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吵架
薛思琴不想祝士林尷尬,嘆了口氣過去扶着薛老太太,哀求的道:“祖母……您別生氣了,免得氣壞了身子。”方氏也望着薛老太太。
“沒用的東西。”薛老太太瞪了眼薛思琴,“你這個樣子,被人家吞到肚子裡都不知道!”
薛思琴垂着頭沒有回嘴。
“誰把誰吞到肚子去了。”這邊,祝老太太聽到聲音,從房裡走了出來,用着奇怪的口音道,“我們好好的過日子,怎麼到您老的嘴裡,就變成喊打喊殺的,她是我兒媳婦,我怎麼就把她吞肚子去了。”她也忍了一天了,薛家這位老太太倚老賣老太目中無人了,大家是平起平坐的親家,就算家勢不如你們,可也不能都掛在臉上,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
薛老太太正愁着沒地兒撒氣,推開薛思琴就冷笑着道:“那你倒是說說看,你大兒媳這腦袋上戴的,手上掛着的,身上穿的都是誰的?”
“她們妯娌關係好,東西藉着戴有什麼關係,怎麼到您的嘴裡就變了味兒了。”祝老太太推開祝士林,一副吵架的架勢,“您若不信,您問問您孫女,是不是她自願借給她嫂子的,還是我們搶的!”
薛老太太眼神一轉,利箭似的釘在薛思琴身上。
薛思琴能怎麼辦,難不成說崔氏搶她的不成,這樣祝士林心裡定然不會舒服,她擰着眉頭做和事佬:“祖母,您消消氣!”又和祝老太太道,“娘,都是一家人,都是誤會!”
祝士林看到了薛思琴面上的爲難,他尷尬的走過去拉着自己的娘,低聲道:“娘,您快回去,祖母是長輩說幾句就說幾句,您這樣頂着讓思琴多爲難,讓我們兩個小輩夾在中間怎麼辦,您應該爲我們想想!”
“不是我要這麼說。”祝老太太氣着道,“是她們太欺負人了,佔着自己有點家世,就處處壓着我們一頭,我們難不成還要向別人那樣巴結奉承不成!”她在家裡,這些年可都是別人巴結奉承她,讓她反過來去奉承別人,她做不到!
“我們欺負人?”薛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覺得薛思琴沒有用,和方氏一樣是爛泥扶不上牆,什麼親家不親家的,我認你,你纔是親家,不認你,管你天王老子,我也一樣不買賬,你讓我不舒服了,我怎麼能讓你過的安穩,她拂開薛思琴,當即就不再說首飾的事情,也知道這事兒說不明白,薛思琴是鐵了心和稀泥,所以就指着祝騰道,“我那麼個大活人站在門口,他看不見?可你瞧他做的事,莫說給我行禮問安,竟是反手一推將我推開,若不是我身邊的扶着,這會兒你們就不是在院子裡趾高氣揚,而是去衙門裡哭了!”
“老祖母。”祝大奶奶拉着自己的兒子,“我們騰哥都跪下了,您怎麼還揪着這事兒,您不也沒摔着嗎,何至於和一個小輩斤斤計較,非要仗着長輩的身份壓着別人。”她的話一落,想起下午的事情,要不是和薛瀲鬧騰,祝騰何至於生氣跑出去,還被人扣了,她氣着道,“下午他三舅也是這樣,欺負我們騰哥,您說我教子無方,我看你們薛家也不怎麼樣!”說完,扯着祝騰就站起來,“騰哥,我們走,這京城沒人給我們做主,我們走!”
“好,好!”薛老太太被氣笑了,“我們爲老不尊,我們教子無方。”他說着指着薛瀲就道,“告訴祝大奶奶,她教養的好兒子,下午坐在那裡看的什麼書!”這事兒二子送走的時候就說了,他們就是沒提而已。
“娘!”方氏制止薛老太太,這邊薛瀲已經脫口就道,“他看的春宮!”
