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錦服

212 錦服

鄭轅站在金水河邊,望着河面結的細細薄薄的冰,目光微凝。

身後腳步聲匆匆,許多人過來與鄭轅說話,打招呼,鄭轅面色平和的應付着,等朝臣散去,身後便一時空寂下來。

鄭轅未動,就聽到宋弈和薛鎮揚的說話,隨即兩人的聲音停了下來,鄭轅轉身,就看到宋弈正負手朝他走來,鄭轅抱了抱拳,道:“宋大人!”

“鄭督都。”鄭轅回禮,看了眼宋弈便落在薛鎮揚身上,薛鎮揚冷哼一聲,對宋弈道,“我在家中等你!”便拂袖而去。

宋弈應是,目送薛鎮揚走遠!

“鄭督都有何賜教?”宋弈挑眉望着鄭轅,鄭轅沉默了一刻,冷聲道,“陝西元氏的事,是你設的局?”

宋弈微笑,淡淡的道:“大殿下除暴安良,清除一方惡霸乃是義舉,想必此刻長安百姓已經是感恩戴德,拍手稱快,這是大殿下所積的福!”

這麼說元氏果然是宋弈設的局了,鄭轅面無表情,冷目看着他,問道:“宋大人抱負遠大,常人所不能及。只是鄭某有一事不明,還請宋大人賜教!”

宋弈揚眉,露出但問無妨的樣子。

“十一殿下年幼,性子過於天真,宋大人以爲,十一殿下將來會是明君?”鄭轅打量着宋弈。

宋弈反問:“鄭督都以爲大殿下如何?”

鄭轅微怔,眉頭輕蹙。

宋弈負手走到河邊,望着河面聲音悠遠的道:“鄭督都不懂,並非是宋某覺得十一殿下如何,而是世人覺得大皇子如何……”他轉頭過來看着鄭轅,“宋某倒有一句提醒鄭督都。功高蓋主意味着什麼,鄭督都不妨多思量一番。”轉身便走,行了幾步回頭看着鄭轅,意味深長的道,“鄭督都並非無路可走,說起來,十一殿下也要喊督都一聲舅舅!”話落,信步而去。

鄭轅皺眉,拂袖而去。

第二天便是十一月初八,幼清半夜就起來和蔡媽媽一起檢查今天要帶的東西,她給綠珠請了花娘,出嫁的規矩一切都照着她當時的情形來的,綠珠跟了她那麼久,她不願意委屈她!

綠珠穿着大紅的嫁衣,敷面上胭脂,端坐在梳妝檯前,採芩幾個人圍着她說說笑笑,幼清自門口進去,綠珠站了起來,原本笑着的眼睛頓時溢滿了淚水:“太太!”

“可不準哭。”幼清笑着道,“今兒我們誰都不準哭!”

綠珠忙拿帕子蘸了眼淚,紅着眼睛道:“太太要保重身體,每天的藥不要忘記吃,若是想奴婢了,就隨時讓人去喚奴婢回來……”她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幼清笑着替她整理了一番嫁衣,道,“知道了,又不是不回來,從你們的宅子裡過來也不過半個多時辰,你想回來就回來了。”

綠珠點着頭。

“新娘子可真漂亮。”汪氏和喬氏結伴進來,汪氏打量着綠珠,頷首道,“本來就俊,這會兒打扮一下更加的體面好看了。”

綠珠給汪氏福了福,道謝。

“吉時快到了吧?”汪氏轉頭看着幼清,道,“新房裡都收拾好了?”

幼清微笑着道:“都收拾好了!”汪氏點點頭,打量了眼中人,道,“那你忙着,我和你嬸嬸去後院看看。”

幼清點點頭,汪氏和喬氏便前後出了門。

綠珠拉了拉幼清的袖子,幼清笑着搖搖頭,道:“今天是喜日子,不說喪氣的事。”

“嗯。”綠珠笑着點頭,外頭就聽到了鞭炮聲,小瑜跳了起來,拍手道,“新郎官來了。”

大家就興奮起來,小瑜則是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提着裙子去院子裡看熱鬧,幼清看了眼綠珠提着裙子回了暖閣,宋弈坐在炕頭上看書,見着她進來問道:“我聽到鞭炮聲了,江泰進府了嗎?”

“嗯。”幼清將他的書抽了,笑着道,“我早上給你拿的那件絳紅色雲紋長袍怎麼沒有穿?”

