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wht醫院,重症病房裡。
安辰墨坐在病牀前,整個人已經瘦得不成樣子。本來霸氣犀利的眸子里布滿了血絲,看起來很頹靡。
他睨着牀上昏迷不醒的父親,心頭如刀割般難受。如果時光可以從來,他一定不要讓父親出院回家。
若不然,他也不會遭那不測;若不然,他也不會狠心的把諾西趕走。
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就連搖搖欲墜的公司,他也沒有心思打理,根本就是徹徹底底一個廢人了。
差不多兩個多月了吧?她怎麼樣呢?好不好?寶寶生了嗎?爲什麼他一點感應都沒有?還是他們之間的緣分真的已經到頭了?
‘小傻蛋,你在哪裡?爲什麼就杳無音信了呢?’他嘆息一聲,支身站了起來。
歐陽從門口推着小車進來,上面擺滿了瓶瓶罐罐。他瞥了眼安辰墨,同情的搖了搖頭。
“辰墨,你能不能振作起來?你再這樣子下去怎麼的了呢?如果安氏倒了,伯父也永遠的植物人下去。你們安家就這麼落幕了,你甘心嗎?”他眉峰緊蹙,很是惋惜。
安少飛當日心肌梗塞不說,神經也大受刺激。
安辰墨把他送過來的時候已經沒有心跳了。他給他做了兩天的手術才留下了他一口氣,但整個人也已經醒不過來了,成爲了植物人。
而安辰墨就此一蹶不振,每天除了陪伴安少飛之外,就獨自一個人發呆,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歐陽,麻煩你照顧一下爹哋,我回去看看媽咪。”安辰墨沒理他的指責,依然是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
“伯母比你要堅強多了,不要讓他看到你這一蹶不振的模樣,別刺激老太太了。”歐陽凝重到,又開始爲安少飛掛上點滴。
他現在只靠營養液維持生命,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離開這個世界。
不得不說,變了性子的諾西,行爲真的有些令人髮指。歐陽到現在想起來都還心有餘悸。他對她那滿懷恨意的眸子記憶猶新,實在太可怕了。
安辰墨淡淡瞄了眼歐陽,轉身離開了病房。
走出醫院時,他竟被太陽刺得睜不開眼睛。他不記得自己有多少天沒走出醫院了,竟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醫院外秋風瑟瑟,街道上的梧桐樹都已經開始狂掉葉子了。天氣開始轉涼,透着一股子濃濃的蒼涼。
安辰墨只穿了一件襯衣,竟被凍得瑟瑟發抖。不知道是他心冷,還是身冷。
他漫步在醫院外的人行道上,落寞得像是沒人要的小孩。片片落葉輕撫他的髮絲,一片又一片的不斷掠過,再打着旋飄落。葉子抖着漩渦像小船,沒有港灣停靠的小船。
“沒想到就秋天了,時間怎麼過得這麼快?”他擡頭望着已經快掉光葉子的梧桐樹,竟感覺它好生可憐。跟他一樣可憐。
“你也要一無所有了,最終會被風吹得一片葉子都不剩。”
他拍着梧桐樹,有些傻傻的說道。而回應他的,只有瑟瑟的秋風和無盡的寒意。他輕嘆一聲,順着街道繼續前行,沒有目的的走着。
走着走着,他的步伐就慢了下來。因爲他看到了街道盡頭一個高挑亮麗的身影:她戴着一個圓帽和墨鏡,揹着一個大包,懷中還抱着一個寶寶。這……不是假扮諾西的韓雪還有誰?
好美麗的風景啊。安辰墨的臉色微微激動了起來。
“小傻蛋……”他疾走幾步,快速迎了上去。
“你的種,還給你!”韓雪盯着安辰墨,忽的冷笑一聲,擡手把懷中的孩子拋了過去。半點不留情面的。
寶寶在空中劃出一個美麗的拋物線,朝着地面重重墜去。
“寶寶!”
安辰墨一聲驚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上去縱身抱住了孩子。他驚魂未定的怒視韓雪。一張本來激動的臉頓然變得跟寒冰似得。
“小傻蛋,你怎麼這麼狠心啊?他是個孩子啊?你把他摔壞了怎麼辦?”他怒道,瞳孔陡然泛紅。
這個女人,真的是他曾經深愛過的小傻蛋嗎?他怎麼感覺她是如此的陌生?她曾經的善良哪裡去了?她對一個小乞丐都能掏心掏肺,可對自己的孩子怎麼這麼狠?
“我說了,我恨這個孩子。更討厭你們安家的所有人!你爹哋死了嗎?墓地在哪裡?要不要我去看看?”韓雪陰森道,嘴裡的字眼惡毒至極。
安辰墨的臉頓然色變,他怒視着她,很是痛心疾首。“你真的變了,你太不可理喻了!”
“哼!離婚吧,這是離婚協議,麻煩籤個字!我再不想當那個安太太!”韓雪從包裡拿出一份離婚協議書遞了過去,還順帶夾着一支筆。
“……”
安辰墨盯着她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臉頰頓然寒得跟冰塊似得。他睨着她許久,忽的接過協議書在上面‘唰唰’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保重!”
