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的逃妃,龍遊,卷二 冰泉冷澀,第二章 天機閣天下巧,

羣匪,包括黑豹在內,都忍不住衝着軍師的背影狠狠“呸”了一聲,但沒一個人敢動,第一個人跑是出其不意,第二個人再跑便是捋老虎鬚了。

黑豹強自鎮定,思索着脫身之計,這異族少女單看剛纔下樹的身法便知武功遠非自己所能及,剛纔穿過人羣手法之精妙簡直難以看清,便是自己這些人都捆成捆只怕也不夠人家揍一頓的。

“王妃嫂嫂,他們不曾對你怎樣吧?”麗迪菲娜說着,眼睛卻已落在地上的半截衣袖上,神色忡然一變,可愛的圓圓的臉蛋兒上殺機一閃。

慕清妍不動聲色,她心裡明白得很,若非自己用醫術脅迫,只怕早已遭了不測,她可沒那麼慈悲會同情一羣魔鬼。

“女俠!”黑豹小心翼翼開口,“我們可是把這位女神醫奉爲上賓的!”他搜索枯腸,努力回想昔日軍師口中常說的幾句體面話,“何況這女神醫對我還有救命之恩……”

話未說完,麗迪菲娜腳尖一點,一塊尖銳的石頭帶着一股勁風猛地砸進他嘴裡,打掉了兩顆門牙之後卡在了喉嚨裡。

“大哥……”羣匪看到這異族女子如此兇悍,一向騎在自己衆人脖子裡作威作福的大哥在她面前都溫順的像只小綿羊,早已嚇沒了膽,不約而同地向後退着,“大哥,你撐住!兄弟們去搬救兵了!”掉轉身沒命狂奔,此時才知道軍師是多麼有先見之明瞭。

麗迪菲娜也不去追,只是冷冷逼視着黑豹:“你想要怎樣的結果?”

黑豹身子抖成一團,好容易摳出喉嚨裡的石頭,吐出一口血沫,忽然撲地跪倒,磕頭如搗蒜:“女俠,不,姑奶奶,姑奶奶饒命!小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不殺你,”麗迪菲娜上前幾步,俯視着他,“你這條賤命不值得姑奶奶弄髒手……”

“啊!”黑豹驚喜交加,磕頭更急,“多謝姑奶奶。”

“……不過,”麗迪菲娜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你總要留下一點東西來。”

“您要什麼?小的都給!”黑豹毫不猶豫。

“站起來吧,”麗迪菲娜嘆了口氣,“王妃嫂嫂請轉過身去,麗迪菲娜接下來要做的事會比較粗魯。”

黑豹依言站起,慕清妍也轉過身,並且向前走了幾步。

麗迪菲娜轉身嚮慕清妍走去,黑豹臉上露出極其意外而狂喜的表情,就在這一剎那,麗迪菲娜纖長的腿猛地向後倒踢,潔白的裙子舞出一片白蓮花一般的幻影。

幾乎在同時,黑豹口中爆發出一聲非人的慘嚎。

麗迪菲娜一甩手,一條手帕已經堵住了他的嘴,回眸微笑,豎了一根手指在脣邊:“噓——”

黑豹甚至顧不得摸一把因劇痛而狂飆的淚花,雙手捂襠,以平時絕不可能有,即便身後有強敵追趕也絕對不會有的速度,消失在黎明前最濃重的黑暗中。

“王妃嫂嫂,”麗迪菲娜快走幾步來到慕清妍身邊,臉上仍舊帶着可愛的笑容,彷彿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絲毫看不出方纔的冷酷殘忍,她語氣輕快,“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天哥哥也在附近麼?”