薛老太太就冷哼道:“沒教養的東西!”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當即愣住,祝士林臉黑了下來,氣的發抖指着祝騰問道:“騰哥兒,是不是真的。”
祝騰垂着頭朝自己孃親後面縮。
祝士林一見他這樣,就大步走過去要抓祝騰,祝大奶奶將兒子護着,和祝士林道:“他二叔,他都十幾歲的人了,看一看有什麼關係,再說,他在自己家裡看書,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何至於就變成不能見人十惡不赦了。”她也沒有想到兒子看的是這個書。
“大嫂!”祝士林怒道,“您若想讓他有出息,這事兒就決不能姑息縱容。就是你們縱容的,所以才他這樣沒有規矩。”他都沒好意思說祝騰去牡丹閣的事情。
祝大奶奶一見祝士林也生氣了,就拉着兒子撲在祝老太太身邊,嚎道:“娘,我是沒臉在這裡待了,我還是回去種我們那一畝三分地去,往後什麼大官不大官是和我們大房沒有關係了,我們和他爹就是苦命的人哪!”
祝老太太記着兒媳這麼多年同甘共苦的好,聞言立刻就和祝士林道:“休德,你怎麼能這麼和你大嫂說話,要不是當年她拿嫁妝出來讓你進京赴考,你能有今天的出息,還不快向你大嫂賠禮道歉。”
這話堵的祝士林臉色發綠,他望着自己的娘,半天說不出話來。
薛思琴是又羞又憤,走過去站在祝士林面前,向祝大奶奶道:“大嫂您別哭了,我們沒有人趕您走,休德也記得您的恩情,您安心住在這裡就是。”她的話一落,薛老太太就喝道,“琴姐兒!”
薛思琴擰着眉頭強忍着垂了頭。
“你不說,這話就我這老不死的來說。”薛老太太扶着陶媽媽走了幾步,指着祝家婆媳,道,“我不管你們對休德有多大的恩情,但是對我們琴丫頭可沒有,既是沒有她爲什麼要供着你們,養着你們?她現在這樣不過是爲了他們小夫妻的情分,讓着你們。她讓着你們是她修養好,你們呢,就順着杆子往上爬拿我們薛家也不當回事?我告訴你們,休德再有本事,可是現在他還只是個八品的行人,在京城,他丟到大街上別人都不會拿他當個官。若非看中他人品不錯,他就是跪在我們薛府門前,我們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薛思琴嘆着氣,祝士林緊緊攥着拳頭。
“我們要不是看着休德的面子,你們算哪個蔥。”薛老太太譏諷的看着對方,咄咄逼人,“穿金戴銀跑到我面前炫耀,怎麼也不掂掂自己幾斤幾兩。你們以爲今兒來的客都是衝着你們祝家來的,我告訴你,沒有我們,你們今天就是把門檻卸了院子拆了,也沒有人來送半個禮,真是不知天高厚!”
院子裡靜悄悄的,幼清和趙芫站在後面不吭聲,靜靜瞧着,也沒有勸架的打算。
“她嫁到我們祝家,就是祝家的人,媳婦孝敬婆母是天經地義,哪個做兒媳的不是從這個地步捱過來的,難不成你們是仙女下凡、公主娘娘?比別人金貴些。”祝老太太反脣相譏,撿着難聽的話說,“她還不是我們花了一千兩的銀子娶回來的。放在我們哪裡,三個媳婦都娶回來了,她就再金貴點,我們祝家也沒有虧待她,陪個宅子就了不得,我們也花了銀子。她就得老老實實的做我們祝家的兒媳。”
“娘!”祝士林拉住祝老太太,“您到底知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別說了!”又擔憂的看了看薛思琴。
祝老太太推開他:“他們當着我們的面,就這樣對你,若是我們走了呢,你不是天天被人當小廝使喚。”祝老太太心疼兒子,她含辛茹苦的養大的兒子,費盡千辛萬苦的考中了功名,可在別人眼裡什麼都不是,還看不起他,她怎麼能受的了!
