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蘇玥離開了和聲交響樂團，陳秋便帶着衆人在樂團周圍隨便找了個地方搓了一頓。
在吃飯的時候，衆人極爲默契的並沒有提起蘇玥的事情。
每個人都聊着樂團，學校，或者今天晚上發生的趣事。
一直吃到了晚上十點多，衆人才極爲不捨地散去。
一些還沒有畢業或者考研成功的人是先回到學校那邊去睡覺。
而那些已經畢業的學生，則是各自奔赴他們在海城這邊的出租屋。
雖然樂團這邊還沒有給他們錢，但是從今天晚上的盛況來看，他們感覺樂團的未來一片光明。
陳秋在送走樂團內所有人後，便自行回到了音樂廳內。
等將之前挪到音樂廳中間的雅馬哈SK-II給重新弄到演出大廳的角落後，這才向着自己的屋子方向走去。
從一個角落裡穿過，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這纔來到了樂團後面的屋子內。
燈光打開。
屋子內依舊是十分的整潔。
陳秋站在屋子的中央環視着周圍安安靜靜的一切，不由得輕輕吐出一口氣，起身向着書房方向走去。
蘇玥的到來讓他的心亂了許多。
再加上和樂團衆人一起在外面聚餐時候熱鬧的場景。
讓他一個人呆在家裡的時候，不知道爲何感覺到一股難言的孤獨。
不過還好，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種孤獨。
不管是一個人在樂團裡的時候，還是之前一個人在德意志那邊求學的時候。
這種孤獨一直圍繞在他的周圍。
陳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坐在了書房角落的沙發內，打開小檯燈，再伸手隨意地打開放在一邊的碟片機，讓其繼續播放之前沒有聽完的作品。
這是馬勒第二交響曲，復活。
是阿貝多與琉森節日管弦樂團一起錄製的唱片。
他選擇這個版本並不是因爲他特別喜歡，僅僅只是因爲他剛好翻到了阿貝多所錄製的一整套作品。
出於對阿貝多的喜歡，因此他便一張一張地聽了起來。
現在剛好聽到這第二交響曲的第三樂章。
聽着耳邊律動的音樂，翻閱着自己手中的作品。
陳秋的心從之前的騷亂逐漸平靜了下來。
他將手中的作品放下，就讓自己的身體這麼深深地陷在音樂之中，嘴角不由得掛起一絲笑容。
不管對於交響樂團，還是自己。
今天的演出，絕對能算得上是成功了吧？
陳秋這麼想到。
耳邊的音樂在流淌，阿貝多那充斥着個人特色的馬勒第二交響曲在向着陳秋詮釋着屬於他們的一切。
陷入沙發之中的身體也在頭頂昏黃的燈光下，釋放出難言的疲倦。
一股接着一股的疲倦向着陳秋襲來。
最終，陳秋並沒有抵抗住睏意的誘惑，緩緩地在沙發中熟睡而去。
在睡眠中，他嘴角的笑意無法遮掩。
努力了那麼久，樂團終於取得了開門紅。
如此順利的表現，讓陳秋對樂團的未來充斥着希望。
在睡夢中，他甚至做夢夢到了樂團打贏阿姆斯特丹皇家音樂廳管弦樂團，拿下世界第一的場景。
RSO，還有柏林的BPO，維也納的VPO，倫敦的LSO等交響樂團，也全部都在他的腳下顫抖。
而他帶着足足兩百來人，整整兩個組，兩位副指揮的和聲交響樂團，蒞臨世界之巔……
……
翌日。
刺眼的陽光從窗戶中直直地射向陳秋的眼皮。
瞳孔對於光線的刺激，讓陳秋從睡夢中逐漸逐漸甦醒，茫然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書房窗戶外的大太陽。
太陽不加掩飾地將陽光倒入陳秋的書房內，將書房內的陳秋照醒。
