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道茂的準備

郗道茂的準備

跟王獻之成親近十年,當了這麼多年當家夫人的郗道茂,早就不知道當初那個因爲知道歷史而對未來忐忑不安的小女孩了。她在回想起歷史的同時,第一反應就是她已經爲王獻之生了二子一女,又是郗家的嫡女、郗璇的嫡親侄女,郗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能讓王獻之逼不得已的跟自己離婚?

郗道茂無法想象王獻之會因爲一個公主而跟自己離婚,駙馬之位對別人來說或許是尊榮無比,可對他來說,或許還不上一件前朝的古玩珍貴!他們這麼多年夫妻感情可不是假的!她不信如果事情有一絲迴旋的餘地,王獻之會答應跟她離婚。她記得歷史上的王獻之跟前妻似乎只有一個早夭的女兒玉潤,無子或許也是兩人離婚的理由,但絕對不是最重要的理由。王郗兩家的聯姻,不可能因爲無子這個理由而結束。

難道是因爲郗家被滅族?郗道茂臉色一白,想起前朝賈充的夫人李氏,她就是因被父親牽連而被迫同賈充離婚的。郗家現在阿兄掌握大權,父親、伯父皆手握重兵多年,單論權勢,目前連王謝兩家都要略低郗家一籌,除了篡位謀反的重罪之外,也沒什麼罪名能讓郗家滅族吧?郗道茂越想越不安,驀然起身,“來人!”

“夫人。”丫鬟們迅速跑到她面前,靜候吩咐。

“……”郗道茂怔怔的發呆了半晌,疲憊的揮揮手,示意丫鬟們下去,“沒什麼,你們都下去吧。”

“唯唯……”下人們面面相覷,應聲而下。

青草遲疑了一下,低聲說道:“夫人,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喚疾醫過來?”

“不用了,我睡一會就好。”郗道茂倦怠的說道。

“是。”青草憂心的望着郗道茂蒼白的臉色走了下去。

郗道茂撫着額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要好好想想。不對,除非是她爹想做皇帝,不然郗家也輪不到謀反的罪名。東晉接下來的皇帝是司馬曜,而郗家又是忠於皇室的,應該沒有站錯位啊!她記得歷史上記載王獻之和前妻離婚後,前妻似乎回到了伯父家裡孤老終生,既然還能回伯父家,那麼家裡絕對不會有什麼滅族大罪,不然他們不是舉家流放就是滿門抄斬了。

等等!爲什麼是回到伯父家裡?郗道茂皺眉想到,她有父有母還有弟弟,就算跟王獻之離婚也輪不到她去伯父身邊啊!難道是爹爹犯了事?或者是阿乞?郗道茂倒吸了一口涼氣,爹爹鎮守青幽多年,馬上阿乞又要接手伯父手裡的軍權,難道皇帝覺得功高震主?不對!如果真是這樣,阿兄和伯父不是比他們權勢更大?或者——柿子撿軟的捏?也不對啊……就算阿父和阿乞都垮了,只要阿兄和伯父都在,他們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跟王獻之離婚?王家又怎麼敢逼他們離婚呢?郗道茂翻來覆去想了半天,歷史上玉潤死了,而她的阿平現在很健康,歷史上王獻之只有一個女兒,而他們現在已經有二子一女了,難道現在已經跟歷史不一樣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皇帝也會改了?也不對,司馬道福是司馬昱的女兒、司馬曜的姐姐,如果換了其他人當皇帝,誰會把她當回事?現在有能力篡位的也就桓溫一人了,如果他當了皇帝,就算不讓自己的兒媳婦爲兒子守孝一輩子,也不至於爲了能讓兒媳婦嫁出去,而逼着有婦之夫離婚——郗道茂覺得自己的腦子都成漿糊了,似乎無論往那個方向想,都是死衚衕!爲什麼自己當年不多讀點歷史書?如果她能知道這個時間段的歷史該有多好!

要是她跟王獻之離婚的話,三個孩子她肯定一個都帶不走吧?阿平已經八歲了,只要她早點定好婚事,有王羲之夫妻做主,實在不行早點嫁人也是一條出路。阿鳳是嫡長子,再過兩年就要去王家家學讀書了,就算司馬道福想陷害他也下不了手。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鸞了,他纔剛滿週歲,是最好下手的了……或者讓阿姑撫養阿鸞?可他們年紀也不小了,能等到阿鸞長大嗎?或者她想個法子把兒子帶走?可在這個身份就是一切的社會,她貿然把兒子帶走,恐怕會害了阿鸞一輩子吧?阿鸞長大後會怨她吧?

郗道茂躺在牀上輾轉反側,如果郗家真的有能讓王家不惜臉面,也要逼着她跟王獻之離婚的滔天大禍,她一定要在這個禍事之前安排好她所能安排的所有人,包括三個孩子和阿母!

“咳咳!”郗道茂對保姆揮手道:“把孩子抱走,小心被我傳染了。”

青草憂心的望着夫人,“夫人,要不喚疾醫過來看看吧?您都病了好幾天了。”這幾天也不知道夫人是怎麼回事,

“我沒事。”郗道茂示意青草繼續給自己磨墨,她不過有些咳嗽而已,請醫生過來也看不出什麼來,頂多開些安神藥讓自己休息而已,她現在還有什麼時間睡覺?唉,人果然有報應的!自己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都還沒這麼忙過呢!