宋弈揚眉,指着自己身上連青色細布長袍,道:“不是很好嘛!”幼清搖着頭,拉着宋弈起來,道,“不行,我陪你換去!”就拉着宋弈回了房裡。

宋弈強行被幼清換了衣裳,幼清外頭打量着他,宋弈面容清雋,身材筆挺,高山遠止淡泊悠然,平日裡他穿的也多是素色的衣裳,如今冷不丁穿上這樣挑眼的顏色,讓幼清眼前一亮,笑着道:“倒像極了富家公子哥兒!”

“你這是在說少仲嗎。”宋弈倒也沒有不自在,很自然的理了理衣裳,負手站在幼清面前,幼清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道,“是,我在說廖大人。”

廖傑便是典型的富家公子哥兒的樣子。

“太太,江泰到了。”周芳站在門口,笑眯眯的喊了一聲,幼清應了和宋弈一起去正堂,江泰牽着綠珠出來,他穿着大紅的吉服,微黑的面容能辨得出羞臊的緋紅,垂着頭羞答答的站在宋弈面前……

宋弈說了幾句勉勵的話。

江泰和綠珠向宋弈與幼清行了禮,由胡泉揹着上了轎子,在一片鞭炮聲中喜氣洋洋的出了門。

家裡頓時安靜下來,採芩站在一邊抹着眼淚,幼清便道:“辛夷留下來陪我,其它都去觀禮吧,晚上也不着急回來,也給他們增增喜氣。”

“奴婢不去了。”採芩給幼清添茶,道,“您身邊沒有人服侍,奴婢不放心。”

幼清失笑,道:“我有手有腳的,你怕什麼,儘管去吧!”話落,又道,“和蔡媽媽一起去,也好等宴席散了,幫他們拾掇拾掇。”

“聽太太的。”蔡媽媽笑着收拾了一番,留了辛夷下來,帶着幾個丫頭去了綠珠那邊。

只開了三桌,都是薛府和宋府裡的丫頭婆子,還有一桌則是江泰認識的人,江淮端着酒來回的敬酒招呼,滿臉的笑容,有人拍着桌子打趣道:“……你們兄弟長的這麼像,改日你弟媳會不會認錯人?”

“可見你對我們兄弟不熟。”江淮指着說話的人,“罰酒!”

那人吃酒,又笑着道:“人錯了也就罷了,若是哪一日江泰犯了錯,嫂子要罰他跪牆角,適巧看見你了,對你一陣拳打腳踢,你可就替江泰受罰了。”

“都是一家人,罰就罰了!”江淮一臉的不在乎,哈哈一笑。

另有人接了話道:“認錯人罰錯人也就罷了,這要進房也拉錯人了,就不是開玩笑的了。”話落,衆人哈哈笑了起來。

“一邊去。”江淮笑着丟了壇酒給對方,“罰酒,今兒不幹了這罈子,休想從門口出去。”

那人也爽快,抱着罈子就開始喝,周圍人一片叫好,那人喝完一抹嘴,望着江泰就笑嘻嘻的道:“我說你別光顧和我們鬥嘴。”指着另外一邊坐的一桌的丫頭婆子,“那地兒可是不少,你也弄一個回家暖炕啊。”

江淮白了那人一眼,道:“成親好,成親你怎麼不成親,還整理往青樓跑!”那人笑了起來。

院子裡鬧騰着,房裡頭江泰和綠珠壓着牀,綠珠用腳踢了踢江泰,低聲道:“你……你會對我好吧?!”

“嗯。”江泰點點頭。

綠珠又道:“往後家裡的事都聽我的。”

“嗯。”江泰點點頭。

綠珠又道:“不管做什麼都要和我商量。”

“嗯。”江泰點點頭。

綠珠就撇了他一眼,提着裙子下了牀,徑直跑到堆着還未開的箱籠裡抱了個匣子出來,江泰看的不解,就見綠珠又重新回來坐在他身邊,啪嗒一聲打開匣子,他看到裡頭堆了許多的碎銀子還有幾章銀票和七八隻銀鐲子和銀頭面還有四支金釵。

“這是我的傢俬,我原存了二十兩,出嫁時各處的添箱,加上夫人給的二百兩,我這裡約莫有三百多兩。”她說着一頓,又道,“往後咱們家的錢就擺在這裡了,你要用你就拿。”

江泰一愣,立刻擺着手道:“我……我不用,我有例錢!”

