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楚錚將那兩輛馬車直接帶到踏青園門口,對駕車的幾人說道:“下來吧,把東西都搬到院子裡。”說完,楚錚推開院門,邊走邊叫道:“姑娘們,你家公子回來了。”
“放肆!”
一聲怒喝將楚錚嚇一縮頭,定神看去只見楚名棠站在院中正怒視着自己,不由得尷尬地說道:“父親您怎麼來了。”
楚名棠哼了一聲,道:“爲父就來不得嗎?”
楚夫人從屋內走了出來,笑道:“錚兒回來了。今日難得你父親有空,爲娘就將他也拉來了,不然他一人在內府豈不悶得慌。錚兒,原來左家巷子那家鋪子是你開的啊,爲娘可也聞名已久了。不說了,你陪老爺聊會兒吧,輕如和巧彤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父子二人相對,楚錚乾笑道:“父親,怎麼不去屋內坐,待在院子裡作甚?”
楚名棠懶得回答,這屋裡面老老少少全是女子,他待在裡面作甚。
楚錚見楚名棠面色不善,便也識趣不再招惹,指揮着劉無奇等人將從左家巷子運來的爐具搬到院內草坪上。
楚名棠看了奇怪,問道:“錚兒,這些是什麼事物,怎麼不放到屋裡去?”
楚錚笑道:“父親,這些是用來燒烤的爐具,油煙味甚重,不便擺到屋內,在這院中每人自己動手,邊吃邊烤倒別有風味。”
楚名棠有點感興趣了,他兒時家境貧寒,與郭懷上山打獵回來經常自己煮了給母親和妹妹吃,手藝也還不錯,但自從中了狀元爲官以來,基本再也沒有下廚過。
楚錚讓劉無奇爲楚名棠倒了一杯蔗汁。面對當朝的太尉大人,劉無奇戰戰兢兢地將用竹筒盛着的蔗汁端到楚名棠面前,雙手都在微微顫抖。
楚名棠接過蔗汁,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是左家巷子那店鋪的掌櫃?”
劉無奇忙俯首道:“小人正是。”
楚名棠微笑道:“這蔗汁上次都送至朝廷大宴上來了,聽說是你從南齊蠻荒之地引至大趙的?”
劉無奇道:“正是。”劉無奇這倒沒撒謊,楚錚命他去尋找辣椒,他發現當地土人經常食用一種桿狀的食物,味道甚甜,便向之學習了種植之法並帶來趙國,楚錚看了如何不認得,頓時大喜過望,重重賞了劉無奇。
楚名棠忽臉一沉,道:“那後來禮部官員命你大批供應朝廷,你爲何拒而抗命?”
劉無奇登時額頭冒汗,偷偷看了一眼楚錚,囁嚅地說不出話來。
楚錚笑道:“那是孩兒的意思,那甘蔗才引進我大趙,產量稀少,若大批供應朝廷,恐怕連做種的都留不下了,還是等過了一兩年京城附近大批種植了,再供給朝廷吧。”
楚名棠又道:“說的有些道理,但那位到左家巷子傳命的禮部官員鼻樑是誰打斷的?”
楚錚笑道:“是孩兒一時錯手。不過那廝確是該打,見劉掌櫃稍有爲難之意,便命人將劉掌櫃的妻兒投入大牢,命他三日內上繳朝廷百桶蔗汁,這麼多就算把劉掌櫃自己榨了也未必能夠,對這般草菅人命的官員有何客氣的。”
楚名棠原本以爲是楚錚仗勢欺人,今日這才知其中另有隱情,不由得默默點頭,有些官員的品性他也是知道的,根本不將市井百姓的性命放在眼裡,楚名棠也曾經處置過幾個罪大惡極之人,但這世道等級之分已流傳千年,官員世族蔑視平民百姓的觀念根深蒂固,只要他們不是太過分,楚名棠實在無力去管。
蘇巧彤和紫娟翠苓兩個丫頭端着幾個大碗笑着走了出來,見楚名棠和楚錚站在這裡,兩個丫頭收起了笑臉,蘇巧彤卻落落大方,微微曲身道:“楚伯父。”
楚錚看了她一眼,什麼時候都開始叫父親伯父了。
楚名棠對蘇巧彤印象不錯,既無京城女子常有的驕貴之氣,而且聽夫人說她才華橫溢。楚名棠知道自己妻子眼界甚高,極少夸人,既然如此盛讚蘇巧彤,此女必有過人之處。
蘇巧彤見過了楚名棠,又對楚錚道:“公子回來了。”
楚錚點點頭,問道:“你手中是何物?”
