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奶奶的初步諒解,西遠心裡的大石頭放了下來,酣甜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白天又照看了奶奶一番,等回到自己院子裡以後,被衛成摁炕上,大巴掌在屁股上一通拍。
咋回事?
事情解決了,你倒是告訴人家衛成一聲啊,結果西遠愣是沒想到,自己“呼呼呼”睡的挺香,還做了個家裡人祝福他倆的美夢。
可是衛成不知道啊,看西遠晚上沒回來,跑正院問了問,說是在奶奶房間睡着了。
哎呦,這一晚上把衛成糾結的啊!他哥這是要跟他劃清界限?不然爲啥連院都不回連他面都不照呢?還是,奶奶不肯答應,以家人相威脅,他哥爲了老人病情着想不得不“委曲求全”?還是,奶奶因爲他倆的事情,病又嚴重了,怕老人家有個閃失,不得不日夜貼身照看?
……
總之,衛成是越想越沒把握,越想越往壞處想,越覺得心裡沒底,翻來覆去,一晚上沒咋閤眼,心裡暗暗做着最壞的打算。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他到正院一看,人家西遠精神抖擻地坐在桌前喝粥吃大包子呢!
等倆人回了自己院子,衛成細細把情況追問清楚了,心裡這個氣啊,當時把西遠摁倒,看前邊沒地兒下手,馬上翻了個面,照屁股“啪啪啪”一通拍。
西遠本來還面帶欣喜如釋重負唾沫橫飛眉飛色舞地跟衛成白話呢,一點沒預料到危險即將來臨,衛成大巴掌打好幾下了,他才感覺到事情不妙,連忙喊冤。
是挺冤啊,衛成又沒有跟他說,他怎麼知道衛成猜到奶奶生病的原因了?怎麼會想到衛成因此糾結不已啊?
所以,理所當然不會想到告訴衛成一聲啊!
西遠哇啦哇啦一通叫喊,衛成打兩下出出氣,就停了手,把西遠翻了過來。
好吧,這些都是階級內部的小矛盾,可以既往不咎。
倆人相互擁着,頗有些劫後餘生的感覺。
“你說,咱奶咋知道的?我問奶,奶還不告訴我。”西遠沒人的時候,跟弟弟西韋嘀咕。
“就你倆那黏糊勁兒,別說咱奶了,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西韋道。
“啊?不會吧,那麼明顯?”西遠挺驚訝,不過,細想想,他和衛成這段時間的確有些親密過頭,以後得注意些,嗯,最起碼人前得注意些。
“你說呢?以前吧,是你一在場,二哥就不瞅別人,你走哪二哥那小眼神跟到哪兒,現在可好,哼!你倆半斤八兩,只要在一起,小眉眼嗖嗖互相打閃電,不起疑心的,那是傻子。連三哥都問過我你倆咋怪怪的了。”西韋聽西遠把和奶奶的談話講後,知道如今沒有啥可隱瞞的,所以直接把倆人“不檢點”的地方指出來,這段時間,可把他憋壞了。
“不會吧?那你咋跟陽陽說的?”西遠一聽急了,不會家裡人都知道了吧?
