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事情就像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塵埃,在榮玉書的心中沒有留下痕跡,似乎那天的崔品遷從未來過一樣,雖然人在長安,但是過上幾天,便將一樣小禮物寄過去,有些時候是一方硯臺,有時候是幾張看上去細膩異常的紙張,或者是一兩隻毛筆,間隔的時間不短也不長,一般以七八天左右最好,細水長流,讓人心中生不出什麼壞感,倒是榮玉書每次收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心中總是生起了一些漣漪。
倒不是說什麼對崔公子產生什麼好感或是惡感,不過上回的時候,榮玉書明明說的有些清楚了,崔品遷的目的幾乎是不加掩飾,在這個士族勢力蓬勃發展,幾乎可以撐起一個王朝的覆滅與興起的時候,朝堂之上的勢力紛爭幾乎可以說得上是激烈異常。
每一個家族都不可能長久的存在下去,就如同一個王朝一般,興起與覆滅,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勢力的盤根交錯,他們這些寒門弟子,若是想要出頭的話,除了通過軍工以外,還有一種辦法,就是通過科舉和引薦了。
偏偏是唐朝,科舉的一半權利,是掌握在了士族手中的,科舉選出來什麼人,多半是早就被瓜分好了的,剩下的名額分到真正的寒門弟子手中的,就像是一窩狗崽中,最後剩下的那隻搶不到任何奶水的墊窩崽一般,幾乎成不了什麼氣候。
這就像是一個惡性循環一般,所以說,科舉選出來的人,多半是依靠着士族的關係爬上來的,是誰提拔的,他的出生,幾乎就貼上了某一個勢力的標籤,這樣,科舉所要達到的削弱士族統治勢力的舉措,便自動的沒有實現了。
他在崔品遷的心目中,可能就是所謂的有潛力的舉子,也算是間接的拉攏的一種方式吧,雖然不知道後者是哪隻眼睛瞎了,才覺得自己有潛力,難道是因爲自己長得有些帥?
想到這裡,榮玉書不禁沾沾自喜,旁邊一巴掌拍的他幾乎魂飛魄散,唐廣看着他有些得意的壞笑壞笑的模樣就覺得打心眼裡不爽,故意嚇嚇他,果然看見他有些驚慌失措的模樣,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周遭清風微微浮動,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一股暗香,迎風暗自送來,春意闌珊,暗自送來,春意綿綿之間綠蔭滿地,周遭的溫度也漸漸的升上來了。
榮玉書看了看周遭,可以想象的是城外的一片好風光,奼紫嫣紅,桃紅襯得梨花白,臺階之上青苔滿地,整個冬天都未曾聽見和看見蹤影的鳥兒,不知道從何時出現的,在衆人不知不覺就出來了。
不過現在可不是賞花的好時候呢,榮玉書嘆了一口氣,老老實實的呆在書房中間,開始讀書。
唐廣見着榮玉書沒有怎麼理他,有些鬱悶,挑撥的說道:“長安城附近有一戶樑家村,以種桃樹聞名,長安的人一到這個時候,便喜歡到那處去踏春,怎麼樣?要不然明天我們便動身?”
白了他一眼,榮玉書問道:“你難道不需要去大理寺辦職嗎?”
懶懶的說道:“就算是大臣些,每十天也有一天的休息時間,要不然你以爲呢?”
正在榮玉書和唐廣說着的時候,外面的明哥兒敲敲門,看着榮玉書和唐廣正在說着話呢,拿着一張信箋進來,道:“少爺,這是剛剛一個家丁送來的。”
榮玉書有些奇怪,嘀咕的一句,悄悄說道:“難道又是崔品遷?”
被耳朵有些尖的唐廣聽到,一眼斜視過來,讓榮玉書心虛的笑了笑,拿過了手上的信箋,打開,卻發現是一張邀請函。
唐廣看了之後,同樣有些驚訝,道:“城陽公主?”
公主這個名字聽上去果真有些牛逼,可惜榮玉書對什麼什麼公主的完全不瞭解,便一直看着唐廣,想聽聽他是怎麼說的。
唐廣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解釋說道:“城陽公主是太祖的女兒,母親是長孫皇后,因爲兩個人的感情深厚,所以當時城陽公主也深受喜愛,出嫁時候的資本更是不得了,便是現在,與聖上的感情也甚爲深厚,不過城陽公主一向是不管朝堂上的事情,這次的聚會,應該是城陽公主舉辦的賞春宴,真正的目的,應該是爲了挑選良才吧。”
唐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對了,聽說各家未出嫁的女眷也會去。”
眉頭微挑,道:“相親宴?”
“恐怕是了,不過也不僅僅是如此,城陽公主舉辦的這次宴席,除此以外,還有許多的大臣也會前往,聽說還有這次主考的禮部尚書,相親宴是一方面,後者想必纔是重要的原因吧。”
將請柬放在了盤子中,頭微微的側偏,看不清楚表情,道:“這對你倒是有好處,去吧。”
榮玉書撇了撇嘴,總覺得空氣中有一種陰陽怪氣的氣氛在裡面,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比較疑惑的就是了。“不過按照道理說,城陽公主那樣的人,爲什麼會選中我呢?”
唐廣嗤笑一聲,似乎在嘲笑榮玉書道:“你想多了吧,你知道以往的賞春宴場面有多大嗎?整整佔了一個坊區的琴春園,我記得以往去的時候,足足有好幾百人,只要結交稍微廣泛一些的舉人,都有可能受到邀請,你不用想太多了,萬一這次是都會邀請呢?”
