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一起過大年夜

不用上課,明珚多了很多空閒的時間,她給顧銘琛做了個藍色的小豬,小傢伙最近對顏色鮮豔的東西很感興趣,外面柔軟的布料,裡面填上棉花,他抓在手裡或者用嘴啃的話都沒問題,眼睛用黑色的絲線繡的,沒敢用珠子,怕他萬一扣下來給嚥了。顧銘琛很喜歡這個小豬,每天都抱在懷裡,在上面滴了不少的口水。明珚只好再做了個紅色的,讓他輪換着抱,換下來就趕緊洗淨烘乾。

明琳對於假期也很是歡喜,年底事情多,她正好跟在自己的孃親身後,看她是如何處理家事的。大太太忙得很,來回事的婆子管事從早到晚的不斷,乾脆就讓明琳幫着處理些不要緊的小事。婆子們也很有眼力,把些不繁瑣又無關厲害的事情都回到三姑娘面前。

明琳更加高興,以前她都是看自己的孃親掌家理事,如今自己也能親自處理事務了。這些事她都很熟悉,根本不用思考就能解決,雖然都是小事,不過也很有成就感。大太太看明琳一上手就能遊刃有餘,很是欣慰,姑娘家學什麼琴棋書畫,看看哪個太太是整日吟詩寫字彈琴作畫的,還不是管家理事,若是不會管家,讓下人們矇騙,或者辦個家宴也出岔子,那才叫笑話呢。

宋媽媽聽說此事,很是着急,猶豫良久,對明珚說:“姑娘,你也去大太太跟前湊湊吧?”

明珚詫異地看着她:“怎麼了,大伯母那裡有什麼事情不對嗎?”

宋媽媽憂慮地看着她:“三姑娘在學着管家呢。大太太把好些小事都交給她處理了,聽說一點岔子都沒出呢。”

明珚點頭:“三妹妹素來對這些事都是上心的,處理些小事當如閒庭信步般簡單。”再說那些婆子都要在大太太手下混日子,豈能讓她的嫡女出笑話呢,別說是故意爲難了,就是明琳真的出錯了,也得不着痕跡地提醒明琳纔是。

宋媽媽看着她:“姑娘,你可是顧府的嫡長女。”

明珚奇怪:“嫡長女又怎麼了,難道我還能把大伯母的管家權奪過來不成,就算沒有大伯母,還有老太太呢,還有孃親呢,又需要我要做什麼?”

宋媽媽恨鐵不成鋼地說道:“姑娘,你可是要嫁到侯府的,到時候成了侯夫人,難道不管家?”

“那得多久以後的事了,和現在湊到大伯母跟前去有什麼關係?”

“管家的事情又多又繁雜,哪一處都馬虎不得,姑娘得早早學起纔是。”

“哦……”明珚終於明白了宋媽媽的意圖,“年底大伯母那裡正是忙碌的時候,她哪裡有心思教我,就是明琳,也是在幫忙而不是添亂,與其到那裡討人嫌,還不如媽媽跟我念叨唸叨呢。”拉着宋媽媽的衣袖搖了搖,“再說,不管我嫁到哪裡,媽媽都是跟我去的吧,到時候有媽媽幫我呢。”

宋媽媽想了想,也是,大太太哪裡可能真心教自家的姑娘,去了最多就是旁觀,還不如自己先把管家的關竅多給姑娘說說,以後就是去旁觀也能看出些門道來,現在就算去了也是一頭霧水,學不到什麼東西,“姑娘說得有道理,還是媽媽給姑娘先說說吧。這管家呀,最重要的……”

結果明珚聽了一天的古代CEO培訓,深感頭大,更頭大的是宋媽媽好像很喜歡這項培訓課程,大有以後一有機會就給她進行言傳身教的意思,明珚很擔心自己以後的空閒時間會被宋媽媽所霸佔。

大太太很忙,孟氏卻相當清閒,她不管家,只需要管好自己的地盤就行了。自從有了蘇姨娘,二房的後院平靜多了,梅姨娘還在莊子上,秦姨娘素來老實,黃姨娘也不敢再挑事,蘇姨娘也很是乖巧,給二老爺吹的枕邊風都是對孟氏有利的,孟氏的日子前所未有的安然,每日只是和寶貝女兒閒話,逗弄寶貝兒子就行。

不同於明珚和明琳,明珊自從放假來就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樣子。對此,明珚並不在意,她要去哪裡閒逛都是她自己的自由,自己不也經常出去嗎。不過,周志英卻很是心急,他約了明珊幾次,明珊都不理他,要說是沒時間吧,卻又經常自己出門,他百思不得其解,悄悄跟蹤了幾次,發現明珊也沒有和任何人相會,只是自己帶着丫鬟閒逛而已,難道是躲着自己?仔細回想了一番,也沒有惹她生氣的地方呀。再說,她和自己說話的時候還是很友善的,送的禮物也都收下了,也許只是喜歡自己閒逛吧。

