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青果汁

074 青果汁

鎮上,同一時間。

銀刀將蘇望帶到了一個陌生的巷子裡。

銀刀在地上仔細的查看起來,他還對蘇望說道:“根據前幾日的情報,我推測這裡是最好下手的地方,如果案發地點真是在這,說不定可以找到有用的東西。”

吳知真的像失蹤了一樣,一點線索沒有留下,今個一早,銀刀就說發現了新的線索,就帶着他過來了。蘇望心裡明白,衙門都尋不找人,更不論是他了,他其實已經不抱希望了。

“找到了!”銀刀從地上的縫裡扣出了一個東西,遞到了蘇望的跟前。

蘇望仔細一瞧,原來是衣釦,這、這不像是吳知的衣釦啊?

他不太確定的看着銀刀:“這不像是吳知衣上的東西,會不會是弄錯了?”

銀刀將那衣釦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說道:“這東西好似在哪裡見過,你覺得呢?”

蘇望又盯着那扭扣瞧了許久,半響,他才搖頭道:“我記不得了。”

兩人只尋到了一顆衣釦,便再也沒有發現了,午時,兩人便回了家,隨意的吃了些飯,下午,蘇望跟銀刀開始做葡萄汁,他們準備晚上挑着做好的葡萄汁去夜市是賣,他們連着幾日都去了,二文錢一碗,生意還不錯。

夜市上的小吃攤不少,有賣豆花的,有賣餛飩的,有賣麪食的……花樣多得很,蘇望的葡萄汁是新鮮東西,又酸又甜,味好量足,所以引來了不少的回頭客。葡萄汁每天晚上都挑兩大桶出去,賣完就回家,蘇望在屋裡數着賺來的銅板,心裡可滿足了。

這錢可比賣苦力好賺。

他不由得起了買鋪子的心思,手裡的銀子若是放着不動,那是死錢,若是用銀子換田地鋪子,再用田地鋪子賺銀子,這樣才能錢生錢。

下午做好了葡萄汁,蘇望按二妞的法子加了粗糖,又用筷子將桶子的葡萄汁攪了攪,直到葡萄汁裡的糖均勻了,他纔將筷子收了起來。

酉時,蘇望挑着着兩桶葡萄汁去了西街的夜市,銀刀同樣的提着兩個水桶,一個裡面裝滿了竹筒,另一個裡面則是裝着木碗,若是打包帶走,那得多給一個銅板,用竹筒裝,竹筒是密封的,裡面的葡萄汁不僅不會漏出來,還會帶着竹子的清香。

所以啊,打包帶走的味道更好,不過要三個銅板。

蘇望挑着擔着來到了往日擺攤的地方,他還未走近,就看到有人將那個攤位佔去了,那是一個臉上帶笑的中年婦人,她顴骨有些高,不過生得胖,所以不太看得出來,她看到蘇望之後還笑着打了招呼:“小夥子,你也來了,來,我旁邊有位置,你就把東西放在我旁邊吧。”

她看起來特別熱情。

蘇望一頭霧水,不過他怕往日的熟客找不到他,便照着那婦人的話做了,將桶擺好,與那婦人的攤位挨着。

這婦人佔了蘇望的攤位,但是這婦人又熱情的很,蘇望一個大男人,又不好說他,只能吃了這個悶虧。

那中年婦人笑着與蘇望介紹自個:“我叫花,叫我花大娘就成,你叫啥名字啊?”

蘇望只衝她笑了笑,並不答話。

正在這時,有熟客過來了,正要找蘇望買葡萄汁,只見那花大娘熱情的衝那熟客喊道:“客官,這邊這邊,我跟這小夥是一起,哪邊都一樣。”

這人什麼意思?

