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八節 鄭家屯之戰（3）
當高鳳舉收到香月清司逃走的報告，當即就在指揮部中發起了火。
翻臉就要追究責任，香月清司是從蔡駿騎兵旅和左翼攻擊的102師之間逃出去的，這個責任就不好劃分了。高鳳舉決定懲處102師師長，和具體防守的一個團長，102師是他發跡的部隊，他現在還兼任着師長，也就是說，他要懲處自己。他給總司令部打了個報告，報告了整個情況，說明了自己的過失，請求處分。
趙書禮當即駁回了，勝敗且是兵家常事呢，更何況並沒有打敗，只是勝利的不完美而已，勉勵他再接再厲多打幾個勝仗。不但沒有收到處分，反而得到了一封變相的表揚信，這到讓高鳳舉不自在了。不是不好意思，而是覺得是不是自己讓上面誤會了，有邀功之嫌，這不是他做事的風格。
好在這時候戰局十分緊張，他沒有時間琢磨這官場的路數，不然依照他謹慎的性子，恐怕會琢磨個三天兩夜去。
香月清司逃走後，本來預定救援他們的軍隊，兩個聯隊差不多六千人已經到了四平街。但是由於救援對象的逃走，他們停了下來，而從大連出發的兩個師團也已經乘坐火車即將趕到四平。
這些情報很快就放到了高鳳舉的案頭，這些情報的準確性還是值得相信的，因爲這是從塞北軍總司令部轉到他這裡的，而塞北軍司令部是從張學良那裡得到的消息。此時不管張學良作何心態，哪怕真如塞北軍上下認爲的他要坐山觀虎鬥，那麼他也應該不會提供假情報。而對於情報的能力，張學良應該是值得信任的，張家父子把持東北數十年根深蒂固，可以說在東北發生的事情只要他們想知道，丁點大的也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仔細研究了這些情報後，高鳳舉心情沉重了下來，恐怕要迎來惡戰了。
“命令前方偵察兵一定要深入四平附近，密切注意日軍動態！電請空軍配合偵查。”
“全軍抓緊時間休整，但必須做好隨時戰鬥的準備。”
“機場必須加緊修築，名高炮部隊時刻做好防空準備。”
“向總司令部發電，請求增調一旅騎兵部隊！”
高鳳舉下這四個命令可以說已經算是很周全了，偵查是爲了防止日軍突襲，他們有這個傳統。休整是爲了恢復戰鬥力，機場和高炮即使爲了防止對方空軍轟炸，也是爲了幾方獲得空中優勢，這次跟日軍的空戰效果他十分滿意，倒不是對於破壞力，而是對空軍給對方的心理壓力十分滿意，他甚至認爲要不是空軍殲滅了對方的空軍，打定主意頑抗的日軍或許不會主動逃離。而增派騎兵則是因爲他對第一軍騎兵力量感到不足，上次要不是隻有蔡駿一旅騎兵的話，那裡能讓香月清司有逃跑的機會。
但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在指揮部中左右踱着步子，是不是看看牆上的大幅地圖。
突然他明白了，是地形，鄭家屯附近的地形太過平坦了，如果要死守這裡，必然要付出代價，哪怕打贏了恐怕也是損失不小。而這絕不划算，畢竟幾方是防守方，他獲得的命令並不是以佔領地盤爲目的，而是殺傷對方兵力，至於進攻以及地盤的任務另有其他部隊承擔，並不是只有他一隻部隊進入東北的。
想明白這個關鍵之後，高鳳舉很快就想到了應對之法，那就是放棄鄭家屯，往北或往南都有山地可以依託，屆時可以利用有利地形大量殺傷敵軍。當然鄭家屯的重要性他也知道，有可能上面不會同意放棄這裡，但是如果沿着鐵路線往北十幾公里，不但能繼續切斷日軍北上通道，又掌握了有利地形。
