠賣票就活得風生水起的,這足以說明柏林愛樂交響樂團的經營能力。
因此陳秋在一開始的時候也是直接將柏林愛樂那邊的情況向着樂團帶入。
不過問題是,柏林愛樂人家的人多多了,前面演出部分,後面後勤部門,還有諸如經紀部門,發展部門等一大堆的部門,人家有幾百人可以隨便用,甚至不用擔心樂團的人不夠。
而和聲交響樂團才幾十人,每個人恨不得都能扒成兩人用。
如果想要強行將柏林愛樂那邊的情況帶入和聲交響樂團,那麼只有死路一條,沒有第二個可能。
這也就是爲什麼陳秋帶着樂團搞了第一個晚上,就感覺經濟上不大對勁的原因了。
而現在李淼淼拿出來一整套從人員規劃到樂團發展每個細節都處理好的發展計劃書,陳秋只能說。
術業有專攻。
陳秋翻閱着手中的文件,坐在他對面的李淼淼雖然目光中帶着很濃郁的自信,可是依舊卻有些忐忑,緊張地等待着陳秋的決定。
直到最後一頁紙落下,後臺陷入了平靜。
在李淼淼緊張的目光下,陳秋輕輕一笑,對着李淼淼伸手道。
“行,你的計劃書我看過了,整體發展還算不錯,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先按照這個上面的內容走,然後你的待遇的話……目前和普通樂團成員齊平,可以嗎?”
普通樂團成員,樂團樂器首席,樂團總首席,是樂團這邊三個等級制度,等這個月的樂團錢徹底到賬入庫爲安後,按照1,1.5,2的分紅劃分。
雖然陳秋覺得李淼淼給的計劃很好,但是陳秋也不太好直接讓李淼淼拿下趙錫那些人,或者秦弦的工資。
畢竟這個僅僅只是初步獲得陳秋的信任,陳秋感覺李淼淼的實力還不錯,可能可以幫助樂團繼續成長,但是如果說陳秋多麼的信任李淼淼,甚至恨不得將整個樂團交給李淼淼,陳秋這還不至於。
即便說專業的事情就要有專業的人來幹,但是這也不意味着陳秋可以什麼都不管,徹底當一位放手掌櫃。
經過綜合的考量,陳秋決定還是先按照樂團普通成員的待遇給李淼淼,等回頭看看情況,再決定是否要提高李淼淼的待遇。
對此李淼淼倒是沒有什麼想法,她原本以爲自己只是過來混一個實習報告的,甚至還有自己往裡面倒貼錢的想法。
可是怎麼都沒有想到,她不僅能拿到實習證明,甚至還能賺錢?
想到這邊,她眼睛猛地一亮,用力點頭道:“嗯嗯!可以!那麼,我現在就去開始找老師那邊開始商量着做?這些東西我都熟悉,非常清楚流程!”
“不着急,先帶着你去認識一下樂團成員。”
陳秋微笑着擺手,對着邊上的黃歆秦弦兩人點了點頭,兩人立刻會意,立刻起身,來到了陳秋的身邊,帶着李淼淼一起,向着演出大廳的方向走去。
因爲樂團比較小的緣故,因此雖然音樂廳裡也有排練廳,可陳秋卻並不怎麼喜歡帶着衆人在排練大廳裡面去進行練習。
反正這個音樂廳裡面就只有他們一支樂團,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幹嘛要一羣人跑到那麼狹窄的地方去排練?
在這個大音樂廳裡面,熟悉一下音樂廳的聲場構建。
這樣才能在不斷的排練中,逐漸將樂團的駐場水平提升。
這也就是爲什麼陳秋一直帶着樂團在大廳排練的原因。
衆人很快便來到了演出大廳的門口,即便還沒有進去,他們便聽的見演出大廳內各個樂器紛飛的嘈雜聲。
大家有的人在練習着自己的內容,有的人則是和邊上的人配合一下合作的部分,當然同樣還有一些人在那個地方笑着聊天。
整個音樂廳顯得格外嘈雜。
這個並不是和聲交響樂團一支樂團的情況,而是所有樂團的現狀。
在排練開始之前大家都自己幹着自己的事情。
甚至還可以在這個地方錄個短視頻之類。
不過在陳秋秦弦黃歆三人,帶着李淼淼進入演出大廳後,衆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秦弦黃歆兩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抱着自己的樂器安靜坐好,李淼淼則是被陳秋攔了下來。
衆人看着陳秋以及李淼淼,心中似乎想到了什麼,但是什麼都沒有說,而是在那個地方等待着陳秋的發言。
在衆人的視線下,陳秋略微點頭,與衆人對視後,輕笑着開口道。
“各位,非常高興昨天晚上的演出順利進行,根據昨天晚上的門票收入,我們一共到手了將近10萬元,去掉一半的樂團運營成本,剩下來的五萬塊,將會按照之前給各位的比例,給在場每個人均分,這也就意味着……各位在昨天晚上一晚上的時間,最少的那位,也能到手了一千餘元!”
