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雷神的婚事

閻芳染如同一頭烈馬似的,衝出了閨閣,便打馬出了鎮南王府,往將軍府的方向去了。

王妃等衆都不知道她到底是怎麼了,一看便急了,王妃也是彪悍了得,直接就騎了馬兒,追了出去。

後頭還跟着鎮南王的一大堆高手,可謂是聲勢浩蕩。

另一頭,雷神從皇宮之中打馬飛奔出來,他當時心裡只有那即將被沉塘的閻芳染,再無其他,也不曾想,爲何自己能硬闖宮門?闖宮門那可是大罪。

因爲已經有人給他鋪好路子了。

等出了宮門,回頭才發現,竟然無一人阻擋一路暢通無阻,但是雷神已經完全顧及不了了,只想快點趕到鎮南王府,將閻芳染給救下來。

夏錦華,已經很早就等在鎮南王府的附近,坐了一輛小馬車,悠哉悠哉地吃着瓜子,等着看好戲。

一頭雷神風風火火,另外一頭閻芳染叱叱吒吒,鎮安王府那處浩浩蕩蕩,雷神那處單槍匹馬,夏錦華那處悠哉悠哉。

兩方人馬很快便相遇了,縱馬而過的時候,閻芳染驚愕地看着那騎馬而來滿臉驚愕的雷神。

雷神也詫異地看着那打馬而來的閻芳染。

兩人同時勒馬,又擦肩而過,閻芳染勒住了馬,雷神也是翻身下馬。

“你不是被沉塘了嗎?”

“你不是掉腦袋了嗎?”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口,但見得兩人同時出現在此地,彼此忽然便明白了什麼。

雷神想起,司空絕的性子冷淡,除了夏錦華,誰都上不了他的心似的,今日怎麼會忽然說起八卦來了,那皇宮戒備如此森嚴,怎麼能容他一路打馬而出?

原來……

閻芳染似乎也是明白了什麼,臉一紅,眼中閃過氣惱之色,直接調轉了馬頭,往鎮南王府的方向去了。

“閻小姐——”雷神愕然半日,還是出口喚着,但閻芳染連頭都不曾回一下。

他只是想問問,身子可曾好了……

他分明看見,她轉身之時已經滿臉淚水,那淚水隨風而落,濺落在雷神的手上,像一顆冰涼的珍珠,他一覆手,便消失在了徐徐的涼風之中。

看着佳人已經遠去,雷神袖下的拳頭緊握又鬆開,鬆開又緊握,腳步動了動,似乎想追上去,但最終還是沒有邁出。

有種東西,叫做門第,有種阻礙,叫做身份。

誠然,愛情無價,但阻礙太大。

想破開那阻礙,不是他一個毫無身份的大內侍衛能夠辦到的。

所以,他只能退縮、退縮、將自己縮到一個角,任誰也看不見他的心痛。

雷神終究還是轉身,那身影平添了幾分落寞,身姿之中帶着幾分難言的痛楚。

夏錦華將一切看在眼裡,眼看着雷神就要上馬了,她一揮手,從那暗中涌出一波彪形大漢來,都是綠軍之中的箇中高手,上前,將那正心思鬱悶的雷神給一麻袋裝了。

雷神驚嚇一遭,還以爲是遭了誰家宵小的道了,未曾想耳邊忽然傳來夏錦華尖利的一聲笑:“嘿嘿,總算讓我抓到你個淫人妻女的小王八蛋了!”

雷神其實年紀不大,這個時代的人普遍早熟,在夏錦華眼中,就是個小王八蛋。

雷神苦笑——是啊,他就是個淫人妻女的王八蛋!

“夫人,屬下有罪,甘願受罰!”雷神沉聲道。

夏錦華伸腳擱着麻袋一踢,已經命人將他的武器收繳了,麻袋撤了,一繩子捆了手,拴在馬屁股上,往王府牽着去了。

“王妃那日指着我的鼻子罵,可都是因爲你,今日正好將你捉了,給王妃賠罪去!”

