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出賣43

43.出賣(43)

“你在家照眼好弟兄們。***”壓防軍留下燈籠子,挑選幾個人連夜去了北溝鎮,找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客棧住下。

“我們去大車店。”壓防軍說。

紅蘿蔔給江驢子演出今晚是最後一場,除了住店的散客外,還有看香油(小便宜)戲的居民,擠了滿滿登登一院子,亂馬營花的增加不少安全,沒人注意到幾個鬍子混在其中。

常喜天沒來看戲,他和二櫃何萬夫安排明天進山的事。

“薛神漢聽到陶縣長和袁鳳蘭的說話……”何萬夫說。

“袁鳳蘭?”

“洪司令的二姨太。”

巡防軍的二姨太怎麼關心起放排的事來,有些不可理解。

“陶縣長說有人盯着白狼山的紅松,能是什麼人呢?”何萬夫說肯定是日本人,他們窺視白狼山的木材很久了。

“死活也不能讓小日本把紅松運回他們國去。”常喜天說,洪光宗叮囑再三,他答應司令向北流送木材,日本人就很難得到。

“恐怕不那麼簡單。”何萬夫想到給日本人搭上眼的東西,拼命惦心到手,進了嘴裡的更護食(霸佔全部食物不許別人吃),“日本人以外又有陶縣長、司令的姨太太,事兒似乎更復雜啦。”

常喜天尋思洪光宗的二姨太參與木材的事不可思議,薛神漢聽到的只片語也說明不了什麼,可以不當回事,倒是陶縣長對日本人狗顛肚子(跑前跑後獻殷勤),他們勾搭連環,要格外加他們的小心。

“祭神的豬準備得怎麼樣啦?”木把總管問。

“殺好了。”何萬夫管吃喝拉撒,祭神儀式也是他負責,“把頭廟我也派人進山去蓋啦。”

“明早進山。”常喜天決定道。

江驢子看最後一場戲,進山去放排回來回不來,看個人的造化了。紅蘿蔔幾次謝幕都沒成,觀衆鼓掌不停,一段段加演。

壓防軍也隨觀衆哄喊着,反覆琢磨今晚行動的細節,看是否存在漏洞,必須做到一舉成功。

紅蘿蔔絕對不會想到綁匪也在看她演戲,爲她鼓掌。過些時候,要對她下手。

巡防軍在排窩子附近搭起窩棚,哨兵可以望見江邊,不久木排將從此處下水。

(45)

木把進山來第一件事,給把頭廟上香,近日搭建的廟很新,香已經燃了兩日。

“開始吧。”常喜天對薛神漢說。

“好。”薛神漢主持祭拜活動。

常喜天跪下來,身後跪着百多名江驢子。木把總管道:“山神爺,老把頭,保佑俺們平平安安的!木頭運到地方,回來孝敬你老把頭。”

衆江驢子給老把頭磕頭。

然後,殺了只雞,將血滴進酒碗裡。

“兄弟們,”常喜天舉起酒碗,帶頭喝進血酒。

衆江驢子隨之,幹進血酒。

歃血爲盟,指河爲誓,這種儀式在鬍子中流行,喝了血酒,意味着結成生死弟兄,以後有難同當,有馬共騎。木幫喝血酒,一起上排生死與共,艱難險阻同去闖。

“選個日子起排吧。”常喜天說。

二櫃何萬夫說:“頭棹還沒到。”

人是何萬夫招的,二棹、三棹都到了,只差頭棹未到。放排頭棹是排上的掌舵的,流送的過程頭棹決定成敗,過去過不去激流險灘,他是至關重要的人物。

親任“打扮人”的何萬夫,每年四五月份進村,去招放排的人,依次是頭棹、二棹、三棹、江驢子。最好招的是排上的苦力江驢子,窮人給點錢就幹。

二里界村的曲大膽兒,是個老木把了,爲多家木場子聘請做過頭棹。此人膽大出名,天不怕地不怕鬼也不怕。村子原來有個人叫葛大膽,始終保持膽兒最大的紀錄,沒人膽子能大過他,自吹自擂的英雄行爲是不怕鬼打牆鬼打牆:又稱擋。夜行的膽小人,由於精神緊張,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如被一堵牆擋住,迷信成爲鬼打牆。:有一次葛大膽半夜耍錢回來,走着走着一道牆攔住他的去路,知道是遇見擋了,他非但沒害怕,還枕着那道牆睡一覺……這是後來大家講述的,原創的成分有多少,沒人去想。曲大膽兒不服,他對葛大膽挑戰說,枕着擋睡覺算什麼,不算什麼。葛大膽說是不算什麼,我敢和死人喝酒。曲大膽兒不信,說你不敢。鄰村死了人,築起一座新墳。葛大膽說今晚亂屍崗子見。葛大膽帶上酒,扒開新墳,對死人說:哥們兒,我來和你喝酒。不料,死人忽然坐起來道:中,酒燙沒燙燙?我不得意(喜歡)喝涼酒。葛大膽媽呀一聲,嚇背過氣去……裝死人的正是曲大膽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