慕清妍目光淡淡的,語氣也淡淡的:“麗迪菲娜,我早已知道,你根本不是歐競天的人。”言下之意,可以不必做戲了。

麗迪菲娜兩頰上露出深深的酒窩:“是啊,之前我還替赫連太子傳遞過消息呢。其實我對天哥哥是發自真心的仰慕的,他也是真的待我好,只可惜,緣分之事是難以說清的。”她似乎回憶起什麼,眼波朦朧,笑得甜蜜也略帶悵然。

“嫂嫂,你終是從楚王府逃出來了麼?我聽說後來天哥哥待你着實不錯,我還以爲你們……”她說到這裡也不知是高興還是失望,仰起頭有點出神的看着微微泛出魚肚白的天邊。

“其實天哥哥人不錯的……”

“你找大夫做什麼?”慕清妍打斷了她的話,現在一聽到歐競天就有一種心亂如麻的感覺。

“哦,”麗迪菲娜臉上露出鄭重的神色,“差點把正事都忘了。嫂嫂快跟我走,有人等着救命呢!”她把兩根手指塞進口中打了個呼哨,一匹灰馬從樹林裡奔出,拉着慕清妍上了馬,打馬向前馳去。

麗迪菲娜騎術很好,即便身前還坐了一個人仍舊把馬控得快速而平穩。

清冷的晨風吹在臉上,有種刀割般的痛感,慕清妍微微苦笑,在外這麼多天,仍舊還是不夠能吃苦啊!

她左臂上只罩着單薄的一層衣袖,很快便在冷風中失去了知覺。

麗迪菲娜不知道是粗心還是什麼,也沒有記起給她保暖。

日上三竿,她們終於進了一個小小的村子,在村口一戶農家門外下了馬。

慕清妍一個趔趄,幾乎站立不穩,右手撫上左臂,緩緩揉捏着努力回覆動轉。

麗迪菲娜臉上露出歉疚神色,咬了咬脣,略一低頭,有什麼亮閃閃的東西在這一瞬消失在眼睛裡,再擡起頭她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樣子,拉着慕清妍進院子,打了聲招呼:“我回來了!”便拉着慕清妍進了廚房。

一個年輕的農婦已經在收拾碗筷,小小的爐子上還煨着一鍋粥,大竈裡卻連火星都已經冷了。

麗迪菲娜也不客氣,盛了一碗粥塞給慕清妍,轉身出去取了一件厚厚的狐皮大氅過來給她披上,衝那幾乎已經呆掉的農婦道:“這鍋粥我們先用了,等會兒你再煮一鍋也就是了,若有人問起來,你只往我身上推便是。”

農婦點頭答應,又切了一盤鹹菜兩顆鹹蛋來給她們就着喝粥。

“姐姐,”麗迪菲娜自覺地把“王妃”二字去掉了,也不再稱呼嫂嫂,“這裡住了一位很重要的病人,算是我的朋友吧,請你無論如何救他一救,這對你也是有好處的。”

慕清妍喝了幾口熱粥,身上暖和了一些,麻木的左臂也開始慢慢恢復知覺,輕輕說道:“你放心,醫者父母心,我會盡力的。不過,你要盡力遮掩我的身份,我不想被歐競天找到。”

“嗯,”麗迪菲娜神色一暗,悄悄抽了抽鼻子,“我會安排好的,”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那病人是天機閣少主。”

天機閣?慕清妍忽然想到了那夜在越王府遇襲,那踏着白色晚香玉出現的蕊仙郡主便有一支據說來自天機閣的滅神弩,歐競天事後再提起仍有一絲後怕。

她眼睛亮了亮,雖說施恩不望報,但是若能從天機閣得到些好處,此去西秦是否會順利很多?

“姐姐,”猶豫了很久,麗迪菲娜終於下定了決心,“你不想知道赫連太子的消息麼?他……他爲了你,犧牲了很多。”

慕清妍認認真真看了麗迪菲娜兩眼,她的膚色原本黑中透紅,此刻卻又從肌理中漫上一層鮮豔的粉色,兩隻大大的眼睛裡幾分期待幾分忐忑幾分悵惘。

“原來你傾心戀慕的不是什麼特魯,而是赫連扶蘇,”慕清妍露出一絲瞭然的表情,“原來你是赫連放在歐競天身邊的眼線。”

麗迪菲娜眨了眨眼,嘆了口氣:“什麼都是我自願的,赫連太子從來沒有要求過我爲他做什麼。我和天哥哥身邊的翠袖不同,她愛天哥哥,就要把天哥哥據爲己有,我愛赫連太子,就希望他快樂,看到他歡喜我比什麼都高興,”她眼裡慢慢漫上一層淚光,“有時候我也會嫉妒,可是很快便會爲這嫉妒苦惱,我知道,我很清楚地知道,你歡喜你快樂,他纔會快樂,他快樂,我纔會安心……”

