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要求
他這是在告訴她,以後他的午飯得讓她來做?
幼清看着宋弈,宋弈面色如常的喝着茶,好像剛剛說話的人不是他。
這個人真是要求越來越多了,幼清嘆氣,點着頭道:“好,以後你的午飯我來做!”就看在他找回了釵子,看在他急匆匆趕過去給她撐面子的份上,幫他做頓午飯也不過份,更何況,他一直像個孩子似的,吃飯隨隨便便幾口就糊弄過去了,往後若是她勞心勞力的做了飯菜,他再不好好吃,她也有立場說他,“那你得答應我,往後送去的飯,你得吃完了才成。”雖覺得宋弈要求多,卻並未有不滿。
這是……在關心他?宋弈喝茶的動作一頓望着幼清,就見她明亮的眸子裡,沒有不滿,沒有委屈,如水般平靜自然,他放了茶盅,道:“算了,做飯太辛苦,往後等我想吃的時候你再做吧!”
怎麼一會兒一個變的,幼清不解的望着他,宋弈揚眉下巴微擡,也不看幼清,帶着命令似的重複了一句:“是我想吃的你纔可以做!”
什麼意思,什麼叫他想吃她纔可以做飯,難不成她以後就只能做給他吃,還得有他的允許?
幼清皺眉剛要說話,忽然宋弈傾身過來,薄薄的脣瓣微微翹着,望着她低聲道:“你大姐的身體如何了?”
“挺好的。”怎麼又說起大姐的身體來了,幼清的思路立刻被他帶的偏了,“多謝你關心!”話落自己也端了茶低頭去喝,宋弈眼底滿是笑意,隔着桌子握了她的,就發現她手心溼漉漉的,顯然很緊張……就這麼怕他知道她做了什麼嗎?她在薛府時的事情他又不是不知道,那時候彼此說起來她也是坦蕩蕩的,何至於今天就放不開了。
算了,還是不要問她了,免得讓她害怕了自己,宋弈決定放幼清一碼,所以微笑着頷首道:“有子寒兄在,自然沒有問題。”
幼清心虛的笑着點頭,宋弈順勢就回到了前頭的話題上,貼着她輕聲細語的像是哄孩子似的:“那我剛剛說的事,你記住沒有。”
“記住了。”幼清答完,才反應過來猛然擡頭看他,不期然的就跌進一汪深潭似的眸子裡,裡面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緒,她的心不期然的就漏跳了一拍,呼吸一窒本能的朝後縮了縮,尷尬的問道,“記……記住什麼。”面頰微紅。
“小傻瓜。”幼清的緊張和不安他看在眼裡,宋弈颳了刮她小巧的鼻尖便離她稍微遠了些,輕聲道,“廚房的活又髒又累,往後不許你做!”
原來是說這件事,幼清暗暗鬆了口氣,心頭卻莫名的覺得很舒坦,像是被熨帖過似的,呼吸前所未有的順暢,她笑着道:“那是你說的,往後我可得做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悠閒太太。”
宋弈失笑。
“太太。”綠珠隔着簾子道,“門口有位夫人要找您。”
幼清聞言和宋弈對視一眼,起身走到門口問道:“這麼晚了,可說是什麼人?”綠珠朝裡頭看了看,壓着聲音道,“是謝周氏,說有事想要求見您。”
她怎麼能找到這裡來,幼清皺了皺眉回頭看了看宋弈,就和綠珠道:“既然來了,那你將她請到暖閣去,再請江泰到門口看看有沒有人跟着他。”
綠珠笑着應是,幼清轉身走到宋弈面前,有些擔憂的道:“謝周氏找到這裡來了,說有事要見我!”
“那你就見見她,看她有什麼事。”宋弈放了茶盅,並沒有和幼清一樣奇怪謝周氏爲什麼會找到這裡來,那五個人還關在裡面,魯直一日不定罪,他們就得關一日,“若是有所求,方便的你可以應了。”
幼清點點頭,明白宋弈的意思,那五個人如今能求的也不可能是赦免之類的,一來他們沒有這個能力,二來魯直的案子還沒審完,她們求了也是白求。
“那我去看看。”幼清說着出了宴席室去了暖閣裡,謝周氏比前幾天又瘦了一些,穿着件潞綢的對襟比甲,臉色有些發黃,見着幼清忙要跪下來行禮,幼清過去扶着她,“您有什麼事儘管說,能幫我儘量幫,你不必如此!”