陳秋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蓋着的樂譜，掙扎着從自己身子下面掏出手機，點亮屏幕，看着屏幕上面密密麻麻的消息以及10：23的時間，陳秋整個人瞬間清醒了。
他沒有任何猶豫地將手中的樂譜給丟到一邊，然後向着音樂廳外跑去。
他和樂團裡衆人約着的時間是早上九點左右開始上班，大家過來排練練習啥的。
現在都快十點半了。
這也就意味着自己把樂團衆人丟在門外丟了一個小時？
陳秋向着音樂廳外奔跑過去的時候，幾乎都快要汗流浹背了。
然而，還沒有等他跑到音樂廳的門口，便發現音樂廳的大門已經打開。
樂團內衆人已經來到了音樂廳內，正在一邊說笑，一邊搬運着手中的樂器。
艾鼓站在衆人身邊，腰間揣着兩根鼓槌，手中抱着一塊雞蛋餅，一邊吃一邊和衆人聊天。
看到陳秋衣衫不整急急忙忙地從後臺跑出來的時候，艾鼓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對着陳秋道。
“不是吧陳秋指揮，你不會現在纔剛剛起來吧？我們都快把音樂廳給佈置好了。”
“不是，你們從哪進來的？”
陳秋茫然地撓了撓腦袋，對着艾鼓問道。
“我記得我昨天晚上關門了啊？”
看到陳秋一臉茫然的模樣，艾鼓瞬間得意了起來，用力咬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雞蛋餅，嘿嘿笑道。
“想不到吧？是秦弦首席，秦弦首席很早就過來了，差不多八點多就到了吧，然後就幫忙把樂團的門開了。”
“哦對，秦弦……”
陳秋恍然大悟。
自己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有一些昏頭了，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將音樂廳的大門鑰匙提前給了秦弦一份。
以防萬一自己因爲突然情況不在樂團內，而樂團衆人需要來音樂廳的情況出現。
之所以給秦弦，自然而然是因爲樂團裡秦弦最爲靠譜，再加上他是樂團的首席。
不給秦弦那麼自己還能給誰呢？
看到樂團衆人正在忙碌着整理舞臺的模樣，陳秋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撓了撓自己的雞窩頭，對着艾鼓無奈道。
“抱歉，昨天晚上太累了，吃完飯後本來想在沙發上看看書休息休息，但是沒想到直接就這麼睡了過去。”
“哈哈，我就猜到。”
艾鼓哈哈大笑了起來，然後對着陳秋笑着道。
“所以陳秋指揮你先去稍微收拾一下衣服，畢竟我們已經開始準備了，也都進來了，沒有那麼着急了。”
“嗯，這樣也是。”
陳秋點頭，看了一眼時間後，對着艾鼓問道。
“話說上次過來面試的那位李淼淼呢？她來了嗎？”
“來了，正在休息室裡面等着呢，黃歆和秦弦兩人正在那邊陪着她，等着你過去呢。”艾鼓將手中的雞蛋餅一口氣吞掉後，對着陳秋道，“不過陳秋指揮你不用擔心，黃歆說李淼淼做的蠻好，基本上沒啥問題。”
“嗯，我先去看看。”
陳秋對着艾鼓打了一聲招呼後，便向着休息室的方向奔去。
在過去的途中，陳秋稍微猶豫了一下，還是來到了廁所稍微給自己整理了一番，這纔來到了休息室。
在休息室內，黃歆秦弦李淼淼已經在裡面坐着了。
衆人似乎在聊着什麼，黃歆笑得極爲歡快，而平常極爲嚴肅的秦弦臉上也有一抹笑意。
他們在看到此陳秋到來的時候，沒有任何猶豫，連忙起身，對着陳秋點頭道。
“陳秋指揮！”
“嗯，抱歉，我來遲了，你們坐。”
陳秋對着衆人打了個招呼後，便快步來到了秦弦身邊坐下，伸手從李淼淼的手中接過她遞過來的文件，並沒有直接打開，而是看向黃歆和秦弦兩人，對着他們問道。
“剛剛我在門口碰見艾鼓了，他說你們倆看過李淼淼的計劃了，怎麼說？你們的感覺如何？”
