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彤與項千帆魏少中等人進了踏青園。楚錚並沒有在這個時代就應該遵守這個時代的規矩,他已是官居三品,而項魏等人無官無職,禮賢下士的另一層含義就是心有所圖,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過分禮遇反而會使其更增疑慮。
見了楚錚,項千帆和魏少中等人上前長揖施禮,楚錚伸手阻攔:“各位前輩何須如此,快快請起。”
項千帆肅然道:“若非將軍援手,我等尚不知何年何月方可離開武朔城,請再受項某一拜。”
楚錚與蘇巧彤分手之前,想起了這羣武林中人還被外公關在武朔城大牢內,便向趙茗求情。趙茗此時亦知自己侄女昏迷不醒與他人無關,楚錚既是開口便準了此事。蘇巧彤待楚錚與趙茗離去,便派許唯義等幾名禁衛軍將士快馬加鞭趕回武朔城,傳大長公主口喻將項千帆等人盡數釋放,併爲其向王老侯爺求得通行路引,與程氏兄妹一同離開了武朔城。
項千帆等不明其中原因,便向許唯義打聽。許唯義雖然亦不是很清楚,但言語中自然爲楚錚吹噓,說我家將軍如何如何,才勸得大長公主不再追究此事。項千帆等聽了感激不盡,吩咐那些弟子各自返鄉,而項千帆和魏少中朱通等人執意隨蘇巧彤一行來京城向楚錚致謝。
“項老先生,各位門主,”楚錚將武林羣豪帶到徐老太醫身前。“來來來,晚輩給諸位引見一位我大趙武林前輩。”
武林羣豪見眼前這老頭白髮稀疏,兩眼無神,瘦得跟皮包骨頭似地,恐怕一陣風就可吹倒,不由暗暗嘀咕。這人除了年紀外,有哪點象武林前輩了?
只有項千帆上下打量着徐老太醫,神色漸轉凝重,眼光落在老太醫的左手上,只見其食指果然戴着個碧玉扳戒,上雕有一虎頭惟妙惟肖,不禁大驚失色,急忙上前長揖作禮:“晚輩青州項千帆拜見前輩。請問前輩可是‘聖手仁心’徐老先生?”
徐老太醫大剌剌受了此禮,唔了一聲:“當年老夫在你們青州項家不過盤桓數日,難得你這小子還記得老夫。”
項千帆恭恭敬敬地答道:“當年全仗老先生妙手回春,家父病體方得痊癒,此等恩情晚輩終生不敢忘。”
“那不過是一時康復,到頭來還不是塵如塵,土歸土。”事,徐老太醫有些感慨,問道,“令尊……已去世二十年了吧?”
“正是。”項千帆神色更見恭謹。“再過兩月,就是家父去世二十年整,晚輩此次回到青州,就要開始着手準備了。”
徐老太醫搖了搖頭,長嘆一聲:“當年老夫就與令尊說過,他所患之疾乃年青時所落下病根。只可治表難以治根,就算好生調理,也難以支撐過五年,唉……”
項千帆垂淚再拜:“家父他老人家能含笑度過五十大壽,晚輩對老先生已是無以爲報,感激不盡。”
“項老請節哀。”魏少中安慰了項千帆一句,對徐老太醫施禮道,“晚輩後進金刀門魏少中。拜見徐老先生。”
武林羣豪隨後也一一上前拜見。這徐老先生數十年前就已是江湖一傳奇人物,以武功醫術名揚天下,只是後來不知爲何突然銷聲匿跡,原來是到了京城。似乎是在爲官府效力。
武林羣豪腹中或貶或謗,可臉上神情仍是畢恭畢敬。這些人等雖大都乃一方豪強,不用象普通江湖人那般過着刀頭弒血的日子,可人食五穀雜糧誰能無病,若今日能給此老留一好印象,他日如有何病症,就算此老隨意派一弟子,也勝過尋常郎中百倍。
蘇巧彤等這些武林羣豪一一自我介紹完了,笑着上前襝衽施禮道:“徒兒拜見師父。”
徐老太醫看見蘇巧彤這徒弟就感覺舒心,撫須微微笑道:“巧彤免禮。”
項千帆微驚:“原來蘇姑娘是老先生門下弟子,項某失敬。”
“巧彤乃老夫關門弟子,嗯……你們知曉就是了,不必外傳。”徐老太醫本想以江湖之禮介紹給羣豪,可一想以她吏部尚書侄女的身份,日後也不會煩勞到這些江湖人仕,何況她還有楚錚這武學奇才有依仗,便轉口道:“對了,方纔我聽五公子
自稱晚輩,不妥!巧彤乃老夫弟子,又是五公子未過後與你們還是平輩相稱吧。”
楚錚聽了頓時愕然。蘇巧彤雖低着頭,卻仍能感受到身旁翠驚異的目光,饒是她平日裡落落大方,此時亦覺耳根發燙。
王老侯爺向成奉之擔保回京後就爲楚錚與蘇巧彤作媒,楚錚後來亦有所耳聞,不過也沒有將此當成一件大事,在他看來這種結果原本就是理所當然,既然外公願意出面那再好不過,只是礙着趙敏一直沒與蘇巧彤談論此事。沒想到徐老太醫當着這麼多人就將此事宣揚開來,楚錚心中疑惑,這老頭老而成精,怎會如此魯莽行事,莫非受了某種指使?