名震天下的天機閣竟會有這樣一位柔弱的少主,這是慕清妍絕對沒有料到的事情。

尤其那位少主軒轅澈還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

軒轅澈瘦得幾乎脫了相,臉色蒼白,下巴尖尖,一雙大大的眼睛深深陷進烏黑的眼眶中。不停抖動的睫毛密而長,末端卻枯黃如同秋日的枯葉蝶,美麗而又瀕臨絕地。兩道彎彎的烏黑的眉痛苦的蹙起,圓潤的鼻尖上佈滿了細小的汗珠。蒼白至泛青的脣幾乎抿成了一條線,依稀可以看到細微的牙印。滿頭枯黃的發暗淡無光的黏膩膩貼在臉上。

“姑娘,你若能救了我們少主,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但若少主的病情因你而耽擱,”一直守在軒轅澈牀邊的一箇中年男子於三步外站定,冷冷逼視着慕清妍,“請恕我們要對不住姑娘了!”

這番話說的相當不客氣。慕清妍不爲所動,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繼續把目光投在軒轅澈身上,一歪身坐在牀前繡墩上,輕輕說道:“出去。”

“不!”男子回答得斬釘截鐵,甚至還向前踏了一步,“我便是死也要死在少主身前!”他中氣十足,聲震屋瓦。

“那麼,”慕清妍收回已經伸出去的手指,起身離開繡墩,“我不治了。”

下一刻,中年人刀鋒一般的手指已經扼上了她的咽喉,渾身散發出濃重殺意。

“你做什麼!”麗迪菲娜衝進門內,又怒又氣又急,伸手去扳他的手,“放開她!”

慕清妍淡淡地看着那中年人,儘管呼吸越來越不順暢,但仍舊保持聲線平穩:“好啊,你下手吧!不過,我想,若非你們在這裡找不到能夠醫治你主子的大夫,麗迪菲娜也不至於大半夜的出去撞運氣了。”

中年人爲之氣結,手略微一鬆,但緊接着又扼得更緊。

“咳咳……”慕清妍臉色漲得通紅,幾乎喘不過氣來。

“好啊!你這就掐死她好了!”麗迪菲娜突然放開中年人的手,氣得臉色發青,“掐死她沒人醫治軒轅澈,你就等着眼睜睜看着軒轅澈嚥氣好了!”

中年人的臉色終於變了,不由自主將手放鬆了些,想了半晌,徹底放開手,陰沉沉說道:“你去醫治少主,若是治不好,再要你的命不遲!”

“抱歉,”慕清妍揉着自己的脖子,冷冷說道,“我不會給他醫治的。”

中年人勃然大怒,就要再次衝上去動手,麗迪菲娜卻已及時擋住了他。

慕清妍語氣平淡眼神漠然:“你這樣對我,便是我答應替你少主醫治,你又怎能信我?不怕我金針刺穴時深一分淺一分又或是偏一分?不怕我用藥時故意使用藥性相沖的藥材,甚至是投毒麼?”她揉了揉自己發痛的喉嚨,“還有,你應該知道,有些大夫可以做到表面上看不出問題,但實際上留下很大的隱患,一段時日後病人甚至遭受比之前更加沉重的痛苦吧?”

中年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手指都抑制不住的顫抖。

麗迪菲娜嘆了口氣:“成大叔,你如今有求於姐姐,就該拿出來該有的態度,你這樣……唉,你自己想想吧!”說着退到一旁,冷眼看着。

成大叔兩道濃眉擰成了一個大疙瘩,面色沉凝如鐵,終於雙膝一曲給慕清妍跪下了,通紅的雙眸中隱隱有些水光,沉聲道:“姑娘,求您救我家少主一命!成不才冒犯了姑娘,這便給姑娘賠罪了!”以頭觸地,砰砰有聲。

“罷了,你出去。”慕清妍慢慢向牀邊走去,“這一點你若做不到,我仍舊不會出手。”