明珚也出府了幾次,找元汐和正泰玩耍,只覺得這逍遙的日子過得飛快,感覺纔剛剛放假沒幾天,就到了大年夜。顧府的人口簡單,也沒有所有人在一起守夜的習慣,年夜飯大家聚在一起,相互祝福一番也就散了。

二老爺在孟氏的院子守夜,對於自己這個便宜爹,明珚實在沒什麼感情,也沒話可說,沒多會兒就困了,孟氏也不勉強她,讓她回了含珚院。

明珚早就讓自己的小廚房準備了些好吃的菜品,讓當值沒有回家的丫鬟們在廂房裡擺了一桌,她自己回了臥房,並沒有和丫鬟們一起吃,倒不是她多麼清高,而是有她在的話,丫鬟們都不敢坐下,別說是在一張桌子上吃吃喝喝了。

明珚躺着牀上,默默地想了會兒前世的親朋好友,從此再也不能相見了吧,哪怕是在夢中,都很少能見到了。不知道自己這樣突然消失了,他們會着急嗎?不過爸爸媽媽都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又各自有了新的孩子,對她的感情還沒有孟氏來得深,就算她不見了,應該也不會傷心到哪裡去吧。

直到小丫鬟們在廂房的聚餐都散了,明珚才漸漸地睡着了。

許久之後,一道人影輕車熟路地到了她的窗外,靜靜地站了片刻,仔細聽了動靜,輕輕推開窗戶,翻了進來。明珚的屋子牆角總是燃着一盞昏黃的羊角燈,微弱的燈光打在他臉上,寬寬的額頭,入鬢的長眉,狹長的鳳眼,挺直的鼻樑,輕抿的薄脣,正是衛元灝。這個房間他來過兩次,並不陌生。他輕手輕腳地在屋子中間的圓桌旁坐下來,聽着明珚的呼吸聲,已經很綿長了,估計睡得熟了。

他起身走到牀前,把牀帳撩開一條縫隙,小心地看了看,明珚雙目緊閉,沒有任何反應。他放心地鑽了進來,把簾子放下,輕輕地坐到牀邊,打量着明珚。已經有四五個月沒有見過她了,他進了五軍營,休沐的時候很少,就算是休沐也沒有碰到過她,更沒有藉口來主動找她。今天是大年夜,他只想和她一起守夜,雖然她是睡着的。

明珚的眼睛閉着,纖長的睫毛乖巧地垂着,卻有一點溼溼的,眉頭也輕輕地皺着,難道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怎麼大年夜還哭了?她的祖母或者父親又爲難她了?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伸手撫在明珚的眉頭,希望能撫平她的煩惱。明珚的頭微微仰起,額頭抵住他的掌心,蹭了兩下,翻了個身,繼續睡着,胳膊卻搭到了外面。

元灝輕嘆一聲,這個小丫頭,睡覺都不老實,屋裡再暖和也是冬天,這樣把胳膊露在外面會着涼的。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塞到了被子裡。明珚熟睡中被人動了胳膊,似是有些不安,眼珠在眼皮下滾動,好像要醒來的樣子,元灝嚇了一跳,飛快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白瓷瓶,拔掉瓶塞,放到了明珚的鼻子下面。明珚的呼吸馬上就重新變得綿長,睡得比剛纔還要熟了。

元灝放下心裡,幸虧自己早有準備,不然她要是醒過來的話,自己該怎麼解釋呢。他盯着她的臉,白嫩的面頰上泛着一絲紅暈,海棠春睡,還真是誘人,他卻不敢伸手去碰,“明珚,別怕,我什麼都不做,只是想和你一起過大年夜,這麼久沒見你,我實在是……實在是……想你了。你將來會和他成親的,我不會對你做失禮的事的,我只是看看你而已,只是看看,不算……失禮吧。明珚,上次在祠堂的事,是我沒管住自己的手,這次我一定管得住的。”

他貪婪地看着她的睡容,用目光一遍遍臨摹着光潔的額頭,整齊的眉毛,纖長的睫毛,挺翹的小鼻頭,尤其是那嫩紅的小嘴巴,他用了所有的意志力,才控制着自己的手指沒有撫到上面,只是用目光來回逡巡,直到天濛濛得亮了,才咬咬牙,不捨地離去。

明珚醒來的時候,在牀上照例發了一小會兒的呆,總感覺怪怪的,好像自己的牀帳裡有別人的氣味,雖然不是陌生的,但絕對不是自己的,難道是自己睡的不好,丫鬟晚上的時候來查看過?

她悄悄打開自己的銀票小匣子,什麼都沒少,起身在屋子裡轉了轉,各處都很正常,窗戶也關得好好的,跟自己睡前一樣,也許是自己太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