“你們都聽到了吧。”薛老太太氣的不得了,指着方氏,指着薛思琴,指着趙芫和幼清、薛思琪,“她說的什麼話,一千兩銀子能娶三個媳婦回來,所以討我們思琴是我們賺了。”她連笑都不屑笑了,指着方氏罵道,“你當初選人的時候怎麼不用用腦子,見着人好就定婚事,人好有什麼用,有這麼一家子豬狗不如的東西,往後有的琴丫頭苦頭吃的。”
方氏也震驚的不得了,要不是吵架,她還真不知道祝家的人是這麼想的,一千兩銀子……她的長女,在別人眼裡一千兩都不值!
“娘……”方氏滿嘴苦澀。
薛思琴擰着眉頭朝祝士林看去,祝士林已經沒臉去和薛思琴對視,只想立刻把他娘和嫂嫂拉着走,不要在這裡丟人現眼!
“我就說小地方人,上不得檯面。”薛思琪氣的眼睛都瞪圓了,見薛老太太不說話,她當即叉着腰道就跳了出來,“一千兩銀子娶三個媳婦?真是天大的笑話,你怎麼不問問我姐夫,他當時的聘禮花了多少錢?花了六千兩。這六千兩在京城還是拿不出手的!你怎麼不問問我姐夫,這餘下的五千兩是誰給他的?”她指着這宅子,“你們心安理得的住在這裡,是,這是我大姐的陪嫁,她是你們家的兒媳,你們要說這裡是祝家我們也不會說什麼,可你們知道不知道這宅子花了多少銀子?你們娶六個兒媳也換不到這一座宅子!”她滿臉譏諷,毫不相讓,“嫌我們祖母說話不好聽,嫌我們欺負你們,可你們也要看看,你們受得住我們欺負嗎?我父親是當朝四品官,我兄長在翰林院,我表妹夫還是姐夫的頂頭上峰,別的關係姻親就不和你們細數,你們且論論我們要欺負你們,你們配得上!”她噼裡啪啦鞭炮似的,“不是我笑話你們,你們是沒見過一千兩有多少吧?祝大奶奶說要去法華寺燒頭柱香,你知道法華寺頭柱香是多少銀子嗎?我告訴你,上個月十五,城外的田員外就是燒的頭柱香,他爲了這頭柱香捐了八千兩的銀子……你們拿得出嗎?”
“琪兒,住嘴!”薛思琴冷哼,拉着薛思琪,薛思琪哼了憤憤不平的瞪了祝大奶奶一眼,“姐,這樣的話早晚都要說清楚,要不然她們爲了這一千兩,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薛思琴低聲道:“你姐夫還在這裡呢。”
薛思琪一愣,看了看祝士林,到底忍了下去。
薛老太太非常滿意薛思琪今天的表現,這個家裡也就二丫頭有點本事,她冷笑着接了話道:“說我倚老賣老,那我今天就倚老賣老的教你們一回。到哪個山頭拜哪個菩薩燒什麼香心裡都得清楚着,不要把陳留那套帶到京城來,我們不吃你們那套!”
祝老太太被薛思琪剛纔一連串的數字驚的說不出話來,什麼六千兩,什麼三個媳婦,什麼八千兩的頭柱香……這不可能,她緊緊的拉着自己的兒子的衣袖,不敢置信的道:“休德,她們說的都是真的?”
“娘!”祝士林無地自容的道,“都是真的,您別說了,兒子能娶到思琴是岳父岳母憐惜我,更是岳家的人看的起,兒子心裡感激不盡。”又看了眼薛思琴,“思琴能和我過苦日子,她私下裡貼着嫁妝讓我吃的好穿的暖我心裡記着,可兒子現在沒有本事,這些事我也沒有臉和你們說!”他痛苦不已,有的事情雖然大家都知道,可是沒有戳破那層窗戶紙,他那一文不值的男人尊嚴就還算保留着,可若一旦揭開,血淋淋的,他恨不得立刻死在這裡,無顏苟活於世!