“實話實說唄。”西韋翻了個白眼,西陽這幾年在外面跑,人精明着呢,裝着稀裡糊塗問西韋,估計實際上心裡早有數了。再說,他們哥幾個沒事就在一起,想瞞也不大容易。
“那,那,陽陽……”西遠慫了,剛安慰好奶奶,不會又得起波瀾吧。
“沒事兒,三哥跟我當初似的,一開始接受不了,自己跑外邊待了幾天,就想明白了,你們不用擔心他。”西韋看哥哥蔫頭耷拉腦無精打采的樣兒,急忙道。
西陽不像奶奶,他們哥幾個以前在彥綏讀書的時候,就聽說過鄭軒包養小倌,被他老爹把小倌發賣了事情,加上這幾年接觸外界,碰到的人和事多了,對這樣的事情本來就知道,再加上他也是大哥西遠教大的,思想並非拘泥頑固的人。
因此,除一開始沒想到,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家倆哥哥身上,一下子難以接受外,其他的糾結倒是沒有,一個人在外面想明白了,也就很快接受了,並未曾因此用有色眼球看倆哥哥。
“我說呢,家裡最忙的那幾天,咋沒抓着老三影子。”西遠一回想,可不是唄,收麥子正忙的時候,西陽卻跑彥綏城去了,說是看看家裡的鋪子生意咋樣,結果,一去去了好幾天,氣得二叔還罵他,說是不知道哪頭閒哪頭忙。
原來,是這麼回事。
“知道就知道吧,紙裡包不住火。”西遠無奈道。
“一家人,早晚的事兒。”西韋安慰西遠,知道西遠雖然這麼說,心裡還是不大好受。
“咱爺和爹孃那裡……”西遠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家裡人都知道了。
“這個你甭管,有我和奶奶,還有三哥呢。”他和西陽說好了,怕大哥二哥爲難,這個他倆得幫忙,以後會見機行事,有合適的時機再講。
“小韋!”西遠真的很感動,不過,自己弟弟,說啥感謝的話都顯得外道兒。
“哥,你甭說啥謝不謝的,趕緊給我做點啥好吃的,得是我沒吃過的。”西韋趁機提要求。
“行,哥保證做到,別人沒份,只給我們小韋吃。”西遠像哄小時候的西韋那樣笑着說,他的弟弟沒白養。
“行啊,你可要說到做到。”西韋笑嘻嘻地搭着哥哥的肩膀,往哥哥院子裡晃。
其實,他心裡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麼輕鬆,爲啥?因爲西韋答應奶奶了,要把他們家大毛過繼給哥哥,奶奶一聽,本來爲大孫子顧慮擔心的事情,這樣解決了,老人家的心病去掉了一大塊,因此,病情馬上好轉,說白了,奶奶得的就是心病。
不過,奶奶這邊滿意了,西韋后院可是起了火。
西韋把過繼大毛的意思跟大妮說了,但是,大妮不同意。
他倆現在就大毛一個兒子,如今剛剛一生日,小傢伙很像小時候的西韋,家裡人都非常喜歡,他是西明文這邊的長孫,很受西家重視。
大妮覺得有兒子傍身,又是長孫,在婆家過日子底氣跟足了,每天樂淘淘的。如今,丈夫說要把兒子過繼出去,大妮哪裡肯答應,爲此,跟西韋哭了好幾場,不過,不管大妮如何哭鬧,西韋的態度一直很堅決。
氣得大妮抱大毛回孃家住了好幾天。
“妮啊,是不是跟小韋鬧彆扭了?娘跟你說啊,你倆感情再好,當媳婦的,也不能太任性,得懂事。今天下晚趕緊回家去,聽話,啊。”王大娘看出來姑娘這是跟女婿鬧彆扭了,急忙勸和,閨女嫁了西家,鬧心的事沒有一件,他們家沒有不滿意不慶幸的,都覺得大妮比較有福氣。
“娘!”大妮有事情沒人商量,心裡憋得慌,不過,要是真把大毛過繼給大哥,孃家也不可能不知道,因此,大妮想了想,還是把事情的起因跟娘講了。
“咋弄的,這是?”王大娘吃了一驚,西遠在他們心中,那是西家後輩裡掌管門戶的人物,儘管成了一次親,不過,以西家的門戶,西遠的品貌,仍然是個搶手餑餑,前兩年還有人三天兩頭跑西家,給西遠提親呢,提的都是黃花大閨女,不過,西家好像都給回絕了,說是因爲前段婚姻,西遠心裡過不去這個坎,所以,暫時沒成親的打算。
西家這麼說,大家都理解爲西遠這樣做,因爲他的閨女前前年紀太小,怕給找了個後孃,對自己閨女不好,因此想等前前大了再娶,沒想到……
聽大妮的話,西家老大這是不想再娶了?