蘇望立刻說道:“劉大哥,是要葡萄汁嗎,我跟這位嬸子可沒啥關係,你可別聽她的。”

那位劉大哥疑惑了一會便來到了蘇望的攤位,他還特意瞧了一眼那位花大娘的攤子,一模一樣的木桶,若不是蘇望說,他還真的會去那攤位買呢。

“給我三杯,帶走。”

“好嘞。”

那劉哥一說要三杯,銀刀就從木桶裡拿了三個竹筒出來,裡面全是裝好的葡萄汁,劉哥給了九文錢之後,銀刀就將竹筒遞了過去。

旁邊那花大娘卻是喊道:“我家的跟他一樣,卻是隻要兩文錢,客官你要不要嚐嚐看?”花大娘邊說邊將木桶蓋子拿開了,紅豔豔的‘葡萄汁’出現在大夥的面前。

這位花大娘竟是賣着跟蘇望一模一樣的東西。

那位劉大哥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接過銀刀遞來的竹筒,他笑道:“我家娘子就是喜歡喝這葡萄汁,還指明瞭要買這位小哥的,嬸子,我都買好了,下次吧。”

花大娘勉強笑了笑,等那位劉大哥走了之後,她的臉就沉了下來。

她一臉不高興的看着蘇望,說道:“你別在這邊賣,這地方我早佔了,你還去別的地方賣吧。”

蘇望也冷下臉:“這本來就是我佔的地方,今天你佔了這地我也不說什麼,可你憑什麼趕我走,難道這地是你家的不成?”

那位花大娘臉一下子就黑了起來,她忽然嚎了起來:“大夥快來評評理啊,這不知哪裡來的小子,學着我家做了同樣的東西,如今還要搶佔我的位置,還有沒有天理啊,我不過是讓他攤攤位置,離我家遠點,他就不依,還說要收拾我,哎喲,大家快來看看啊……”

周圍慢慢的聚了一些人。

蘇望的表情變得特別難看。

潑婦。

蘇望卻是提高了聲音,對圍過來的人羣說道:“大夥來評評理,我在這擺了八日的擺子,周圍的大叔大嬸可都是認得我的,這位嬸子不由分說佔了我的位置,還說我學她!若是不信,大夥可以問問收稅的小哥,到底是我給的銀子還是她給的!”

蘇望說完,又看向那位撒潑的花大娘,冷聲道:“別以我不說就當我好欺負,若不是看你年紀大了,哼!”蘇望說完,就從桶裡拿了一個木碗,然後砰的一手,他徒手將那木碗捏碎了。

周圍的人都看傻了。

那花大娘見到蘇望的力氣也被嚇到了,她一下子就息了聲,生怕蘇望打她,於是就挑着自個的擔子灰溜溜的走了。

這事不過是個小插曲,蘇望並沒有放在心上,他見那花大娘走了,便將攤子又放回了原來的位置,自然,又交了攤稅,這日的葡萄汁也賣得極快,才一個時辰,他的葡萄汁卻是全部賣完了。

買完葡萄汁之後,他就跟銀刀一道回了家。

他並不知,在他走後,那位花大娘又挑着跟他一樣一樣的‘葡萄汁’來到了他的攤位,開始叫賣起來,有幾個愛喝葡萄汁的熟客看到花大娘,覺得臉生,本不想買的,可那花大娘卻是厚着臉皮說道:“我家小子今天不舒服,就換了我來賣,都是一樣的東西,要不您嚐嚐看?”

那幾位熟客聞言,不疑有他,便痛快的付了錢,帶着葡萄汁回了家。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

第五日,蘇望去夜市的時候,又看到那位花大娘佔了他的位置,不僅如此,那幾位熟客還在花大娘的攤上買着葡萄汁。

那花大娘看到蘇望,卻是得意一笑。

蘇望黑着臉挑着擔了走了過去,“嬸子,你這是怎麼意思,又來找事?”

那位花大娘卻是笑得特別囂張,只聽她說道:“這位置我說是我的,那就是我的,怎麼地,不服?相打我?呵,我告訴你,我可是有靠山的,你若是敢打我,我保管讓你進牢房!”

這口氣倒是不小。

蘇望不是那等愣頭青,他聽到這話,卻是一怔,反快他很回過神來,只見他故事嘲笑道:“靠山,你還能有什麼靠山,若是真有,也不會在這擺攤子吧。”

花大娘被這話一激,卻是高高的揚着下巴,說道:“我侄女可是陳老爺的人,陳府你知道吧,你要是敢亂來,看陳老爺怎麼收拾你!”

侄女,這位花大娘看着三十多歲,她的侄女估摸着也是年輕人。

可是,她是陳老爺的人?