麗迪菲娜向着成不才使了個眼色,成不才卻只做沒有看到,只深深看了牀上病弱的少年一眼,咬了咬牙,緊緊攥着雙拳直挺挺走到門外,戳在那裡如同一杆標槍,再不移動分毫。

“姐姐,拜託了。”麗迪菲娜在慕清妍耳邊低聲說了一句,憐惜地看了看她雪白脖頸上那觸目驚心的青黑色手指印,轉身也走出門外,反手將門帶好,她就站在成不才身邊,時刻保持警惕,生怕他一個按捺不住又做出什麼傷害慕清妍的事來。

慕清妍仔細端詳那少年,看氣色像是中毒,扒開眼皮看了看那一對灰暗的眸子。

慢慢伸手搭上他的手腕,少年手腕細弱,脈搏也幾乎摸不到。

一刻鐘之後,她終於皺着眉收回了手。

想了想從身邊取出金針,一邊思索着一邊仔細下針。

四五針之後,軒轅澈臉上痛苦的表情終於消退,雙眉舒展開來,睫毛也不再抖動,嘴脣不再緊抿,微微露出些往日的豐潤,鼻尖上的汗珠也漸次消除。

慕清妍臉上卻露出更加凝重的表情。

門外傳來成不才焦躁的踱步聲,還有麗迪菲娜低低的勸阻。

慕清妍取過牀邊欄杆上搭着的乾淨手帕,給軒轅澈擦了擦臉,仔細看了看手帕上的汗漬,又湊到鼻端仔細聞了聞。伸手拿起軒轅澈的手,仔細地在他五指上揉捏。

“呼……”軒轅澈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大大的眼睛皁白分明,瞳仁如點漆,眼白如同新剝了殼的煮雞蛋,眼波流轉間像極了着了露珠的成熟的紫葡萄。但此刻,他的眼神卻是暗淡的。

“姐姐……”他的嗓音沙啞得像是破布在瓷器上摩擦,但仍舊動聽極了,“是你救了我?”

“噓——”豎了一根手指在脣邊,慕清妍微微一笑,對着這樣一個孩子,便是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軟化下來吧,“不要說話。”又在他手上揉捏了半晌,才道:“你好生睡一會兒,姐姐去給你煎藥。”

軒轅澈聽話地點點頭,乖覺地閉上了眼睛。這些日子他被病痛折磨,何曾安穩睡過片刻?

慕清妍收起金針,慢慢起身,腳步輕盈地走到門外。

未等她掩上門,成不才便兩步跨了過來,焦急的道:“怎的這樣久?”往裡伸了伸脖子,“少主怎樣?”

慕清妍微微點頭:“他睡着了。”

成不才鬆了一口氣,撣了撣身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重新給她見禮:“多謝姑娘!成某之前對姑娘不敬,請姑娘懲處。”

慕清妍搖了搖頭:“都不必。他雖暫時睡着,但若要病癒,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在成不才疑惑的目光中,她繼續說下去:“你們帶來的人有多少是靠得住而又武功卓絕的?留下幾個跟麗迪菲娜一起守在這間屋子四周,不要給人隨意接觸,更加不要吃未經我允許的食物,甚至是水。然後,你跟我到廚房一趟。”

成不才臉色一變,立刻從地上站起來,打了個暗號,便有十幾個人從暗處出現,分散開護在屋子周圍,又對麗迪菲娜拱了拱手,麗迪菲娜點點頭轉身進屋貼身保護軒轅澈。

慕清妍看着廚房裡整齊排列的瓶瓶罐罐,那些有的是上好瓷器,有些乾脆便是玉器銀器,卻只用來裝一些食材、藥材,以至於那專司做飯的農婦常常偷偷擦掉嘴邊的涎水。

成不才滿是自信:“這人不會有問題,我們少主吃的用的都是從家裡帶來的,更加不會有問題。”

“哦?是麼?”慕清妍輕飄飄說了這麼一句,淡淡瞥了他一眼。

成不才的臉色卻立刻變了,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你……你是說……”

“我什麼也沒說。”慕清妍飛快接了一句,將蓋子打開一一查看那些珍貴的食材、藥材。又問農婦爐子上熱着的一鍋粥:“這是什麼?”