“誰知道呢,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偏惦記我們兒子。”每個當孃的都護崽兒,大妮也不例外,兒子過繼出去,可就是別家的了,跟他們這個親爹親孃關係遠了,大妮捨不得。
“要說呢,把孩子過繼給老大,也不是沒有啥好處。”王大娘雖然吃驚,不過嘛,馬上想到一個問題——如果,西遠過繼了大毛,那麼,大毛等於西遠的親兒子,西遠以後真的一直不成親,真的只有大毛一個兒子,西家以後屬於西遠的那一份家產,可都是大毛的了!
這樣,西韋和大妮的孩子,等於擎受了所有的西家財產,即使給前前一些,不過,閨女嘛,給多少都是有限的,還是剩下的多。
每個人都是平凡之人,當然少不了這些世俗的想法,王大娘也不例外。
王大娘遲疑了一下,還是跟大妮說了出來,她是親孃,說這話大妮不會認爲別人爲了勸他過繼大毛找的藉口。
“誰稀罕那些錢財,我們又不缺錢。”大妮還是不大情願,她主要捨不得自家大毛。
“要不,問問你哥?”王大娘覺得這是個好事,所以,想跟大兒子徵詢一下意見,他們家王柱可是舉人,懂的比他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女人要多。
“這只是妹夫的意思吧?”王柱問大妮。
“是唄,你說他多氣人,哪有搶着把自己兒子往出送的。”大妮想想就生氣。
“小韋跟他哥的感情,可不是一般的好,涉及到他大哥的事兒,你還是輕易別跟他置氣,有啥事最好彼此好好商量。”王柱跟着西家哥幾個一起長大,西遠在幾個弟弟心裡的地位,他可是一清二楚,大妮因爲西遠跟西韋較勁,勝算不大,即使贏了,估計也得傷夫妻情分,他做哥哥的,不忘提醒妹子一聲。
“我不想啊,我也覺得他大哥挺好,可是!”從成親,大妮跟西韋很少拌嘴紅臉,夫妻感情很好,這次鬧彆扭,她心裡也不好受。
“你呀,現在只是小韋這麼一說,你就吃不住勁兒了。人家大哥可沒吐口呢,想不想要你們大毛還不一定,西家可不缺娃。”雖說西韋是親弟弟,可是,除了虎子,那幾個弟弟跟西家大哥感情也不差,四個弟弟,哪裡少一個娃來過繼?
“不能吧?他還能過繼其他弟弟家的娃?”王大娘一聽着了慌,那樣的話,等於把西遠那份產業,拱手給了別人。
“別家咋地?那不也是西家的種?”柱子一語中的,妹妹這麼鬧騰,西家大哥必定已經知道,以他從來不強人所難的性格,估計不會讓大毛過繼了。
大妮聽了哥哥的話,心裡也糾結的很,要說她多麼視金錢如糞土,還真不是,要說因爲錢財就把兒子過繼出去,她也不情願。這還真是兩難的選擇。
“妹子啊,哥覺得你還是別跟小韋置氣了,回去看看他咋說,大毛是他的兒子,他也不是一點感情沒有,能不爲孩子打算嗎?你要知道,大毛以後肯認他這個爹,就不會不認你這個娘。你得體諒妹夫,他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難處,男人有難處了,你不理解,還跟着鬧騰,一件兩件的,夫妻情分該淡了。別在家待着了,趕緊回去吧。”王柱以自己做爲男人的經驗,勸妹子。
“那我回去?”大妮遲遲疑疑道,她賭氣回家住了幾天,西韋竟然沒有過來接,也沒有過來看,大妮心裡沒底。
“回去吧,西家奶奶病剛見好,你這個孫媳婦就回了孃家,知道的都得說你不懂事,唉!”王大娘拍了拍閨女。
大妮挺聽勸,當天讓哥哥送着,回了西家。西韋陪王柱說了會話,晚飯一起吃的,席上西家壓根沒提過繼大毛的事情,王柱本來想解釋一下,沒有了機會,他總不能此地無銀三百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