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才人這才真正的認真的開始想這件事,“皇后前陣子捱了皇上一腳,說明皇上眼裡壓根兒就沒有她母子,這些年都不願立她的兒子爲太子不說,就算是到今兒個,皇上雖然把江北大營給了他,也依然沒有明詔封他爲儲君,所以……”
“所以皇上壓根兒就不想讓大皇子當太子,也是你太急了些,只想着皇上病了要下手,卻不想想那大皇子也不是好惹的,還沒佈置周全,就貿然行動,否則,三殿下也不會落得今天這個下場,”紫菱磨着牙,話裡話外全是埋怨。
“那你不也沒提醒我?”陳才人就怒了。
紫菱瞬間暴怒,“提醒你?你肯聽嗎?你是高高在上的貴妃娘娘,而我不過是個低下的小宮女,我平日裡說話若有半點不中你意,你便老大的耳刮子扇下來。我還能說什麼?”
她這反應看在陳才人的眼裡,陳才人突然就奇怪起來,“你爲什麼這麼關心這件事?難不成你主子還真想讓我兒子當太子不成?”
紫菱沉默了,許久後,她才轉頭看向誠王府方向,幽幽的道。“我喜歡三殿下。”
“什麼?”
紫菱閉上眼,輕輕的笑,“對,我喜歡你的兒子,你是不是要說我不自量力癡心妄想?”
陳才人眯着眼睛看了紫菱許久,突然也笑了,“瑜兒身邊沒人伺候,你若早說,我自然送你去他身邊。”
紫菱搖頭,“不,你不會的”
她來到陳才人跟前,眼裡有恨意,“你因爲我不知道綠翠是怎麼死的嗎?就因爲三殿下喜歡她,你罵她狐媚,要帶壞三殿下,生生命人將她扔到了井裡。”
“你……你知道?”陳才人驚詫。
“我當然知道,我親眼看見綠翠扒着井沿口跟你哀求,說她不敢癡心妄想,說她家中已有婚約,她求你饒了她的命。可是你卻擡腳踩在她扒着井沿的手背用力碾壓,綠翠臨墜下井時還在哭喊着求你饒了她……”紫菱的眼裡終於有了淚,“你真狠心啊,你殺了綠翠,還跟人說她偷了你的首飾,勾結了宮中的侍衛逃了宮,命人去她的家鄉將她的父母俱都下了獄。”
“你……你連這個都知道?”陳才人的聲音發顫,一臉驚恐,這件事是她爲了讓兒子死心才做下的,並無太多人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若是不知道,怎會明白你是做事這麼絕的人呢?”紫菱冷笑,又道,“我喜歡三殿下,綠翠死後,三殿下很痛苦,我就常背地裡去安慰他,我跟三殿下說,等你當了皇上,你可以找無數個長得像綠翠的人來身邊替代她。你若是再有了喜歡的人,你也可以保護她,你就有能力正大光明的和她在一起,不用再受你母妃的約束鉗制。他說我講的很有道理。”
“你既然喜歡我的兒子,那怎麼又幫着外人來對付我?”陳才人道。
“別人確實要對付你,可是我只撿無關輕重的事回她,”紫菱在另一邊坐下,“我不會陷三殿下於不利的,我一定要把他救出誠王府。”
陳才人轉頭看了看窗外,“那……要怎麼做?”
“先讓她回到皇上身邊,這樣她的兒子就會再次受寵,我們先借她的兒子撬了根據深厚的大皇子的儲君位,再轉頭對付了這個四皇子,”紫菱胸有成竹。
“可我之前聽那邊的動靜——周清凝不願出去,要說她也是個神經病,在這西涼殿被禁了十年,她是被關傻了呢?還是沒長進?這麼多年了,她還想着要像當年那樣,跟皇上使小性子?”對於周妃堅決不肯離開西涼殿去過好日子的行爲,陳綺嫣十分不理解。
“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在西涼殿放把火。”
“你要燒死周清凝?你剛剛不是說……”
“西涼殿是她和皇上之間的一條界線,我把西涼殿給燒了,她自然要離開這裡回到她的流雲宮,皇上這些年禁着流雲宮不許別人進去,不就是想等她再回去嗎?”紫菱有些不耐煩,她往年就覺得陳綺嫣蠢。沒想到這麼蠢。
“對,有道理,有道理!”
-
月黑風高的夜裡,西涼殿的大火如願的燒了起來。
着火的地方自然是避開周妃睡的房間的,給了守在西涼殿內伺候的人足夠的時間救她。而陳才人和紫菱則早早的一臉驚慌的跑進了院子裡,說起來,發現着火的還是她倆,怎麼也算是有功的。
周清凝光着腳咬着脣,默然站在熊熊燃燒的西涼殿前,看着這個住了十年的屋子,看着屋子跟前自己親手種的花花草草,心裡一片哀涼。
她不知道這把火是嘉和帝逼她迴流雲宮呢?還是其他人見她又要風頭再起而想殺了她?
