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劉珩那樣的霸氣威猛,柴文展刀如其人,一招一式樸素實用,刀刀直逼劉珩的左路,看來是已窺破他左肩上不易覺察的凝滯。
劉珩長笑一聲,長刀瞬時排山倒海般滾滾壓來,柴文展終究是技遜一籌,始終不敢與之雙刃相交,勉強支撐到第八十個回合,玄纓五蟒盤雲刀驟然一厲,雷霆而下,眼看強風勁疾避無可避,柴文展只得硬着頭皮舉刀相格。
但聞嘡然巨響,柴文展虎口巨痛朴刀已被震飛脫手,下一刻盤雲刀刀尾掃來,已是被撥下馬鞍,負痛起身,無言膝地。
劉珩收刀頷首:“沉穩縝密,紮實勤勇,確然當得起這上將軍之職,今日起統領本王座下鷹翼左右軍及廣南營內震宇、鳴雀兩廂人馬。”刀錐輕挑,腰牌飛落。
柴文展伸手接過,恭謹行禮道:“末將得令。”
至此,架上腰牌僅剩一個上將軍,一個將軍,兩個廂都指揮使。
劉珩似是挑釁地長刀重重頓地,揚聲道:“何人再來!”眼角卻是故意瞟向站在親衛隊列的劉羽。
蕊兒更是坐立難安,只不住地覷向劉羽。
而劉羽卻始終面不改色安穩不動,眸光深邃地專注於場內的戰鬥。
自午後至黃昏,又陸續上來數人,眼見兩個廂都指揮使和最後一塊將軍腰牌也分別旁落。
蕊兒只把個帕子要絞碎了一般。
劉珩長刀錚然再頓:“何人再來!”
終於,劉羽忽然別過頭,向着楊柳風和蕊兒所坐的位子微微一笑,騰身掠出飛落馬上,提繮俯身,已抄起兵器架上的一杆點鋼槍。
縱馬上前,劉羽抱拳道:“親衛羽仍,請王爺賜教。”他想贏,更想贏得漂亮——第二日下午他就看出劉珩左路那幾不可察的凝滯,今晨雖略有好轉,但數場戰罷卻又大不如前,就如先前戰柴文展那一場,雖然最後那一招連劈帶掃
他故意自左路揮刀而出,但眸底隱忍的一絲痛色卻沒有逃過劉羽的雙眼。
劉珩頷首道:“若本王的親衛之中能出兩名上將軍,倒也不枉費本王當初對你們的期待。”
劉羽擡起的雙眸中掠過一抹清冷的微笑,挺槍朗聲道:“得罪了!”但見槍影幢幢,如蛟龍出海般飛騰而至。
劉珩大笑一聲:“來得好!”霍然橫刀相迎。
劉羽自知硬拼不過,抖槍避開,圈馬回身,槍走輕靈卻不與他交擊格擋。
一時間刀影盛灼,槍若遊絲,彷彿隨時都會被呼嘯的刀風所湮沒。
蕊兒雖然不通武功,但連看了這三日,多少亦能看出些門道了,此刻見槍勢完全被刀鋒壓制,只駭得一顆心兒撲通撲通要跳出來一般,又是不敢看又是不放心地要看,圓睜着一雙杏眼,小手用力地絞住絲帕,朱脣深咬亦未覺疼。
楊柳風依舊平靜如初,只是目不轉睛若有所思。
出乎意料,劉羽竟然並未猛攻他左路的軟肋,只以迅疾靈動的槍勢不斷吸引他凌厲的攻擊——還有所保留麼?要等那最佳時機決勝一擊?——劉珩淡然冷笑。
然而一連三日的酣戰,會過秦放、楊繼朗這樣的高手,晌午又與柴文展激戰一場,劉珩左肩的舊傷發作得愈趨沉重,縱然是鐵打的人亦未免已是強弩之末。
而劉羽卻是養精蓄銳,又一遍遍仔細分析劉珩的刀法路數、應變習慣,論實力固然終究是不及,但此刻雖處下風卻依舊是穩然不亂:鋼槍騰躍竟是粘引着刀勢幅度愈增。
堪堪鬥到近七十回合,劉珩的長刀已不由自主地被鋼槍點引得大開大闔,如驚濤萬丈,洶涌澎湃,外人看來似乎是佔盡先機,只有他自己知道這開闔之間的萬分艱難,可是像他那麼一個驕傲的人,又豈肯稍着顏色?不過是咬牙負痛勉力而爲罷了。
驟然,左肩一陣鑽心巨痛,劉珩陡然醒覺:對方如此煞費苦心地帶動他的攻勢竟然是想誘他肩傷加劇
!恐怕他要的不僅是上將軍的腰牌,更是一場意義非凡的勝利。
只可惜爲時已晚,在他因巨痛而稍一擰眉的瞬間,鋼槍已如閃電一般破空而至,直指他左肩的破綻。
電光火石的剎那,劉珩,只有劉珩!處變不驚,第一時間俯身貼馬,槍頭險險掠過戰盔,一聲輕響竟掃落了玄色盔纓。
劉羽一擊不中,正欲發力壓低槍桿,驟覺左肋之畔風聲呼嘯,卻原來劉珩身雖避讓,手卻不停,右手單手提刀已是斜削而至。
眼看無可避讓,劉羽只得咬牙準備迎受這一刀之痛。
劉珩卻在鋒芒將及他衣襟的瞬間刀刃一側,改削爲拍,結結實實地打在劉羽的肋側,他悶哼一聲滾鞍落地。
劉羽忍痛起身施禮道:“屬下慚愧,有負王爺教誨。”
劉珩單手提刀淡然一笑:“審時度勢,謹慎有謀,本王並沒有看錯你,雖然未滿八十回合,但能挑落本王的盔纓已是不易,這上將軍你當得。”刀風過處掛腰牌的木架被擊得粉碎,翻刀接住跌落的上將軍腰牌,輕輕一送,已飛向劉羽:“今起統領本王座下龍翼左右軍及廣南營中御風、同威兩廂人馬。”
劉羽執牌行禮沉聲道:“末將得令。”
劉珩早已策馬前行,高聲宣令:“自今日起休整三日,三日之後,卯時集結,起程全力趕赴永興,違誤者斬。”
三軍齊聲高應,於是劉珩單手提刀,打馬向着校場外而去。
始終是單手提刀,始終是右手……
********************************************************
倚風寄語:
成長是什麼呢?就是有一天你發現你曾經仰望的那個高高在上的目標,其實也並非那麼難以遙不可及。
沒有什麼是不可接近的,沒有什麼是不可觸及的,只要堅忍和努力,因爲沒有人是天生的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