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只是看了看老兵,並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睛裡的意思卻是極爲明顯,一副認爲老兵想多了的模樣。
上一次,只是老兵和夫人待在一起,所以對於其中的原委他們並不清楚,只是看着老兵那般的委屈可憐模樣,便在心裡認定是夫人欺負了他,現在看來,果真是他們冤枉了夫人,並且這個老兵實在是想的太過奇葩。
搖了搖頭,想必沒再理會神色看着不是很好的老兵,轉身走進營帳內準備給江梓涵幫忙。
這邊司無雙來到猴兒所在的那個營帳後,看着他正百無聊賴地臥倒在牀上哼着小曲,忍不住有些失笑,不知道是該誇他的心態好呢還是先告訴他這個即將來臨的好消息呢。
聽到有人走進來的聲音後,猴兒趕緊轉過頭來,看見是司無雙後,立刻露出一副喜悅的神情,“喲,司將軍啊,怎麼樣?您這出去的可還是順利?”
語調有些輕快,聽着就連那粗嘎難聽的聲音也是輕緩了不少。
點點頭,心裡想着要早點回去陪江梓涵,所以司無雙也就沒有和猴兒打什麼啞謎,直截了當地說道:
“你可以離開了。”
只是這樣一句簡短的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猴兒聞言露出了一個無聲的笑容,眼睛裡面有着釋然與鬆懈。
他終於成功了!他終於把自己給救出來了!
司無雙看着有些癡傻的猴兒,搖了搖頭,沒再理會,轉身離開。
只是他剛對着看守在猴兒那個營帳外面的士兵們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可以離開了後,司無雙便感覺到眼前一花,一陣風掀起了額前的一縷頭髮,空中傳來猴兒的聲音:
“多謝司將軍,告辭了!”
最後一個了字,聲調拉得老長,一直在這個營帳中瀰漫徘徊。
再看時,營帳內早就沒有了猴兒的蹤影。
那些士兵露出一副震驚的模樣,看向司無雙的目光裡更加的崇拜,怪不得司將軍要讓他們這麼多的人看守一個看着瘦小的人,原來那人的本事那樣大啊!
更加令他們震驚的是,這樣大本事的人,居然還是被他們的司將軍給抓住了的,那就說明,他們的司將軍更是厲害呢!
再說這猴兒,從聽到司無雙的吩咐後,頓時牟足全力朝着那營帳的門口飛身越過,剛一來到外面,就好像是燕子到了天空中一般的自由,忍不住想要呼嘯一聲,看着站在那裡的司無雙,笑着道了聲謝,轉而便徑直朝着那九烏山而去。
猴兒落腳在九烏山腳下的一棵大樹上,看着不遠處的九烏山,那火紅的火光,照亮了猴兒的面容,照出他眼睛裡的哀傷。
過了半響,猴兒緩緩從樹上起身,看了看那依舊在大火中高巍的九烏山,眼角隱隱有一抹溼意涌現,最後,腳下微微用力,不過是一息時間,猴兒就已經消失在那樹上,朝着更遠的地方而去。
從此以後,他不再是猴兒,他要做一個普通人,過上那平凡人的生活。
其實,就在猴兒臨走之前,他是猶豫了一下,想要告訴司無雙那個關於他身上的秘密,但是他又轉而想到這一切或許不是司無雙本身的錯,但是也跟他脫不了干係後,又是硬下了心腸。
也罷,就這樣吧,從此以後,都是不相干的人了,何必再多管閒事呢?
猴兒的離開好像只是一陣風颳過,雖然存在過,但是也並沒有給衆人留下什麼重大的影響。
很快那個關押猴兒的營帳句再次迎來了下一個主人,那便是大當家的。
和猴兒一樣的是,他也並沒有受到什麼不好的待遇,雖然那些士兵們在知道他就是九烏山的最大的頭目後,在心裡恨他恨得要死。
而另一邊和其他匪寇們關押在一起的二當家的,臉色是非常的不好看,他極其不喜歡司無雙的差別待遇,但是又沒有任何辦法,只好咬牙接受。
處理完猴兒的事情後,司無雙便徑直朝着自己的營帳而去,這時一個士兵對着司無雙說道:
“將軍,夫人在火頭軍那裡呢!”
沒有平日裡的害怕與尊敬,像是調侃最爲平常的朋友一般。
士兵的眼睛裡有着濃濃的笑意,在軍營裡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司將軍可是最爲看重自己的夫人呢!所以他在看到司無雙朝着自己的營帳走去時,忍不住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有些詫異地挑了挑眉,司無雙腳下的步伐便換了一個方向,看向士兵的眼睛裡有着笑意,並無怪罪。
他剛來到營帳外面時,便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這是江梓涵才能做出來的味道,冷酷的面上露出了一個溫柔的笑。
一如上次,未等江梓涵把鍋端下來,就有一雙大手先她一步。
“你忙完了?”