蘇巧彤笑嘻嘻地將那碗遞到楚錚面前,只見碗內湯成乳白色,湯中有五六個如孩童拳頭大小的肉丸,四周還放了些青菜作點綴。
楚錚一聲低呼:“蟹粉獅子頭?”
楚名棠一時沒聽清:“什麼?”
楚錚乾笑道:“這是蘇姑娘做的一道菜餚,孩兒曾嘗過,端是美味無比。”
楚名棠哦了一聲,對蘇巧彤的欣賞又多了幾分:“蘇姑娘也懂得做菜?”
蘇巧彤嫣然一笑,正欲答話,楚錚卻急忙插口道:“是啊,蘇姑娘廚藝精湛,什麼時候讓她專門爲父親和孃親做來品嚐。”見蘇巧彤又要開始扯謊,楚錚不得不急,昨晚他收到了南線大營楚洛水的密報,夏漠率領五千趙軍已剷平了蒼樂山中那處秦人聚居點,在那裡搜出了諸多與西秦聯絡的信件,證據確鑿,無可置疑。但今日不同往昔,楚錚看了此密報頓時冷汗迭冒,趕緊修書一封給楚洛水,說自己正在清查朝中西秦奸細,爲了不打草驚蛇,請他暫時不要將此事上報兵部,但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總要想個解決之道纔好。
蘇巧彤雖不明白楚錚爲何如此,但知道此人不會無的放矢,便順着楚錚之意笑道:“好啊,不知楚伯父何時有空,小女子提前一天準備。”
楚名棠微笑道:“還是等皇上大獵之後吧,也許可在府內休息幾日。”
楚夫人等人此時也走出屋來,聞言笑道:“巧彤真是多才多藝,妾身的手藝自認也算較爲出衆了,沒想到巧彤更勝一籌,夫君快來嚐嚐這個湯包,真是人間美味。”
楚名棠看了看楚夫人手託之物,看似用竹子編制而成的蒸饅頭用的蒸籠,只是小巧了許多,而且顏色碧綠,剛從爐上拿下來仍冒着騰騰的熱氣,一股竹子的清香撲面而來。楚夫人將竹蓋揭開,只見裡面擺放着九隻細巧精緻的小包子,包尖都有一點橙黃色的膏狀物,看起來脹鼓鼓的,但皮兒卻極薄,甚至可看到包子內隱約有汁水流動。
楚名棠不由得食慾大動,接過柳輕如遞過的竹筷準備夾一個來吃,卻又被楚夫人攔住了:“夫君第一次品嚐此物,可要小心些了,別燙着了,還是妾身先來吧。”
楚夫人輕輕夾了一個置於木勺內,小心地咬開一個口子,又等了會兒,往裡面吹了幾口氣才湊上前去將那湯包內汁水一吮而盡,楚夫人回味片刻纔將那乾癟了的湯包吃完。
楚名棠依着楚夫人之法,將一個湯包的汁水吮入嘴中,頓感一股滾燙的鮮美感覺熨得五臟六腑都舒坦之極,良久才道:“蘇姑娘名字中不愧有個巧字,即便是宮中御廚,手藝也差你三分。”
蘇巧彤襝衽道:“多謝楚伯父誇獎。”
楚錚在她身邊小聲道:“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手,居然還會做蟹黃湯包。”
蘇巧彤澀然一笑,自己前世受家庭環境的影響,對烹飪一道頗爲喜歡,即使工作了也喜歡自己下廚請一幫小姐妹到家中聚會,沒想到來到這世界竟成了自己的保命之法,若不是當年憑着幾道菜餚博得薛方仲夫人的歡心,自己的命運還真很難說。
劉無奇此時已將爐具等物都已擺好,走過來躬身對楚錚道:“公子,小人已經準備妥當,是否可以讓夥計們開始了?”
