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不是,你還上啥課啊?
陳秋並不知道,趙錫覺得艾鼓可能會離開海音和聲交響樂團而去單獨找他談話這件事。
畢竟陳秋並不清楚艾鼓的過去。
他對於艾鼓的認知,僅限於艾鼓是一位很容易就熱血起來的打擊樂手,專業水平很強,幾乎不會出問題,在樂團裡幾乎可以被稱作爲定海神針一般的存在。
至於趙錫,陳秋對他的印象則是一位還不錯的一團首席,他對於一團的幫助很強,並且並不僅僅只是專業能力好,他爲人處事上也很讓人放心。
如果將樂團交給他來進行管理,他肯定不會帶着樂團跑偏就是了。
這也是趙錫和秦弦之間的區別。
趙錫他更偏向於整體的管理,能夠處理好很多人之間的關係,之前在名爲樑龍的長笛起身和陳秋對着幹的時候,也是他第一個出來打圓場,讓樑龍給陳秋道歉的。
而秦弦,則是一個純粹的演奏者。
他能夠在演奏之中帶動整個絃樂部分的前進,也能給予絃樂部分更多的亮點,甚至能讓音樂整體的呈現變得更爲漂亮。
但是如果讓他一個人來管理樂團,這個就有些難爲他了。
這玩意,他是真的不會。
這也就是爲什麼陳秋要讓秦弦作爲第一首席,而趙錫作爲第二首席的主要原因。
趙錫他也同樣知道這一點,這也是爲什麼他從一開始就直接坐到第二首席的原因。
雖然趙錫前前後後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陳秋實際上對此並不清楚,也沒有時間關注。
因爲他現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所要上的課程上面。
雖然已經學習過,現在練的也有一些簡單,再加上他有絕對音感,但是陳秋他依舊有些頭疼。
因爲現在的課程是視唱練耳課。
指揮的課程絕大多數都是一些模擬實操的課程。
這些東西都相當於是基本功,每天都要練習的。
陳秋當年在柏林藝術大學裡面學習指揮的時候,也有天天在學習。
比如說最簡單的一個,腦袋裡聽36個和絃的走向。
這個就是他現在正在練習的內容。
老師在邊上給陳秋彈36個不同的和絃,這些和絃代表着他們在音階中所擔任的不同位置。
其中可能會有轉調,離調,變調等不同的前進方式。
在聽這些和絃的時候,你不能拿筆去記錄,你只能用腦袋去聽,然後去思考,再然後在另外一臺鋼琴上將其給復現出來。
這個並不僅僅只是需要一對絕對優秀的耳朵,你甚至還同樣需要對於音樂的理解。
即便陳秋之前練過不知道多少次,他也基本上能完全做出老師所要的內容,他卻還依舊感覺到頭疼。
畢竟,這玩意是真的費腦子。
陳秋的視線盯着自己面前的鋼琴,專注地聽着耳朵裡呈現出來的和絃,不停地思考這些和絃的走向是從哪裡走到哪個地方。
是在這個地方轉到了同名大小調呢,還是轉到了關係大小調,又或者完全沒有轉調,僅僅只是一個解決,然後全程在三四級那邊轉悠。
這些都是需要去思考以及分析的。
在老師彈完後,還沒有等老師開口說讓陳秋復現,陳秋的手就已經放在了鋼琴之上,快速地演奏出一大堆的和絃。
36個和絃,完全不同的前進方式。
這些東西對於陳秋而言,雖然頭疼,可依舊還在能復現的範疇之內。
他根據自己腦中和絃前進的走向,以及開頭和結尾和聲的變化,完美地浮現着老師剛剛演奏的內容。
在當他準確無誤地將最後一顆和絃給按下後,陳秋這纔將自己的手鬆開,對着老師點了點頭,試探性着開口問道。
“老師,如何?”
“嗯……”
那位負責視唱練耳的老師,以及那些正站在陳秋後面等待上場的同學一時間有點語塞。
特別是那位老師。
他想了許久,艱難地從嗓子眼裡扣出了最後的兩個字。
“不錯。”
說罷,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臉上滿是痛苦。
我特麼!我提前準備了那麼久的和聲走向啊!明明已經變化到這種程度了,自己都寫不出更難的了,再往後走就基本上都是純粹的重複,沒有什麼新意了,陳秋居然還能全都給伱解出來?