“夫君!”薛思琴紅着眼睛過去拉着祝士林的手,“您別說這樣的話,我能嫁給你,是我的福氣,沒有什麼感激不感激的,二妹性子衝,您別往心裡去。”
祝士林搖着頭無言以對。
薛思琪見祝士林這樣難過,一時咬着嘴脣也有些懊悔,祝家的婆媳可惡,可姐夫對姐姐好她是知道的,她不該一時衝動的……可是這話要不說,她也得憋死。
“你不是每個月都有俸祿嗎,何至於讓她養着你。”祝老太太拉着兒子的衣袖,咬牙切齒的罵道,“我怎麼養出你這麼慫的兒子來!”她咚的一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自己引以爲傲的兒子,常在聖上跟前走動的兒子,在鄉親眼中飛黃騰達宛若神仙的兒子,竟然……
她沒有辦法接受。
祝大奶奶抱着祝老太太也跟着哭了起來。
“娘!”薛思琴是真的不想把事情鬧成這樣,她蹲下來安慰祝老太太,“不是這樣的,夫君他很受器重,有本事更有前途,只是現在他還年輕,等他資歷夠了,封王拜相不是沒有可能,您安心等着,我也安心等着,終有一日他能爲您掙得鳳冠霞帔回來的。”
祝老太太纔不管鳳冠霞帔,她哭着道:“就是你,你讓我兒子受人欺辱,當初我就不該答應這門親事,還不如娶個小家小戶的好,就是借她幾個膽子,她也沒能耐對婆母不敬!”她是真的後悔,今兒這臉可算是丟到姥姥家去了。
“騰哥。”祝士林聽不得薛老太太說這樣的話,喝道,“把你祖母和你娘帶回去歇着!”說着自己過去把祝老太太連扶帶扯的拉起來,低聲喝道,“您到底要怎麼樣,不行明天我就送你回承留。”
祝老太太哭聲一怔,糊着眼淚的眼睛,越發看不清東西,可兒子面上和生意露出來的怒氣她能感覺得到。
休德脾氣向來很好,從未發過火,他今天是真的生氣了。
祝老太太不敢再哭。
祝騰也不傻,大家說的話他都聽着的,聞言立刻乖乖的去扶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祖母,娘,我們先回去吧,別在這裡哭了。”
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立刻就坡下驢回房去了,留下一院子薛家的人沉默着。
“祖母,岳母!”祝士林走過來朝着薛老太太和方氏行了大禮,“是小婿不對,我在這裡給你們賠罪!”說着,竟在薛老太太面前跪了下來。
薛思琴也走過去,在祝士林身邊跪了下來。
所有人都驚了驚,大家都知道祝士林爲難,可大家想爲難的卻不是他,更不是薛思琴。
“祖母!”薛靄沉默的走過去,站在薛老太太身邊。
“我就是個惡人。”薛老太太不耐煩的揮着手,“俊哥兒把你姐夫扶起來!”薛瀲立刻上去將祝士林扶起來,方氏也紅着眼睛道,“休德,一家人總有個磕磕碰碰的,今兒的事我們都別放在心裡,往後你和思琴把日子過來,纔是我們最希望的。”
祝士林慚愧的點着頭,回頭看看薛思琴,心頭像人被熨燙過似的,熱淚盈眶!
薛思琪欲言又止。
“走吧,走吧!”薛老太太擺着手,“鬧了一個晚上我頭也疼了!”說着,扶着陶媽媽的手往外走,方氏和祝士林道,“親家太太那邊你好好開解,改日等她們心情好了,我再下帖子請她們過府。”
祝士林點頭應是。
薛靄走過來,無言的拍了拍祝士林的肩膀,沉聲道:“早點休息。”
一行人就陸續出了門。
祝士林和薛思琴孤零零的站在院子,四目相對,薛思琴滿懷歉意的道:“夫君,對不起……我也沒有想到事情鬧成這樣。”
“這件事不怪你也不怪祖母。我娘和我大嫂的性子我知道,她們今天肯定是說了出格的話,才惹得祖母不悅了。”祝士林感激的拉着薛思琴的手,“可是,我雖知道她們的性子,卻不好言語過激的說他們,她們是我的長輩,爲了我讀書受了一輩子的苦。”他攬了薛思琴在懷裡,“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薛思琴覺得,只要夫妻同心,她什麼都不會在乎,她埋頭在祝士林懷中,鼓勵似的道:“不委屈,不管什麼困難,我們一起共度!”