“哦,”農婦恭謹地笑着,“這是給小少爺煮的蜂蜜藕和粥,裡面有切碎了的藕還有……”

“不必說了,”慕清妍一擺手,“成大叔,給我安排一個房間,粥麼,稍後送到我房裡去。”

農婦愣了一愣,擡眼去看成不才。

成不才立刻道:“按姑娘說的辦!”昔日在天機閣中老主人也曾替少主請過不少國手,可他們也全部對少主的病莫可奈何,慕清妍一出手卻有奇功,他如何不心生感佩?簡直要將這年紀輕輕的女子奉若神明瞭。

慕清妍又問那農婦:“你們可有儲備的過冬用的蘿蔔白菜?”

農婦點頭道:“有有有,不光有這些,還有曬的幹豆角、幹野菜,蔓菁、地瓜……”

慕清妍聽到“地瓜”,微微有些走神,眼前晃過歐競天把沾了草木灰的地瓜皮塞進口中的畫面,脣邊露出一絲恍惚的笑容。

“姑娘?”成不才見那農婦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慕清妍卻彷彿沒有聽到似的,不由出聲提醒。

慕清妍回過神來,幽幽嘆了口氣,道:“大嫂,煩勞你,我的棉衣扯破了,你有不穿的棉襖借我一件可好?”

農婦見她相貌極美,態度又親切隨和,心中便十分喜歡,忙道:“有的有的,我這便去拿。”說着便殷勤地出去了。

成不才在清妍裹得緊緊的狐皮大氅上掃了一眼,立刻掉開眼光,道:“姑娘有話儘管吩咐。”

慕清妍伸手在那些瓶瓶罐罐上點了點:“都是好東西啊,不過呢,這幾瓶暫時不要動用,你主子再喜歡甜食都好,以後不要給他吃蜂蜜,一滴也不行。飲食方面,多給他熬些羊肉湯喝,地瓜粥也可以,但要分開,待腸胃恢復些,便多吃些農家野味,叫那位大嫂按她們平素的習慣來做,不要再提你們家中的那些講究。然後我再開藥方。”

成不才一一記下,雖然慕清妍沒有說太多,但在天機閣生活了大半輩子的他又怎會不懂?老爺子年紀大了,老爺這一輩又沒有傑出人才,少主人雖是庶出卻是天機閣百年難得一見的智慧超卓的天才,所以老爺子纔會力排衆議將少主直接立爲接班人,將一身技藝傾囊相授。這,怎能不引起有心人的嫉妒憤恨?正因爲少主這兩年來經常莫名其妙生病,老爺子才叫他護着少爺出門“遊學”。

所謂“遊學”,一來叫少主多一些江湖歷練,二來也可以遠離荼毒。而老爺子則可乘機整頓天機閣,這些血腥,老人家是不想讓年紀輕輕的少主碰觸的。猶豫了一下,問道:“少主現在不能用藥麼?”

慕清妍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信我?”

成不才立刻擺手:“小人不是這個意思!”不知不覺間,他已經拿出對待主人的態度來對待她。

“這便好。一切按我說的去做。我會等你主人病情穩定了再離開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冰雪已然消融,榆樹上青碧的榆錢團團簇簇地招搖,紅紅白白的桃花熱熱鬧鬧綻放,綠柳才黃半未勻,春光正好。

慕清妍站在房檐下,眼睛望着遙遠的西方,默默出神。

“妍姐姐!”背後傳來清脆的童音。

轉回身,軒轅澈披着純白色的貂皮短裘從房中探出頭來,他這些日子恢復得很快,下巴已經圓潤起來,整張臉飽滿如十五的月,兩頰透出些微粉紅,一對大眼睛閃閃放光,就如着了露珠的紫葡萄折射着清晨的陽光,長長的睫毛也似染了陽光,閃着迷人的淡金色,豐潤的脣翹起愉悅的弧度。

雖然稚氣未脫,卻已儼然翩翩美少年。

“妍姐姐,你有心事麼?”軒轅澈忽閃着一對大眼睛湊過來,倚在她身畔。

慕清妍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他的頭髮已不再是初見時的枯黃,已經恢復了原本黑而亮的本質,摸上去的柔軟叫人的心也跟着軟了。

“沒有。只是我已經跟着你們住了一個多月,是時候分別了。”清澈的眸中一片無奈,如果可以自主選擇人生她寧願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不要!”軒轅澈嘟起粉嫩嫩的脣,大眼睛裡立刻涌了兩汪水,“我捨不得你!”

