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採臣不是這樣看,他看着這茅宅身後的山嶺,樹木茂密,恍若原始森林一般。
不由低吟說道:“縣臺大人的做法也並不全是錯的。如果真是妖物所爲,那麼不管這妖物是什麼所化,都必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口食。”
“叔舅,你是說……”
“那東西可能躲在山上。”寧採臣沒有什麼法眼,看不見什麼妖氣,這只是他的一個感覺。他知道他的感覺是對的,不然他腰間的劍鞘不會動得這麼厲害。
若不是有呂洞賓讓它跟隨的命令,說不得它早自行飛越而去。
從他到了這附近,這劍鞘便是如此,這是以往從來都有過的情況。
作爲降妖伏魔的仙器,它雖然只是把劍鞘,但顯然對這妖物的感應不會是假的。也就是說這附近真的有妖物在。
寧採臣雖然進茅府不久,便被人趕了出來,但是他在茅府的花卉叢的土壤上卻看到了腳印,人的腳印,沒有穿鞋五指分明人的腳印。
他見過茅家的下人,沒人是不穿鞋的,而現在更是宋朝的杭州城,未來的臨安府。
這就像北京城裡出現打赤腳的人一樣。雖然不願承認,但是相對來說,宋朝可比現代的中原富裕得多了。
這腳印從花叢的土壤一直連綿到牆角處,而在牆角,寧採臣同樣發現了一些獸爪的印跡,小小的,與老鼠有幾分相似。
雖然不願意去懷疑,但是這本就是鬼神的世界,看到這些,又怎能忍住不去這樣想。
“那叔舅,咱們是不是去找個道士來?”李公甫聽了,臉上藏不住的驚慌。
抓捕犯人,他是沒有問題,可是這抓捕妖物,他可是一點兒把握都沒有。
能不能抓捕妖物,其實寧採臣也沒有什麼信心。上次對付妖物,由於太過突然,他並無法肯定那鼠妖是真的爲他所傷,還是嚇走的。
畢竟老鼠膽小是出了名的。但是在他碰到腰間的劍鞘後,他又平添了信心。“不用。這個我可以應付,到時你只要小心點就可以了。”
說完這話,另兩個衙役也就來了,他們帶着壺,提着水,殷勤地爲寧採臣煮起茶來。
他們的意思,寧採臣懂。還不是他們也被留了下來,巴結好寧採臣,到時好做個見證。
比起別人,他們比李公甫更相信這是妖物所爲。可這種事吧!他們卻又說不得,說了,縣太爺也不會信,反而認爲他們奸滑,要打板子。
他們也知道寧採臣留下完全是爲了李公甫。看今天李公甫沒有給他們好臉色,他們也猜到寧採臣看穿了他們的把戲,叮囑過李公甫了。
可是寧採臣畢竟是讀書人,還是個可以和縣太爺遞上話的讀書人,想不挨這板子,他們只能把寧採臣侍候好了,爲他們做個見證。所以他們這才掏出自己的錢資爲寧採臣買來茶葉,更是取了茶壺來。
捕快差人在古代是不歸入國家行政機構的,他們的工資全都是爲縣太爺所發。如果這縣官照顧下面些,他們就會有工資。如果縣官不管他們,那他們的錢便要着落到他們自己身上。
以錢義對錢的喜愛,很難說會捨得掏出這麼一筆錢來。他們這錢顯然是從商戶那討來的。
有青皮無賴做亂,商家請他們來,這酬勞是必不可少的。就連現代,警察出一次警都要從受害雙方討要出警費,爲此筆者家中都掏了過萬了,很難相信這古代就不要了。
所以對這奉承,寧採臣是喝得心安理得。完全不覺得這是吃人的嘴軟,花人的手短。
兩個差人見寧採臣還是不理睬他們,他們是沒轍了,總不能繼續花錢吧!
他們這出警費不比現代人,現代人不是本地人,也沒有什麼道德規範,想要多少,全靠一張嘴。可他們是這本地人,不是親戚,便是鄉鄰。討要太多,是會被人戮脊樑骨的。
更何況這族中還有三老,真鬧騰大了,無論是開宗族祠堂,還是鬧到縣官老爺那去,他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這古代人重視道德遠超現在。而且這道德定罪,可大可小,沒有個定例。沒人想去走一遭。
兩個差人好話哄着李公甫,不資歷論輩,對着李公甫“頭兒”“頭兒”的叫得甜境兒。
只三言兩語,李公甫便軟化了。“叔舅說了,這是妖物所爲。不過你們不用怕,叔舅說他可以治得了它。”
兩個差人不比李公甫,他們是杭州本地人,是見過妖物的。不由小聲低咕着:“找書生有什麼用?又不是科舉考試。這種事得找和尚道士才行。”
他們這是不滿。寧採臣喝着他們的茶,卻不管他們。這沒有這樣的道理。所以發出不滿,也不避着李公甫。
李公甫聽到他們的不滿,自然不高興。“你們不要看不起叔舅。咱們大牢是怎麼回事?你們比我清楚,可自從叔舅在牢上題了字,這大牢不就安份下來了。叔舅乃天上星宿下凡,字字都有神力。”
李公甫這樣一說,他們立即想起他們大牢的不淨。雖然他們無法證明這是寧採臣的功勞,但確實是在寧採臣住過之後,牢裡才肅淨下來。
這一番他們的心思又活泛起來。“頭兒,能不能請咱叔舅也給咱題幾個字?”
李公甫自然是不會說寧採臣連他都沒有題字,而是雙目一瞪,大聲道:“叔舅那字是神字,每一個都是大耗元神的,豈能隨隨便便就寫的。”
這麼大聲,寧採臣想不聽見都難。不過就像李公甫說的那樣,他這浩然正氣是有量的,不能隨意消耗。萬一到時候自己想用卻沒有了,那不是抓瞎了嗎?
而且也不能只給李公甫寫,李公甫本就受到排擠,只給他卻不給別人,只會讓別人更排擠他。
索性全當沒聽見,不與理會,到時護着他們點也就是了。
李公甫這麼大聲,不只李公甫在觀察他們的反應,其他兩個差人更是偷偷等着他的反應。
可是一盞茶都過去了,寧採臣依然是悠閒地品着茶,他們便知道是沒什麼指望了,垂頭喪氣而去。
寧採臣連他都沒給,李公甫又如何求得下這人情,只是看着,卻也是求不得。
(晚上還有一更,會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