“謝謝!”祝士林抱着薛思琴,緊緊摟着,彷彿這樣才能對得住她,才能贖罪似的……過了許久他鬆開她,低聲道:“你累了一天了,帶豪哥先去歇着,我去看看娘!”
薛思琴點了點頭,讓人將豪哥抱過來她帶着去了後院,關了房門她的臉色就沉了下來,問蘭心直口快的道:“太太,我看您得和老爺商量商量,早點把老太太和大奶奶送走纔是,還有大少爺,這樣下去肯定還是要出事的。”大少爺說打人就大人,她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這麼兇的主子。
“我知道。”薛思琴道,“等過了中秋,她們若是不走我們再想辦法!”她和祝士林感情再好,也禁不起這樣鬧騰,一次兩次祝士林能認錯,能覺得是自己的娘和大嫂的錯,可若時間久了呢,次數多了呢,他還會不會這樣想?
吵架的事從來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時間長了他肯定會覺得是自己多事,在裡頭攪合,到時候他們夫妻感情也就折騰沒了……她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祝家的婆媳無論如何都要送走。
“春銀。”薛思琴望着春銀問道,“今天我看見老太太和大奶奶從庫房裡出來,她們在裡頭做什麼?”
春銀如實回道:“奴婢去的時候,她們好像在看各府裡送來的禮,還說什麼要小心些,別磕着摔着了。”
“明兒她們若是要將這些東西重新登記造冊,你們別攔着,就照着她們說的做。”薛思琴凝聲道,“再和常媽媽漏一嘴,就說這些東西可以讓大奶奶帶回去的。”常媽媽是祝家送來的,一直跟着打理祝士林的起居,後來他們成親常媽媽就做了家裡的管事媽媽,平日她一些小事她就忍了,可現在祝家的人一來,常媽媽的偏袒就立刻顯露出來了。
所以,只要她知道了,就勢必會告訴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
那麼多所謂的好東西,她們知道能帶回去,定然會動心的。
“可要是她們拿了東西也不走呢。”問蘭蔫蔫的給薛思琴倒茶,薛思琴就皺着眉頭冷聲道,“那就再想別的辦法!”
這邊,祝士林坐在祝老太太和祝大奶奶對面,語重心長的道:“娘,京城不是咱們家,寸土寸金,那些和我一樣的同僚,有的比我家境還好,可如今也是賃着宅子住,家裡頭夫人孩子都不敢接過來,我能安安穩穩在京城紮根,全是託岳家的福氣。以薛家的家世思琴的條件,不敢說王侯公子,找個比我好的不是難事,在你眼裡我有本事有出息,可是我這樣的放在京城放在大周那根本不稀奇,您以後別再說那樣的話了。”
“你怎麼能胳膊肘往外拐。”祝老太太氣道,“是我們鬧事嗎,分明就是薛家老太太鬧事,今兒一天,我不論說什麼話她都針對我,堵着噎着我……”她抹着眼淚,覺得委屈的不得了,“我住在兒子家,還住出錯來了,明兒我就和你嫂子回去。”
“娘!”祝士林也有些不耐煩,忍着性子道,“你總說這樣的話有什麼意思呢,你要真想回去,我明天就送您和大嫂回去。”
祝老太太哭聲一頓,望着自己的兒子,又接着哭了起來。
“他二叔!”祝大奶奶立刻打圓場,“我和娘也不知道還有這些內情,你也別生氣了。”一頓又強調道,“我們對弟妹也很好,這麼遠的路給她帶了那麼多東西,若不是怕路上壞,娘連雞鴨都要帶來,這份心意難道還不夠嗎。可她們說我們……也太過分了。”
祝士林見祝大奶奶話軟了下來,他也嘆了口氣,道:“一家人就應該和和睦睦的,你們對思琴好,她也知道,你們來了這麼幾天,她方方面面都都安排的週週到到的,還把自己住的臥室讓給娘住,她的好,你們也要知道纔是。”
祝大奶奶不以爲然,可面上卻是點着頭,輕聲問道:“不過,當時聘禮花了六千兩……那思琴的陪嫁有多少?”