“我們的感覺嘛……”
黃歆看了一眼沉默的秦弦，又看了一眼膽小的李淼淼，不由得嘿嘿一笑，對着陳秋道。
“我感覺沒啥問題，內容很專業，秦弦首席也是這樣的感覺，不過畢竟我們並不是職業的，所以還是讓李淼淼親自給伱講講？”
說罷，黃歆推了一下李淼淼，對着她眼神示意了一下。
李淼淼怯生生地上前，對着陳秋小聲道。
“那個，陳秋指揮，我現在開始？”
“嗯，可以。”
陳秋點頭，好奇地看向面前的李淼淼。
黃歆和秦弦兩個人陳秋非常熟悉，雖然兩人的性格不同，但是兩人都是屬於那種很較真的人。
能說動這兩人，那麼證明李淼淼的策略上並沒有特別大的錯誤。
既然如此，陳秋略微點頭，看向李淼淼，等待着李淼淼的講解。
在陳秋的視線之下，李淼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沉聲道。
“陳秋指揮，目前樂團的經營情況，可以算得上是……一言難盡，或者用一塌糊塗，會更好一些。”
屋內陷入了沉默。
黃歆以及秦弦兩人似乎早就聽過了李淼淼的發言，因此臉上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只是不由得將視線望向陳秋，想要看看他是什麼表情。
而陳秋則是略顯好奇地看向李淼淼，並沒有表現出特別多的情緒，僅僅只是輕笑了一聲，便頷首道。
“嗯，繼續說。”
“好，好的。”
李淼淼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文件打開，對着陳秋道。
“陳秋指揮，樂團指揮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但是從昨天晚上的音樂會上來看，陳秋指揮你們的水平想要競爭海城前三還是有機會的，而能夠來到海城前三的位置，這也就意味着樂團的硬實力上沒有任何問題，而出問題的地方，則是在於樂團的經營上。”
李淼淼將手中文件中的幾張紙拿了出來，遞給陳秋，對着陳秋小聲道。
“我昨天在中場休息的時候，稍微觀察了一下樂團外周邊以及水吧經營的情況，水吧其實還好，畢竟根據樂團裡其他人的描述，主要是給樂團裡成員使用的，算是一個自助的形式，只有在演出的時候纔對外開放，所以還算能接受，但是周邊就不太行了。”
李淼淼指着手中的數據，對着陳秋道。
“很明顯，樂團周邊的銷售情況比較差，賺錢少倒是其次，最主要的還是牽扯住了一位樂團成員的精力，因此首先需要更改的，便是樂團周邊的銷售，將樂團的周邊放到水吧裡面一起去賣，並且取消雞尾酒之類酒水的售賣，僅僅只銷售正常的飲料，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單獨僱傭一位臨時工，在演出的當天晚上過來打工，除非每天晚上都有演出，否則……”
李淼淼看向陳秋，等待着陳秋的建議。
對此，陳秋不置可否，輕輕點頭道。
“可以，這個沒有問題，還有其他的嗎？”
“嗯，這個只是一個小問題，稍微調控一下即可，然而現在樂團的核心問題並非如此，而是……”
李淼淼看向陳秋，極爲認真地開口道。
“樂團，完全沒有知名度！”
李淼淼說出這句話來後，陳秋不由得愣住。
邊上的黃歆以及秦弦兩人則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在李淼淼剛剛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們也同樣被震驚到了。
畢竟他們和聲交響樂團是代表華國出戰東亞學生交流的第一強隊。
不管怎麼說，他們都不能算得上是沒有知名度。
