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人不可怕,可怕的是餓肚子!
針谷支隊好歹還是1800多人分這600多公斤食物,每人怎麼說都還能分個半斤多,不說一頓能吃個肚兒圓吧!讓不斷髮出咕嚕聲的腹部恢復平靜還是可以做到的。
這還得感謝四行團的炮兵們一口氣炸死100多日軍,從某種意義上說是緩解了針谷支隊的分配危機。
而對於另一邊被圍的231步兵聯隊來說,空投物資之戰更是堪稱慘烈!
因爲唐團座的懸賞令,有幾個步兵團已經動用兵力攻下日軍佔領高地,對日軍陣地進行分割包圍,這導致大包圍圈裡還有小包圍圈,很多降落傘就落在近乎臉貼着臉的中日雙方陣地之間。
臉貼着臉在戰場上本就意味着雙方都在對方步槍射程之內,平時雙方士兵在戰壕裡活動那都是彎着腰半點頭都不敢露,這下物資落在雙方之間,那自然就意味着誰敢去撿,就完全在對方的機步槍的威脅下。
平時這些糧食自然不在日軍的重點考慮範圍內,可對於已經即將全面斷糧、老早就開始減半供應口糧的231步兵聯隊士兵們來說,那就是比彈藥還要更寶貴的物資。
而後勤物資供應充足的中方可沒這個需要,甚至在指揮官的命令下,開始以迫擊炮和機槍對木箱進行掃射破壞。
眼見寶貴的糧食即將被中方毀於一旦,原本還想等到晚上利用夜色去搶糧的日方指揮官終於忍不住了,不惜動用機槍和擲彈筒進行火力掩護,派出步兵去企圖把物資給拖回陣地。
那中方怎麼可能讓日本人的想法得逞?
四行團的連、排、班基本都有步話機,立即用步話機呼叫各連、營迫擊炮對物資以及日軍進行炮擊,步兵們也以步槍和機槍、60迫對日軍進行反擊。
11師、18師各團雖沒有四行團那般先進的通訊設備,但他們也有信號彈,三顆紅色信號彈打上天空,就是日軍進攻的信號,不僅所有步兵上了一線,山炮營更是扯掉炮衣,根據前方電令對規定區域進行炮擊,進入全面戰場狀態。
對於日軍來說,一場堪稱悲壯的‘物資爭奪戰’在大年初二的下午徹底爆發。
中日雙方不僅投入步兵,更是動用了幾乎所有的火炮,其炮火強度完全不亞於當時在牛場坡戰場上強攻之時。
不過這次231步兵聯隊處於完全的劣勢,中方投入的步兵超過8000人,各型火炮近百門,其中光是75毫米山炮就有將近24門。
在戰後,這場因爲日軍空投物資而爆發的一場戰鬥,被唐團座戲稱爲‘爲了口吃的’之戰。
無論兵力還是炮火強度,日方處於全面劣勢,也可以想見其最終結局如何。
戰後根據從日軍處搜出的戰報統計,那場一直延續到凌晨的戰鬥,日軍共陣亡士兵870多人,重傷500餘,但能搶回去的物資卻不到一噸。
若是按照傷亡人數和物資進行對比的話,幾乎是一條命換800克糧食!
整個231步兵聯隊當日獲得的補給也不過區區3噸左右,這對於尚有3000餘兵力的山田正吉大佐來說,其實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僅夠231步兵聯隊再多苟延殘喘2日罷了。
“看樣子,我們得歡迎第11軍來空投纔是。”
唐刀在戰後的第二日收到各部統計的擊殺日軍數量,4營長蔡勇冠甚至利用一個高地日軍因爲搶奪糧食太積極導致傷亡過大,直接派出一個排銜尾急追,硬是用衝鋒槍和半自動步槍組成的密集火力將殘餘日軍趕出高地後,突然發現這真的是個不錯的法子。
完全可以利用日軍對糧食的渴求,將日軍從陣地上引誘出來擊殺,這樣不用強攻,也可以達到消耗對手的目的。
雖然戰區和軍政部高層都在急切的等着日軍投降,但唐刀卻是就想把這幫日軍直接埋這片大山裡當肥料。
“目前被包圍日方官兵已經開始缺糧,從人道主義角度,爲避免更多不必要的傷亡,我華夏官兵敦促日方立即投降,我方保證優待戰俘,甚至我方願意邀請駐我國西方大使館人員抵達交戰現場予以監督,還請戰區司令部將我方的意願向日方進行傳達。”胡姓師長在空投物資後的第二日向第三戰區司令官發出電文。
這可不得是中國揚眉吐氣的時候嘛!如果讓西方世界尤其是米國人親眼看到這一幕,會不會更覺得自己的投資會有足夠豐厚的回報?第三戰區的陳姓司令官那可是著名的機靈鬼,馬上從這封電文裡嗅到可以將勝利最大利益化的可能。