這不對吧,沒聽過陳老爺有個跟他閨女差不多大的妾室啊。蘇望的臉上滿是疑惑,當時爲了陳三姑娘的事,他還特意打聽過陳府的事,可他只聽過陳老爺有一妻三妾,最小的那個妾只比陳老爺小五歲,可沒聽過小十幾歲的。

難不成,是新納的?

這就更不對了,陳老爺的老孃病重,都快死了,他若是敢在這個時候納妾,唾沫液子都能淹死他。

那花大娘見蘇望並沒有被嚇到,於是哼聲道:“你該不會不知道陳府吧,那可是鎮上的大戶,鄉巴佬,果然沒見過世面。”

蘇望冷笑一聲,說道:“陳府我可是知道的,可是也沒聽說過陳老爺有年輕的小妾,他家的三個妾,最小的都跟你差不多,還算你侄女,別是說胡話吧!”

那花大娘聽到這話,惱怒道:“那陳老爺可是親口說過要納我侄女爲妾的!你今個就告訴你,這地我佔了,當然,這稅錢還得你出,你幹也得幹,不幹也得幹!”

她做買賣,他出稅錢?

這人沒病吧!

就算陳老爺娶了她的侄女當妾,幹他什麼事,他正經做他的生意,不偷不搶,就算是陳老爺,難道還能把他抓起來不成?

他可是良民,不是陳府的奴才!陳老爺又不是那皇帝爺,真能隻手遮天不成。

蘇望與那花大娘吵了起來,那買葡萄汁的熟客卻是驚訝的看着蘇望:“原來你們不是一家的,這位嬸子可說她是你娘,要不,我們也不會買她的東西。”

他娘?

蘇望真是氣壞了,他將挑的兩個木桶重重的放在地上,扔了扁擔就衝過去揍那婦人,可是,他卻被銀刀死死的拉住了,蘇望一臉怒火:“放開我,這該死的東西竟然冒充我娘,還真我是好欺負的!”

銀刀緊緊的拽住他,“別動手,那是要做蹲牢房的。”

蘇望正在氣頭上,哪裡聽進去他的話。

那花大娘見蘇望被銀刀拉着,以爲是銀刀怕了她,心裡越發的得意起來。

銀刀在蘇望的耳邊說道:“有衙門的人,可不能衝動。”這話讓蘇望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他那竄在心頭的火一下子就消了下去,他朝銀刀示意的方向看了過去,這才發現不僅有衙門的人,連常小公子也在。

蘇望已經平靜下來了,銀刀便鬆了了他。

此時,常小公子慢慢的走了過來,只見他來到蘇望的面前,說道:“蘇兄,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這位是銀刀,這位是常謙常公子。”蘇望一邊打招呼,還一邊將銀刀介紹給常謙。

常謙看到了這邊圍着人,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便問道:“蘇兄怎麼會在這裡?”

蘇望沉默片刻,說道:“我在夜市賣青果汁。”

常謙驚訝道:“青果汁,那是什麼?什麼是青果?”

蘇望解釋道:“青果就是山上的野葡萄,製成汁,拿過來賣,因味道還不錯,所以大夥挺喜歡的。”

常謙聞言便說道:“給我來一碗。”

蘇望想了想,最後還是將生竹筒裡裝的遞給了他,常謙有些不解,蘇望說道:“這個味道更好。”

常謙接過竹筒裝的葡萄汁,揭開蓋子,然後喝了一口,還未喝完,常謙就立刻說道:“給我來十筒,不,二十筒吧。”

蘇望有些驚訝,不過還是提醒道:“這東西可不能放,買多了也不好。”

常謙笑道:“我家人多,還有僕婦,能喝完的。”

蘇望將那二十個裝滿葡萄汁的竹筒遞給了常謙,常謙接過之後,便問道:“多少銀子?”

蘇望搖頭道:“這東西不費錢,就算是我送的,不收錢。”

常謙聽到這話,便將臉板了起來,說道:“這可不成,若是不成錢,我便不敢要了。”

銀刀一邊說道:“六十文錢。”

常謙數了六十個銅錢給蘇望,這才心滿意足的帶着衙門的人一道走了。

銀刀問蘇望:“我們是在這裡還是換個地方?”