“傻孩子!”慕清妍寵溺的笑着,在短短四十天的時間中,她竟從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身上體會到了親情的溫暖,屬於兄弟手足的關愛依戀,“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姐姐是有重要的事要去做。”

“很重要麼?”軒轅澈仰起頭,陽光在他臉上鍍了一層金光,而他原本的光彩卻使那陽光也失了色。

“很重要,”慕清妍點頭,“性命攸關。”

“我陪你去!”軒轅澈沒有半分遲疑,甚至立刻就要吩咐成不才打點行囊。

“澈兒,”慕清妍仔細盯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你不能!”雖然軒轅澈什麼都沒說過,但她也已從他漸漸焦灼的表情中窺見一斑,大約天機閣有要事要他儘快趕回去呢。

“我……”軒轅澈眼裡現出一絲痛苦而又無奈的神情,慢慢扁起嘴。

“澈兒,”慕清妍微笑開來,一對清眸閃爍起瀲灩溫暖的波光,“要正視你自己的責任,做一個勇敢的,有擔當的男子漢,雖然這個過程並不愉快,但是看到你在乎的人幸福,你便知道,無論怎樣的付出,都值得。”

軒轅澈重重點頭:“妍姐姐,我知道,你看着,我不會令你失望的!”姐姐說的對,他的骨肉至親都在天機閣,此刻正面臨着生死大劫,他沒有理由不回去。

慕清妍笑意加深:“嗯,我爲你驕傲!”

“姐姐,這個送給你,”軒轅澈從脖子裡掏出一塊玉,那玉整體是圓的,卻一半黑一半白,如同太極圖,“以後姐姐可以拿着它來找我。”

“好,”慕清妍含笑接下,“可是姐姐身無長物,並沒有什麼可送給你的。”

“不,”軒轅澈神色嚴肅起來,“姐姐這段時日的陪伴便是最好的饋贈。”緊跟着又露出一個調皮的笑容,“姐姐孤身一人上路,我不放心,我送姐姐一些好玩的東西,說不準姐姐能用得上。”

“好,”慕清妍仍舊不推辭,但鄭重的說了一聲,“多謝!”天機閣少主拿出來的饋贈,怎麼可能是一般凡品?說不住日後會在關鍵時刻救她一命。

“姐姐,我不需你謝,你但有差遣,弟無有不從!”他眼神明亮,那灼熱的光竟晃得慕清妍不敢直視。

微微偏轉了頭,笑道:“能有你這樣一個弟弟,姐姐也不枉此生。”生活了十五年的朱家不曾給過的溫暖,不想竟在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少年身上得到補償,老天對她,也不薄。

忽然軒轅澈房中傳來一陣清脆的鈴聲,軒轅澈一惱雙眉一皺,豐潤的脣也高高撅起:“什麼人這麼不識趣兒,竟打擾我和姐姐談心!”

此時他們所住的地方已經不是早先的農家小院,而是一所整潔精緻的別院,三進院落寬大軒敞。成不才已經精心佈置過,雖然他帶的人手不多,但便算是千軍萬馬也難以攻進宅院腹地。

只是軒轅澈爲了好玩兒,把機關引線的末端設在了自己房中。

慕清妍忽然聽到一聲似是而非的獅吼,不由得一怔,忽然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拉着軒轅澈道:“是我的麒麟獸!”麒麟獸能夠去而復返,於她而言實在是意外之喜!

軒轅澈卻有些悵悵然,若是麒麟獸沒到,還可以以尋找麒麟獸爲藉口將她多留些時日,甚至邀她共上天機閣,誰知這麒麟獸竟自己送上門來!

