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了,全亂了。
神湖宮前,臺上臺下全亂了。因爲嶽大官人倆嘴脣的一碰,紅口白牙的一白活,而徹底亂了。
十六萬兩啊!十六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不是十六顆白菜,也不是十六根蘿蔔。
臺下衆人嗡嗡嗡的議論着,臺上郎達磨立血貫瞳仁,咬牙切齒。姬罕答和一衆吐蕃朝臣,瞠目結舌,面色木然。
水生和向濤還有桑鐸緊張了,三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和無奈。
這位公子爺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開玩笑嗎?可你老人家開玩笑,總也得看看場合好伐?這可是在人家的地盤啊,我的祖宗!
三個護衛滿頭大汗,一陣一陣的,真嚇着了。
彩霞和蕪菁姐姐也懵了。幸福往往來的很突然,這事兒,打從認識了這位嶽大官人後,兩人多少有些免疫力了。只是,當幸福大的沒了邊兒,完全超出了認知後,那貌似就不是幸福,而是胡說八道了。
十六萬兩,嗯,便算百分之六十,也是九萬六千兩啊。這來不來的,啥也沒幹,就憑空白得小十萬兩收入?
“小…小姐,我….我沒….沒聽清楚…..,他….他…..嶽公子他….他說….”彩霞結巴了,使勁的眨着眼,老半天,才轉頭看向自家小姐說道。
“十六萬!他….說十六萬!”蕪菁姐姐美眸有些失神,木然卻堅定的確認着。
冤家啊,你在嚇姐姐嗎?還是在考驗姐姐的承受能力?這算是一種調情嗎?那咱回去單獨玩好不好?不帶這樣的,人家心理承受不住的說。
蕪菁姐姐思維都有些混亂了。看着下面一張張扭曲到一起的面孔,聽着滿耳的議論聲,蕪菁姐姐忽然覺得一切好飄渺,嗯,跟修真了似地。
“多嗎?真的多嗎?你們錯了!我,這是爲了你們好!”
鬧哄哄的議論聲中,忽然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霎時傳遍了神湖宮每個角落,鑽入了場中每個人的耳中。
聲音來源處,嶽大官人青衫獵獵,昂然而立,面上卻是正經的不能再正經的神態。
場中沉寂下來,落針可聞。
“這個,不知王爺此言何解?”皺眉看着嶽大官人,霍日洛桑怎麼壓着心底的疑問,擡頭向嶽大官人求教。
嶽大官人臉上雲清風淡,慢慢舉起手來,自袖中豎起一隻修長的手掌,先是挑起一根食指,微微一笑道:“何解?呵呵,首先我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
,如果我只向你收一萬兩,你認爲合不合理?如果是一萬兩,刨去保障金後,還有多少?”
霍日洛桑一愕,愣愣的道:“一萬兩,呃,是少了些。刨去保障金,應….應是六千兩。”
“好,六千兩。”嶽大官人點點頭,“哦,很抱歉,剛剛我在講解這個代理費的時候,漏下了一點關鍵處。那就是,這個代理費對我方的限制。”
衆人聽的一呆,代理費對你的限制?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世上,任何事,任何生意,都是互惠互利的。唯有互惠互利的生意,才能做得長遠。這個代理費,他不單單只是確定你們代理權的,也是對我方的一種契約!如果,在代理期間,我方違反條約,毅然廢除你們的代理權,而再重新選別人代理,那麼,便要按照代理費額度,雙倍賠償你們的損失。這,就是我說的公平,也是剛纔沒來得及說的。”
嶽大官人臉上自信滿滿的說道。只是這話一出,衆人不由的都是又再一驚,隨即滿面的古怪之色。
這還是首次聽聞自己給自己加套兒,上緊箍咒的。不過,倒也是正因如此,讓衆人忽然從心底,對這位恩義王爺大起了好感。坦蕩真誠,公正無私!是個可結交的英雄!