“宋夫人!”謝周氏一臉絕望的道,“妾身得到消息,說我們老爺今天上午病倒了,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請郎中,妾身一整天都心神不寧,左思右想我們在京城能求的就只有您,您能不能……能不能再幫妾身一回,給他請個郎中!”
原來是謝大人病了,幼清想到了宋弈的囑咐,頷首道:“你先彆着急,他若是真的病了,大理寺不會坐視不管的。你若不放心,我明天就託了人請郎中進去看看他,有什麼消息我再讓人去告訴你。”
謝周氏感激不盡,朝幼清行了大禮:“謝謝宋夫人,您真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說着拿了一錠元寶出來要給幼清,“這是診金,不能叫夫人破費!”
“銀子事後再說,更何況,這點錢我還出的了,你們用錢的地方更多,快收起來。”幼清讓她將銀子收回去,又問道,“我看你的臉色不大好,是不是病了?”
“妾身沒事。”謝周氏點着頭:“那天客棧走水,我受了驚嚇又着了風寒,已經吃了藥了,就是有些咳嗽,沒有大礙的。”又道,“就是不知道這案子到哪天才有個結果,我心裡實在焦灼的難受,”
“只能再等等了。”幼清請她坐下來喝茶,謝周氏擺着手道,“他們還在客棧等妾身的消息,我得立刻趕回去,更何況妾身還病着,留的久了怕將病氣過給您。”
幼清也不強留她,送她到院子裡,交代道:“往後像今天這樣單獨出來的事儘量不要,非常時刻,你們要時刻注意安全才行!”
謝周氏應是,朝幼清行了禮出了院門離去。
幼清又重新回到宴席室,將謝周氏的話的告訴了宋弈:“……說是謝大人病了,想求我幫他請個郎中送進去!”
“病了?”宋弈挑了挑眉,“此事我會和郭大人說,若真是病了,郭大人會另有安排的。”
幼清這才放了心!
“我讓人給你送熱水去房裡。”幼清望着宋弈,“你早點梳洗休息吧,再說下去你又沒有時間睡覺了。”
宋弈微微頷首站了起來,幼清就想起宋弈中午在隔壁說的話,問道:“你說將祝騰引薦給陳留縣令的事是真的?”
宋弈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道:“自是真的,你不是想讓他們早點回去嗎。”
原來他看出來了,幼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他們太能鬧騰了,大家忍的太辛苦,我瞧不過去……”
“休德也不是不明理的。”宋弈笑笑摸摸她的頭,道:“他知道該怎麼做。去休息吧,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幼清點點頭,送宋弈回房,她轉身也要回房,胡泉從一邊笑着過來,道:“太太,最近家裡也沒有大事,反倒是莊子那邊正逢秋收,小人想趁着這幾天天氣好,去看看!”
“好啊。”幼清笑着道,“你一個人忙的過來嘛,要不要請路大哥陪着你一起去?”
胡泉猶猶豫豫的擺着手:“不用,小人一個人忙的過來。”幼清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了想,問道,“看你的樣子是不想和路大哥一起,那你說說看,想和誰一起?”
胡泉臉一紅,吞吞吐吐的不說話,綠珠就笑着打趣道:“她想和周芳姐姐一起吧!”
“沒有!”胡泉擺着手分辨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幼清輕笑,朝綠珠搖搖頭,和胡泉道:“這事兒你去和周芳說,她若是有空願意陪你走一趟我倒是不反對,若是你說服不了她,那我也幫不了你。”
胡泉聞言眼睛一亮望着幼清,幼清朝他點點頭,胡泉頓時笑着道:“成,那小人去準備了,這兩日就啓程!”高高興興的走了。
“我看是白高興了。”綠珠笑着道,“周姐姐可不是輕易說服的!”
他們之間的事,只要能成幼清總歸是高興的,至於怎麼成她也管不了,更何況,周芳也不是小孩子,喜歡不喜歡願意不願意她也很清楚。
夜裡,幼清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做了一桌子的菜請封子寒吃飯,卻被宋弈稀里嘩啦全掀翻了,他們大吵了一架……可是奇怪的是,吵架的內容她一點都不記得,卻只記得宋弈看着她的眼神……憤恨的,好像一口能將她吃了似的。
幼清從夢裡驚醒過來,外頭已經大亮了,她驚坐起來喊着採芩:“什麼時辰了,老爺起了嗎?”