雷神不語,被拴着手,默默地跟在馬兒後面跑着。

馬兒跑得不算是太快,以雷神的速度還能追到。

另一邊,王妃打馬追上了閻芳染,卻見她已經往王府的方向回去了,一邊抽着馬鞭子,一邊淚流不止。

在那將軍府之中,她素來便和雷神關係好,想來雷神一定知曉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但奈何雷神一直不說。

他不說,閻芳染也自然是會想辦法讓他說,便提了上等的好酒來,灌了雷神幾口。

或許是花前月下,美人當前,酒不醉人人自醉,雷神當真是中招了,被閻芳染給灌得醉如爛泥。

於是,他招了。

得知便是眼前的雷神將自己給背了一段,閻芳染愕然,有欣喜,有感動,她其實心裡頭一直在懷疑,那人便就是雷神,是處於一種女人的直覺。

但雷神始終不承認。

閻芳染本身也吃了不少的酒,兩人酒後也不知道怎麼的,第二天醒的時候,閻芳染牀上便多了一個赤身*的雷神,和一灘紅豔豔的處女血!

閻芳染以爲雷神會娶了自己,雷神卻什麼都沒說,穿了衣裳,落荒而逃。

看着那匆匆的離去的身影,閻芳染的心徹底涼了,也似乎是明瞭……

想着那前後之事,閻芳染越發泣不成聲,匆匆回了王府,便進了自己的房間之中,鎖了房門,誰也不見。

王妃也急忙是調轉了馬頭,回了王府,進府之後,便朝閻芳染那處匆匆地去了。

但見閻芳染關了房門,誰來也不見,王妃站在外頭還能聽見無助的啜泣聲。

王妃是又心疼,又是憤怒。

自從從那將軍府之中回來,她便一直鬱鬱寡歡,甚至懷孕了都不曾知會衆人,一直到獵場之中,無辜受了牽連摔了一跤,孩子落了衆人才知曉真相。

王妃知曉她一心只有那閻絕,如今有了孩兒,想來那閻絕還是寵愛她的,該是高興纔對,怎麼會鬱鬱寡歡的回了孃家?

一定是夏錦華欺負她了!

想到如此,王妃便是出離憤怒,肯定是夏錦華使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害了她的女兒,她最是厭惡那種深閨婦人的勾心鬥角,正想去將軍府將夏錦華抓來,管她受沒受傷,也要吊打一頓的時候,門房來報,夏錦華上門來了。

“她還敢來!”

王妃大怒,抄了傢伙,喊上高手,等夏錦華一進大門,便堵了門,將夏錦華困在其中。

夏錦華一行人只有四五個,她穿了一身男裝,見那陣勢,已經知曉王妃的打算。

等王妃出來,她便不由分說,將雷神往王妃面前一摔。

“王妃娘娘,兒媳不負衆望,將那淫人妻女的奸賊給抓住了!”

雷神已經認命了,默默地跪在地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反正自己只是爛命一條。

王妃看看那雷神,雷神低着頭,沉默不語,王妃再看看夏錦華,登時大怒:“好你個夏錦華,爲了給自己脫罪,都開始隨便拉人來抵罪了,本宮果真是看錯了你了,來人!將她給我吊起來打幾鞭子再說!”

夏錦華簡直是無辜無比,自己明明是抓了真兇上門來,還要被吊打?

夏錦華也不是傻子,見那王府的侍衛們凶神惡煞地過來,忙退避,此時旁有一道低沉冷冽的男音傳來:“母妃,別鬧了!”

原來是閻羅來了,如今這府中,鎮南王和閻茗都被拎着去東奔西走了,這世子閻羅還在府中養傷,聽見這邊正吵吵嚷嚷的,便不禁出來一觀,見這情況,也知一二。

王妃炸毛了,“我鬧?你也不看看你妹妹如今成了什麼模樣了!我今日定要給你妹妹報仇不可!”