來到別院門口,慕清妍便愣住了。

來的是麒麟獸不假,但麒麟獸背上坐着的段隨雲也着實狼狽了些。

段隨雲仍舊是溫潤如玉的,但身上原本纖塵不染的雨過天青色的衣衫染了一道道血痕,髮髻微微有些蓬鬆,下巴上甚至還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一見她安好,段隨雲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忽然一頭從馬背上栽下。麒麟獸卻也不管他,奔過來在慕清妍身上挨挨擦擦以示久別重逢的親熱與喜悅。

慕清妍安撫的拍了拍它的騾子臉,立刻奔過去拿起了段隨雲的手腕。

他手腕白皙,瘦不露骨,精緻的腕骨如珠如玉,纖長美好的手指整潔乾淨,指甲可能長時間沒有剪過,有些長了,但指甲縫裡連一絲髒污也沒有。

慕清妍悠悠一嘆,她沒想到,麒麟獸絕塵而去,不是另尋伯樂,而是搬取救兵,這救兵便是段隨雲。段隨雲當日說過他要去南蒙,那麼麒麟獸奔馳了多少時日才追上了騎着紫騮馬的段隨雲?而段隨雲又是經歷了怎樣的跋涉纔能有這般狼狽?

她的眼角微微溼潤了。

軒轅澈大步走了過來,安排人將段隨雲擡進去好生安置,問道:“姐姐,他是你朋友?”他語氣並不友好,似乎生怕這半路姐姐被人搶了去。

慕清妍勉強一笑,微微點頭:“是。萍水相逢,能有這般道義,是不是難能可貴?”

軒轅澈的臉色這纔好看了些,笑道:“姐姐,這便是你的麒麟獸麼?樣子……倒真的很特別。”

麒麟獸打了個響鼻,斜睨着他,這小子人小鬼大哦!

慕清妍摸了摸麒麟獸明顯瘦了一圈的背,慢慢將臉挨在麒麟獸臉上,低低呢喃:“能再見你,真好。”

段隨雲並無大礙,他身上的血跡不過是爲了打發幾個宵小沾染的,若不是連日奔馳精神不濟,也不至於沾到別人的血了。

慕清妍親自端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雞絲參片粥過來,段隨雲忙撐着坐起,但身子實在綿軟無力,又軟軟靠在了牀邊。

慕清妍放下粥碗,拿了個枕頭給他靠在背後,這才舉着羹匙把溫度適中的粥遞到他脣邊。

他本欲推辭,但見她眼神清澈而臉容誠懇,便咽回原來的話,聽憑她餵了幾口粥。

熱粥下肚,氣力恢復了幾分,他便接過粥碗一飲而盡。

慕清妍也並不與他爭執,待他喝完接過空碗,鄭重道:“多謝。”

段隨雲溫和一笑:“該是我謝姑娘你。”

“段兄,”慕清妍也微笑,“並不是任何人都會因爲一個只有數面之緣的人奔馳千里的。”

段隨雲卻含了幾分歉疚:“我原本已經察覺你是單身女子,卻並未提醒你路途多兇險……”

“不,你已經提醒過了,”慕清妍仍舊保持着禮貌的微笑,“段兄,即便麒麟獸找到你,而你因故不能來,我也同樣感激你。”

段隨雲輕輕搖頭:“看到麒麟獸的樣子,我就知道我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先前我們在樹林邊打尖,我已經注意到黑豹那些人的不懷好意,可惜卻疏忽了。待麒麟獸找到我,我們又找到黑豹那些人,才終於得到你的消息。之前心中一直愧悔不已,你終究是個女子,若是遭遇什麼不測,我……”他滿面愧疚,深深嘆了口氣。

“我這不是好端端的?”慕清妍眨了眨眼,忽然問道,“你是如何認出我的?”若不是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她想他也不會這般。

段隨雲一笑:“因爲你的眼睛。要知道一個人如何改裝,最難改扮的便是眼睛。我一直看你眼熟,到方纔重逢才認出來,原來我們果然曾有過一面之識。”

“那麼,”慕清妍臉上的笑容慢慢退去,話語裡也含了幾分冷意,“你是打算通知你的兄弟呢,還是直接送我回楚王殿下身邊?”