“老爺早走了。”採芩掛了帳子笑着道,“說讓奴婢不要喊您起來,讓您多睡會兒。”
幼清皺眉,這是他們成親近一個月來,她第一次早上沒有送宋弈出門,她有些懊惱的下了牀:“那他走的時候用早飯了嗎,官服穿的是乾淨的還是昨兒那套?”
“吃早飯了,喝了一碗清粥呢。”採芩笑眯眯的服侍幼清梳洗,“官服穿的是乾淨的,按着您的意思,熨燙的平平整整的才送去的。”
幼清就想到了昨晚的那個夢,還是決定給宋弈做午飯,不管大事小事,這個家是他們兩個的,她總不能真的什麼事都不做吧。
幼清隨便吃了幾口早飯,就和周長貴家的一起去了廚房。
“太太想做什麼菜。”竈上的婆子姓王,是薛家的帶來的婆子,擅長做淮揚菜系是吳越菜系,幼清看到竈臺上擺好了雞鴨魚肉和一些素菜,開口道,“燉個八寶菌菇雞湯,放在竈膛裡煨着,老爺不愛吃魚,那就做個魚片吧,先把刺剔出來。”她觀察了幾次,發現宋弈不愛吃魚,似乎是不願意吐遇刺,“等雞湯好了再燉個青菜就成了,把米飯用泉水蒸成七分熟就好了,這樣送過去飯剛剛好。”在衙門裡吃飯,飯菜也是講究,尤其像宋弈這樣官階不高家世不顯的,飯菜就不能做的太過張揚!
大家紛紛應是,幼清則挽了袖子和衆人一起忙活起來。
周長貴家的則拉着採芩在一邊說話:“太太怎麼突然親自動手做飯了?是不是老爺說了什麼?”
“沒有!”採芩也覺得奇怪,昨晚幼清和宋弈在房裡什麼她並沒有聽見,“約莫是太太心疼老爺每日中午都吃不好,所以纔想到了這個法子,她親自下廚,老爺總不好吃幾口就丟了筷子吧。”
周長貴家的眼睛一亮,照這樣下去,到明年太太及笄,圓房的事就順理成章了啊……現在最怕的,就是兩個人感情太好,哪一日情難自禁!
周長貴家的決定往後將家裡的事多讓蔡媽媽打理,她自己則要多跟在幼清後面纔是。
上個月是十八那日太太來的初潮,今兒已經是初十……周長貴家的在心裡頭默默的算着日子。
幼清忙了近兩個時辰纔將宋弈的三菜一湯裝盤讓江淮送走,香氣自食盤裡飄散出來,江淮吸吸鼻子一邊走一邊嘀咕道:“爺的日子過的越發好了,現在連午飯都要送,可憐他們還在外頭吃。”現在他看到阿古的做的飯菜,就想吐!
“江大哥。”綠珠笑盈盈的道,“您看到另一個江大哥了嗎?”
江淮回頭看着綠珠,還從來沒有誰這麼稱呼他們兄弟兩個:“說過幾日會下雨,他現在在後院修房頂呢,你找他有事?”
“有啊!”綠珠點頭道,“我要上街買東西,想找江泰大哥陪我一起去!”
江淮差點將手裡的東西丟在地上,他驚出一身冷汗,望着綠珠道:“讓他陪你買東西?”他們兄弟十幾年,江泰都沒有陪他買過東西,而且,江泰的東西也都是他買的,“他肯定不會願意吧。”
“願意啊。”綠珠笑眯眯的道,“上次就是他陪我一起去鏢局的!”
江淮覺得自己頓時沒了話,張口結舌的點着頭:“你……你自己去找他,他在屋頂上呢。”說着一溜煙的跑了!
綠珠則蹦蹦跳跳的去了後院。
幼清一身油煙味,回去換了衣裳吃過午飯,又進房歇午覺,剛躺下她忽然想起來什麼,喊採芩道:“老爺今晚是不是要在西苑值宿?”前晚和昨晚宋弈都回來的,今晚估摸是要留在西苑了。
採芩點了點頭,幼清又重新躺了下來,咕噥道:“早知道,把他的晚飯一起做了!”