榮玉書被這麼一洗刷,臉色有些發紅,不過他說的倒是不錯,不過自己去年的時候完全沒有聽說過這件事情,大唐參加考試的舉人大約一兩千人,當然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受到邀請。
“你,好像不反對我去?”榮玉書有些懷疑的看着唐廣,按照他的尿性,應該是不會同意的,怎麼今天一反常態,還這麼的支持?
臉上帶上了一絲無所謂,有些輕蔑的看了他一眼,道:“我爲什麼要反對,你如果想要入朝當官的話,這次的宴會的地位可謂是舉足輕重的,你好好掂量一下吧。”
榮玉書若有所思,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請柬,自己能得到這封請柬,結果不謂是幾種情況,試探性的靠近了唐廣,撞了撞他,後者微微惱怒的神情傳來的時候,榮玉書笑嘻嘻的說道:“話說我怎麼會得到這份請柬的呢?”
唐廣白了他一眼,對於他的小動作有些不在意,道:“當然是因爲你玉樹臨風了,聞名長安了。”說到後面的時候有些陰陽怪氣的。
榮玉書聽着他這樣說,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換了一副沒臉沒皮的樣子湊過去,道:“肯定是你,如果真的是崔品遷那個傢伙寄過來的話,你肯定不會這麼輕易的讓我去。”
唐廣聞言,臉上閃過了一絲的惱怒,臉頰上面的一絲紅暈,冷酷英俊的臉上似乎染上了一絲的溫度,擡腳就往外面走過去,不想理他。
榮玉書連忙的攔住了他,推說着自己新發明了一樣點心,託他嚐嚐鮮,嘴裡面嘀咕道:“這個時候還裝什麼純啊。”
唐廣的耳力甚好,馬上聽見了他的嘀咕,氣的想要追過去,可惜榮玉書溜得有些快,唐廣看着榮玉書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外,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的笑容,伸手托起了請柬,賞春宴的主要目的,早先的時候卻是是爲了事先選拔人才,才舉辦的,等着那個時候,若是哪一位大人覺得那人是可造之材,經人引薦,這次的科舉考試,只要不是太差,便可以也是說的過去的,不過後來漸漸成爲了京城女眷挑選夫婿的一樣重要的手段。
選夫婿?榮玉書的相貌端正,儀表堂堂,幾乎可以想象到時候的場面,不過前提是有人要選的了榮玉書了,想到這裡,唐廣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
這燦燦春日,照射枝頭,平添了幾分暖日,春風拂面,拂去之後便了無痕跡,只剩下一縷淡淡的暖意在心頭綻放,桃花鮮紅,落於枝頭,遠遠望去,一片粉紅色的芙蓉花雲朵越於枝頭,又是或者是那一片的白雲錦簇,梨花鮮豔,美不勝收。
琴春園位於的是長安城內的西北邊,單獨佔了半個坊區,裡面可是沒有住人,這本來是隋朝之時皇家專用的賞花園,到了唐朝,接管之後,有一部分向平民開放,即便如此,平時時常會有權貴之人到此賞花,一來方便,二來景色優美,平時有專人看守,平民不得擅自入內。
皇家的公主,大家小姐,最喜歡到此賞花了,春天有賞花宴,有桃花梨花迎春花,夏天還有荷花牡丹,秋天有秋菊丹桂,冬天有臘梅。各季的景色不盡相同,裡面還專門修建了園林,供來人居住,地位可以和現代的度假別墅相媲美了。
這裡面的琴春園也是一樣,雖然只是最外圍的一部分朝着平民開放,但是此時還是人山人海,這次的宴請,請柬上面單獨有提到,只限於本人前往,不得帶僕從與侍衛。
園中有園,外面有身穿着鎧甲的士兵,面容肅穆,身上的鎧甲泛着青色的光芒,嚴密的看守,讓長安城外面的平民百姓雖然有些好奇,但是卻不敢越雷池一步。
榮玉書一人,將請柬遞上去,看守的侍衛看了一眼榮玉書,渾身掃視了一番,似有探究,後者就這麼看着他,揮揮手,放行了。
榮玉書今天身穿一件藍色雨花錦裰衣,腰間綁着一根墨色蝠紋角帶,將頭髮全部梳起來,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氣質悠揚,走在了琴春園內,眼神倒是止不住的好奇。
其中走過來一人侍女,對着榮玉書微微行禮,領路。
走過了青石地面,走過了白玉小橋,走過了流水小河,時不時的微風拂過,夾雜着落下的桃花瓣,散落在青草上,琴春園裡面的一切,精緻的就像是畫中一樣,不似人間景色。
倒是從另外一邊,遙遙的走過來一人,身穿的還是那一身熟悉的深紅色的浮雲官服,腰間別着的是一柄長刀,渾身冷峻,一絲不苟,前面跟着的一人,皆是笑意盈盈,頭髮有些花白,雲鬢高聳,卻仍然精氣十足,和着唐廣有說有笑,看見了榮玉書了,臉上掛上了一絲笑容,和旁邊的老者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竟然朝着他這邊走來,越發近了,臉上得意的笑容越發的明顯起來。
榮玉書:。。。。。他怎麼就忘了這麼一件事情了,唐廣既然可以把他弄進來,他自己怎麼不能大搖大擺的進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