蘇巧彤認出這人就是那天在左家巷子與楚錚一唱一和騙自己的人,冷笑道:“劉掌櫃,你好啊。”
劉無奇自然認得眼前這女子是何人,聽她語氣不善,只好諂笑不語。
楚錚搖了搖頭道:“不必了,你帶你的人回去吧,這邊我們自己動手便可。”
劉無奇道:“公子,您也知道此物油煙味甚重,這等粗累之活就讓小人來幹吧。”
楚錚笑道:“劉掌櫃這你就不懂了,此物自己動手吃起來才別有風味,你們回去吧,明日再來取爐具便是。”
劉無奇不敢有違,只好帶着店鋪的夥計告退了。
楚錚對柳輕如、蘇巧彤和趙敏道:“姑娘們,都來吧,本公子在一旁爲你們指點。”
趙敏奇道:“你來指點?你會嗎?”
柳輕如笑道:“公主有所不知,這家店鋪本就是公子開的,當初他與方纔那劉掌櫃爲琢磨怎麼烤肉整整琢磨了半個月,即便那店中夥計也未必能及得上他。”
趙敏瞥了他一眼道:“這人可真有閒工夫。”
楚錚道:“閒話少說。記住了,烤時要不停地翻轉肉串,先將肉串烤至半熟後,再層層刷上調料,基本上呢半盞茶的功夫刷一次,切不可多了,最後再灑上辣椒等粉狀物。”
三女嘻嘻哈哈地走上前來,每人拿了把肉串放到爐具上烤了起來。說起來這三女子都不是嬌生慣養之人,即便是趙敏貴爲公主之身,也是從小練武,吃過的苦也是不少。
三女一上手高下立判,蘇巧彤熟門熟路,手法自如,將肉串成扇形分開,不停地翻轉着,看來前世也是個經常野餐的主,柳輕如和趙敏兩人差不多,都是第一次接觸,難免有些手忙腳亂,不一會兒就傳來一股焦糊的味道。
楚名棠夫婦已將那那籠蟹黃湯包已經吃完,正笑吟吟地看着三女,楚夫人忽然小聲道:“老爺你看那巧彤姑娘,不但文采一流,而且看起來頗懂持家之道,錚兒眼光真是不錯,娶了她以後就有口福了!”