採芩輕笑着躡手躡腳的出了門,幼清睡了個午覺,醒來就看到綠珠哼着小曲兒在房裡忙來忙去,她坐起來狐疑的看着她,問道:“你怎麼這麼高興,撿到荷包了?”
“沒有!”綠珠說着獻寶似的端了個碗過來,“奴婢突然想吃腸粉,就趁着您睡午覺的空檔兒去了趟城隍廟,不但吃到了腸粉,還買了好多小東西呢。”
幼清沒說話而是朝採芩看去,採芩點着綠珠的額頭和幼清道:“她本事越來越大了,爲了吃口腸粉特意跑去城隍廟也就罷了,竟然還請江大哥陪她一起去,真是了不得!”
“你和江泰一起?”幼清穿衣服的動作一頓,打量着綠珠,綠珠天真的道,“是啊,城隍廟人多我一個人不敢去,就請江大哥陪我去了,我還請他吃東西了,不過他回來也幫我提東西了。”說着將裝着腸粉的碗遞給幼清,“小姐,您嚐嚐,真的很好吃。”
幼清滿臉的無奈,採芩將碗奪過來,啐道:“小姐的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若是吃壞了,看老爺怎麼罰你!”
綠珠訕訕然的笑着,將腸粉藏在櫃子後頭,打算回來再吃。
幼清梳洗了一番去看望薛思琴,還是王婆子在門口迎着她,見着幼清熱情的將她引進去,邊走邊主動將家裡的事情告訴她:“老爺早上去衙門了,太太還躺着的,一早上骨科的郎中的已經來過了,原本要貼膏藥的,可太太這會兒身子不大方便,就約了明天再按一次!”
“知道了。”幼清穿過影壁,院子裡丫頭婆子忙碌穿梭着,見着她紛紛停下來行禮,祝大奶奶自房裡掀了簾子出來,遠遠的就喊道,“姨太太來了。”很熱情的打招呼。
幼清有充分的藉口不理她,敷衍的道:“大奶奶好。”說着就進了宴席室,祝大奶奶站在後頭瞠目結舌,沒想到方幼清的脾氣還挺大的。
薛思琴正躺在穿上和春銀說話,見着幼清她笑着道:“剛纔還提到你,中午可歇覺了?”
“歇了。”幼清在薛思琴身邊坐下來,“覺得好一些沒有,腰還疼嗎?”
薛思琴搖搖頭:“不疼了。”又失笑,“就是有些想豪哥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有沒有想我!”現在也不好將人接回來,她身體沒康復,豪哥接回來也沒有人照看!
“等你好些讓人過去將他抱回來給你看看。”幼清安慰道,“家裡人多,你別擔心了,先把身子養好再說。”話落,又放低了聲音,問道,“姐夫沒有察覺什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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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思琴笑着搖搖頭。
幼清放了心,就想起釵子的事情來,昨天鬧哄哄的那麼多事情,她也沒有來得及和薛思琴說:“……已經找回來了,你和姐夫也說一聲!”
“阿彌陀佛。”薛思琴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我連做夢都夢到那隻釵,如今可總算心落到實處了。”
幼清失笑,指了指外頭:“後來還消停吧?我進來的時候瞧見房門修好了,是姐夫找工匠來修的嗎。”
“昨晚太平的很,大嫂還當着你姐夫的面來看我了,倒是老太太沒有露面,估摸着還在生昨天的氣!”薛思琴又道,“門是家裡的小廝修的,先湊合着用幾天,等過些日子再換扇新的。”
幼清毫不在意祝老太太是生氣還是高興,她昨天要是不甩臉子,祝老太太還不知道怎麼欺負到她們姐妹頭上來呢:“這樣的,就該請二姐過來,要不然我將二姐悄悄接過來?”
“你別鬧了。”薛思琴噗嗤笑了起來,道,“你這哪是爲難老太太,你這是爲難你姐夫,你二姐那邊你半個字都不能露!”
幼清也只是說笑罷了,既然她們答應走了,無仇無怨的她也不想把事情鬧的太難看!
姐妹兩人在房裡說着話,就聽到外頭常媽媽和祝大奶奶說話的聲音,祝大奶奶道:“我們東西多,兩輛馬車定是不夠的,還有船也要租的大一點,後天要保證一早就能啓程的,不要耽誤了我們時間!”他們明天一早往通州趕,約莫到入夜時分能到通州,在通州住一夜,後天一早就走。
常媽媽應是,又道:“京城的土儀老爺已經吩咐人買好了,今天下午就會送到府裡,到時候奴婢一起裝好。”又道,“算着時間,中秋節那天我們應該還在山東境內!”