可是,長達十年的清淨日子,終於要結束了嗎?
……
嘉和帝是穿着褻衣趕來的,待看到這大火滔天,他跳下步輦就往西涼殿內衝,被人死死抱住,“皇上,周妃娘娘無恙,已被救出來了。”
嘉和帝順着這太監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火光映照下,一個娉婷修長的身影淡如青竹的站在柳樹下,面色沉靜,安如幽蘭。
嘉和帝就愣住了。
眼前的這個人,分明就是活脫脫的周清凌,可是她不是啊,她是周清凝,周清凌是安靜的竹子,她卻是活潑熱鬧的薔薇花,大張旗?的開在陽光下,美的囂張也香得囂張。
她不該有這麼安靜的時候纔對。
遭遇這麼大的驚嚇,她居然不是哭着飛跑過來,委屈的撲進他的懷裡,抱着他說有人在欺負她讓他給她出氣?
她也沒有對着那堆大火又笑又跳說這火燒得真棒快拿幾個紅薯來放進去一定會烤得很香。
不,這不是她!
嘉和帝遠遠的看着她,十年未見,他沒有想過她嗎?無數個午夜夢迴裡,出現在他的魂夢中的身影是她還是她?
他突然不敢靠近,他覺得自己還是在夢裡,若是靠得近了,夢就醒了,她——就不見了!
她卻已看到了他!
她並未避開他,反而點了點頭,笑道,“你來了?”
嘉和帝突然就放下心來,是了,這就是她了,闔宮乃至整個天下,除了她,誰還敢在見了他的時候,這麼淡淡的一句“你來了。”
她從不叫他皇上,見了他也很少行禮。她高興的時候就拉着他去釣魚抓鳥,她不高興的時候還是拉着他去釣魚抓鳥。
他心裡一跳,向她點頭,“我……來了。”
她又點點頭,卻又將頭轉向了大火,靜靜的不說話。
嘉和帝的心便吊了起來,他終於還是慢慢的來到了她的跟前,囁喏着道,“清……清凝。”
“啊,”周清凝回頭,“有事嗎?”
“呃,”嘉和帝便窘了起來,“沒……”
他突然就覺得自己太窩囊了,自己到底是堂堂天子,而她是自己的妃嬪,他爲什麼要跟老?見貓似的這麼戰戰兢兢小心翼翼?
“來人,”他向後喚道。
阿坤忙上前兩步,“皇上?”
“傳朕旨意,敕封西涼殿周妃爲皇貴妃,封號:靜,即日遷回流雲宮居住,”傳旨完,嘉和帝又看了一眼周清凝,到底還是有點擔心,唯恐她會發作起來。
十年前的情景還在眼前,那樣尖利的簪子抵在她的咽喉上,她分明對他說過:生死不見!
那樣激烈的誓言還在耳邊,他倆便又見了,可是他不敢歡喜!
阿坤卻愣了,他驚訝的看看嘉和帝,又看看周妃,張了張嘴,到底不敢說什麼,只得說了聲,“是,”便來到周妃跟前,“周妃娘娘請接旨。”
“接旨?”周妃皺了皺眉頭,也不下跪,“你說吧。”
阿坤哪敢說什麼,他一狠心閉上眼,只當什麼都沒有看見,背書似的將嘉和帝的口諭說了一遍,就聽周妃道,“哦,替我謝謝他了,不過,我在這裡住慣了,你去告訴他,我不迴流雲宮。”
“啊?”阿坤嚇了一跳,轉頭看看那燒得正熱鬧的火,吃吃道,“這……這裡已經燒了啊?”
“沒事。”周妃搖頭,“邊上還有幾間呢。”
那幾間,是陳才人所住,破敗得風一吹便要倒的樣子。
阿坤這下沒辦法了,他撲通給周清凝跪下了,開始哭,“周妃……啊不,皇貴妃娘娘啊,您就當可憐老奴,若您不迴流雲宮,老奴這把老骨頭是真經不了皇上的板子啊,娘娘,您就看在這些年老奴伺候您盡心盡力的份兒上……”
“娘娘。”一直站在她身邊的中年姑姑便有些不忍,“您還是別讓阿坤問難了,這些年他沒少照應咱們,奴婢病了也是他派人悄悄兒的遞進藥來,這才……”
“阿芸,”周妃低低嘆氣,“你又被他們騙了,他們這是在演戲呢。”
“呃……又是這一招!”阿芸就有些惱,狠狠的瞪了阿坤一眼。
那些年,周清凝但凡和嘉和帝使性子,阿坤就來打悲情牌,眼淚一把?涕一把,哄得周清凝軟了腸子,嘉和帝便伺機蹭?子上臉,賴到她的身邊來。
阿坤見老把戲也失靈了,無奈的回頭看向嘉和帝,以眼神示意:奴才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嘉和帝的心裡就開始犯堵,他正想着要怎麼辦?卻見周清凝慢慢向他走來,火光中,她一雙眼睛亮如星辰,“慕容清越,我只問你,你把我姐姐怎麼樣了?”