楚錚猜得沒錯,徐老太醫離開武朔城前王老侯爺就叮囑過,讓他回到京城後不妨將自己欲替外孫向成府提親之事提前傳播出去,只是後來徐老太醫見趙敏無性命之憂,而且他亦並不情願過多涉及朝堂恩怨,因此一直秘而不宣。卻不想前兩天北疆的信使帶來王老侯爺信件,信中詢問他此事辦得如何了,徐老太醫看了不禁苦笑,鎮北侯王烈歷來以霸道著稱,當年在朝中就算身爲相國地楚天放也不敢輕易招惹這位兵部尚書,如今他雖已退隱,可餘威猶在。而徐老太醫受葉門前任門主所邀,近三十年來一直在太醫院任職,數十年的官場生涯使他更清楚江湖中人根本無法與朝廷相抗衡,而如今代表朝廷真正力量的已經是三大世家,徐老太醫年近八旬,卻並非無牽無掛。因此聽說蘇巧彤今日回京,徐老太醫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親自來到楚府。
項千帆等人聽了此事倒沒有過多想法,武林中人與世家大族一樣,對輩分看得極重,眼前這位蘇姑娘年紀雖輕,可既是徐老弟子,對她和楚錚理應以同輩禮相待,羣豪無人對此有異議。
項千帆道:“老先生就算不說,晚輩等人亦不敢再對楚將軍以前輩自居。我等此番至上京城,就是爲向楚將軍致謝而來。”
“項老先生太過客套了,”楚錚笑了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項千帆肅然道:“可對我等來說,卻是非同一般的大事,若不是楚將軍在大長公主面前求情,我們這些人定難逃牢獄之災。”
楚錚與武林羣豪彼此客套了一番,並挽留他們在京城多住幾日。這些人都是一門之主,在各地的勢力不可小視,既然可以結納楚錚自然不會將其推出門外,便叫來張得利,命其派人清掃楚府別院,爲項千帆等安排食宿,並讓張得利從府裡下人裡挑選幾個嚮導,這幾天帶他們去京城的一些名勝遊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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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千帆等人平日裡也難得來京城一趟,也想趁此機會拜會下在京城的好友,何況此番還住在當朝太尉府中,有幾人已在心裡暗自盤算回去後如何不經意地將此事傳播出去,日後恐怕本地知府見了自己也得客氣三分。
安頓好武林羣豪,程氏兄妹上前相見。面對他們二人,楚錚撓了撓頭,一時不知該如何安置,將其與項千帆等人一同住在別院內有些不合適,畢竟這般做法在外人看來就變成上京楚府接待程氏一族後人,還是暫且將這對兄弟留在自己踏青園吧,反正踏青園佔地甚廣,園內下人也不多,還空着幾個小院落,就算把項千帆等一同留下也沒有問題。就算有人對此提出質疑,那也是自己私事,與楚府無關,讓父親在外人面前再訓斥自己幾句好了。
程允聞拱手謝過。而程秀見楚錚對自己雖語帶笑意,可笑意中卻並無何親近之意,與那些粗人幾乎同等相待,難免有些鬱鬱寡歡。
蘇巧彤在一旁看得分明,對楚錚的評價又高了那麼一點點,看來他不是什麼濫情花花公子。不過這也難說,日久生情日久生情,意思就是日子久了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聽輕如姐說,當初將武媚娘送入宮中,楚錚也沒什麼別地心思,可如今……
蘇巧彤不由一聲冷笑,他與武媚娘在北疆都快半年了,若說這兩人之間還是純結的男女關係,鬼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