祝大奶奶不關心這個,她見宴席室沒了聲音,就拉着常媽媽走到一邊,嘀嘀咕咕的說了幾句,常媽媽臉色一變望着祝大奶奶。
“你怕什麼,事情有我擔着呢!”祝大奶奶道,“今晚我會讓大家早點歇着,她身邊的幾個丫頭我來想辦法把人制了,你只管帶着人搬東西,撿值錢的搬!”若是能知道她銀票放在哪裡就更好了,也省的這麼費事。
常媽媽驚心動魄的點點頭,沒有想到祝大奶奶要讓她做這個事!
“我去看看騰哥,怎麼睡到這個時候還沒有起來。”她說着就朝房裡喊了一聲,祝騰沒有應她正奇怪,卻忽然間看到祝騰從她的房裡走出來,祝大奶奶一愣,問道,“你什麼時候去我房裡的?”
祝騰眼神閃爍不定,攏着袖子道:“我來找你,發現你不在就出來了。”說着打了個哈欠,“我還沒睡飽,接着去睡覺了,你不要吵我!”話落,徑直回了自己房裡。
祝大奶奶奇怪的看着自己兒子,忽然就想到了堆在妝奩匣子上的那些首飾,她提着裙子飛快的進了房裡,等看到那些釵簪都好好的擺在桌子上,她立時就鬆了一口氣。
幼清在祝家待到祝士林下衙,和他們打了招呼就要回去,祝大奶奶攔着她說話,她也不理昂着頭怒氣衝衝的出了門。
江淮回來說宋弈晚上不回來,幼清仔細問了情況,便一個人隨便吃了點東西梳洗上牀躺着看書……祝大奶奶親自下廚做了十幾個菜,每樣菜端了三大碟,她忙活了一個下午,祝士林看着她滿頭大汗,問道:“大嫂,這些事讓下人做就好了,你不必親自動手!”
“明天我們就走了。”祝大奶奶傷感的道,“以後再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們也沒有空回家去,大嫂也沒有別的本事,就只會做菜做飯,就當大嫂給你們賠罪了,這些日子給你們兩口子添麻煩了。”
“大嫂!”祝士林慚愧的不知道說什麼,“往後……我和思琴一定會帶着豪哥回家的。”卻沒有再提請他們到京城來。
祝大奶奶也不在意,含着眼淚笑道:“你們能回去當然好,家裡的人都念着你,你大哥也想着你呢,若非生意上脫不開身,他這次就要和我們一起來了。”
祝士林應是,祝大奶奶就道:“走,把飯菜擺上桌,我們吃飯去!”
丫頭婆子們把飯菜都擺好,一共三桌,祝大奶奶吩咐常媽媽:“讓家裡的下人一起坐着吃,今天不分裡外,都要盡興了纔是!”
常媽媽應是,笑着招呼大家落座。
薛思琴在宴席室裡聽着外頭的動靜,常媽媽就進來請春銀:“姑娘一起去吃吧,太太這裡我來守着!”
春銀看看薛思琴,薛思琴笑着道:“去吧,這是大奶奶的一片心意。”春銀欲言又止,薛思琴朝她搖搖頭,春銀這纔出了門和大家都落了座。
祝大奶奶親自招呼大家吃飯:“今兒是老太太請客,你們不要拘束,儘管放開了吃喝!”
衆人應是道謝!
祝大奶奶就端着杯子一個桌子一個桌子的敬酒,大家喝了幾杯也都放鬆下來,祝士林見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這個樣子也不知道說什麼,只得自己一個人坐在一邊喝悶酒。
“老爺!”常媽媽笑着過來,“太太說有點不舒服,請您過去一趟!”說完,很無奈的朝祝大奶奶打了個顏色,太太要請老爺,她總不能攔着啊。
祝士林一驚忙放了杯子去了宴席室,望着薛思琴急切的問道:“哪裡不舒服,可要請大夫來。”
“沒事。”薛思琴笑道,“就是聽着外頭熱鬧的很,我一個人有些着急,可惜又不能出去,就想讓夫君進來陪我說說話!”