他眷戀的盯着她的臉許久,才冷冷的轉過了身,抱着寶寶驕傲的遠走。他把背挺得筆直,霸氣又妖嬈。
韓雪拿着離婚協議書,脣瓣邊泛起了一股冷若冰霜的笑容:裴諾西,這下你纔是複製品了吧?哈哈哈哈……
……
安辰墨抱着寶寶回到醫院裡,可把歐陽給震驚了一番。他還在給安少飛配置藥劑,嚇得差點把手中的藥灑了一地。
“這是?”
“我兒子!”他傲然的走進房間,臉上總算又了些許的光芒。放走了最愛的女人,但也得到了兒子。他覺得夠了,起碼上天對他是不薄的。
“我看看!”
歐陽上前抱起寶寶,仔仔細細的打量了一番。但看着看着,他的眉心就擰了起來。
“這是……”
迅速把寶寶放在一旁的臺櫃上,拉開他的衣服看了看。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辰墨,諾西在a市的時候有沒有注射過什麼興奮劑?”
“興奮劑?怎麼可能?她每次產檢都是韓姝在做,到後來就是韓雪……韓雪?”
安辰墨頓然蹙眉,有些驚愕的盯着歐陽,“你什麼意思?寶寶怎麼了?”
“寶寶身上有t-b2藥劑的反應,這說明諾西在懷她的時候注射過這種藥劑。這是一種會擾亂神經中樞的藥劑,會令人情緒失控。不過別擔心,寶寶的反應很小,不礙事。”
“轟!”
歐陽的話如在安辰墨的腦海中丟了一顆炸彈似得,炸得他忍不住踉蹌了幾步。原來她的不對勁是早早被人下藥了?原來傻乎乎的他竟然沒有想到。
“所以,她纔會變得那麼歇斯底里,那麼壞?”安辰墨喃喃道,臉頰毫無血色。
“是韓雪乾的?你說的那個長的像諾西的女人?”歐陽擰着眉,腦子裡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呼之欲出,但卻又沒有什麼頭緒。
“肯定是她,不然沒有人跟她接觸過。諾西跟她的感情很好,因爲她救過我們一命。”
“……或許應該是她,因爲t-b2是一種禁藥,而且成分及其複雜。一般的人是不會調配好的。”歐陽嘆息一聲,眉間沉重至極,“現在想起來,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從蘭若到安氏,再到諾西,你們都中計了。諾西是最大的受害者了。”
“這個該死的女人,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她,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似得。”安辰墨怒道,腹間一股火燒的騰騰的。
他擰着眉,仔仔細細想着過往的一切,一點點的捋順。這一切,似乎真的是專門針對他和諾西,還有兩個公司來的。
他們這個計謀,似乎是一石三鳥!
“諾西呢?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歐陽檢查了半晌,纔想起什麼的擡頭看着安辰墨。“她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我已經……和小傻蛋離婚了。”
安辰墨垂下眸子,情緒從剛纔的暴怒變得低落。他深深的自責了起來,明明知道她是受害者,卻還要跟她計較那些東西。
他竟經不起她的激怒。就那麼把協議簽了,他是腦子被驢踢了嗎?
“離婚?怎麼會離婚呢?”歐陽聞之兩眼圓瞪,很不可思議的樣子。兩個人曾經愛得那麼死去活來,怎麼說離就離了呢?
“她把寶寶像垃圾一樣扔給我,還依然找着最惡毒的字眼來刺激我。我沒忍住,就一下子簽了。”
安辰墨想起方纔那場景就背脊發涼。他再愛她,也決然受不了她把寶寶當成垃圾來扔。萬一摔了呢?萬一……
他根本不敢去想,想當初她是多愛腹中的寶寶,天天給她做胎教,唸詩句。
忽然間就那樣子對待寶寶,他怎麼受得了呢?
“唉!”
歐陽抑鬱的嘆息一聲,依然覺得這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他有些地方根本想不通。他抱起寶寶,很唏噓的拍了拍安辰墨的肩頭,
“既然過去了,就好好的振作起來。我先去給寶寶做檢測,我會把他治療得健健康康的。”
“……恩!”
安辰墨點點頭,悵然的坐在了安少飛的牀前。他靠着牀頭怔怔的盯着沒有任何反應的父親,眼中流轉着一股淡淡的溫情。
他也當父親了,雖然沒了妻子,但他也是個有責任的男人了。他也應該像父親那樣爲兒子做個頂天立地的榜樣了。
“爹哋,你當爺爺了。寶寶好可愛,我曾經跟諾西商量過,女兒就叫安雨潼,兒子就叫安宇寧。你喜歡嗎?宇寧很可愛,長得特別乖巧。”
他拉着安少飛手,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他渴望他有點反應,有點回應,只是……
“爹哋,你一定要醒過來看看孫子,他真的好完美。他長得像小傻蛋又像我,可愛得不得了……”
安辰墨在安少飛耳邊說了好多好多,說得天地失色,說得日月無光,卻依然召喚不了他的神智。
他就像永久性沉睡一樣,臉上透着慈祥的光暈,卻怎麼都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