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臺吉夫婦怕璟珂終日把自己關在公主府裡會悶出病,便提議讓觀音保將她暫且接過來府裡住一段日子。
溪蓉本就喜歡長臻,當下更是天天和費揚古抱着長臻到處玩,好不歡樂。這日兩人帶着長臻到林場去狩獵,讓她從小見識馬背上的民族是如何英勇威武。
長臻年紀雖小,卻聰明得很,拿着小弓一邊學着費揚古擺弄姿勢,模樣可愛得讓溪蓉忍不住親吻。
夜色漸黑,正打算帶着長臻回府,竟出現一羣馬賊從林間出來。費揚古警惕之餘,把溪蓉和長臻放上馬背,一揮鞭子,讓溪蓉帶着長臻先行離開,而自己卻單打獨鬥面對十來個馬賊。
“抓住那個小的!”爲首的馬賊命令下,好幾個朝着前面狂奔的溪蓉和長臻奔去。
溪蓉回頭看費揚古招架不住,情急之下大喊:“費揚古!小心!”
費揚古見有人以長臻爲目標,要追上去阻擋,奈何被圍擋不得突圍。
“你們是哪條道上的!竟敢在科爾沁撒野!”費揚古擋掉一次進攻,眼神充滿殺氣。
爲首的獨眼馬賊惡狠狠地怒罵道:“少廢話!哥幾個都是要吃飯的!那個小鬼是大清公主的娃,抓住她拿錢!”
費揚古飛身上馬,策馬追上溪蓉她們,往城裡趕回去。溪蓉和費揚古的騎術都是了得的,馬賊們追趕不上,索性亮出弓箭。
費揚古取出腰間的彎刀,擋掉射過來的弓箭,又提箭,三支一發,射死其中三個馬賊。頭目惱羞成怒,從袖裡擲出毒鏢,溪蓉見狀,忙護着長臻,後背中鏢,嘴角當下滲出黑血。
“啊——”溪蓉吃痛,勒緊了繮繩,一手更抱緊了長臻。
“伯母——”黑血滴到長臻的衣服上,嚇得長臻哇哇大哭。
費揚古見溪蓉手上,發起狠,怒而長吼,連續幾發長箭射死剩餘馬賊和頭目。
溪蓉仍咬牙堅持着保護長臻回到城裡,待抵達老臺吉府門前,溪蓉再也支撐不住,掉下馬背。費揚古早就跳下馬,飛奔過去接住溪蓉,狂喊着:“找大夫!快啊——”
聞聲出來的管家奴僕等手忙腳亂,慌慌張張,又是去找大夫,又是吩咐燒熱水,又是把驚嚇大哭的長臻抱回去還給觀音保夫婦。
璟珂驚悉方纔發生的事情,嚇得冷汗直流,挺着大肚子趕到溪蓉房裡看情況如何。只見溪蓉趴在牀上,臉上眼脣發黑,渾身流汗,毒鏢已取出來,但溪蓉意識逐漸模糊。
“格格,醒醒啊!”杜鵑在一旁哭得最傷心,努力叫着溪蓉的名字。
大夫讓侍女幫溪蓉清洗傷口之後,一臉無奈,可見情況不容樂觀。
“福晉恐怕……”大夫不忍說下去,嘆氣之後轉身開始收拾藥箱,連藥方都不開了。
費揚古激動地抓過大夫的衣領,大叫道:“你開藥方啊!你不開藥怎麼治!”
“費貝勒,老朽無能爲力,這鏢上淬的是鶴頂紅,無藥可治啊!”大夫束手無策,顫巍巍地求費揚古放過他。
璟珂走到牀邊,小心坐了下來,叫着溪蓉:“嫂嫂,你聽得見我說話嗎?”
“公主……”溪蓉努力睜着眼睛,辛苦擠出微笑,“臻兒……臻兒……”
“臻兒沒事,你放心。”溪蓉彌留之際,仍記掛着長臻,璟珂心中感動,又深表歉疚,“嫂嫂,你對臻兒的大恩大德,璟珂無以爲報!”
溪蓉淡淡地笑着,眼神慢慢轉移到一旁呆愣站着的費揚古,期待不已。
費揚古如行屍走肉般,蹲到牀邊,握住溪蓉伸出來的手,顫抖地說道:“你別怕,我們再找大夫。”
“對不起,我要先走了……”溪蓉慢慢地失去力氣,閉上雙眼,什麼都來不及交代。
“格格——”杜鵑崩潰大哭,撲過去使勁搖晃着從小一起長大的主子,“你起來啊格格!你不是說你會好好活下去嗎?你起來啊……”
璟珂眼睛溼潤,哽咽不已,對杜鵑也無從安慰。溪蓉是保護長臻而死的,她內心一輩子也不會安寧。
最後,璟珂由觀音保扶着離開,費揚古則呆呆地和杜鵑守着溪蓉的遺體。
“姑爺請離開吧。”璟珂和觀音保剛踏出門檻,就聽見杜鵑冷冷地驅逐費揚古。
費揚古不可置信地瞪着杜鵑,沒想到杜鵑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冷言冷語依舊:“我家格格命苦,姑爺在她走後纔來傷心,又有何用?”