現在中國可是從米國那裡獲得了幾筆低息貸款,別看拿了滇省的礦山做抵押,但米國人想拿回本金和利息甚至直接獲得礦山的控制權,前提那都得是中國能獲得這場國戰的勝利。
如果中國敗了,幾個億的美刀沒了不說,抵押的礦山也只能成爲一張廢紙。
除非日本人集體腦袋秀逗了,纔會承認這些礦山的歸屬權屬於中國的債主。
而債主,纔是最希望負債方好好的那個人,那關心程度簡直堪比爹孃。
於是,在軍政部高層的邀請下,米國、日不落帝國、高盧雄雞帝國大使館皆派出武官及記者坐船由山城出發,於大年初七抵達石牌戰場。
“這或許並不是我見過的最慘烈戰場,但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悲哀戰場。曾經不可一世的日本帝國陸軍,在這個戰場上,就猶如一羣被狼羣包圍的羔羊。
因爲缺乏糧食和彈藥,他們早已無力對中國人發起任何進攻,他們全軍覆沒其實不過是個時間問題,或者說要看中國指揮官決定什麼時候開始對其進行攻擊。
但顯然,中國那位負責進行圍攻的唐姓陸軍上校並不願意因爲要儘早結束這個戰場而損失哪怕一名士兵,他的作戰計劃只有一個字‘困’,他用槍炮做成堅不可摧的囚籠,任由其內的數千人生生餓死。
我的望遠鏡視野裡,已經見過最少數以十具日本陸軍士兵的遺骸,不知因何原因,他們死在山坡上,但沒人對其進行掩埋,或許是日軍不敢輕易走出陣地,又或許,屬於他們的陣地上已經沒有太多的位置來挖掘墳墓。
從人道主義的角度,我並不希望是後者!
但我的願望,沒有成真!
做爲勸說日軍投降的特使之一,我陪同日耳曼帝國武官豪森中校進入日本第11軍針谷支隊所屬陣地,勸說針谷逸原少將率部投降。
那或許是我曾見過的最悲催陸軍少將,豪森中校用隨身的幾塊巧克力做爲禮物送給了已經臉色蠟黃的針谷逸原少將,針谷少將只用了數秒鐘時間就將兩塊巧克力吃光,並將最後的兩塊給了他的幾名貼身衛兵。
我從未想過,在東方,我都能看到散發着綠油油光芒的眼眸,或許那是我的錯覺,但衛兵們盯着那些巧克力的模樣,像極了數年未見的愛人。
而擁有了兩塊巧克力做爲能量補充的針谷逸原少將,這時候纔有足夠的力氣回覆我們,他們不會投降,會一直和中國人作戰到底,直至最後一人。
他的這種精神,我很欽佩,但做法卻不可取!
因爲,我們一路行來,已經看到太多的屍骸,絕大部分都因爲傷病和飢餓而亡。
同樣沒有人掩埋他們,這些因爲飢餓而顯得無比瘦弱的軀體,就那樣被像中國農村的柴火垛一樣堆在一起。
或許,並不是沒有足夠的位置挖掘墳墓,而是極度缺糧的日本人不想也不能在挖掘大量墳墓上浪費本就岌岌可危的體力
我敢保證,我並沒有將陣地上日本人的現狀告訴中國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竟然開始同情這些以殘暴著稱的侵略者,因爲,在看到這些不得不以草根和樹皮爲主要食物雙目無神的日本人時,恍惚間我甚至以爲我走進了地獄。”
這是著名的波士頓新聞報在第二天發表在頭版的中國戰場實錄,講述者是親自進入日軍陣地的日不落帝國大使館武官法蘭克中校。據這位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中校武官描述,那種死氣沉沉的陣地給人帶來的絕望,甚至可以和他參與過的凡爾登戰役的壓抑相媲美。
絕大多數偏向中國的米國民衆是一片歡呼,認爲這標誌着中國戰場進入了一個全新階段,不斷後退的中國軍隊或許就此反擊,完成將侵略者趕出國家的壯舉。
而在大洋彼岸的日本,卻是一片譁然!
中國派遣軍對石牌之戰失利的消息並沒有封鎖,只是簡單的一句未完全達成戰前預定目標來解釋,這對於日本民衆的衝擊力並不大。
帝國陸軍一直在高奏凱歌,偶爾沒有完成預定作戰目標,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但未曾想,未達成戰前預定目標的背後竟然隱藏着如此醜陋,數以千計的帝國官兵竟然深陷中國人的包圍圈,而且境遇還如此之慘,被一個洋毛子稱之爲最悲哀的戰場,猶如地獄!