閻羅看看場中之人,不曾多言,“妹妹的名聲要緊,有什麼話,關了門再說。”

閻芳染流產的事情,還沒有多少人知曉,主要是爲了她的名聲着想,雖然她是進了將軍府做妾,但名義上的事兒還沒完全打通,此事是秘而不發。

炸毛的王妃也努力地將情緒給收斂了下來了,但依舊是惡狠狠地對夏錦華道:“待會再找你算賬!”

說罷,便轉身,入了內堂,這種事情,當然是不能在大庭廣衆之下說的。

閻羅看了一眼夏錦華,又看了一眼那雷神,他還打着繃帶,但似乎這點小傷完全無損他的英明神武,依舊帶着他一貫的冷冽和深沉。

他着重看了幾眼雷神,問道:“就是他?”

夏錦華點頭:“就是他,都承認了,只等府上定奪。”

閻羅不言其他,道:“進府再說。”

夏錦華着人押了雷神,往王府的賞罰廳之類的地方走去。

這王府乃是將門,府中也有很多行軍法之物,那賞罰廳之中,更是各種傢伙俱全,夏錦華進去都不禁打了個顫兒。

真嚇人!

王妃坐在那堂中,閻羅坐在一邊,雷神被摔在地上,等候發落,夏錦華則是站在一邊。

堂中光線陰暗,實在是適合嚴刑逼供。

此時,再無外人,都是一些王妃的心腹之人。

“堂下所跪何人?”王妃陰森森地道,對這個玷污自家女兒的人,真是恨不得殺他千刀。

雷神沒有回,卻是道:“所有的事情,我一力擔下了,王妃您要殺要剮,便衝着我一人來吧,與將軍府無關,與夫人無關,是小人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王妃惱了,立起身來,氣沖沖地上前就給雷神一腳:“你個賊子,看今日本宮如何處置你!”

閻羅陪坐在一邊,不曾說話,倒像是個看客,堂下所跪之人,他也是認識的,曾經是皇帝身邊的親衛,閻璃出巡了一趟南方,回來就沒了。

後來才知曉,是放在了司空絕的身邊做了眼線,如今也在將軍府之中。

這閻璃的親衛都是層層選撥而出的,大多是孤兒,自小接受皇家的訓練,行爲舉止有度,絕對不會越軌,還真是沒有這般大膽的,竟然敢動鎮南王府的小姐!

難道,真如王妃所說的,是夏錦華做的手腳?

因爲閻芳染在那府中,破壞了她和司空絕的和諧婚姻,所以,她使喚個侍衛去毀了閻芳染,讓她在將軍府之中再無一席之地?

但閻羅又覺得,夏錦華不會是那般的小人。

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這婦人之間的事情,閻羅是想不透的。

見王妃已經對雷神一頓拳打腳踢,來抒發內心的一腔憤慨。

從頭到尾,那雷神一句話都不曾說,甚至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更不曾哼一句話。

終於,王妃打累了,擦擦汗,道:“來人,將這賊子拖出去,亂棍打死!”

旁邊已經有人應了,但忽然,閻芳染便站在了門口,面色蒼白得像白紙般,冷冷地站在那處,眼角似乎還有淚痕,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哪裡還有初見時候的意氣風發。

王妃見那模樣,可是心疼壞了,忙上前道:“女兒,你看,欺負你的惡人已經被尋到了,要怎麼處置,母妃都聽你的。”

閻芳染看了一眼那跪在地上的雷神,忽而眼眶裡便有眼淚在打轉,終究還是將那眼淚生生地給憋了回去,道:“母妃,放了他吧,女兒已經原諒他了。”

“什麼!怎麼能放!”王妃驚呼一聲。

雷神也擡頭,看向了閻芳染,她如今已經消瘦得跟曾經的模樣相去甚遠了,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少苦,甚至還——

雷神貪婪地看了兩眼,最終還是將頭默默地垂了下去,似乎覺得那就是一種越軌。

夏錦華挑挑眉,一言不發,已經看明白了那其中的事情,等着王妃發落。

閻芳染道:“母妃,此人曾經在熊出沒之中救了我一命,都是女兒自願的,所有的後果,女兒一個人承擔,若是母妃要罰,便罰女兒吧!”