“一個晚上一千多?”
衆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臉上瞬間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艾鼓用力地錘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定音鼓,對着陳秋歡呼道。
“蕪湖!陳秋指揮萬歲!”
“陳秋指揮牛逼!”
邊上的另外一位打擊樂手華彩也同樣激動道。
隨着這兩人的歡呼聲響起,樂團衆人也同樣舉起手中的樂器歡呼了起來。
比較適合弄響的,例如單簧管,長笛,小號之類,便咔咔隨便發出一些噪音。
不太適合弄響的,比如說小提琴這些絃樂,還有圓號大號那些特別大的不太適合吹奏的樂器,便也跟着一起鼓掌。
整個演出大廳內一片歡呼。
與其直接給樂團打雞血,讓他們努力奮鬥,不如直接發錢。
每個人錢到位了,就算再因爲排練有什麼怨言,也會因爲到手的錢而逐漸消減點怨氣,更何況現在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才僅僅只是第一次演出,每個人的心中都是一股衝勁,根本沒有任何怨氣。
在聽到他們一次演出就能到手一千多,樂器首席甚至一千五將近兩千的時候,每個人都忍不住了,臉上滿是興奮。
其中芮佳的臉上笑意更是濃郁。
之前她一個人在黑奴興趣班打工的時候,一個月也就兩三千塊錢,這個還是她非常辛苦的情況下才獲得的金錢。
現在她不當黑奴了,在樂團裡隨着自己的興趣跟着陳秋一起去搞樂團,然後一場演出就一千多將近兩千。
如果演出多,這個月幹上八場,次次爆滿的話,她感覺自己的收入最起碼能有個一萬五!
大三學生靠着週末晚上演出的兼職月入一萬五,就算是海城這種經濟中心,也算不上是什麼低工資了!
如果後續還有其他的什麼外快,在工作日的時候還出去進行商演,說不定能賺的錢更多。
想到這個地方,芮佳不由得嘿嘿一笑,看向陳秋的目光中滿是期待。
不僅僅芮佳,周圍很多其他的學生也是如此。
即便對於他們很多人而言,之前跟着老師上課的費用一個月可能就要交給老師幾萬塊,但是他們每個人的生活費實際上也就一兩千塊錢,多一點的,大概也就三四千。
結果現在跟着樂團,不僅生活費不需要家裡給了,甚至還能回饋家裡一點錢。
想想都感覺美滋滋的。
看着衆人興奮的表情,陳秋的臉上也同樣露出滿意的笑容。
在等衆人高興完後,陳秋這才拍了拍手,將衆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後,指着身邊的李淼淼對着衆人道。
“然後還有一件事,就是我們樂團現在多了一位樂團經理,李淼淼,李淼淼將會在我不在的時候負責樂團的調動以及整理,作爲後勤部門的主管負責我們樂團的一切事務,因此,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向李淼淼進行諮詢,然後樂團的演出事務依舊全權由我負責,諸位不必擔心。”
邊上的李淼淼在陳秋說完後,立刻怯生生地小聲道。
“那個……我是李淼淼,音樂管理系的學生,今年即將升大四,很,很高興能與各位合作。”
“哦吼!沒想到你居然真的進來了,我還以爲你會被陳秋淘汰呢,那什麼,我是艾鼓!”艾鼓在遠處對着李淼淼揮着手中的鼓槌,笑着道:“樂團裡我玩的最開,如果有誰不聽你的話,你來找我,我來幫你做思想工作!”
艾鼓那自來熟的樣子,將李淼淼嚇了一跳,往後面躲了躲,搞得艾鼓極爲尷尬地撓着自己的腦袋,小聲吐槽道。
“不是,至於嗎?我有這麼恐怖嗎?”
看着艾鼓如此,秦弦緩緩嘆了一口氣,看向身邊的李淼淼,沉聲道。
“我是秦弦,樂團的首席,如果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陳秋不在的時候,我負責樂團演出上的一切事務。”
“好,好的。”
李淼淼望着秦弦,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相比較艾鼓,雖然秦弦總是沉着臉,但是卻莫名其妙地能讓她更爲安心一些。
隨着秦弦的發言,樂團衆人也都依次表達出了對李淼淼的善意。
畢竟音樂管理系和他們並不是同一個方向的,他們也不太懂李淼淼究竟要做什麼。
但是畢竟這個是陳秋的決定,他們沒有辦法信任李淼淼,他們還沒有辦法信任陳秋嗎?