那還得了,向來紀律嚴明的日本人,尤其是在校的大學生們,竟然搞起了遊行,在皇宮周邊玩起了靜坐示威,希望嚴懲不作爲的前線將領。
日本陸軍大本營見勢不妙,立即嚴令中國派遣軍司令部,必須得給被包圍的帝國官兵們足夠的支援。
用中國俗話就是說:“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上!”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日本陸軍史上最大規模的空投行動就在小小的石牌上空產生了。
從1941年2月5日,中國農曆新年的大年初九,日軍集結出動40架運輸機100架零式戰鬥機,進行第一輪空投補給,到1941年2月10日,幾乎保持着一天一輪空投物資超過45噸的強度,連續出動數百架次戰機和運輸機,空投各類物資超過250噸。
據說,光是籌措這些物資,就動用了一個師團的後勤保障。
日本人被米國人的報紙也刺激的不行,爲了這批餓的眼發綠依舊奮戰到底的同僚們,光是上好的牛肉罐頭,就有超過10萬盒,熟的生的大米,就有8萬斤,還有許多的奶糖以及新鮮的肉食和各類蔬菜。
就這些物資,哪怕只有三分之一能到日軍手裡,不光能撐個十天半月,還絕對的營養豐富,把之前消耗下去的脂肪咋說都能補貼一半回來。
但只負責空投補給的日本人們可沒想到,從空投物資的那一天開始,著名的‘爲了口吃的’的戰鬥就此拉開帷幕。
高地上的士兵拼命的朝散落於田野間的木箱周邊開槍,已經獲得炮彈補充的各炮位則是不要錢一樣把炮彈砸向衝出掩體的日軍所在區域。
據戰後統計,光是這五天的物資爭奪戰,整個中方就射出各式子彈100萬發,炮彈4200發,其彈藥消耗竟然比11師苦守石牌中央要塞戰場4日還要多一些。
這種恐怖的彈藥消耗速度連收到報告的陳姓司令官都驚呆了,他是想不通,這些子彈和炮彈是怎麼在如此短的5天內消耗一空的。
不是說日本人都擁有陣地和防炮洞嘛!前線最高指揮官唐刀也下令不得強攻,爲毛會有如此大的消耗量?難不成就閒來無事對山峰實彈訓練?
如果不是對胡姓師長足夠信任,那一刻陳姓上將甚至都以爲這是虛報消耗,對物資進行貪腐。
“報告陳長官,此戰是針對日軍空投物資進行的爭奪戰,我方於五日內至少已擊斃日寇超過2000人,日軍屍橫片野。
照此速度,不日日寇將不攻自破,我軍大獲全勝已是指日可待!”面對陳姓司令官的質疑,胡姓師長回電。
“不好!”陳姓上將收到這封電文後,猛拍大腿。
5天功夫,就幹掉2000人,包圍圈中的鬼子總共纔多少?照這麼下去,大獲全勝是真的,但想讓全世界看到幾千頭小鬼子投降可是別想了。
“鑑於物資緊缺,我部還是以圍困爲主攻擊爲輔,儘量迫使日軍投降!”陳姓上將立刻回電。
“師座,陳長官回電了,我們該怎麼辦?”少將參謀長拿着電文遞給胡姓師長。
“唐團長那邊剛打來電話,針谷支隊已經僅剩3座高地,大約有400餘在高地上,他已經打算4小時炮火準備,對其發起最後一戰。”
“隨他吧!那邊投入的兵力主要以他四行團爲主,他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好了。”胡姓師長放下茶杯,目光炯然的看向遠方。
“師座,他日陳長官那邊回過味兒來,可”少將參謀長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回過什麼味兒來?我不過是提出了做爲部下該提的建議,針對日寇的物資搶奪戰也是最正常不過的戰術,難不成我軍將士就眼睜睜看着日本人大口吃着從天上掉下的香噴噴的牛肉罐頭?這不合理嘛!”胡姓師長淡淡一笑。
“我們是軍人,就該從戰場的角度考慮問題,政治,不是我們這些莽夫玩的。
對了,幫我轉告唐團長,殲滅針谷支隊這一戰,我18軍所屬炮兵營,請求參戰!”
“是!”
2月6日,中國新年的大年初十!
總計36門75毫米山炮,8門150迫擊炮,6門80毫米榴迫炮,28門82毫米迫擊炮,40門60毫米迫擊炮,總計118門各型火炮,對針谷支隊最後盤踞的3個高地進行炮擊。
能傳至15公里外的轟然巨響,從晨7時一直持續到11時!
“針谷支隊,完了!”山田正吉大佐遙看着遠方,頹然坐在冰冷的戰壕裡。
不是簡單的兔死狐悲,而是這位日本陸軍大佐知道,下一個馬上就要到他231步兵聯隊了。
他僅剩的1500人,哪怕是在全盛之時,在這種程度的炮擊面前,也堅持不了三日。
更別說現在個個都餓的如同地獄裡的孤魂野鬼一般模樣的狀態下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都是爲了那口該死的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