她說着,便給王妃跪下了,磕頭道:“多謝母妃待女兒多年的好,女兒畢生難忘!”

雷神忽而擡起了頭,看那地上跪着的閻芳染,再看看那王妃,眼中滿是悸動。

“王妃娘娘,一切都是小人的錯,不是小姐之過,小人願意一死恕罪!”

說罷,一頭便撞向了一邊的牆,閻芳染驚得長大了嘴巴,眼神隨着他的身影去了。

閻羅也似乎是明白了什麼,長嘆了一聲,但那雷神,已經被夏錦華給截住了。

“死什麼死,王妃說了要把你亂棍打死,你就只能被亂棍打死,撞牆死不算!”夏錦華罵罵咧咧,將雷神給捆在,扔在閻芳染的面前。

王妃懵了,將閻芳染給扶了起來,看看雷神,再看看閻芳染,“女兒,這種事情不可亂說!”

閻芳染咬咬下脣,忽然便淚落:“都是女兒自願的,無關他人,若是定要人死,便由女兒去吧,求母妃不要爲難他!”

王妃是徹底不懂了,看看雷神,再看看閻芳染,最後看向了作壁上觀的夏錦華,一陣罵道:“夏錦華,你是不是給我女兒吃了什麼*湯了?”

夏錦華忙無辜搖頭:“怎麼會?王妃可別是誣賴我!”

王妃將哭哭啼啼地閻芳染給送了出去,送回房中安慰去了。

那堂中,便剩下閻羅等,閻羅起身,居高臨下地看了一眼那雷神。

模樣倒是周正,不然也進不了夏錦華精心挑選的美男別動隊,不缺胳膊不缺腿兒,看來也沒什麼惡疾,只是身份卑微了一些……

夏錦華已經過來了,眼巴巴地問道:“舅舅認爲,這登徒子該是如何處置?”

按照自己孃家的輩分,該是喚閻羅一聲‘舅舅’,但按照司空絕的輩分,該是喚閻羅一聲大伯的。

閻羅瞧了一眼那滿臉討好的夏錦華,忽然便一笑,帶着幾分長輩對晚輩的寵溺,或者說是舅舅對外甥女的好感。

這丫頭,也只有討好自己的時候,纔會喚上一聲舅舅,但他偏偏對她這句‘舅舅’毫無反抗之力。

看來她是要保這侍衛的。

他只得道:“你先且將人帶回去吧,等我母妃情緒安定些了再來商量也不遲。”

夏錦華便只得答應了,將雷神給帶出去了。

雷神不明所以,又被夏錦華給拴在馬屁股後面,給弄回了將軍府。

回到了將軍府,雷神以爲自己捅了大簍子,給夏錦華招了大麻煩,他肯定是會將自己給活颳了提頭去見王妃,他索性回府便開始等死。

但一回府,他等死之前,還沒來得及歇息一會兒,便被夏錦華給一腳踢了出去。

“不去上工,在家等吃閒飯啊!”

夏錦華派人將他的馬兒給套好了,將他連人帶馬的踹出了將軍府。

雷神揉着那幽幽疼的屁股,牽着馬兒,回頭看那已經關門的將軍府,猜想着,會不會下一刻,就扔出自己的包袱細軟來?

夏錦華的意思是,念在他爲司空絕流過汗飆過血農莊裡面打過鐵的份兒上,讓他遠走高飛?