既然陳秋認爲這個李淼淼能幫助樂團發展,他們自然而然也會信任李淼淼。
畢竟不管怎麼說。
只要樂團能發展的更好一些,他們能賺的錢也更多一些,不是嗎?
看着衆人樂呵呵的模樣,陳秋舉起手中的鉛筆,敲了敲自己面前的樂譜夾,對着衆人道。
“好了,閒聊就先到這個地方,今天上午的工作是將今天晚上的流行音樂音樂會的排練走過一遍過場,下午各位先去樂譜庫領取下週的樂譜,自行練習,等四點左右我們再走最後一遍過場,最後今天晚上正式開始演出,有問題嗎?”
“沒有問題!”衆人高喝。
陳秋滿意地看了一眼衆人,將手中的鉛筆拿起,看向樂團衆人,將手中的指揮棒擡起後,對着衆人輕輕點頭道。
“那麼,現在開始排練!”
……
……
在陳秋這邊帶着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開始排練的時候,在隔壁的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內。
吳健海揹着自己的小提琴,來到了排練室的中央坐下,表情冷漠地等待着樂團內的衆人。
過了好一會兒,樂團衆人這纔來到了排練室內。
他們看着冷漠坐在指揮席上的吳健海,心中不由得一個疙瘩。
很明顯,吳健海要對着他們現任的指揮發難了。
雖然不知道吳健海究竟想要做什麼,但是看吳健海這個樣子,他肯定要搞個大的。
看着吳健海冷漠的模樣,衆人小心翼翼地對着吳健海打了個招呼後,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開始練習起自己的內容,用視角的餘光看向吳健海的方向,等待着發難的開始。
在衆人的視線,過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後,一位冒冒失失的聲音從排練室的門口傳來。
“啊,抱歉抱歉,我遲到了,今天週末路上都是行人堵車,本來能很早到的,結果在門口沒車位了,找了半天才找到,真的抱歉。”
那位小指揮一邊低着頭一邊走進了排練室。
他快速地將自己的書包放到一邊後,從中摸索出了一套樂譜,向着衆人走了過來,樂呵呵地笑着道。
“今天我們還是排練貝多芬吧?等下今天晚上我們有貝多芬的演出,或者說伱們有其他什麼想要排練的?額……”
他說着說着感覺不對勁,發現吳健海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看着吳健海首席,他不由得撓了撓腦袋,不解道。
“那個,吳首席,您是不是坐錯位置了啊?這個地方是指揮的位置,您的位置在邊上。”
“不,我沒有錯。”
吳健海轉身看向身後的指揮,對着他冷聲道。
“小王,從今天起,往後的一個月你不用過來了,這段時間我和海城歌劇院交響樂團的人談好了合作,決定演出一部歌劇,作爲海城歌劇院,海城廣播交響樂團,以及另外一支交響樂團的年度大作。”
“啊?這個不是蠻好的嘛?爲啥不用我過來?歌劇我也能指揮的啊?”
小王指揮看着吳健海,心中不由得一沉,小心翼翼道。
吳健海看着他那小心謹慎的表情,眼簾低垂,緩緩開口道。
“因爲,你不配。”
“啊?我……”
小王指揮聲音還沒有落下,吳健海便對着他沉聲道。
“雖然你的指揮水平相比較其他的指揮而言較高,整體的指揮都很清晰,能夠讓我們理解到你的想法,但是,你的音樂之中充斥着暮氣,你對於音樂的思考古板的令人驚訝,我們的歌劇,是我求着歌劇院交響樂團搞的,我必須將這個機會交給一位能帶着海城廣播交響樂團崛起的指揮,而你,不行。”
“……”
小王指揮沉默,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吳健海。
而吳健海也在這個時候起身,看向樂團內衆人,對着衆人道。
“這一次,我打算與海城和聲交響樂團的指揮,陳秋合作,一同詮釋這一首歌劇,我們樂團也將與海城和聲交響樂團進行融合,各自出一部分的樂手來進行演奏,現在,有反對意見的可以提出來。”
衆人沉默,看向吳健海,沒有任何人發出一點點聲音。
站在一邊的小王指揮臉上帶着委屈,但是他也沒有在這個時候說什麼。
望着衆人沉默的模樣,吳健海略微點頭。
“既然沒有任何人有意見,那麼就這麼定了,等確定正式的演出曲目,我再向各位提供演出的曲譜。”
說罷,吳健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對着呆愣在一邊的小王指揮道。
“好了,現在,該輪到你帶着我們排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