祝老太太停了哭!
“那是她的事,是她的陪嫁,你們問這個做什麼。”祝士林說着一頓被祝大奶奶打斷,“我們只是問問,也長長見識!”
祝士林有意想在母親和大嫂面前擡高薛思琴,就道:“我也不大清楚,但是幾萬兩定然是有的。”他並不知道薛思琴還有十萬兩的壓箱錢。
“幾萬兩?”祝大奶奶想也不敢想,她當初嫁到祝家只有三十兩的壓箱錢,加上陪嫁不會超過六十兩……薛思琴的嫁妝竟然這麼多,她和祝老太太對視一眼,兩個人眼睛都亮了起來。
祝士林見他們不說話,就說起祝騰來:“……騰哥的事情還沒說清楚。”說着,讓人將祝騰找過來,一見到他祝士林就沉聲問道,“你今天怎麼去牡丹閣了,爲什麼又被扣在那裡,怎麼出來的。”
“我心裡氣不過,上街就胡亂的走。”祝騰躲在祝老太太后面,“後來就被人拉進牡丹閣了,我……我沒去過那種地方,一時鬼迷心竅,就……”他一想到那裡的姑娘,骨頭就酥了半邊,“我出門時候從孃的妝奩臺子裡拿了一支釵,他們扣着我,我就把釵拿出來抵了。”
“胡鬧!”祝士林騰的站起來,怒道,“你怎麼能去那種地方,你知道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你能去嗎?”又道,“什麼釵,大嫂,你回去看看,他拿什麼釵抵了。”
祝大奶奶心頭一凜,她有幾隻釵她心裡清楚,沒有一個價值超過一兩銀子的,肯定就是薛思琴的了,她心疼錢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手裡捏着三四隻釵回來,朝着祝騰頭上就打着道,“你這個敗家子,五十兩就這麼被你敗掉了。”
“什麼五十兩。”祝騰壓着聲音道,“那支釵就值三十兩,剩下的二十兩,我……”他飛快的看了眼祝士林,“我報的二叔的名字,他們明天上門來收!”
祝大奶奶哀嚎一聲:“你這個敗家玩意。”她抓了迎枕就去砸祝騰,“你這個敗家玩意,你爹要做多久的生意才能掙到五十兩,你娘我活這麼大把年紀都沒戴過三十兩一支的釵啊!”
“大嫂!”祝士林臉冷的似冰一般,一字一句的喝問道,“丟的什麼釵,是不是思琴的。”
祝大奶奶被祝士林喝的一愣,隨即吞吞吐吐的道:“不是思琴的釵……是……姨太太的釵!”薛思琴的都在這裡還有的也在她頭上,唯一一支不見了的,就是那隻蟹爪紋瓔珞釵子,那是她準備中秋節戴的。
“姨妹的東西怎麼在你這裡?”祝士林質疑的望着祝大奶奶,他忽然想起來,那天幼清來府裡頭上戴着的是薛思琴的釵,他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怒道,“大嫂,你怎麼能拿姨妹的東西,你……你太胡鬧了!”
祝大奶奶原本想說幼清送她的,可這會兒祝士林這個態度,她估計說不說都是一樣了,就拿祝騰撒氣,拿着迎枕拍着祝騰:“你這渾東西,跑到京城丟人現眼來了。”
房間一時間哭聲,罵聲,哀嚎聲幾乎要把房頂掀了。
“你們……”祝士林怒不可遏的喝道,“過了中秋節,都給我回去!”話落拂袖出了門,一出去就喊了薛思琴陪嫁來的管事,可一想這事兒不光彩,總不能傳的沸沸揚揚,就打算自己親自去一趟牡丹閣把東西贖回來。
五十兩,他身上哪有五十兩的現銀。
祝士林垂頭喪氣的回去,薛思琴迎着他進門,見他臉色不對,給他倒了茶低聲問道:“是不是有什麼爲難的事?”
