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纔剛走到暖廳門口,就見暖廳厚重的門簾子被人從裡面打了起來。緊接着,聶冰娘一身簡單的家常裝扮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只是,她的視線很快被抱着陳貝兒的張斌給吸引了過去。
張斌的無敵美貌,再加上她自己女兒的精緻靈動,聰慧過人,想要不引起她的注意都很困難。
儘管她每次看到張斌的美貌都要被震撼一把,但是她私心裡還是覺得,自家美麗聰慧漂亮可人的女兒被張斌抱在懷裡的畫面實在太美。
“師嫂,我們沒有慣着貝兒。她剛剛跑去接我和板栗差點摔倒,我這不是擔心她才一直抱着她嗎?”
張斌一邊說話一邊趕緊將陳貝兒放到地上。
“娘,小師叔說的沒錯。貝兒剛剛都差點摔倒了,還好小師叔厲害,一把就抱住了貝兒。娘,弟弟今天還乖還聽話嗎?”
陳貝兒原本是想向聶冰娘撲過去的,但是突然想起她孃的肚子裡有了弟弟,立刻乖乖走了過去,牽着聶冰孃的手乖巧的說話。
“那你謝謝小師叔了沒有?”
感受到陳貝兒發自內心的關心和體貼,聶冰孃的心頓時變得異常柔軟。她輕輕的揉了揉陳貝兒的腦袋,這才笑吟吟的面向張斌和唐慄兒。
“小師弟,板栗,你們瞧我,都差點忘了咱們都站在外面。快,裡面請,裡面可比這外面要暖和太多。”
她好像現在纔想起張斌和唐慄兒似的,趕緊滿臉歉意的開口。
“恭喜師兄師嫂又將喜獲麟兒。看師嫂氣色就知道,師嫂肚子裡的寶寶以後肯定是個疼孃的…”
唐慄兒笑眯眯的開口。
這一路她好像看錶演似的看着陳縣令和聶冰娘表現他們的夫妻恩愛,伉儷情深…
聶冰孃的氣色明明好的不能再好,偏偏陳縣令還能表現出那麼擔心的模樣,也不枉聶冰娘當他看成眼珠子似的的緊張。
“那就借板栗吉言了。若他是個疼孃的,也不枉我這些日子懷他所遭的罪…”
聶冰娘說出這話的時候,渾身好像被濃濃的母性光輝所籠罩,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聖潔而神聖的光芒。
她將所有人迎入暖廳分賓主坐下,青嬤嬤趕緊帶着幾個大丫鬟斟茶倒水。
暖廳裡因爲燒了地龍,坐在暖廳裡,每個人身上都不由得變得暖和起來。
“板栗,據說回春堂每幫忙送一趟禮盒都需要五兩銀子的腳力費,你們既然都決定自己過來了,你們還捨得出那五兩銀子的腳力費?要知道五兩銀子其實也不少了…”
聶冰娘還是忍不住有些好奇的問了起來。
她就不相信,唐慄兒一個從來沒經歷過宅斗的小丫頭片子考慮問題還能考慮的這麼周到?她剛剛可是仔細的問過了回春堂送野山參過來的夥計,他說是那個被閔老大夫稱爲“板栗”的女娃子堅持要讓他們回春堂代送的。
“其實吧,我是覺得野山參太貴重了。我們隨身帶着怕是不安全。所以才讓回春堂代送的。至於那些布料,陳娘子也沒說要腳力費啊…”
唐慄兒一臉天真的開口。
好像這原本就是她的真實想法一樣。
反正她就不信聶冰娘還能猜到她心裡的真實想法不成。
“原來是這樣啊。板栗,不是師嫂說你,女娃子還是要學着節約一些,你現在年紀還小,有多的銀錢可以試着給自己攢多點嫁妝。等你年紀大了,再這樣拋頭露面就有些不合適了…”
聶冰娘有些意味深長的開口。
唐慄兒卻被她說的一愣。
以她們現在的這種交情說起這些不是有些交淺言深了嗎?還是聶冰娘真的以爲自己捨得花本錢來看望她是因爲她們兩個的交情已經夠深了,深的可以討論這麼親密的話題了。
“師嫂說得對,板栗受教了。對了,小毅,既然師嫂身體不適,咱們是不是就不要打擾師嫂休息了?”
或許是兩個人的出身相差太遠的緣故,唐慄兒只覺得自己和聶冰娘簡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她都快沒有心思和她繼續周旋下去了。
“板栗說得對。師嫂懷孕還是要多多休息纔好,我和板栗就不打擾師嫂休息了。師兄,師嫂,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張斌知道唐慄兒有點待不下去了。
正好,他也不耐煩聽聶冰娘那樣假惺惺的說話。於是,他正好借唐慄兒的話提出告辭。
“小師叔,你今天還沒陪貝兒玩躲貓貓的遊戲,你可不準走…”
沒想到陳縣令還沒開口,陳貝兒就迫不及待的開了口。如果不是她被陳縣令緊緊的抱住,說不定已經走過來抱着張斌不肯放手了。
“小師弟,板栗,這就快到中午了,你們兩個不在縣衙吃了晌飯再走嗎?”
