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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世明言》裡說這世上有四種人惹他不得,引起了頭,再不好絕他。哪四種人?這便是遊方僧道、乞丐、閒漢、牙婆。而牙婆是四種人裡邊最最惹不得的,當時不曉得是什麼意思,如今卻全明白了,府裡的婆子們雖然不專以買賣丫頭爲職,可哪一回挑事兒,能少得了她們?
雍正上臺後清除財政詬病,對待朝中官員一向嚴苛,難保讓他們心中不滿,八阿哥九阿哥雖然去了,可他們的勢力並沒有清除乾淨,針對人人抱怨的心理製造輿論,在他們的心腹太監被髮往廣西等地的時候沿途散播宮廷鬥爭的內幕,訴說雍正的種種卑劣行徑。允祥作爲雍正的得力助手,被人仇恨謾罵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京中的傳聞來得猛烈,允祥的口碑差到極點。婆子們以訛傳訛說得繪聲繪色。我又一次發火,剋扣俸銀成功將她們的注意力轉移到我身上,所有不滿的矛頭都指向了我。
人只有在自己切身利益受到威脅的時候纔沒有閒心去管閒事。
允祥單手支着腦袋,遮住的臉上不曉得是什麼表情。他一向是個有什麼事都往自己肚裡吞的人,聽到時人如此評價想必心裡也不好受。我命小丫頭將菜擺在裡間的炕桌上,就在忙碌指揮的時候他猛然擡了頭,一臉愕然。我拿着手裡的酒笑着朝他晃了晃。
小丫頭們都退了下去,我脫鞋上了炕,故作輕鬆道:“您要是忙就先忙着,我等您。”
他笑着向我走過來道:“你鬧這樣大動靜我還能忙得下去纔怪,你就是有本事把這麼放肆不客氣的事情說得冠冕堂皇。”
我呵呵笑,“這麼快就看出我的本意了?我真是崇拜你。”
他白了我一眼也脫靴上了炕。我一邊給他斟酒一邊問他:“允祥,再過三天什麼日子知道嗎?”他想了半天也沒記起來,“你的生日啊。”
他這才道:“我竟忘了這茬兒,難得每年你都記得。”
我道:“一個忙得連自己生辰都忘了的人怎麼會像外間傳聞的那樣,爺,我知道您一向有大智慧,這樣的人才不會把莫須有的話放心上,是嗎?”他先是一愣,湊到脣邊的酒也停了,轉而嘴角帶了笑,手裡把玩了一會酒杯就一飲而盡了。我也不急,笑嘻嘻地看他該如何回答我
他只是反問道:“外面傳聞些什麼,我不曉得。”
我抿嘴再笑,“沒什麼,就說我喜怒無常,一生氣就只會剋扣人家的俸銀,咒我下輩子生在窮苦人家呢。”
他皺起眉頭看着我,伸右手過來,我本以爲他又要敲我額頭,誰知道他竟撫在我臉上,我驚訝看他,眼裡隱忍着複雜的情緒嘴上卻笑着的他說:“下輩子我陪青兒一起生在窮苦人家,離着皇家遠遠的,生子,然後看他們在身邊長大成人,一起白頭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