祝士林松了口氣,給薛思琴倒了杯茶,自己則在牀邊坐了下來:“大嫂說明天要走了,所以想親自做頓飯菜請大家。”
薛思琴看出了祝士林眼中的愧疚和無奈,她能理解,也正因爲這樣她才覺得祝士林人品可貴,她握着他的手道:“夫君,明天把豪哥接回來吧,妾身也想豪哥了。”有自己的孩子在,祝士林也會分心一些不至於一頭栽在愧疚中。
祝士林微微笑着頷首。
外頭推杯換盞喝的熱鬧不已,等到亥初時分,已有好些人不勝酒力醉倒在桌子上,還有幾個丫頭早早的回去歇了,院子裡這才又安靜下來,祝大奶奶便去了宴席室,囑咐祝士林早些歇着:“明天還要去衙門,別累壞了身子,我和娘都要心疼!”
“你們先歇着吧,我今晚就在這裡陪着思琴!”祝士林說着送祝大奶奶回去,“大家都醉了,院子明天再收拾不遲!”
祝大奶奶笑着應是,扶着祝老太太回去休息。
祝士林也洗漱一番和薛思琴一起躺在羅漢牀,他笑着道:“這牀睡着可真是咯人。”就幫着薛思琴輕輕按着腰……薛思琴讓祝士林熄了燈催着他早些睡,祝士林也確實累的很,沾了枕頭便睡着了,約莫過了一個時辰左右,薛思琴輕輕推着祝士林,“相公!”
祝士林驚醒過來:“怎麼了。”滿眼的驚恐未定。
“您聽!”薛思琴指了指外頭,“妾身好像聽到了什麼聲音。”
今晚家裡的下人都吃了酒,大半夜指定是沒有人起來走動的,他凝神聽了一會兒,果然就聽到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似乎還有人低聲說話的聲音,不那麼近卻肯定是在院子裡。
難道是哪個小廝趁着今晚沒人值夜,所以偷偷進了前院幽會?祝士林掀了被子:“你先睡,我去看看。”說着披了衣服輕手輕腳的開門出去,薛思琴望着祝士林的背影,重重的嘆了口氣。
祝士林剛關了宴席室的門,就發現影壁那邊站了一個人,他驚了一跳又覺得那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他一動不動的靜默看着……
“搬的差不多了。”那個人影走了出來,“再去把我們的東西搬過來壓在上頭,別叫人看見了!”
祝士林愣住,這是大嫂的聲音。
子夜時分,大嫂不睡覺在做什麼?即便是收拾東西也不必要夜裡不睡覺趕着時間,他沒有多想喊了聲:“大嫂!”
祝大奶奶驚的跳了起來:“二……二叔。”她回頭看看停在門口的馬車,提着裙子飛快的往祝士林這邊走,企圖將他攔回去,“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我聽到聲音,出來看看。”祝士林指了指門口,問道,“您這是做什麼,東西可以明早再收拾,不用這麼着急。”他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常媽媽帶着另外一個婆子從後院擡着一個箱籠出來。
祝士林奇怪的看着她們。
祝大奶奶收拾出的行禮都堆在暖閣裡面,後院並沒有她們的東西。
常媽媽和婆子和也看到了他,怔怔的擡着箱子站在院子裡,又慌亂又不知所措!
祝士林皺眉,轉目朝祝大奶奶看去,祝大奶奶彷彿聽到了自己的心在嗓子眼跳動,她乾乾的笑着飛快的想着措辭,可她總是比不過祝士林的聰明,不等他說話祝士林已經想到了什麼,帶着怒氣大步朝常媽媽那邊走了過去。
常媽媽朝後退了一步。
祝士林停在她面前,一字一句道:“把箱子打開!”常媽媽搖着頭,求救的朝祝大奶奶看去,祝大奶奶緊跟着趕過來,“二叔,你這是做什麼!”
祝士林不理他們,親自上前察看,見箱子的搭扣上了鎖,他眯着眼睛望着祝大奶奶:“大嫂,我看看裡頭是什麼東西!”