高鳳舉很快就把這些思想變成了作戰計劃。
“來人，想總司令部發出建議，讓他們參考我的意見，允許我方北撤構築陣地！”
剛剛口述完命令，高鳳舉不由得想起了在天津城外的事情。
“慢着！直接發請求，我軍要求北撤，理由作戰條件更利於我方。”
兩封電報內容差不多，但是一個建議，一個要求，性質可就變了，顯然第二個更強硬和主動。在天津城外的時候，他顧全大局命令部隊停了下來，最後他琢磨過來，那些不是他作爲軍人該考慮的。這次在洮南的時候他已經給司令部發去了一次電報，司令部替他解決了東北軍的問題。現在他不想在讓司令部對他的行動做任何決定了，因爲他纔是部隊指揮官，那樣顯得他的能力有問題。而且第二封信作爲軍事作戰計劃，完全是合理的，那麼按照這個向上面要求實施，是不是顯得自己只從軍事角度考慮問題啊。至於其他的問題，他不考慮對他只有好處，天津城外就是考慮的太多了，政治不是他該關心的。
果然如他所料，他的電報收到了效果。
趙書禮回電不允許撤退，對他講，鄭家屯防禦並不是一個單純的保土問題，不僅必須在這裡打還要打出中國人的信心，鄭家屯的位置十分重要，現在是四方注視之地，要是撤離了，外界可不管你是不是主動還是被動的，到時候必然給了日本人以信心和製造勝利輿論迷惑日本國人的證據。東北軍正是由於不抵抗，被人以百對萬趕出陣地，佔領了瀋陽，失去了軍人應有的精氣神，才導致如今這般被動的局面。塞北軍不但不能退，還要打出威風，打出精神，日本人之所以敢於不斷的擴大事端，原因正在於東北軍和中國政府的妥協退讓，給了他們信心。所以只要塞北軍打出了威風，剎住了對方的氣勢，使之有所顧忌，才能最終達到保住東北國土的目的。
老實話趙書禮的回電沒有同意他的方案，但是高鳳舉是滿意的，因爲趙書禮不惜言辭對他解釋了鄭家屯問題的複雜性。主帥的解釋說明了什麼，說明顧忌他的感情，說明了他在主帥心裡已經留下了印象甚至是一定的地位，那麼這封電報就發成功了，收到了效果。
高鳳舉帶着滿意的心情開始佈置防禦，但是他預料的敵人攻擊，卻遲遲沒有到來。而後收到情報，對方也在四平街構築防禦陣地，似乎更擔心塞北軍的攻擊。
······
至於日軍爲什麼不選擇攻擊鄭家屯，反而停留在四平構築陣地呢？
這倒不是他們怕了塞北軍，隨着第一師團和第十一師團的到來，日軍的軍力劣勢已經改變了不少。但是當這兩個師團到達四平街後，他們收到了軍部新的命令。
軍部要求關東軍匯合新到達的援軍，可暫時不管鄭家屯之敵，優先攻擊哈爾濱，然後儘快北上，目標大慶油田。
隨着日軍作戰計劃的更改，鄭家屯之戰基本上告一段落了，有些虎頭蛇尾，但是顯然不能說是日方勝利了。國外媒體對此事大肆報道，因爲自九一八後，中國就沒有一個也還沒有一個地方政府、一支中國軍隊在日本人槍口的威脅之下，敢於大聲說不。而塞北軍是個例外，值得他們報道報道，而他們也在期待這個軍閥在抹了老大英國的面子後，會不會又給日不落帝國曾經的小弟日本臉上來一巴掌。外國人僅僅是從看熱鬧和幸災樂禍的角度來報道的，而中國媒體就值得大書特書了，一時間熱鬧無比。國內爆發了一陣陣的慶祝，慶祝鄭家屯大捷，這是九一八以來，面對中國軍隊日軍首次在軍事上的退卻。
但是鄭家屯的戲份顯然還沒有落幕，高鳳舉也不想就這麼結束自己在東北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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