這尼瑪的,是一位普通學生能夠做到的?
開什麼玩笑?
老師看着陳秋,面色格外複雜。
他是真的不想要給陳秋上課。
每次指揮系專業的視唱練耳小課,陳秋都是第一個完成他給出的要求的,甚至你還找不到什麼問題。
如果是一對一的課程,他還好給陳秋開小竈,單獨給陳秋加大一點點難度,好確保他是在上課,而不僅僅只是過來陪陳秋玩。
但是現在並不是啊,他是在上課啊,他總不能爲了陳秋一個人,而單獨將難度加大。
陳秋可能會沒有什麼問題,但是正站在一邊的其他學生怎麼辦啊?
他們可沒有陳秋這樣的能力。
因此,這位老師看着陳秋,緩緩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開口道。
“雖然我知道出勤是每一位學生必須要盡的義務吧,但是說真的,我是真的感覺你完全不需要過來上這節課了,不是,你過來幹嘛啊,我纔剛剛出完題目,你就把題目給解出來了,我才彈了一遍啊?你自己去自學都比在我這浪費時間好……”
“額……”
陳秋撓了撓頭,他看着面前無奈的老師,想了想,用帶有一絲安慰的語氣對着老師道。
“其實題目沒有那麼簡單,我也思考了很久,並且,這種練習對我來說意義也蠻大的。”
“不是,我的題目當然沒那麼簡單!我都已經提高了難度了!怎麼可能簡單!我這個題目我當時自己去寫都想了好久的好吧!這個和你開玩笑呢!”
那位老師如同被激怒了一般,指着陳秋身後的其他指揮系同學,點着他們道。
“諾,不信,你去問問你的同學,對對對,就你們,別一個個低着頭了,都給我擡起頭來,你們聽到我剛剛和陳秋說的話了吧,我一演奏完陳秋就直接給我復現了,現在該輪到你們了,我彈了一遍,陳秋還彈了一遍,給了你們兩次機會了,現在你們誰能將我剛剛演奏的和聲進行給演奏出來?”
“……”
沉默。
一片沉默。
陳秋向着自己身後的那羣指揮系同學望去,卻只能看見他們漆黑的頭髮。
每一位都將自己的腦袋給低下,生怕自己被老師給點名。
開玩笑。
他們之前正常都是練習24個和聲變換的。
自從陳秋開始接手海音二團之後,他們練習的內容就開始產生了變化。
從原來的24個,開始往上漲,漲到了26,27,29,30,一直到現在的36個。
他們聽的腦袋都暈了,每天睡覺的時候腦袋裡都是和聲進行。
就差每天說話都和別人找對應和聲了。
結果特麼的,陳秋居然還不是個事。
雖然比之前慢了一點點,可陳秋卻依舊是一遍聽出來。
這特麼怎麼玩?
現在老師居然還想要讓他們上,他們拿頭上?
開啥玩笑呢?
他們現在最想的事情,就是恨不得自己直接鑽到地裡面。
老師再也注意不到自己。
他們是真的不想要在這個時候被老師點名,給弄到舞臺上來做題啊!
這簡直就是當衆處刑啊!
簡直不要太難受!
而老師似乎也知道那羣人的想法,只是看了一眼那羣人,便嘆了一口氣,對着後面人怒噴道。
“之前上課的時候一個比一個囂張,說什麼如果給你們一個樂團你們也能像陳秋那樣,什麼都聽出來,現在呢?陳秋都聽到36個和絃的進行了,你們在做什麼?”
說着說着,老師有點怒氣攻心,伸手地用力地砸了一下鋼琴。
嗡……
鋼琴的聲音在教室內迴盪,帶來的只有陳秋身後衆人的沉默。
聽着耳邊的聲音,陳秋沉吟了許久,如同開玩笑一般對着老師開口道。
“老師你剛剛砸的音是e4,f4,升f4,g4,a4,b4,h4,怎麼,現在我們開始聽音塊了嘛?”