“王爺大公,老朽拜服!”霍日洛桑面上動容,不由躬身一禮。
嶽大官人抱拳回禮,隨即卻大袖一擺,淡然道:“洛桑頭人少禮,且不急拜服。咱們繼續先前話題,剛纔說以一萬兩算,代理費便只四千,那麼,你認爲,在出現更大利益時,我會不會,或者說,有沒可能,毅然按照契約賠償你雙倍代理費,而重新換一個代理商呢?畢竟,咱們是在做生意,而生意中產生利潤的,卻是商品。既然是商品,那便隨時都有價格波動的可能。如果既得利益遠遠大於我所要賠付的,呵呵,洛桑頭人,你幫我想想,我該怎麼做?”
他這番話說的輕描淡寫,但是聽到霍日洛桑耳中,卻是瞬間不由面色大變。
他精於算計,乃是吐蕃衆族頭人中,最具商業頭腦的人。嶽陵這番話,其他人還要想一想纔會明白,但是他一聽之下,卻頓時便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茶這個東西,也是地裡生的,也要受各種外來因素制約。正如其他農物一般,或許今年收成好,那便會便宜些。但若哪一季忽然收成不好了,再有人爲的調控,這價兒便不好說了。
不但價兒不好說了,甚至能不能有貨賣都不好說的。嶽陵這番話中,不但暗示
着價格調控會有相應制約,還暗示着將會有量的控制。
但如果代理費的額度太低,在合約的制約下,他完全可以徹底撕毀合約,按照合約支付賠償,也要爲攫取更大的利益打通阻礙。到那時,人家賠都賠了,道理先站住了,他們這些代理商,又往哪裡說理去?
畢竟,商業行爲,一切還是以利益說話的。
想通此點,霍日洛桑這才猛然省悟。
嶽陵見他面色,心中也是暗暗點頭,此人提頭知尾,果然是個商業好手。
既然他聽明白了,當下微微一笑,又再豎起第二根手指,微笑道:“剛纔說的是第一點,是對源頭的制約。現在再說第二點,這第二點嘛,便是對你們各自三個代理的制約了。這個,卻是關乎到保障金了。
我請問你,正如我方纔假設,當一個市場,他漸漸成熟後,爲代理商帶來了越來越大的利益,而這種利益,最後遠遠超越了保障,那麼,請問洛桑頭人,以你之見,你覺得有幾人會因爲這筆低廉的保障,而去高姿態的放棄無限大的利益?換做是你,你會嗎?”
霍日洛桑其實在他問第一個問題後,便已經明白過來了。此時第二個問題,哪還再用贅言?臉上顯出赫然,嘆口氣,不由深深的施了一禮。
此時,旁邊衆人也多有反應過來的,不禁都是露出恍然之色。有那些反應慢的,拽着旁人一問,自有人低聲解釋了一番,衆人這才盡皆明白過來。
嶽大官人靜靜的站在臺前,目光平靜的掃視着場中,心中卻是得意不已。
他不怕衆人質疑標的的額度,只要接受了這種模式,其實便已然等於此次競標成功,已然代表這次的空手套白狼的成功。說白了,這也算是一種資本運作。
此刻眼見衆人眼中露出拜服之色,這才猛然一揮手,沉聲道:“想必諸位也都明白了,標的額度必須要高一些,不然絕不足以對任何一方形成制約。那麼,要是那樣的話,咱們又何必搞這麼麻煩?而目前的標的,本就是按照歷年產生的吐蕃一地總量計算的。既然如此,又何來太高一說?還有,大家應該也聽出來了,有了這個規矩,咱們間的契約必然會有價格波動和量的要求,這個量,不但是我方的供貨量,還有對你們,對你們的銷售量的要求。那麼,這種情形下,量會越來越大,試問,現在,大家還認爲這個標的高嗎?”
他站在臺上,朗朗的問着,山風吹來,衣袂飄飄,那一刻,竟儼如謫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