“思琴!”祝士林實在是沒臉了,吞吞吐吐的把祝騰的事告訴了薛思琴,薛思琴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滿臉通紅的沉默了許久,纔出聲道,“春銀,拿兩張五十兩的銀票給老爺!”
祝士林都不敢看薛思琴,薛思琴實在是氣的狠了,也沒了心情哄他,淡淡的道:“您快去把東西贖回來吧,免得夜長夢多。”
“思琴。”祝士林握着薛思琴的手,“對不起!”
薛思琴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我沒事,只是往後你要和大嫂說說,把騰哥管緊點,別叫他再闖這樣的禍了。”崔氏手裡的釵子,最值錢最好看的都不是幼清的那支,她都沒臉問祝騰爲什麼挑幼清的釵子揣在懷裡。
這事兒要是被幼清知道了,被宋九歌知道了……她也沒有臉再見他們了。
祝士林何嘗不是,他嘆了口氣道:“過了中秋,我就將他們送走!”話落,他起身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薛思琴氣的直抖,她就知道,這樣一件一件的齷齪事,一定會消磨他們夫妻間的感情!
她走到豪哥搖籃邊坐着,看着豪哥肉呼呼的小臉心裡才覺得舒服了一些。
祝士林出去約莫半個多時辰就回來了,薛思琴見着她就問道:“東西拿回來了嗎?”祝士林關了門,心有餘悸的道,“我去的時候,他們的人說已經有人把錢付了,釵子也贖走了,我問是誰,他們也說不清楚,還當是祝家的管事!”
薛思琴臉色微變,強壓着怒火,可語氣依舊沒有平日的溫和:“那就去打聽,贖釵子的人到底是誰!”
祝士林心裡有愧,點着頭應是。
幼清熟悉完站在院子裡透氣,祝家的那對婆媳實在是少有,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可以這麼理直氣壯的說那樣的話!
“奴婢瞧着祝家那位少爺可不是省事的。”採芩憂心忡忡的樣子,“那種地方他也敢去,留在京城將來指定要惹出大禍來。”她知道這地方還是因爲徐鄂。
幼清根本連想都不願意想,厭惡的道:“那就讓他惹出禍來好了,也正有機會好好教教他做人。”薛瀲那麼貪玩的人,都從來不去那種地方,祝騰纔來京城就有膽子往裡頭闖,可見渾成什麼樣兒。
“你明天去和春銀說一聲,我看祝家老太太的意思,只怕是要將祝騰留在京城讀書,你告訴她,讓她提醒大姐警點心。”幼清凝眉,若是真將祝騰留下來,往後他們夫妻還有安寧日子過?
“奴婢曉得了。”採芩應着是,“外頭涼,時間也不早了,您回房歇着吧。”
幼清頷首,看了眼空蕩蕩的院子,轉身回了房裡。
宋弈夜裡沒有回來,但江泰和周芳卻是像門神似的一個守着院門,一個守着房門,直到路大勇和胡泉都起了身,他們才各自下去歇着,幼清用過早膳,周芳進來請安,和幼清道:“昨晚夜在望月樓有事耽擱了,江淮回來的時候見您歇下了,就沒有打擾您。”
幼清點頭,問道:“望月樓那邊沒出什麼事吧?”宋弈吩咐過,只要夫人問他們就要如實回答,周芳便回道,“昨晚有人夜探望月樓,被十七和方徊堵在出口,阿古就請爺過去了。”
有人夜探望月樓,幼清奇怪的道:“對方爲什麼要夜探望月樓?是發現瞭望月樓的秘密,還是有什麼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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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不知道。”周芳沉聲道,“但肯定不是有人查到望月樓的秘密纔去探的,應該是別有用意。”
幼清放了心,望月樓的事傳出去對宋弈很不利,更怕有心人利用這一點攻訐他:“不是說望舒今天會來嗎,你什麼時候去接她。”
“她說她要還要收拾東西。”周芳吞吞吐吐,其實是戴望舒和元瑤槓上了,雙方不相讓,戴望舒的性子不論個勝負出來,她是斷不會示弱撤走的,“這兩天就搬過來!”