青草和保姆難掩焦慮的面面相覷,夫人這樣下去可不行啊!遲早要熬出大病來!兩人出去之後,保姆拉着青草的手,“青草姐姐,這下怎麼辦?夫人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青草有些無奈的說,“只能等老爺回來再說了。”

“那不要去趟郗府同老夫人說一聲,夫人肯定會聽老夫人的話。”保姆提議道。

青草搖頭:“不信,這樣夫人會生氣的,再說老夫人年紀大了,若是貿然驚動她,萬一讓她受驚了,我們誰也擔待不起。”

“唉,那也只能等大人回來了。”保姆苦笑一聲,她是伺候阿鸞的奶孃,郗道茂的身體好壞,直接關係到她的切身利益,她是王家下人中除了青草之外,最不希望看到郗道茂生病的人了。

等王獻之疲憊的從官署回家的時候,聽到下人來報,說妻子生病的消息時,他微微一驚,連忙追問道:“疾醫怎麼說?”

“夫人不肯定請疾醫。”青草吶吶的說道。

“夫人不肯請,你們不會多勸着點嗎?”王獻之勃然大怒,“連夫人的身體都照顧不好,我要你們有何用?”

“大人饒命!”衆人嚇得忙跪下磕頭求饒。

“還不快去請疾醫。”王獻之皺着眉頭,急急回了房間。

房裡郗道茂正在寫字,“阿渝!”她聽到王獻之的聲音,剛想起身,轉身就被王獻之摟住,“阿渝,你身體不舒服?”王獻之手貼上了妻子的額頭,還好,沒發燒。

“沒有啊。”郗道茂疑惑的仰頭,“誰跟你說我生病了?”臉部嬌嫩的肌膚蹭上王獻之新出的鬍子渣,癢癢的又有點疼,郗道茂皺着眉頭躲開了,“你沒刮鬍子!”

王獻之苦笑,摟着愛妻柔聲說道:“阿渝,我都快而立之年了,哪有男人而立之年不留鬍子的?”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古代男人都是很早就開始蓄鬚了,不少文人都以留一副美髯爲榮。

“可是鬍子扎着多疼啊!而且也不乾淨。”郗道茂嘟噥的說,鬍子裡最容易滋生細菌了!

“就你要求多!”王獻之壞心眼的用鬍渣多蹭了妻子幾下。

“唔,疼!”郗道茂不滿的要推開他。

“阿渝——”王獻之眼神漸漸變暗,“我們好久沒見面了——”

“大人、夫人,疾醫來了!”青草慌慌張張的聲音傳來。

王獻之身體先是一僵,隨即想起妻子還在生病,不由放開妻子,“你先進來伺候夫人,讓疾醫在偏廳候着。”

“是。”

郗道茂疑惑的望着他,“好好的請疾醫來幹嘛?”

“你不是生病了嗎?”王獻之輕拍她的小手,“怎麼跟孩子一樣,都不肯看疾醫?”

郗道茂嘟噥了一聲,“我又沒病。”

“等疾醫看了才知道你身體好不好。”王獻之不爲所動,轉身看到郗道茂攤在書案上的書卷,“你再寫什麼?”他剛想拿起來細看,被郗道茂一把奪走,“沒什麼。”郗道茂順手把書卷往書架上一放。

王獻之微微挑眉,她今天怎麼了?怎麼感覺怪怪?

郗道茂乾乾一笑,“我隨便寫點隨筆。”

“你的隨筆我不能看?”王獻之抱胸問道,他寫的隨筆的時候,可從來沒瞞過她。

“……這是我寫給阿平的,女人之間的悄悄話,你一個大男人幹什麼。”郗道茂理直氣壯的說。

“你寫給阿平的?阿平就在這兒,你給她寫什麼信?”王獻之疑惑的問道。

“我喜歡。”郗道茂眼珠子一轉,故意說道:“這是我寫給十歲的阿平寫的信,說不定那時候我不在了呢!”

“阿渝!”王獻之勃然變色,“青草,快請疾醫進來!”

“啊!可夫人——”青草還沒有給郗道茂換好衣服呢!

王獻之不耐煩的上前,動作輕柔的一把抱起郗道茂往牀上一放,順手粗魯的拉下牀簾,“好了,把他叫進來吧。”

“唯唯……”青草嚇得連忙跑了出去。

郗道茂見王獻之這樣子,知道自己玩笑開過頭了,“子敬,我沒事……”

“阿渝,這幾天我太忙了,顧不上家裡,你放心,以後不會了。”王獻之安撫的拍拍她的手,“不過一個小病而已,你安心養着就是了。”他嘴上是這麼說着,可臉上的神色一點都不輕鬆。

“……”郗道茂決定暫時沉默,等疾醫來告訴他結果。

作者有話要說:聽風開新坑了,是修真種田文,這文目前有點存稿,所以能支持日更。。。大家有空去踩踩吧,應該很快就能養肥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