“我知道。”綠珠拍了拍箱子,看着江泰,就道,“我的意思,你以後的例錢也悉數放在這裡頭,還有,你現在存了多少餘錢,都拿來給我。”

江泰愕然,半天才反應過來,扯了扯嘴角道:“知……知道了。”就起身到衣櫃裡拿了件衣服出來,在衣服的荷包裡拿了個荷包出來遞給綠珠,輕聲道,“我的,都在這裡了。”

綠珠拆開來數了數,望着江泰道:“我記得你每月有二十兩的例錢吧,怎麼就剩這點。”裡頭約莫也只有百八十兩。

“借給大哥了。”江泰回來坐下,高大壯實的身材將牀壓的咯吱一聲,面上卻是一副心虛的樣子,“他認識的人多,花錢也多。我不知道會成親……所以沒留錢。”

綠珠點點頭,丟了個八錢的銀錁子給江泰:“這個你收着,以後沒錢用就和我拿。”話落,拿了個鎖頭出來,啪嗒一聲將匣子鎖了,笑眯眯的將匣子藏好!

這事兒最重要,居家過日子就得算計着。

江泰咳嗽了一聲,看着綠珠笑眯眯一臉滿足的樣子,也跟着笑了起來!

幼清正盤腿坐在炕上,周芳領着望月樓的十八進來,他想宋弈和幼清行了禮,道:“爺,夫人,恭王府的事查了一點眉目,但進展不大!”說着,遞了封信過來。

宋弈接過來,望着十八,問道:“方徊可有信回來?”

“估算時間,這兩天就會到。”十八生的個子不高,人瘦瘦的話不多,宋弈頷首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十八應是,幼清則笑着道:“江泰今兒成親,你歇了就去喝喜酒吧。”

十八看了眼幼清,抱拳應是,轉身而去。

宋弈拆了信看了一遍,遞給幼清,幼清好奇接過來翻在手中看了一遍,挑眉道:“也就是說壬葵之亂時,恭王一直纏綿病榻?”

宋弈頷首,道:“早年我調查倪貴妃入宮的事時便知道了此事。”他並不奇怪,“恭王子嗣繁茂,但王府管理嚴謹,幾位郡王也從未有不和或不雅之事鬧騰出來。”

幼清點頭,可見恭王是個很自律的人,她又看了眼信的內容,裡面將景隆十九年恭王所有的行程都詳細列了下來,但大多都是在府內活動,也從未出沂州……她蹙眉道:“會不會是我們想錯了,倪貴妃失憶出宮的事,根本另有其人?”

“現在還不確定。”宋弈望着她,回道,“只要做過,總有跡象表明!”

幼清點點頭將信收起來放進炕頭的匣子裡收好,又坐回來道:“大殿下說是去延綏了嗎?”

“嗯。”宋弈頷首,幼清便眼睛亮了一亮,道,“那元氏的東西,方徊拿到了嗎?”

宋弈也不確定,方徊的信還沒有回來。

兩個人正說着話,辛夷掀了簾子進來,和宋弈道:“爺,錦衣衛的曾大人求見。”

“曾毅?”幼清蹙眉道,“他來找你?難道是錢寧出事?”

宋弈下了炕,低聲道:“我去看看!”便由周芳打了簾子出了門,一路到外院的書房之中,曾毅就跟屁股底下扎着刺的坐在椅子上,神色不安,一見宋弈進來他立刻站了起來,抱拳道,“宋大人,方纔我收到長安密函,說我父親被流民所殺,大殿下請封的奏疏已經快送到京城了,可是真的?到底怎麼回事。”

幼清揚眉做出請的收拾,看着曾毅道:“是何人給你的密函?”

“是父親身邊的內侍傳來的信件。”曾毅說的很快,滿臉的焦急,“我急的坐不住,又不敢私自出城,只能來找您。”

宋弈蹙眉,他沉默了一刻,道:“這件事我並不清楚。但你既然說大殿下請封奏疏已經送往京中,那過不了幾日就應該有消息。”

曾毅坐不住,搓着手來回的走,又停下來看着宋弈,道:“他連走前到您這裡來過,他和您是怎麼說的?”曾毅不相信錢寧死了!

“曾大人稍安勿躁。”宋弈勸慰道,“如今只等長安奏報回京才能確認。”

曾毅長長的嘆了口氣,可心裡還是砰砰直跳,他和宋弈抱了拳正打算要走,祝士林匆匆而來,一見曾毅也在這裡他微微一愣,曾毅抱拳出門,祝士林就個匆匆點了點頭,和宋弈低聲道:“方纔長安的奏報到了,東廠總督錢寧死了!”