然後由司空絕一力承擔來自王府的怒火?

但等了半天,也不見自己的細軟出來,雷神只好上了馬,又往皇宮趕去。

到了皇宮之中,司空絕等人已經上工了,跟着那一瘸一拐的皇帝聽政,偶爾出個差。

接連幾天,雷神都是照常上工,一點異常都沒有,每日還是跟着司空絕回府。

吃穿用度都不曾苛刻他半分,工錢照發,一點要處置他的跡象他都沒有。

雷神又懵逼了……

夏錦華這位夫人的心思,那可真是隻能用個‘神龍見首不見尾,像雨像風又像中風’來形容,即使是跟在夏錦華身邊當保安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能徹底明白她的心思。

王府那邊也沒了消息了,王妃也沒來鬧,雷神更不明白了,夏錦華這到底是要處置自己呢?還是要放過自己呢?

安相一黨倒了,連着倒了好幾家,但是宮中的太后卻是相安無事,嬪妃們每日還是要前去奉茶。

太后畢竟是太后,就算是動了後族,閻璃也不能動太后,畢竟那是生母,而且如今,沒了安家,太后也不存在任何威脅了。

刑部、吏部、戶部等幾個國家部門可是忙得不可開交,刑部要爲各家出事的大臣們量刑,吏部要開始重新安排人填補空缺的官職,戶部主管了戶籍等,此次牽扯了足足幾十家大戶,數百人被貶入奴籍,戶部也是有得忙了,同時閻璃也將自己的人往重要的職位上塞去,鞏固自己的皇權。

安相爺倒了,黃家卻是異軍突起,成了朝中文臣的一把手。

黃家和安家雖然關係好,但是並沒有太多真真實實地來往,黃太師倒是準備着將黃兮妍送去安家聯姻,但還沒得逞,安家便出事了。

黃家此次居然有驚無險度過一劫,加上宮中黃貴妃生了大皇子,正是得寵無比的時候,爲後的可能性很大,黃家風頭一時無兩,黃府門庭若市。

這段時間,雷神忽然發現自己的任務加重了,一會兒東郊有安相餘黨,讓他去抓;一會兒西城有唐教黨人蹤跡,叫他去堵;一會兒皇宮下水道堵了,讓他去通;一會兒貴妃的貓兒不見了,讓他牽狼去找。

總之,林林總總的事情忽然便來了,各種露臉的露臉的事情都交給他去做,壓得他喘口氣的時候都沒有,每天很晚纔回府去,有時候就乾脆不回了,就歇在皇宮之中。

他整日忙碌,閒下來的時候,就想想王府之中的閻芳染,但又覺得自己癡心妄想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小姐,而自己,不過一個連姓名都沒有的皇家護衛,說得實誠一點,還沒五狗子金貴,它是狼,他是狗……

安相爺餘黨已經被連根拔起,所有的陰謀都暴露了,包括安相爺是如何貪贓枉法收買人心非法集資用武器的事情,又是如何如何派遣親信皇上的事情,都被餘黨抖了個底朝天。

前期的暴力工作已經做好了,餘黨抖抓得乾乾淨淨,後期的事情便該是文職部門去做了,司空絕也閒下來了,又開始光明正大地遲到早退。

司空絕是爽快了,回家高高興興地陪老婆了,但是雷神卻是苦逼得很,因爲司空絕的那份工作,已經移交到了他頭上了。

最近正是春試,來自五湖四海的考生們匯聚一堂,開始爲期幾日的春試。

春試,相當於公務員考試,考中的人,便可以入吏部去註冊,可入朝供職,從此躋身達官貴人,飛黃騰達。

科舉,一直是入仕的最好途徑,也是衆多寒門學子改變命運的唯一用途。

科舉非同尋常,安保工作變得尤爲重要。

所謂的安保工作,範圍便就廣了。

考試之前,考生的戶籍姓名要認真核對,要檢查考生是否有夾帶等,防止冒名頂替。

考到一半,考生髮瘋了,一衆侍衛羣起而捕之;