“沒什麼,就是我和孃的一些衣裳什麼的。”祝大奶奶心急如焚,她沒有想到祝士林會出來,現在正好對面撞上,她要怎麼解釋這件事,祝士林那麼聰明,普通的謊言根本說服不了他。
其實不用說服,祝士林認識祝大奶奶不是一天兩天,他只當現在家裡的日子過好了,不缺錢花,她的行事作風和以前也不相同,沒有想到……祝士林壓着聲音,咬牙切齒的望着祝大奶奶,問道:“大嫂,你隨我來。”話落,轉身往院子的另外一邊去。
祝大奶奶朝常媽媽打着手勢,自己跟着祝士林走了幾步,祝士林停下來回頭看着祝大奶奶,一字一句道:“大嫂,箱子裡的東西,是不是思琴的陪嫁?”
“不……不是。”祝大奶奶擺着手,“他二叔,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思琴的東西是思琴的,我拿她東西做什麼。”
祝士林緊緊攥着拳頭,因爲羞愧他滿臉通紅,渾身顫抖着站在祝大奶奶面前,他怎麼能相信,他不可能相信,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的東西收拾好正堆在暖閣裡,她即便要搬東西也不可能從後院搬出來……
難怪今晚突然要親自下廚做飯,還請了一家人吃飯,開了三桌喝了那麼多的酒,他以爲祝大奶奶真的只是臨別不捨,沒有想到……他朝祝大奶奶冷笑了一聲,大步朝後院走去。
祝大奶奶跳着腳的朝常媽媽打首飾,常媽媽立刻放了箱子喊道:“老爺……”上去要攔着祝士林。
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祝士林壓抑着喝道:“滾!”他轉過身來,指着祝大奶奶一字一句道,“大嫂,您知道不知道您在做什麼,今晚您若是將這些東西搬走,明天思琴知道了,我便是一頭撞死在她面前,也抹不去我這一生的恥辱。”又道,“您到底想做什麼,想做什麼!”
祝大奶奶是知道,祝士林是真的生氣了,她有些害怕的後退了幾步,指着箱子結結巴巴的道:“二叔,你怎麼能冤枉人你,我怎麼說也是你大嫂,你這樣太叫我寒心了。”
冤枉,是不是冤枉大家心裡都清楚明白的很,祝士林實在懶得和祝大奶奶說話,嫌惡的道:“您把東西送回去,立刻,馬上!”說着目光陰冷的盯着常媽媽,常媽媽有些害怕的彎腰去擡箱子,祝大奶奶心裡卻覺得不能白忙了這一趟,就攔着常媽媽,和祝士林膠着不下,“我爲什麼要送回去,就算我拿了她的東西又怎麼樣,我們是一家人,她的東西不就是你的,我作爲大嫂,拿你一點東西難道也不可以。”
這是拿?這是偷,是搶!祝士林被氣笑了,反而說不出話來,祝大奶奶就接着道:“你當年要不是我,能有今天的成就,我這麼多年在祝家吃了多少的苦,原指望你飛黃騰達我們能沾點光,現在倒好,我們不但沒有沾到光,來趟京城還被你趕回去,你讓我如何不心寒。”又道,“這些東西不是我爲自己拿的,我是在給你做面子,我和娘空手回去,鄉親們知道了會怎麼看,還以爲你在京城過的多落魄呢,我帶了這些回去,那就是我們祝家的臉面啊!”
“不要再說了。”祝士林無力的擺着手,“趁着大家不知道,趁着思琴沒有察覺,你們把東西送回去,我也只當沒有看見,等天一亮就送你們出城!”
祝大奶奶暗怒指着祝士林道:“祝休德,枉費娘罵你的時候我還替你說好話!一個媳婦你都壓制不了,你還算不算男人!”祝士林撇過頭去,飛快的在臉上抹了一把,強勢的上前,自常媽媽和婆子手裡奪過箱子,他發了狠一般,頭一回將這麼沉的箱子抱着就往後院去。
祝大奶奶跺腳着,可又不敢真的和祝士林爭執,若是將家裡人的都吵醒了,她就真的白忙活了一趟!
他追過去,祝士林停下來,一雙眼睛血紅的看着祝大奶奶,咬牙切齒的道:“我祝休德無用,可也是個男人,我這一生便是窮死,也不可能去動思琴的嫁妝,你們若敢打這個主意,休要怪我與你們翻臉無情!”話落大步走着。
箱子很沉,裡頭是他們挑揀的貴重的東西,塞了整個箱子,常媽媽和婆子兩個人擡着都覺得吃力,更何況手無縛雞之力的祝士林呢,他走了幾步便有些吃力,可依舊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後頭挪!