不等宋弈反應,曾毅的腳步一頓,猛然轉頭過來看着祝士林,喝道:“你說什麼!”

祝士林被嚇了一跳,看了眼宋弈,回道:“錢公公被流民所傷,傷重無醫,死了!”

“父親!”曾毅抱頭,猛然朝東面跪了下來,“父親,你怎麼能忍心丟下兒子走了呢,父親啊……”

祝士林臉色極爲尷尬,曾毅比錢寧沒小几歲,認了乾爹也就罷了,哭起來這般肝腸寸斷,不知道的還以爲他的生父死了呢。

“父親。”曾毅一臉的狠戾,“您慢走,兒子一定爲您報仇!”話落,拂袍站了起來,朝宋弈和祝士林抱了抱拳,頭也不回氣勢洶洶的走了。

祝士林愕嘆,看着宋弈道:“大殿下攻打的元氏,是不是你前面的說的那個元氏?”

宋弈點點頭。

祝士林蹙眉,望着宋弈,低聲道:“你一定要謹慎小心,以我的見解,大皇子一旦回來,紛爭必起。”

“我知道了。”宋弈拍了拍祝士林的肩膀,道,“薛大人可還好?”

薛鎮揚被彈劾,除了祖宗和家人沒有涉及,其它的能被攻訐的都毫不留情,祝士林頷首道:“岳父無妨,今日一早便去衙門了。”

宋弈點點頭,祝士林問道:“你是不是要去西苑?”

“既然奏報到了,我肯定是要去一次的。”他說着和祝士林一起往外走,和候在一邊的小廝道,“和夫人說一聲,我去西苑。”

小廝應是,宋弈和祝士林一起出了門。

幼清聽完周芳的話,驚訝的站了起來,道:“錢寧死了?”她擰着眉頭,覺得不敢置信,錢寧在宮中浸淫多年,什麼手段沒有經歷過,怎麼可能就這麼悄無聲息的在長安死了呢?

“奏報中怎麼說的?”幼清望着周芳,周芳回道,“說是在街上遇到流民,衝突中被人傷了,當即就死了!”

幼清蹙眉,面色冷凝,要知道趙承煜的目標有兩個,第一就是消滅宋弈所謂的隱藏勢力,陝西元氏,第二便是錢寧,錢寧主持東廠,在趙承煜看來沒有錢寧在宮中裡應外合的幫助,宋弈就猶如斷了一臂。

現在趙承煜兩件事都做到了,那麼他接下來會怎麼做?

“老爺出去了?”幼清忽然想起來什麼,周芳就道,“嗯,老爺和祝大人一起去西苑了。”

方徊的信還沒有回來,他找到奶孃了沒有,還有父親,父親在臨安的那幾個朋友交代的如何?她有些不安,停下來看着周芳,低聲吩咐道:“你想辦法去守着十王府,無論大皇子妃近日有什麼舉動,你都來告訴我。”

周芳點點頭,幼清又喊住她,周芳回頭看她,幼清擺擺手,道:“沒事,你去忙吧。”

周芳出了門。

十王府中,大皇子妃毛氏也坐在暖閣裡,正翻着手裡的卷宗,裘嬤嬤在一邊低聲道:“這件事,奴婢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您不要和皇后娘娘商量一下嗎?”

“商量什麼。”毛氏將卷宗收了起來,低聲道,“不前進就是後退,你等得?!”

裘嬤嬤愕然,朝門外正在鞦韆蕩着笑着的趙頌安看去,嘆了口氣,毛氏將卷宗給她往外走,邊走邊道:“錢寧死了?”

“是!”裘嬤嬤頷首,“聖上那邊也知道了,確定死了!”

毛氏就冷笑了一聲,道:“殿下這次沒有白去,元氏解決了,錢寧死了,如今只等他回來了。”她說着微頓,吩咐裘嬤嬤,“去,將汪氏找來!”

裘嬤嬤應是。

西苑中,聖上勃然大怒,冷目看着回來送信的人,厲聲問道:“埋了?就地埋了?”

“是。大殿下說是錢公公連去交代的,說就葬在長安城了,不想回來讓聖上見着他污穢,徒惹傷心!”

聖上揉着額頭,噗通一聲在椅子上坐下來,目光就看到宋弈進了門,他招着手喊道:“九歌,錢寧他死了!”