楚名棠皺眉道:“難啊,昨日琳妹約爲夫進宮,說那長公主有意將敏公主許給錚兒,琳妹也在其中推波助瀾,爲夫若是拒絕了,皇室的臉面何在。”
楚夫人一聽也有些犯愁,道:“朝中世家子弟那麼多,敏公主爲何偏偏看上錚兒?小五如今都成香餑餑了,連唐孝康都想要將他幼女塞過來,妾身想都不想就拒絕了。對了,這唐孝康畢竟是你大伯提拔上來的人,才能只可算一般,而且私心甚重,與方令信那老狐狸也走得頗近,這吏部尚書不宜由他久任。”
楚名棠看了她一眼道:“這是錚兒在你耳邊吹的風吧,看上了人家侄女,連成奉之都順便照顧了。”
楚夫人輕笑道:“夫君果然厲害,不過論才幹那成奉之確是遠勝唐孝康,對大趙官員瞭如指掌,而且成家宗族據說地處偏遠,人丁稀少,也不願出來爲官,若他真心爲楚家效力,總比那唐家好。”
楚名棠道:“此事還是以後再說吧。三年前樑上允一案爲夫便已看出唐孝康此人不堪大用,但大伯畢竟還在人世,他老人家雖說身染沉痾,時日無多,但還是避嫌一些,而且唐孝康爲官已久,朝中新進官員不少由他提拔,想要免了他的尚書職位並不是一件易事,總要想個穩妥的法子。”
蘇巧彤見手中肉串已烤得差不多了,給楚錚看了一下,便將肉塊從竹籤上剔下置於盤中,配上幾枝細小的竹籤端到楚名棠夫婦面前,襝衽一禮道:“請伯父夫人品嚐。”
楚名棠夫婦相視一笑,暗贊這女子果然心思縝密,他們二人身爲長輩,當然不會手抓一大把肉串狼吞虎嚥,現在配上這細小的竹籤刺來吃,既品嚐到了美味又不失優雅,實在是個好辦法。
趙敏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突然覺得有些沮喪,一直以來她認爲楚錚是個負心之人,但如今看來他喜歡的這兩個女子確實勝過自己,柳輕如溫柔婉約,胸懷大度,待自己如妹妹一般;蘇巧彤聰明乖巧,懂得討人歡心,又有一手好廚藝。與她們二人相比,自己除了武功高一些、身份尊貴些別的幾乎樣樣不如,可這兩樣都是楚家未必會看中的。
楚錚不知何時走到了她身邊,笑着對她說道:“公主,你手中之物快成焦炭了。”
趙敏嘆了口氣,道:“楚錚,我是不是很笨?”
楚錚笑道:“哪裡的話,你若是很笨世上都沒有聰明人了,方纔你只是心不在焉罷了。來,我教你。”
楚錚換了把肉串置於爐具上,邊烤邊道:“你看,這些肉串要分開些才能受熱均勻,葉門武功輕逸靈動,將手法運用到此物上,應不是難事……”
趙敏卻全然沒注意聽,看着楚錚的側臉,不知不覺竟有些癡了。
楚錚忽然轉過頭來對趙敏笑道:“你老看我作甚,拿些肉串跟着一起烤啊。”
趙敏如夢初醒般啊了一聲,從一旁取過肉串置於爐具上,照着楚錚的方法做了起來。但心神恍惚之下,不一會兒又傳來一股焦味。
楚錚嘆口氣道:“世間萬法皆通,最重要的是‘專注’二字,你心已亂,還是先歇會兒吧。”
趙敏垂首低聲道:“那你可知我爲何心亂?”
楚錚啞然,只好低頭擺弄着手中的肉串。趙敏幽幽說道:“你是知道的,只是不願說罷了。若是我真讓你覺得厭煩,大可明講,我自會回宮不會來煩擾你的。”
楚錚忍不住說道:“我怎會厭煩你呢,只是……”
趙敏擡頭道:“只是什麼?”
楚錚看着她道:“只是以後無論我做了什麼,你都能陪在我身邊,一生不離不棄嗎?”
趙敏“願意”兩個字幾乎脫口而出,但終究還是忍住了,低聲問道:“你這‘無論’二字中還包括了什麼?”
楚錚暗自後悔,明知道結果還問這句話幹什麼,只好一笑道:“說說而已,我能做什麼,本朝三大世家從未與皇家聯姻,其中原因你也是知道的。楚家傳承近兩百年,哪一代都與你們皇家有些摩擦,我只是怕你以後夾在當中難做啊。”
趙敏道:“若僅是如此,嫁入楚家門便是楚家人,我自然會謹守本分,不問朝中之事。”
楚錚嘆道:“說來容易做來難,以後的事誰說得清楚。不說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還是先享受眼前這快樂光景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憂。”趙敏心中默默唸叨着,覺得甚有道理,而且即使楚錚以後有什麼不軌之心,自己若能在他身邊也可規勸他。
心結暫時解開了,趙敏將手中有些發焦的肉串往旁邊木桶裡一扔,又重新拿了一些。楚錚搖頭道:“浪費啊,這可是本公子特地挑選的極品羔羊,今晨纔剛剛宰殺的。”
趙敏一笑並不理他,按着楚錚剛剛所說的專心烤着,她深諳武功,眼疾手快當然遠勝常人,此時又心無旁鶩,塗油灑料做得有板有眼,不一會兒便將手中肉串烤好了,遞到楚錚面前:“你看如何?”