蘇望一臉晦氣的說道:“咱們回去,不賣了,反正屋裡的葡萄也沒有了,咱們正好回家看看二妞的葡萄酒弄得咋樣。”

“這青果汁怎麼辦?”銀刀問。

“送給左鄰右舍吧。”

這天,蘇望帶着兩桶葡萄汁回去了,他心裡更堅定了要買個鋪子的心思,等了有了鋪子,看誰還敢佔他的地。

那位花大娘這天晚上足足帶了四桶‘葡萄汁’,不過卻是沒有賣完,還剩了足足三桶,她心裡覺得奇怪,那小子每天兩桶,還帶着竹筒裡裝的,那麼多,不到一個時辰就賣完了,而她的這個,每天都來,竟是越剩越多,爲啥啊?

常謙的嫂子有了生孕,吃啥都不香,無意中喝到常謙帶回去的青果汁之後,竟然開了胃口,啥都能吃了!這可喜壞了常家人,連常知縣都覺得這東西不錯,還叮囑常小公子再去買些回來。

不過常小公子忙着成親的事,哪有空,於是便派了下人晚上去夜市買些回來。

常家大嫂喜歡這東西,一買回來就忍不住打開喝了,可是,才喝了一口就覺得這東西味道不對,咋苦苦的,還帶着澀味,還沒等她回味過來,肚子卻是絞痛起來,她大驚失色,捂着肚子便喊了起來:“來人啊,來人啊,快請大夫過來……”

這一夜,常家亂成了一團。

第二日,衙門的人便帶了繩子去了蘇望租的院子,準備交人捆起來,竟然賣‘帶毒’的東西,這可是大罪!

張捕頭親自帶人過來的,因爲這事涉及到常知縣,所以他不得不來,不過奇怪的是,他敲了半天的門,都沒有人過來開門,最後,張捕頭一腳將門踹開,帶着人硬闖了進去。

院內空無一人。

難道是畏罪潛逃了?

正在此時,周圍的鄰居卻是探出頭來,都出來瞧熱鬧。

張捕頭見狀,便問那些人:“各位可見過住在這裡的蘇望,他時候離開的?”

一位嬸子笑道:“二天前就回了家,說是青果汁賣完了,得回家再帶些過來。”

二天前就回家了,可是讓常嫂子中幾乎落胎的‘青果汁’可是昨天買的啊,難道東西不是蘇也難怪賣的?

還是說另有隱情?

張捕頭臉色陰晴不定,他將王捕快叫了出來:“我聽說這位姓蘇的小子關係不錯,你應該知道他家在哪吧,趕緊帶人去把人給我帶回來!”

王捕頭低着頭,一臉冷汗的應道:“是。”

過了片刻,王捕頭忍不住擡頭問道:“那小子是個實在人,肯定不是他做的。”

張捕頭沉着臉說道:“不管是不是他,先將人帶回來再說,至於其他的,我們自然會查,放心,若不是他,我們自然會放人。”

張捕頭四十多歲,他做了二十多年的捕頭,自然是極有經驗的,他聽過那位鄰居的話之後,便直接找去了西街的夜市擺攤的地方,現在是白天,那裡攤子並不在,不過這可難不到張捕頭,他直接問了周圍的鋪主,賣‘青果汁’的除了一個年輕小夥還有誰?

鋪主想了想,說道:“還有一位花大娘,開始買的時候還騙大夥說是那年輕小夥的娘,還把年輕小夥氣着了,本來那小夥子都想揍人了,可是聽說那花大娘的侄女是陳老爺的小妾之後,便走,我正納悶呢,還聽過陳老爺有輕的小妾啊!”

姓花,還跟陳老爺有關?

張捕頭的臉色變得極爲複雜,陳老爺跟常知縣就快結成兒女親家了,若這事真與陳老爺扯上了關係,有些不好辦啊。

——

花大娘聽說常知縣的兒媳婦吃了她的紅汁之後差點小產,她嚇死了,直接去了柳葉衚衕找了那位做了陳老爺外室的侄女。

沒錯,是外室。

花大娘的侄女不過是陳老爺的外室,並不是妾。不過陳老爺可承諾了,等過日子家裡太平之後,就正納她進門,所以在花大娘的心裡,她侄女就是陳老爺的妾。

“小蕊啊,這可怎麼辦啊?”

“姑姑,發生怎麼事?”

如果常謙在這的話,一定會認出來,這位花大娘的侄女正是那位賣身葬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