江梓涵有些驚喜地回過頭,像是不敢相信司無雙居然這般早就趕了過來。
沒有說話,只是那樣柔情地看着江梓涵,看到她因爲燒火而在面上沾惹了一些灰燼後,擡手給抹了抹,卻不想更是把江梓涵的臉頰給弄髒。
在觸及到那抹傷疤時,司無雙的心裡忍不住一痛,但是他的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他的手已經恢復如初,甚至連一點疤痕都看不見,而她卻是永久地留下了那頑固的傷痕,縱是她醫術高超,也是無濟於事。
“來,快嚐嚐我今日給你做的補湯。”
說着,江梓涵拿下了司無雙放在自己面上的手,把他拉着來到桌前坐下,親自給司無雙盛了一碗湯,而後便雙手撐着下頜盯着司無雙。
笑着點點頭,努力壓下所有的不愉快,司無雙垂頭斂目喝了一口湯,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一樣的鮮香美味。
似乎不論是什麼普通的東西,到了江梓涵的手裡,都會變得異常美味。
嚥下最後一口湯後,司無雙笑道:“娘子的手藝真是越來越高超了。”
喝完後,司無雙纔像是記起了江梓涵,皺眉道:“娘子可是用過了?”
心裡隱隱有些自責,他這幾日真是忙糊塗了,剛剛居然只是自顧着喝湯,根本就沒有想到江梓涵到底有沒有用過。
“我不餓,既然喝完了,那就走吧,這下你總能好好休息一會兒了吧。”
江梓涵噘着嘴看向司無雙,若是他膽敢說出什麼令她不想聽到的答案,她便會對着司無雙哭出來一般。
到嘴的拒絕,不由得頓在了那裡,輕輕點頭,算是認同了江梓涵的話。
江梓涵見此立刻露出一個仿若散雲見月的笑容,這才滿意地挽上了司無雙的胳膊。
順着江梓涵的力道一路徑直走向他們的營帳,此刻天色差不多快要黑透了。
司無雙望了望那不遠處依舊被大火蔓延的九烏山,又看了看走在自己一側的江梓涵,到嘴的嘆息又是給嚥了回去。
也不知道那上千人到底如何了?依着這火勢,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吧?
回到營帳後,雖然司無雙沒有去再忙其他的事情,但是也沒有第一時間去休息,而是提筆寫了一封書信。
把今日九烏山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慕容嘯天,又淡淡提了一句他的發現,至於那玉佩和那封信,司無雙也只是一筆帶過,他要等自己回到京都後,親自交給慕容嘯天。
畢竟,飛鴿傳書到底是不如自己來的保險,這樣重大的事情,他可不能大意。
剛把手裡的筆放下,一隻素白柔荑便接了過去,是江梓涵。
她低垂着眉眼親自接過筆後,在一旁的硯池中清洗,柔美的容顏在燈光下更是柔和,整個人都帶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輝,是那樣的神秘而美麗。
看着這樣的江梓涵,司無雙有些發癡。
洗完筆後,江梓涵回過頭便看到司無雙這般的傻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擡手在司無雙的面前揮了揮,“怎麼了?傻了?”
江梓涵只是以爲司無雙是累傻了,根本就沒有聯想到他是看自己給看癡了。
被江梓涵給從癡呆中叫出來的司無雙也沒有羞赫,反而很是大方地承認,“我觀娘子容顏甚美,一時間竟是看癡了去,只能怪娘子太過嬌美可人。”
“噗嗤。”
細白的手指戳了戳司無雙的臉頰,江梓涵戲謔道:“我怎麼不知道自己有這般大的魅力啊?難道是以前我不夠好看嗎?”
說話間,江梓涵的笑容卻突然收斂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是變得有些僵硬。
她不由自主地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摸到那一處凹凸不平的地方後,眼底黯淡了下去,有諷刺自嘲緩緩蔓延了上來。
好看?呵!她現在這個樣子,哪裡還能和好看沾上邊?沒有嚇着別人就算是不錯了。
儘管江梓涵在心裡無數次地告訴自己,她不用在意這些,只要司無雙不介意,那又何必去在意別人的目光呢?但是,作爲一個女子,江梓涵還是忍不住會在意。
畢竟,曾經的她,是那般的奪目。
還有那別人異樣的眼光,是那般的刺目,她做不到視而不見。
突然,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覆蓋在了江梓涵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