楚錚看了看道:“不錯不錯,左家巷子店鋪人手短缺,要不請公主過去幫幫忙?當朝公主親手烤制的東西,恐怕要以一兩黃金纔可換得一串。”
趙敏啐道:“你自己爲何不去,太尉之子的身份也不差啊。”口中說着,趙敏學蘇巧彤將竹籤的肉塊一一剔至盤內,又拿過一枝幹淨的竹片運勁一捏,竹片應聲碎裂開來,從中挑了幾根細小些的竹籤置於盤中,向楚名棠夫婦走去。
楚名棠夫婦正品嚐着蘇巧彤的手藝,見趙敏也端盤走了過來全都站起身,楚名棠道:“公主,這叫下官怎麼受得起。”
趙敏道:“楚大人客氣了,叫我敏兒就可,此番來楚府並非以官家身份。何況父皇當年與楚大人相交莫逆,敏兒向大人執晚輩之禮也是應該的。楚大人和夫人請坐。”
楚名棠夫婦相互看了一眼,無奈只好坐下。趙敏將竹籤一一插好,道:“其實不僅父皇,姑姑對楚大人也是推崇備至,多次在敏兒面前提起過您。”
楚夫人狐疑道:“長公主?長公主似從未沒見過我家老爺啊。”
趙敏覺得有些奇怪:“楚大人從未見過姑姑?可敏兒覺得姑姑對楚大人挺熟悉的,還提及過大人少年時的情形。”
楚夫人勃然變色:“少年時?”
楚錚耳朵極尖,馬上悄悄走了過來凝神細聽。
楚名棠正色道:“夫人,爲夫少年時大半是在熊耳山下度過,到京城後不久便結識了夫人,何曾見過長公主。何況當時爲夫尚只是一介平民,長公主何等身份,怎會與爲夫相識。”
楚夫人冷笑道:“難道敏兒會說謊嗎?敏兒過來,講講長公主究竟是如何說的?”爲了探知真相,楚夫人都改口稱趙敏爲敏兒了。
旁邊楚錚一拍大腿:“啊,想起來了,那日孩兒在宮中急於脫身,偶然間提及父親,長公主頓時臉色大變,對孩兒大打出手,其中確實有古怪。”
趙敏不滿地看了看楚錚,什麼急於脫身,而且當時只是考較他的武功,何來大打出手這一說。
楚名棠怒視了一眼落井下石的兒子,對楚夫人道:“長公主身負絕世武功,爲夫當年只認識過一個會武的江湖女子,但不久她便不知所蹤。”
楚夫人問道:“那她姓氏名誰?”
楚名棠道:“此女姓葉,好像是叫葉茗……”楚名棠突然瞠目結舌,說不下去了,他對當年這叫葉茗的女子印象已漸漸淡漠,近年來雖知道宮中有個長公主叫趙茗,但從未將她二人聯繫到一起。
楚夫人冷笑道:“那不就是長公主了,她單名一個茗字,又出身於葉門,不是她是誰?”