段隨雲露出疑惑的表情,隨即朗然一笑:“你怎會這樣想?我早已與你說過,我和隨風昔年曾因一女子反目,至今未曾和解。至於歐競天麼,於隨風,他是明主;於我,只是陌路。不妨再多告訴你一些事情,其實我爲了你,找隨風的麻煩已不是一次兩次。”

慕清妍慢慢回憶起段隨風的受傷和苦笑,還有歐競天口中的“他”,這方與面前的段隨雲畫上等號,只是不解,雖然救了自己一命,但也還不至於此。她並不相信一個剛剛失貞而狼狽暈厥的女子會有這般魅力。

“我是受人所託,”段隨雲眼光明澈清朗,溫聲解釋道,“知你最終嫁入楚王府,便常常在四周保護,那晚在越王府最終吹簫退敵的,便是我。不過我因強行使用還不能駕馭的內功而受了內傷所以並不曾現身。我也並非單純的見義勇爲,只因,託我之人,乃是我的恩師。”

在慕清妍追問的目光中,他慢慢回答:“我的恩師,是你的父親。”

慕清妍忽地站了起來,素來淡然寧靜的臉上出現驚詫表情:“你說什麼?”

段隨雲眼神溫潤,示意她稍安勿躁:“前輩們的事情我也所知不多。去年年初我奉師命下山尋找你,一直耽擱。那個雨夜救下你,並未想到你便是師父的女兒。後來再見一直隔得遠,所以你改扮裝束後沒能立刻認出來,只是覺得眼熟。”

“我的父親……”慕清妍做了幾乎十六年沒有父親的孩子,本以爲對這個詞是陌生而冷漠的,誰知聽他提到隻言片語,還是忍不住心潮澎湃,“他是個怎樣的人?我母親是否和他在一起?爲什麼過去的十五年間,不,十六年間,他一直不來找母親?”

段隨雲苦笑,眼底泛上淡淡哀傷:“不是不找,他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師母下落至今不詳,師父已經派了很多人去找,只是苦無消息。你先坐下,聽我慢慢說。”

慕清妍的生父名叫洛攸寧,乃是天晟教的教主,當年他還是少教主之時,遊歷四方,偶然與慕雲瀟相遇,兩人幾乎一見鍾情,相處一段時日之後便定下百年之期。於是慕雲瀟堅決辭去聖女之位,要隨他遠走江湖。但興慶帝怎會放任聖女離國,須知,天慶的每一代聖女都能在特定的時候預知國運,倘若她去了敵國,後果將不堪設想,因此百般阻撓。

洛攸寧籌謀很久才最終帶着慕雲瀟灑然而去,兩人流連江湖,過了一段神仙眷侶般的日子,直至慕雲瀟有了身孕,才決定返回天晟教總壇。

誰知,興慶帝一直在探聽慕雲瀟下落,派了數批人馬追殺。若只這些,洛攸寧自然不會放在眼中,可是偏巧遇上教中反對派出來截殺少主,意圖逼迫老教主將尊位遜讓旁人。洛攸寧自知雙拳難敵四手,只得把慕雲瀟安頓在一個穩妥地方,自己孤身迎敵,最終落得重傷被俘。

而慕雲瀟等了很久都不見洛攸寧迴轉,心知不妙,出來尋找,在發生激烈打鬥的地方找到了洛攸寧貼身之物,心情激盪之下暈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卻已被宋國公府的四公子朱友康救下。爲了保存洛攸寧的一點骨血,慕雲瀟只得跟着朱友康回返慶都。

爲了能將腹中胎兒名正言順生下,慕雲瀟便決定下嫁朱友康。一向愛慕她的朱友康自然喜出望外,發誓要將這個遺腹子當做親生子來撫養。

雖然做了名義上的夫妻,可是這兩個人從來未曾有過夫妻之實。再後來,慕雲瀟神秘失蹤,朱友康對外宣稱愛妻病逝,他本人也並不出仕,而是閉門專心教女,直至離世。

洛攸寧迴轉天晟教之後便作爲人質被羈押起來,恰逢老教主練功出了岔子,那反對派便一舉起事,將老教主父子囚禁起來,自己立了傀儡,當起了太上皇。

老教主氣恨交加,過了三四年一病過世。洛攸寧一面勤加練習家傳武功,一面暗暗聯絡教中忠心教衆,終於在三年前一舉奪回大權,只是那一戰太過慘烈,他也受了重傷,很長一段時間甚至不良於行。一年前教中事務終於走上正軌,他的身體也恢復了大半,這纔派出心愛弟子找尋愛妻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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