“……”
老師沉默,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砸下去的音,稍微對了一下,發現和陳秋說的沒有區別。
他的嘴角抽了抽,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的手給收起,對着陳秋道。
“算了,沒事,那什麼,我就是感慨一下,然後你後面我的視唱練耳課你不用來了,你現在的進度基本上已經到指揮系研究生靠後的階段了,你再這麼聽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現在你的同學距離你的位置有些太遠了一些,回頭進度差距過大,就不太好處理了。”
說罷,老師對着陳秋擺了擺手,示意他趕快走,別妨礙他的教學。
繼續讓陳秋在這邊幹嘛? 破壞他的教學嗎?
浪費陳秋的時間嗎?
現在上的內容對於陳秋而言已經簡單到看一遍就會的程度了,今年後面的幾次課也基本上都是期末考試之前的複習。
不僅僅是後面的課。
就他們現在因爲陳秋而提升的隨堂測試難度,都已經是研究生乃至於博士生級別的了。
根本不會考到。
這個時候再讓陳秋過來上課不僅浪費陳秋的時間,也浪費他的時間。
真的不如讓陳秋回頭考試的時候來一趟,考個試應付一下,拿個高分了事得了。
即便他很不喜歡學生曠課缺勤,但是面對陳秋,他是真的沒有信心讓陳秋繼續這樣學下去。
再繼續學下去,後面那羣人就徹底跟不上節奏了!
那羣人可能就真的只是過來聽課聽着玩的,一切與他們無關了!
因此,自己必須將陳秋趕離自己的課堂。
讓陳秋別在這個的地方將進度飆升到他自己都跟不上。
面對老師如此態度,陳秋嘴角不由得抽搐幾下,隨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果然,又是這樣。
他將自己東西收拾好後,對着自己身後的那羣低着頭的同學打了一聲招呼,便提起自己的包,離開了教室。
站在教室門口,陳秋一時間有點恍惚。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了一些?
這一節課作爲自己的平常的小練習其實還蠻有趣的。
可惜自己的進度太快,能夠作爲自己平常練習的小遊戲已經和其他同學的日常練習有了很大的差距。
因此,他只能被請離了課堂。
有點可惜……
陳秋無奈地搖頭。
沒想到自己又有一節課已經被允許免修了。
這麼算下來,自己除了一對一的一些專業課外,好像沒有幾節課還需要學習的了?
陳秋掏出自己的手機,在上面劃掉了剛剛的視唱練耳課後,不由得這麼想到。
接下來的也就是一些公共課還需要去修習,其他的倒也沒什麼。
明明自己身邊其他指揮系的學生那麼辛苦,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課程需要去學習,自己卻什麼需要做的都沒有。
這種感覺好奇怪……
不過能少好多課程這點倒是蠻好的,特別是那些自己已經學過的課程。
陳秋將手機收起,跟着電梯下樓,向着教學大樓外走去,準備先回自己家的音樂廳,然後繼續準備新年音樂會的相關事宜。
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新年音樂會。
新年音樂會算是他們和聲交響樂團成立以來的第一次演出。
算是打響名聲的第一炮。
陳秋並不是那種喜歡畏畏縮縮,躲在後面慢慢發育的人。
自己現在擁有一個樂團,正面碾壓過一切障礙就可以。
閉門造車不可取。
只有演出給其他人聽,在一次又一次的正規演出之中提升自己,纔是最爲正確的路線。
剛好,學校這邊課程減少了許多。
自己也可以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樂團上。
陳秋一邊走,一邊想着樂團和學校的事情。
如果,學校裡的那些公共課,比如說諸如軍事理論課之類的課程不用修,那麼該多好啊。
回頭要不和李安國教授聊聊這件事?