楚錚咳嗽一聲,站在男人立場這時候應該爲父親說說好話了,道:“孃親,孩兒認爲父親確實不知長公主是何人,不然也不會說出‘葉茗’二字了。”
楚夫人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不過楚名棠這副難堪模樣多年沒見過了,覺得挺有趣的,便仍然冷聲道:“夫君,你還有這段往事啊。”
蘇巧彤躲在柳輕如身後哧哧偷笑,柳輕如畢竟年紀大些面色一如平常。趙敏卻有些尷尬,沒想到自己一時之言竟引來偌大風波,突然記起姑姑曾不止一次說過讓自己不要走她的老路,現在回想起來此言確有深意,姑姑當年應是喜歡過楚名棠的,不然她的語氣中不會那麼蒼涼。但趙敏不明白的是這二人爲何沒走到一起,楚名棠與今日的楚錚不同,他當時只是楚家的旁系子弟,根本不涉及朝堂之爭……
趙敏搖了搖頭,自己想這些作甚,過幾天去問姑姑便是了,何況若是姑姑當年嫁與楚名棠,這世上未必會有楚錚這人了。
楚名棠爭辯道:“爲夫當年只以爲她是個普通江湖女子,一直以禮相待,當年她突然間不知爲何離去,郭懷倒一直念念不忘,爲夫早已……”楚名棠看了趙敏一眼,這話在她面前可不能亂說。
楚夫人也覺得在小輩面前不好再追問下去,便用竹籤刺了塊羊肉放到嘴中,點頭道:“敏兒的手藝也不錯。”
趙敏露出了笑臉:“謝夫人誇獎。”
楚錚見柳輕如所烤制的那份也已放在父母面前,便拿出自己方纔烤好的肉串道:“好了,三位姑娘已經獻醜完畢。該輪到孩兒了,父親孃親,孩兒所烤的外酥裡嫩,奇香無比,絕對乃世間一流,勝過這三個女子不知多少。”
楚夫人笑道:“好個皮厚的孩子,她們三人今日是第一次動手烤此物,不如你有何稀奇的。我與你父親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你將你所烤制的分給輕如她們三人品嚐吧。”
楚錚取了一串咬了一口道:“不給,她們要吃自己烤去。”
蘇巧彤和趙敏齊聲道:“誰稀罕。”二女說完倒也有些驚奇,相視一笑,蘇巧彤對柳輕如道:“輕如姐,我們自己動手,不理那人。”
在嬉鬧聲中不知不覺已過了晌午,楚名棠起身道:“錚兒,爲父與你娘先回去了,你們也不要玩得太久了。特別是錚兒你,皇上大獵將近,爲父將諸多事情交予了你,可別出什麼紕漏。”
楚錚應道:“孩兒知道了。”
楚名棠夫婦走了,院內反而顯得有些微妙起來。蘇巧彤和趙敏做着自己的事,各懷心思,看都不看楚錚,柳輕如知道這兩人誰都有可能成爲楚錚的正室,自己也不便當着她們的面與夫君過於親密,只好也低頭不語。楚錚望着這三個女子,都不知應先與誰說話了,故意打個哈欠道:“春困夏乏秋瞌睡,我有些累了,先回屋歇息一會兒。”
三個女子聞若未聞,楚錚心中有氣,大聲說道:“我去睡了!”卻仍無人理他,楚錚憤憤地走入屋內,忽又探出頭來:“你們三個誰來陪我睡?”
話音未落,蘇巧彤和趙敏手中之物如雨點般向楚錚飛來,楚錚哈哈大笑,快速把門關上,只聽門外噼哩啪啦一陣亂響。
柳輕如不由得莞爾。
蘇巧彤輕笑道:“好個無賴之人。”
趙敏看了她一眼,故作輕鬆笑道:“既知是無賴郎,你爲何又喜歡他?”
蘇巧彤輕嘆道:“這是命裡註定,由不得人自個兒挑選的。”如果楚錚不是與自己有着特殊的緣分,自己恐怕不會喜歡上他吧,自己最討厭的就那種以勢壓人之輩了,若是他真硬逼自己,大不了自盡了事,回想那段日子裡便有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趙敏喃喃道:“不錯,確是命中註定。”
柳輕如勸道:“二位妹妹,說這些作什麼,蘇姑娘的手藝讓姐姐也是歎爲觀止,屋內還有不少菜餚,紫娟翠苓,快些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