“微臣方也已聽說了。”宋弈走過去,勸慰道,“聖上節哀順變,錢公公忠心赤膽,也不願意見您爲了他的死傷心。”

聖上依舊傷心,回頭望着張瀾,感傷的道:“朕登基時進宮的,如今也只有你一人,留在朕的身邊了。”

“聖上節哀。”張瀾跪下磕頭,“奴婢們此生能在聖上面前伺候,是奴婢們的福氣。”

聖上惶然想起什麼來,望着來送信的人,問道:“人是怎麼死的?”

“錢公公上街,在街上不知爲何與元氏的罪民起了衝突,對方窮兇極惡……錢公公他身重了一刀,不治而亡!”來人回道,“元氏族人兇橫毒辣,就連大殿下都遭到數次危險。”

聖上眯了眯眼睛,冷聲道:“所謂地頭蛇,也不過如此了。”對大皇子私自帶兵剿滅元氏的事情,打消了一些不滿。

宋弈和張瀾對視一眼,皆沒有說話。

“對了。”聖上望着九歌,指着丹房的方向,“張茂省找你,說是有事相求你幫忙。”他說着站起來,道,“朕沒什麼事,便和你一起去吧。”

宋弈頷首,和聖上一起去了丹房,張茂省一見到宋弈,就道:“貧道想求宋大人,這兩日可否留在西苑之中幫忙,這件事除了醫術精深又對草藥瞭如指掌的宋大人,別人都不合適。”

宋弈挑眉,望着張茂省問道:“張真人相求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只是,需要多久,下官的衙門中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張茂省沒有說話,轉而朝聖上看去,聖上擺手道:“衙門的事情不着急,你和朕先幫着把丹藥練出來纔是關鍵。”

宋弈只得頷首,道:“微臣遵命。”又挽着張茂省,“公公需要幾日?”

“三日。”張茂省笑眯眯的望着宋弈,“事情並不複雜,宋大人隨着貧道指示辦就好了。”

宋弈點頭,讓人回宋府給幼清帶了口信,他自己則留在了丹房,聖上搬了三張軟榻,和宋弈以及張茂省一人一張,打算睡在丹房裡,夜裡聖上盯着丹爐和張茂省一起翻着書,忽然常公公在外頭喊了一聲,隨即笑着進來:“聖上,奴婢有事回奏。”

“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聖上擺手,視線自始自終未從書上移開,常公公就走過去,撇了眼宋弈挨着聖上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聖上眉梢一挑望着常公公,眉頭緊蹙……

“聖上去看看就知道了,奴婢沒有半句假話。”常公公弓着腰,滿面的溫潤。

聖上合上書負手站起來,對宋弈和張茂省道:“你們看好了,朕稍後就回來。”便負手出了丹房,宋弈望着聖上漸行漸遠的背影,面色微凝……

一夜,聖上都不曾回來,直到第二日中午,聖上忽然負手進來,宋弈起身行禮,聖上冷冷的望着宋弈,道:“你隨朕來!”

自從宋弈常進出西苑開始,聖上即便是訓斥,也從不沒有這樣的眼神看他,眼底透着一絲蕭殺!

張茂省駭了一跳,縮在丹爐後面不敢露頭。

宋弈目光微微一頓,抱拳行禮,道:“是!”聖上掃了他一眼,負手走在前頭,在丹房外上了御攆,徑直往東面而去,走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已經出了西苑過了角門到了內宮,宋弈腳步微頓,朝隨着聖上而來的常公公看了眼。

常公公垂着眼簾畢恭畢敬。

宋弈大步走着,一直到養心殿後的長春宮停了下來,他步行進了長春宮,宋弈隨着他進去。

長春宮被修葺過,裡面還有着淡淡的生漆味兒,空空的沒有擺設,就顯得非常的陰冷,聖上在偏殿裡坐了下來……

宋弈站在一邊。

所有屏息以待,各處靜悄悄的,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過了一刻,有輕微的腳步悉悉索索的移了過來,宋弈就聽到有人道:“娘娘請坐!”隨後是椅子的聲音,又再次安靜下來。

又過了一刻,再次有腳步傳來,說話的換成了內侍,聲音粗粗腳步也沉:“宋太太,裡面請,娘娘就在裡面!”

“有勞公公。”女子的聲音清清脆脆的,宋弈再熟悉不過,他眉頭一擰朝聖上看去,聖上也正巧朝他看來,目光陰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