他們怎麼都想不出來李淼淼是如何得到這個結論的。
但是隨着李淼淼給他們的解釋以及數據，他們這才確認了一點。
正如同李淼淼說的那樣，他們樂團的知名度，非常低。
李淼淼拿起手中的數據，遞給陳秋，緩緩開口道。
“陳秋指揮，根據我昨天晚上的調查，還有黃歆學姐給我的數據，我發現其中跟樂團有關係的人，來了三成，比如我們學校的李安國教授他們，因爲喜歡選曲的，來了三成，只有剩下來四成的人，是因爲和聲交響樂團這個名字來的，而這四成之中，還有一半以上的人，是因爲對之前和聲交響樂團的感情，而過來的老人，這也就意味着……”
“真正因爲樂團的名字而來的觀衆，只有兩成不到！”
“而我剛剛看了一眼我們今天晚上的演出，然後套用了公式算了一下，所的出來的結果和我想的沒有多少區別，今天晚上因爲選曲都是一些流行作品，比較受大衆歡迎，因此今天晚上的入座率中，因爲選曲而過來的觀衆會增加，因爲對於老樂團感情的人，則會減少，我的計算是，除去樂團的追隨者，今天晚上的入座率差不多在六成左右，並且中間的核心位置售賣極少。”
“而黃歆學姐給我的數據，則是顯示今天晚上的入座率則是七成，那麼這也就意味着……”
“正如同之前所計算的那樣，音樂廳的位置一共600出頭，那麼目前樂團所擁有的核心粉絲，願意跟隨着樂團，去儘可能聆聽樂團每次演出的觀衆，僅僅只有……”
“不到百人！”
李淼淼說的還是收斂了一些。
如果按照她的想法，她大概會覺得能有50人就差不多謝天謝地了。
但是想到自己現在還在陳秋的手心，不太好直接落陳秋的面子，因此她還是稍微說的大了一點，讓樂團的核心粉絲數來到百人的大小。
聽着李淼淼的發言。
陳秋的表情逐漸變得認真。
雖然他猜到樂團剛剛成立粉絲很少，可是沒有想到居然能這麼少。
不到百人的粉絲團體，這也就意味着他們之後的每次演出選曲都必須大衆大衆再大衆。
一旦選曲出現問題，讓觀衆的數量驟減，樂團的收支平衡將會瞬間打破。
畢竟誰也不想努力一週去搞的一次演出，忙忙碌碌一晚上只收入幾十塊。
有這個錢還不如去琴行裡打工呢。
幹嘛要來這個樂團裡打工？
就算說能憑藉熱情支撐他們幾個月，可是如果後續還是賺不到什麼錢，就算有再大的熱情也會被逐漸熄滅。
熱愛終究是敵不過現實。
陳秋非常明白這一點。
當然，你可能會說，每一次的選曲都儘可能大衆不就行了？
理論上是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有個問題，如果樂團的選曲太過於保守，會非常容易流失觀衆，甚至讓樂手的水平逐漸退化。
就比如說現在的海城交響。
海城交響之前是有機會跟着餘塗爭奪華國第一的位置的，但是因爲競爭失敗，趙一的音樂季不得不轉向保守。
即便樂團依舊保持着海城第一，華國第三的位置。
可是海城交響在世界排名則是不停地下降，一副元氣大失的模樣。
和聲交響樂團纔剛剛成立，他們必然不能做這種太過於保守的操作。
陳秋看向面前的李淼淼，緩緩點頭，輕聲道。
“既然如此，你一定有解決方案了吧？”
“嗯，當然！”
李淼淼看向陳秋，眼睛中露出一抹精光，對着陳秋認真道。
“正如同陳秋指揮你之前說的那樣，我們需要有一個音樂季的計劃！除此之外，我們還需要儘可能拓展我們樂團的知名度！除了正常的開設公衆號之外，我們或許也可以劍走偏鋒一下，比如說……”
李淼淼起身，從陳秋的手中拿過方案，將其中的一頁給抽了出來，擺放在陳秋的面前，對着陳秋認真道。
“快閃演出！並將其發在網上！”
“先拓展樂團的知名度，讓樂團足夠知名後，再去思考獲得核心粉絲的事情！”
“換句話說，那就是……先出圈，再提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