陳秋不由得這麼想到。
……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他離開學校門口的時候,一對父女穿着隱蔽地走到了學校的門口。
李安國教授也同樣在這個時候站在了學校門口。
他看到那一對父女走過來後,便立刻往前走了兩步,迎接了過去。
他看着兩人穿着平常,不過故意隱藏了自己身份的操作,他微微眯起雙眼,點了點頭,開口道。
“沒想到你們居然會來的這麼早,現在去我的辦公室?還是……”
“去你辦公室吧。”
那位比較高大的男子率先開口。
他的視線餘光看了一眼正站在自己身邊的女兒,卻沒有任何的動作,只是語氣平穩地對着李安國教授道。
“我希望你能將我們來這邊的這件事進行保密。”
“嗯,好的,沒有問題。”
李安國對着兩人點了點頭,隨後便往學校裡走去,給兩人帶路。
路上他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介紹學校裡的情況,就好像默認兩人都知道這一切似的。
而那兩人也什麼都沒有問。
衆人一直沉默到李安國的辦公室。
等進入辦公室後,高大男子率先脫下自己的帽子,以及外套,將其掛在門口的衣架上。
而女生則是什麼動靜都沒有,就只是默默地坐到了門口的沙發上。
看着女生奇怪的動作,李安國並沒有任何的好奇,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相反,他的視線完全注視着面前的男子,沒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偏離。
李安國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身體帶着一絲緊繃,對着那人開口道。
“趙一,隨便坐,我想問一下,你之前給我發的消息是什麼意思,我可能……沒有看懂?”
“就是字面意思。”
趙一將椅子移開,移出一人位後,一絲不苟地坐下,身體筆直地看着李安國,平緩地開口道。
“我的女兒趙梓潼,她請求我,讓她學習指揮,我曾出於她未來從業方向以及天賦等方面的考慮,拒絕了她,但是她最近再次數次向我提出這個要求,讓我不得不再次考慮關於她從事指揮行業的可能性。”
“嗯,然後呢?你同意了?”
李安國對於趙一家庭倫理劇並不感興趣,直言了當地開口問道:“你想要過來找我,問問看海城音樂學院這邊指揮系招不招人?然後將你的女兒給安排進去?”
“不,我不會拿我女兒的未來開玩笑,我依舊保留我過去對於她的評價,她並不適合指揮這個行業。”
“嗯?”
李安國視線透過趙一,看向坐在門口沙發上的趙梓潼,眼睛微微眯起,視線不住在兩人之間迴盪。
他沉默許久,對着趙一直接道。
“我大概懂了,不過你不用繞圈子了,直接說出你的要求吧,我看看能不能答應!”
“我最近聽說了貴校最近新成立了海音和聲交響樂團,指揮陳秋,團長王海,這是一個非常優秀,潛力無限的新興樂團,因此我想要向貴校申請,讓我女兒趙梓潼成爲這個樂團的指揮助理,深入瞭解並學習樂團的指揮以及運營。”
趙一看向李安國,對着他緩緩道:“和所有的指揮助理一樣,她只是學習,除非指揮允許,否則她沒有指揮樂團的權力,在此,我以海城交響樂團指揮的身份向貴校保證,她不會對樂團產生任何的影響,並且,貴校有權利,隨時中止她的學習,不知貴校,是否同意。”
說罷,趙一身體微曲,頭向下低了半分,如同鞠躬請求一般。
這是他女兒,他的團員,他的學生,以及所有認識他的人,從來沒有看到過的。
這也是趙一第一次求人。
爲了他的女兒。
雖然他不覺得自己女兒適合走指揮這條路,但是他還是願意用自己的努力,給她鋪墊一條,還算平坦的路。
從一名未來必然有所成就樂團的指揮助理做起。
如果成功了,她能從陳秋身上學到很多東西,這些東西都是趙一他教不了的。
不是誰都可以像他一樣擁有頂級天賦,頂級樂團的助理指揮直接升到首席指揮。
所以她最好的學習對象,就是陳秋。
如果陳秋失敗了,那麼她還年輕,她還可以繼續回到她現在的路上。
這,也是趙一的一點點小私心。
在他身後不遠處。
趙梓潼並沒有注意到趙一微微彎曲的身體,畢竟從她的視角望去,趙一依舊和在家裡一樣,身體筆直地坐在那邊,一絲不苟。
因此,她只是看着李安國。
目光中充斥着憧憬以及渴望。
只不過下一秒,李安國卻搖頭。
“你對你的女兒很好,但是……不行!”
不知道爲啥,手臂有點麻木,還有點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