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霍遠東比預計的晚了幾天回來,冉默接到電話說是晚上11點的飛機,時間太晚公司司機會接叫她不要去接機了。原本計劃着做一頓豐盛晚餐等着人回來的冉默一下子就萎靡了,就好像一個原本充着滿滿的氣的皮球,被針一戳一下子癟下去了。那種感覺不太好受,一直興高采烈的鼓着勁幹件事突然被告知沒有必要做了,冉默覺得自己就好像做過山車一樣,突然就墜落千丈。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霍遠東回來的那天,看着牆上掛着的鐘,時針分針不慌不忙的走着,冉默越來越感覺到胸腔裡憋着的那股氣上不來也下不去。終於在時針指向10點的時候,她穿了一件外套拿着車鑰匙走出家門。

匆匆趕到機場的人看了一眼不遠處顯示的牌子,輕輕虛了一口氣,五分鐘之後霍遠東坐的那般飛機才降落,時間剛剛好。她掃視了一眼四周,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坐下,輕怕着自己的胸口順氣,眼睛盯着前方不遠處不停有乘客出來的地方。

短短的五分鐘此刻對於冉默來說像是五小時五天那樣漫長,焦急的探頭尋找要找的那個人,雀躍的幻想着那個人看到自己的樣子,這種心情應該就跟小時候看到賣棉花糖的小攤,驚喜的跑過去小心翼翼的掏出口袋裡的硬幣,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團不斷變大的棉花糖,迫不及待的想要舔一舔。冉默不停的望着出口處,看到那某黑色風衣的人影,那顆快要跳出胸口的心終於歸到原位。

她想要立刻站起來出其不意的衝到霍遠東的面前,因爲動作太猛,一下子沒有站穩,踉蹌了一下又坐回原位。就是在這一低頭一擡頭的餘光裡,她看到了霍遠東轉頭看向後面的眼神和後面跟着的那個人。

多久沒有看到這樣的眼神了,冉默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溫柔的霍遠東,臉上洋溢的笑意眼角眉梢都涌出來了。

最似那一低頭的溫柔,恰是水蓮花不勝嬌羞……

說的就是那個女人輕啓笑顏回應的樣子吧。

冉默看着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從她面前經過,她看到霍遠東推着兩個人的行李還不忘騰出一隻手幫旁邊的朱鼎鼎整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如果不是因爲答應過自己今天會回家兩個人就會一起回他們的家了吧,如果不是因爲有這個人會特意打電話跟她說時間太晚不用接機嗎,如果不是因爲……原來以爲的可以迴歸原處不過是自己不想離開的一廂情願。

冉默掏出口袋裡的手機,鎮定的撥了霍遠東的電話。她看到霍遠東拿出手機,低頭看了一眼皺了下眉,然後擡頭笑着對着身邊的那個女人點了一下頭。她看到一直到朱鼎鼎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間,那個人才斂了笑接自己的電話。

握着手機的手很涼,不知道是因爲手機的緣故,那是電話接通時那聲傳過來的“喂”

“到了吧……”

“恩,你怎麼還不睡,不是說不用等我嗎。”

“……”飛機起飛的聲音傳來。前面的人像是想到了什麼,迅速的轉頭,電話裡的傳來的聲音更加的冷。

“你在哪裡?”

機場裡傳來了播報員甜甜的聲音:“親愛的旅客朋友們……”

“你在機場?!”霍遠東的聲音帶着不可思議的震怒,“你來監視我!”

冉默扯了一下嘴角,她想笑,現在不是應該她來質問的嗎?

我們總是難以接受突如其來的變故,如果事先已經心裡有底有過預演,最後的殺傷力總會變得讓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輕,淡。冉默想着就是因爲這樣,所以她還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霍遠東跟那個女人依依惜別,然後坐在自己半手臂遠的地方一起坐車回家。司機似乎也察覺到氣氛的不對,以往總會笑着道別現在一放下他們就走了。

霍遠東開門走進屋內,放下手中的行李,鬆了鬆領帶,轉身看着跟在後面的冉默:“我現在很累,有事明天說。”

冉默看着他走進臥室,聽着裡面翻找衣櫥的聲音,沒過多久衛生間裡就想起水聲。很累。是,對着她累的一句話都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