幼清也不想深問。
“太太。”採芩從隔壁回來,幼清望着她問道,“怎麼樣,大姐還好吧?”昨晚那麼一鬧,今天薛思琴和祝家婆媳相處起來肯定很尷尬。
採芩卻神神秘秘的關了門,走過來低聲道:“昨晚祝少爺不見了!”幼清沒覺得是什麼大事,漫不經心的問道,“現在呢,人找回來了嗎?”
“祝大人報了官。”採芩露出種詭異的表情來,“不過東城兵馬司將人送來的,人回來的時候狼狽的不得了,像是淋了大雨似的,嘴脣都凍的發紫!祝少爺他說他昨晚在房裡睡的好好的,突然就被人丟到河裡去了,他還以爲是做夢呢,等睜開眼睛,真的發現自己在河裡,他嚇的三魂去了六魄,拼命的游上了岸,可那時候是半夜,城門早就關了,他就在城外縮了一夜,早上開門他手裡又沒有文牒,所以就只能報祝大人的名諱,請東城兵馬司的人將他送回來,爲此姨太太還花了五十兩銀子讓家裡的管事請兵馬司的人吃飯呢。”她想到她去的時候,祝家婆媳那見了鬼的樣子,就覺得解氣!
但是祝少爺怎麼好好的在家裡被人丟到通惠河去的,這件事確實透着詭異。
幼清滿面質疑:“你是說他睡在家裡,等醒過來後就發現自己在通惠河裡了?”她不相信,說不定是祝騰在她們走後又偷偷跑出去,惹了什麼禍事被人丟河裡的,他回來不敢說,就胡編亂造了這件事。
“是!”採芩點着頭,道,“守門的婆子說昨晚祝大人回來後門就落鎖了,祝少爺出不去的。”
祝騰應該沒有本事爬牆出去吧?即便是爬牆也不可能毫無動靜的,幼清被採芩這麼一解釋也露出將信將疑的表情來,她朝周芳看去,忽然問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周芳一愣,立刻搖着頭道:“奴婢不知道!”祝騰她今天見過,就他那身板,打暈了扛出城扔了,她大概做不到,不是因爲扛不動人,而是因爲出不去崇文門,那時候已經宵禁了,想出去談何容易。
“那祝家婆媳鬧騰了沒有,沒遷怒大姐吧。”幼清沒有繼續說祝騰的事,隨便他怎麼樣,也不關她的事,採芩聞言回道,“正哭着讓祝大人請道士回來作法呢,說祝少爺一定是惹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祝大人急着去朝堂,請了大夫來看過就匆匆走了。祝老太太讓姨太太去請,姨太太就同意了,讓人去城外的白雲觀請道士去了。”
真是夠可以的。
下午道士在祝家做了場法事,說是捉住了一隻小鬼,是在他們上京的路上俯身的,一直在祝騰身邊作祟,祝老太太燒了許多符表……
薛思琴又費了八十兩的法事錢。
可儘管如此,祝騰還是病倒了,三五天的時間又是高燒又說胡話,祝老太太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京城有個醫術了得卻很難請得動的封神醫,卻和幼清以及宋弈很有私交,她動了心思,就讓薛思琴來求幼清,薛思琴在家裡實在是頭疼,就趁勢避到了幼清這邊來。
“我來你這裡坐坐。”薛思琴抱着豪哥進了門,望着幼清笑着道,“我聽夫君說,今天魯直的案子開審了?父親這些日子忙的腳不沾地,等這事了了他大概也能稍微歇一歇!”
那可不一定,魯直的事情一了,說不定姑父就得晉升爲大理寺卿了,到時候只會更忙,只是這話她還不好提前說,只和薛思琴道:“魯直的事恐怕還要磨些日子才成。”又道,“您今兒怎麼得空來了,可是有什麼事。”
薛思琴就望着幼清苦笑,嘆道:“我沒什麼事,就到你這裡來坐坐。”她是不會爲了祝騰的事來麻煩幼清!
要鬧就隨他們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