陳縣令有些錯愕甚至不高興的開口。
難道他們兩個真的要和他和聶冰娘疏遠到只願意保持表面上的來往了嗎?
“師兄,不是我們兩個不願意陪你和師嫂用餐。而是板栗爲了烤全羊要回客院提前做準備,醃製羊肉,這樣等會的烤全羊纔會好吃…”
張斌笑眯眯的再次說起烤全羊的事。
實在是他一想起今天晚上的烤全羊就實在再也坐不住了。再說,他也實在想不出縣衙有什麼好吃的。沒看到尤夫子每次提到縣衙的飯菜都是一臉嫌棄的模樣。
“是這樣啊。那行,你們早點回去吧。等吃過晌飯,寶兒放了學,我就帶他過去你們那邊嚐嚐烤全羊的味道…”
果然,聽到“烤全羊”三個字,陳縣令就什麼脾氣都沒有了。
“原來板栗還會烤全羊啊?可惜我懷了身孕,要不,我也好想嚐嚐烤全羊的味道…”
聽到下午陳縣令要帶着陳寶兒一起出去,聶冰娘臉上明明快速的閃過一抹惱怒。只是,那一抹惱怒的神情消失的很快。快的讓人幾乎以爲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不過,唐慄兒早已熟悉她表裡不一樣的個性,自然明白聶冰娘心裡此時明明已經惱怒之極,卻還偏偏能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和他們說話。、
說真的,她還真是佩服她。
“娘,娘我也想吃烤全羊。你讓爹也帶我出去吃烤全羊好不好?”
陳貝兒用力的搖晃着聶冰孃的手臂,不甘心的開口。
爲什麼爹爹他每次就只帶陳寶兒出去…
“不行,你是女娃子,怎麼可以像男娃子一樣出去拋頭露面?陳貝兒,我可跟你說了,你是官家小姐,不是從哪個旮旯角落走出來的土包子…”
聶冰娘不僅一口拒絕了陳貝兒,甚至還語氣嚴厲的數落了她一句。
只是,她這數落陳貝兒的話落在張斌和唐慄兒的耳朵裡卻讓他們的臉色齊齊爲之一變。
原來,在聶冰孃的眼裡,唐慄兒不過是一個不知從那個旮旯角落走出來的土包子而已。
“師兄,師嫂,你們先忙,我們告辭了。”
唐慄兒突然什麼都不想爭辯,也不想說話,衝着陳縣令聶冰娘微微一抱拳,而後快步打起簾子走了出去。張斌見唐慄兒走了,也沉下臉說了這麼一句,然後不待陳縣令和聶冰娘兩個開口說話,也匆匆的跟着唐慄兒身後走了出去。
“冰娘,你剛剛那話說的是不是有…有些過了?板栗她雖然是鄉下女娃子,但…但是比起一般的大戶人家的女娃子,她算是比較有能力有手腕的一個女娃子…”
陳縣令看着張斌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留給他,不由得皺着眉頭說了聶冰娘一句。
“夫君,我怎麼了我?不就是說了一句旮旯角落走出來的土包子而已。他們那是被我說中了出處,心虛。他們愛生氣便生氣,反正我又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聶冰娘伸長了脖子,不服氣的反駁道。
就算她是誠心的又怎麼了?她承認她就是看不慣唐慄兒…
不過這句話她放在心底,死也不會說出來就是。她就不信,陳縣令他會爲了一個唐慄兒而真的生了她的氣…
“冰娘,我真的很好奇,板栗她究竟什麼時候得罪了你?我知道,你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歡她…”
陳縣令沒有理會聶冰娘明顯的胡攪蠻纏,反而突然一臉若有所思的問道。
實際上聶冰娘表現的這麼明顯,他想忽視都做不到。
“她沒有得罪我。我也沒有不…不喜歡她…”
聶冰娘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確實不喜歡唐慄兒。
她和唐慄兒不過是見了兩次面而已,兩次唐慄兒的表現都可圈可點,對她這個師嫂也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可是,她也不知道爲什麼,她就是看唐慄兒不順眼…
“爹,我也不喜歡板栗師叔。她根本不配站在小師叔的身邊…”
陳貝兒突然嘟囔說了一句。
而她這句話立刻讓陳縣令和聶冰娘兩個都齊齊的變了臉色。
原來,這纔是聶冰娘母女兩個都不喜歡唐慄兒的重要原因。可是,張斌他喜歡誰和她們母女有什麼關係?
“貝兒,以後不能再說這樣的話知道嗎?如果你再說這樣的話,小師叔以後肯定不會再陪你玩了,知道了嗎?”