“清凌?”嘉和帝的心咕咚一跳,瞬間連呼吸都忘了。
周清凝看着嘉和帝這表情,便嘆氣,“罷了。我也不問你,我問弈兒吧,你把他叫來。”
“弈兒?”
嘉和帝想到慕容弈最近的反應,便更猶豫,他剛想使眼色給阿坤,就聽身後有人道,“兒臣給父皇母妃請安。”
轉身看時,就見慕容弈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規規矩矩的大禮而拜。
“弈兒,”周清凝看着這個十年未見的孩子,心裡泛起一絲酸楚,她上前拉起慕容弈細細的看,“好孩子。別怪母妃前幾天不肯見你。”
慕容弈搖頭,“兒臣只是想念母妃,兒臣不敢怪責母妃。”
嘉和帝站在邊上微微的皺了皺眉,他和這個兒子雖然接觸的少,可並不是不關注他,於他的性情人品嘉和帝多少是明白的,這十年來,這個兒子無時無刻的不想見他的母妃,即便他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見到周清凝也不該這麼生疏客氣纔是。
周清凝點點頭,她牽着慕容弈的手,“好孩子,你陪我走走。”
慕容弈有些意外,卻乖乖點頭,“好。”
“弈兒,”嘉和帝心知不妙,忙出聲警告。
周清凝卻回頭向他笑,“你也來吧。”
“朕……”嘉和帝一愣,隨即點頭,“好。”
三人便並肩往那荷塘邊的小路上走去,阿坤忙帶人跟人,周清凝皺了皺眉頭,向阿坤道,“別讓他們跟來。”
阿坤總覺得周清凝怪怪的,可是這最親的三人十年不見,要單獨走走說說話。好像也沒有哪裡不對?
他便擺手命衆宮人都退下,自己提了燈籠遠遠的跟在後面,好在早有宮人緊趕在前面沿路都掛上燈籠,一路倒也明亮,嘉和帝和慕容弈一左一右的將周清凝夾在中間,三人順着荷塘默默前行,竟不知要去哪裡?
“弈兒,”周清凝開了口,“你母親她還好嗎?”
慕容弈腳下一頓,嘉和帝刷的起了一身冷汗,猛的回頭,“阿凝,你……”
“我怎麼知道?是吧?”昏黃的宮燈下。周清凝嘴角溢起一絲輕笑,也不知是譏諷還是什麼,她向嘉和帝點頭,“深宮二十年,我竟像都是在夢裡一般。我只記得我小時候,師傅不許我出去,她說我不是紅塵中人,若是不聽她的話,便會爲自己和家人帶來禍端。我不信,說師傅是危言聳聽,每每師傅下山雲遊,我便成了無人管束的脫繮野馬,上山掏鳥下河摸魚。玩得十分開心,師姐們喜歡我,又見我並未闖什麼大禍,倒也隨便我去,有時候,還在師傅跟前幫忙掩護我。”
說到這兒,她指了指河邊的青石,“我累了,去那裡坐坐吧。”
嘉和帝點點頭,慕容弈忙去扶她,卻被她推開手,她來到青石前,也不管是不是有灰塵,輕輕的坐下,才又道,“我爹孃每隔幾年就會跟我相見,偶爾也會帶着姐姐,我並不奇怪爲什麼我會在道姑庵裡,但後來漸漸的大了,我便會想念爹孃和姐姐,只要師傅去雲遊,我便偷偷的回家去。”
周清凝突然笑了起來,“我躲在姐姐的房裡,除了姐姐貼身的丫頭紅霞外,府中誰都不知道家裡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姐,姐姐安靜不愛出門,我就常在花園裡逛,下人們都以爲是我姐姐,根本不知道換了一個人。”
“母妃——”和嘉和帝一樣,慕容弈的心裡也隱隱升起一股不安,他下意識的想阻止讓母妃不要再說下去。
周清凝像是累了,她輕輕的靠在慕容弈的肩頭,就像十年前,她常靠在嘉和帝的肩頭上一樣,“那一年,我聽說皇上傳旨要召周家女兒進宮爲妃,我想着姐姐進宮後,我們姐妹想再見可能就難了,於是火急的趕了回來,想和姐姐再見一面,卻居然撞見姐姐投河,我跳進河中救起姐姐,才知道姐姐已另有心上人。”
說到這兒時,她看一看嘉和帝,笑道,“姐姐自盡的事居然被你知道了,你微服趕來府中,我很莽撞的衝出來攔住你,跟你說我和姐姐長得一樣,我可以替姐姐進宮伺候你,求你放姐姐自由,去和她喜歡的人相聚。你當時只點了點頭,就丟開我進了屋,我忐忑不安的被阿坤攔在外面,聽到姐姐在屋子裡哭,我好擔心啊!可是你後面出來就跟我爹孃說,可以讓我替姐姐入宮。”
“清凝!”嘉和帝的手微微的顫抖,他想起淨和師太說的,當年在太湖邊上救他的人,是周清凝。
“我當時很吃驚,覺得你真是個極好的男人,你斯文儒雅,笑起來很好看,”周清凝看着嘉和帝,笑得眉眼溫柔,“清越,那是我第一次見你,可是就是那麼一次,我就喜歡上了你,我竟然可以嫁給你了,你可知道我多歡喜!”