說着,杜鵑苦笑着看了一眼璟珂和觀音保,聲音愈發低啞:“公主,格格這一輩子都苦,奴婢不想她孤單。求公主成全奴婢,將奴婢葬在格格墳邊。”
說罷,衆人來不及反應,杜鵑就朝着大柱子一頭撞過去,當場斃命。大家被震撼的,是杜鵑對溪蓉忠心不二的護主之情,恐怕她們之間早已超越了主僕之情,更多的是姐妹之情。
靈堂之上,璟珂牽着長臻,走到棺柩前,含淚不已,“臻兒,跪下,給你伯母磕三個頭。”
長臻雖然不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但還是照着璟珂的話跪下磕了頭,而後才指着棺材咿呀不清問:着“額娘,伯母……”
“伯母累了,乖。”璟珂苦笑着摸了摸長臻的腦袋,長臻乖乖地抱着璟珂,見滿堂白色,甚是奇怪。
觀音保上前給溪蓉點了香,又鄭重舉了三個躬,以表達對溪蓉的愧疚與感恩。
夜,費揚古獨自一人守靈,心裡久久不能平靜。爲什麼等他開始對溪蓉好的時候,長生天卻將她帶走了?難道長生天實在懲罰他嗎?
“公主,哥哥心裡一定很難過。”觀音保不忍心看到費揚古這般內疚難過,想着爲他做點什麼。
璟珂腦袋裡也一派混亂,他們四人的關係是剪不斷理還亂。她心裡對費揚古的情愫並沒有磨滅,不過這麼些年過去,她同觀音保生活得很開心,她不像打破眼前的幸福。而對於費揚古來說,何嘗不是如此?他只要看着璟珂開心快樂就行了,把感情深深掩埋起來。
不論是當年的琪兒、桑雅珠,還是溪蓉,都是無辜可憐的女子,在這場感情裡的犧牲品。溪蓉拼死護着長臻,璟珂心裡的愧疚不亞於對當年的琪格格那般,同時又對費揚古心疼不已。
如今溪蓉走了,費揚古孑然一身,落寞不已。他已決定,再也不願其他女子因爲他而一輩子不快樂,再不娶妻!
京城傳來的喜訊,弘曆信中說,雍正爲富察?溪菡此前所生的兒子賜名永璉,另侍妾富察?蘭馨有孕一個月餘,永璉才過百日,溪菡又被查出有了身孕。宮裡孕事連連,沖淡了怡親王薨逝的陰霾。
璟珂不禁覺得有些可笑。富察?溪菡和富察?蘭馨簡直就像是生子機器,互相賽跑比誰生得多,誰生得快。弘曆身邊的侍妾不少,現在只有蘭馨一人有生養,偏偏溪菡最忌諱的就是蘭馨。
於此時,雍正昭告天下,因景仁宮皇后烏拉那拉氏病重,六宮之事不甚操勞,晉弘曆生母熹妃爲熹貴妃,賜協理六宮之權,位同副後。
“皇額娘病重,我實在放心不下。額駙……”當初請旨歸牧,是因爲哲婭福晉病的不輕,觀音保是她親兒,不能侍奉在側,憂心忡忡。如今哲婭福晉日漸好轉,而皇后卻不見起色。可自己又帶着身子,璟珂左右爲難,不得其法。
觀音保知道當初璟珂雖說爲了長臻遠離是非才請旨歸牧,但也有部分原因是爲了讓他心安,故心裡不甚感動。
“公主,如果你願意,我們把臻兒暫且留在科爾沁。額娘身邊若是有了臻兒,也就無暇其他,身子自然就會好。我們再去京城,你看如何?”觀音保想出折中的法子。一來長臻留在科爾沁,可以遠離京城是非,二來,有費揚古和老臺吉夫婦在,他們可不必擔心長臻受傷害。
幫着處理了溪蓉的身後事,一拖就拖了不少日子。費揚古的情緒也好了許多,璟珂讓長臻留在老臺吉府裡,費揚古有長臻粘着,漸漸地顧不上傷悲。長臻同老臺吉夫婦相處不錯,歷來喜歡費揚古,若是留下,卻也可行。
璟珂思來想去,覺得如今也只能這麼辦,便依了觀音保,當下立即書寫摺子,請旨回京侍奉皇后。
“如此一來便好了。”璟珂眉頭舒展,輕鬆一笑,撫了撫隆起的腹部,彷彿可以感覺到裡面新生命的呼吸。
觀音保輕咳着附耳貼在璟珂腹部上,與肚子裡的孩子交談着:“寶貝,幫阿瑪告訴額娘別傷神了好不好?”
璟珂會心一笑,不覺地撫着觀音保的臉,感覺倍加溫馨。 穿越之淑慎公主: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會怎麼辦?”想着這一些年逝去的人太多,璟珂難免嘆息人生無常。何況自己還是穿越過來的,難保哪天又回到現代去,屆時觀音保和費揚古他們又會如何面對這景象,她不敢想。
觀音保以爲璟珂又在胡思亂想,笑道:“你怎麼會消失呢?”
“你回答我,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會怎樣?”
觀音保起身正視着璟珂,溫柔笑着,一邊摩挲着她的臉龐,“那我一定會找你,找到你爲止。”
“觀音保,其實……”
“別說了,公主。”觀音保打斷她,“你想得多了就傷神,對身子不好。”
璟珂其實在那一瞬間想把自己穿越過來的事情告訴他,被他打斷,細想之後,說不定他會認爲自己是說瘋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