陳縣令的眼神暗了暗。
難怪唐慄兒就是送禮都寧願這麼大費周章?原來她早就知道冰娘母女不喜歡她。
她之所以這樣做,難道是爲了預防冰娘借她送的這些禮物在他的面前上她的眼藥水…
“板栗,師嫂她那麼說,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嗎?”
張斌匆匆的追了出去,滿以爲會看到一個滿臉怒火滿身憤怒的唐慄兒,沒想到等他真正看到唐慄兒卻看到她正心平氣和,不徐不疾的在前面悠閒的邁步。
看到他追了出來,她甚至好心情的停在路邊等他。
“生氣什麼?她又沒有說錯。我可不就是一個旮旯角落走出來的土包子。像我這種小人物,難道還能管着人家尊貴的縣令夫人,不許人家說真話,也不許人家教育自己的女兒…”
唐慄兒悠悠的看了張斌一眼,不帶一絲煙火氣的開口。
她就怕聶冰娘暗地裡使壞,讓自己無意中得罪陳縣令而不自知。她怎麼都沒想到,聶冰娘雖然是從大宅門裡走出來的,但是也許是跟着陳縣令之後,生活環境簡單了,她的宅鬥功能也在退化,居然這麼輕易的將她的不屑就這樣當着陳縣令和張斌的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現了出來。
這樣也好,至少讓陳縣令知道,不是她唐慄兒得罪了他的夫人,實在是他的夫人打心眼裡瞧不上她這個旮旯角落裡出來的土包子。
至於聶冰娘這個縣令夫人喜不喜歡她,看不看得起她又有什麼關係。
她原本就看不上她的小心眼…
“沒生氣就好,既然沒生氣咱們現在就回太白樓做飯吃吧。誑了一個上午,我都有些餓了…”
看到唐慄兒果然沒有生氣,張斌不由得狠狠的鬆了口氣。他也不願意再在縣衙裡面多做逗留,兩個人頭也不回的往馬車的方向走去。
等到陳縣令終於追了出來,他們兩個早已駕着馬車離開了縣衙。
雖說縣衙之行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但是因爲這種結果原本就在唐慄兒的預料之中,所以,她的心裡也並沒有因爲此行而破壞她和張斌烤全羊的興趣。
中午就他們兩個吃飯,簡簡單單就煮了一碗羊雜湯,炒了一個尖椒炒羊腸。羊腸因爲特別細長,所以清洗起來很是麻煩。但是,太白樓的師傅們卻有自己獨特的一套清洗羊腸的方法。
羊腸被他們洗的特別乾淨。
再加上唐慄兒的手藝,一大碗的尖椒炒羊腸硬是被他們兩個吃了個底朝天。
“板栗,不行,我吃得太飽了,得出去走走消消食。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張斌吃飽喝足,忍不住用手捧着自己的肚子苦着一張臉說道。
“正好,我也要出去走走。不行,吃得實在太飽了一些。小毅,以後吃飽了飯首先還是得先散散步,不能馬上就找人切磋,知道嗎?如果馬上找人切磋的話,對身體不好。”
這句話唐慄兒早就想對張斌說了,可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
“好,我知道了。你不知道,我上次吃飽後和峰兄切磋,突然覺得肚子好痛。而且峰兄當時也有這種感覺…”
張斌點頭,承認唐慄兒說的確實很有道理。
他們兩個一邊說話,一邊沿着太白樓的客院慢慢散步。客院的中央,一整隻樣早已被她醃製好,然後用一根根的鐵棒將整隻羊固定好,等下只要燒好炭火,然後不停的翻來翻去再將調料均勻的撒上就可以用手撕來吃了。
唐慄兒和張斌兩個散了步,然後唐慄兒稍微洗漱了一番就上牀開始午睡。張斌沒有午睡的習慣就在院子裡,等到唐慄兒午睡起牀,朱家旺父子和陳縣令父子相繼來到了客院。
“板栗,我代冰娘向你道歉了。你們走後,我狠狠的說了冰娘一頓,冰娘也知道錯了。如果不是她懷有身孕的話,她肯定早就過來向你道歉了…”
陳縣令一看到唐慄兒就趕緊彎腰向唐慄兒行了一個大禮。
唐慄兒沒想到陳縣令會突然來這一招,一時避之不及,居然生生的受了陳縣令的這個大禮。
“師兄,你這是做什麼?師嫂是孕婦,說話做事難免有時候考慮的不夠周到,我可是真沒生師嫂的氣。再說,師嫂又沒說錯,我原本就是從慄山村那個旮旯角落裡走出來的…”
既然避之不及,唐慄兒乾脆大大方方的受了陳縣令的禮,而後還了他一個大禮。
她雖然口說沒有生聶冰孃的氣,不過說話卻難免有些自嘲的意味。
“師兄,你放心。知道師嫂不喜歡板栗,我和板栗以後會盡量少去縣衙打擾你和師嫂的清淨。到時候師嫂生了,你託人告訴我們一聲,給孩子的見面禮我們會託人送到縣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