“什麼,那是你第一次見朕?”嘉和帝吃驚了,事實上他一直都很奇怪,如果說在太湖邊上救他的人是周清凝,那麼,她爲什麼從來不說?
周清凝有些意外的樣子,“我自然是第一次見你啊,怎麼了?”
嘉和帝和慕容弈對視了一眼。慕容弈道,“母妃,當年……父皇曾在太湖邊遇人陷害,落入太湖,他說——是您救的他!”
周清凝瞪大了眼,隨即,她就笑了,上下打量着嘉和帝,“咦,那個人居然是你?你當時身上全是傷,臉上又糊了河泥,還不讓我擦掉,說是怕被你的仇家認出你來,我竟沒看清你長什麼樣的?”
如果說之前還有幻想還有僥倖,到這一刻,嘉和帝已再無疑問,他彷彿被無數個炸雷轟在頭頂,耳朵和腦子裡都在嗡嗡着響,“原來……原來竟然是這樣!”
那河泥是他自己糊在臉上的,從昏迷中驚醒的那一刻,那個明眸鋯齒的青衫女孩子正捧了水要給他洗臉,被他一巴掌推開,他不知道追殺他的人躲在哪裡,若被人識出他的臉來,重傷的他又怎能脫逃?
陰差陽錯,陰差陽錯呵!
他就那麼一推,推出去的是周家兩個女孩子的終身幸福;推出去的是他和兒子的十年傷痛;推出了魯肅兩國二十年的征戰,更推出去無數條在這場征戰中亡命的冤魂。
傅君楷,這個他其實十分賞識的摯友,他和他原本可以成爲一對連襟,大魯和大肅,原本可以成爲脣齒相交的通世之好!
他那些年要找的人,原來是她,他日夜思念的人,原來早已經來到他的身邊!
“你把朕帶去農家,給了他們一些錢,說朕是你的表兄,”嘉和帝啞然而笑,眼裡卻有淚滴了下來,這一刻,他除了有悔恨,更多的是羞愧!
對大肅和大魯那諸多的冤魂的羞愧,對傅君楷夫婦的羞愧,更多的,是對身邊這個自己愛了一生卻又被他活活推開的女主的羞愧。
周清凝看着嘉和帝的眼淚,笑容裡卻有些冷,“如果時光可以倒流,讓我再回到當日,慕容清越,我不會救你。”
嘉和帝雙手放在膝上,低頭默然,他並不覺得周清凝這句話有什麼不對。
“我入宮後,你待我極好,我以爲你是真的喜歡我,後來我有了孩子,你很歡喜的樣子,我也以爲你是真的歡喜,”周清凝臉上的笑一點一點的消逝,“後來我病了一陣子,你不讓我見孩兒,幾個月後,你再抱來這孩子的時候,我雖然奇怪孩子怎麼一下子大了許多?可是看着孩子跟我很相像的小臉,我一點也不懷疑。直到……”
周清凝看着漆黑的夜空,長長的嘆了口氣。“直到我發現了一封信,一封告訴我我的孩子已經被你殺死的信。我這才知道這孩子居然是姐姐的孩子,我這才知道你對我好是因爲你把我當成了姐姐,慕容清越,我被你騙了十一年!”
“阿凝,你恨朕吧,朕無怨言,可是,那個孩子真的是病夭了,”嘉和帝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潮紅,“虎毒不食子,朕再心狠,也不會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肉。”
“我已經知道了,”周清凝嘴角溢起一絲苦笑,“這些年我在西涼殿,心如止水,心中念念不去的心結,便是這孩子的死,後來……後來被我聽到在西涼殿裡當差的那幾個嬤嬤私下裡的對話,我才知道那孩子是真的病死了。”
“西涼殿裡當差的嬤嬤?”嘉和帝詫異,“她們怎麼會知道?”
這十年來,他明裡雖不關注西涼殿,暗地裡卻是時刻會留意這邊的動靜,西涼殿裡都是皇后的人,他如何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