祝大奶奶被祝士林的話驚在當場,和常媽媽對視一眼,常媽媽勸着道:“大奶奶,算了吧,這樣鬧下去又是一頓難看!”她也覺得這事兒辦的不光彩,可是太太讓她跟着老太太,大奶奶回去,她已經沒有了選擇……
祝大奶奶氣怒不已,上前照着常媽媽的臉上就抽了一耳光:“沒用過的老貨,留着你做什麼用!”說着,拂袖往祝老太太房裡去,她忙活了一個晚上,又是做飯又是灌酒的,最後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祝士林都說那樣的話了,她還留在這裡做什麼,走,現在必須走!
可轉念一想,那天宋大人說的寫信和高縣令的事情還沒有落實,姨太太那邊也沒有點頭,這個事兒要怎麼辦,原本她還指望祝士林幫忙,現在鬧成這樣祝士林肯定也不願意幫她們了。
這是大事,不落實了她這趟就真的是白來了,心裡轉了幾遍可她就是想不出對策來,就在這時祝老太太從房裡走了出來:“老大媳婦!”又道,“事情辦的怎麼樣?”
“娘!”祝大奶奶憤憤不平的將剛纔的事情說了一邊,祝老太太聞言皺眉道,“走,我們去找休德!”
宴席室中,薛思琴靜靜的躺在羅漢牀,春銀從外面悄無聲息的進來,薛思琴望着她,春銀就道:“太太,她們真是太過分,幸好老爺看到了,要不然那箱子東西就真的搬走了。”又道,“裡頭有一個裝着您首飾的妝奩匣子,一隻前朝的春瓶,一對玉獅子,兩隻金葫蘆……”她零零總總的說了一遍,越說越氣憤,“奴婢真恨不得去報官纔好。”
薛思琴拍了拍她的手,道:“若是要把事情鬧大,我們又何必忍到今天,我有許多法子,能讓她們灰溜溜的離開,但是我們不能親自動手。只要我和老爺還是一天的夫妻,只要我們還想好好過日子,我什麼都不能做,不但不能做還要勸着他……”一時痛快誰都會,可痛快過後呢,她和祝士林的日子還要不要過?!
“她們拿不走的。”薛思琴淡淡的道,“你去看看,騰哥是不是已經不在房裡了。”當她是傻子不成,便是東西搬上車,她也會讓她們乖乖的送回來。
春銀一愣飛快的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臉色很難看的回來,點着頭道:“大少爺真的不在房裡,他什麼時候出去的!”
不用想也知道,祝騰肯定會跑出去的,他不見到那個什麼姑娘,怎麼會死心塌地的走:“你去告訴老爺一聲吧!”薛思琴搖了搖頭,這個祝騰比十個薛瀲還要不省心,小小年紀就往那種地方跑,往後便是祝家再多的家產也要被他敗掉了。
“奴婢這就去告訴老爺。”春銀急匆匆的跑去了後院,薛思琴凝着躺在牀上聽着外頭的動靜,不一會兒就聽到祝大奶奶跑回來,確認祝騰真的不在房中,立時就站在門口嚎哭了起來,薛思琴厭煩不已索性閉上了眼睛。
祝士林進了宴席室:“思琴。”他邊穿衣裳邊和他道,“騰哥不見了,我出去找找他,你先休息!”
薛思琴應了一聲,祝士林真的沒臉將祝大奶奶拿她嫁妝的事情告訴她,胡亂的說了幾句奪門而出,帶着人就往牡丹閣去……
幼清睡的迷迷糊糊聽到了院門被人拍的砰砰響,她驚坐了起來含着採芩:“去看看,什麼人在拍門,是不是老爺回來了!”這大晚上的,她怕是宋弈出了什麼事,說着自己也披了衣服起來。
等採芩回來的時候幼清已經站在門口,見着她問道,急着問道:“是什麼人?”
採芩回道:“來人是牡丹閣的小廝,說祝少爺在牡丹閣和錦鄉侯的徐三爺打起來了,好像是爲了個姑娘……”又道,“徐三爺把人扣着,說……說祝少爺打傷了他的小廝,還說讓您親自去贖人,要不然就把祝少爺送衙門裡去。所以牡丹閣的小廝就直接找到咱們家來通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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