考到一半,考生死了,一羣侍衛羣起而擡之;

考到一半,考場着火了,一羣侍衛羣起而滅之;

春試是科舉制度的最後一道了,也是最重要的一場考試,爲期幾日的時間,每日考完了,總有一些傻逼唉聲嘆氣,說自己發揮失常沒考好墊底了,但放榜一看,榜首的往往就是這些‘發揮失常’的裝逼犯,放榜之日,也是打架鬥毆最嚴重的的時候,裝逼犯被毆,誰都想摻合一腳,一不小心就能成長爲大型治安事故,侍衛們還要時常在各個會館巡視,一旦發現,及時制止。

這些事情一般侍衛都能去做,但每次科舉,皇帝都是非常看重,很多時候,甚至親臨考場監考,考場維持秩序之人,定是皇帝心腹不可。

怕的便是考生和考官徇私舞弊。

以前這種高度機密的事情是輪不到雷神這麼一個小侍衛來參合的,他最多就是在放榜之日,看見考生打架鬥毆就去處理一番。

但今年,他被猝不及防地提升爲了春試安保工作的總負責人,考場帶刀巡邏!

這可是份無上的榮寵,代表着,他已經成爲了閻璃的心腹之人。

宮中的考前動員大會,閻璃還親自拍拍雷神的肩膀,滿懷期待地道:“春試事關國家社稷,不可有半點懈怠,朕信任你,纔將此事交於你,今日開始,你便是朕的眼,替朕洞察一切!”

雷神看看一邊的司空絕,又看看那眼神酸酸的鋼鐵俠,最後看看皇上,兩腳一併攏,挺胸收腹,站了個標準軍姿:“屬下保證完成任務!”

於是,雷神便每天牽着五狗子,在考場之中巡視,想着自己犯下的錯,他是一刻也不敢懈怠,全天瞪着銅鈴眼巡查,考試第一天,就抓了兩個作弊的。

抓來一審查,居然還牽扯出了一樁徇私舞弊案,雷神慌忙上報,閻璃大怒,科舉暫停,讓雷神徹查。

雷神還真是得力,將此事查了個底朝天,他本來腦子便不弱,而且爲人剛正不阿,也不拉幫結派,機智地將那考場之中的貓膩給查了出來,查了好幾個考官。

科舉繼續,閻璃親自監考親自批卷,春試變殿試,成爲一方佳話。

春試之後,雷神也總算是得了一咪咪的休息時間,回將軍府補了個覺,誰料,一封聘書便送到了將軍府上了。

原來是閻璃表彰雷神在春試期間的英勇功績和圍場之中的護駕之功,另外皇宮之中也是一片好評,特將他破格提升爲禁軍教頭提轄,從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侍衛,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官。

另外,賜姓雷,名神,以‘雷神’之名入吏部註冊。

不知道誰在閻璃身邊提醒了兩句,這雷神還不曾婚配,閻璃一聽,大筆一揮,將鎮南王府的小姐閻芳染賜嫁給雷神爲妻。

雷神拿着那沉甸甸的聘書,宛若夢中。

這是怎麼回事?

自己不是罪該萬死的嗎?

怎麼還馬上就要升職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了嗎?

一陣馬蹄聲落停在了門口,夏錦華青面獠牙地從馬車之中出來了,司空絕忙不迭地去迎接。

“夫人受累了。”司空絕屁顛屁顛地追上去,將夏錦華給扶了下來,夏錦華今日心情不爽,滿臉冰霜,見着司空絕的時候,似乎是化了一點,看見雷神的時候,卻又冷着臉。

“夫人,這——”雷神上前,不解地看着夏錦華。

夏錦華明顯地氣極了,指着雷神的鼻子罵道:“你個混蛋,我們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你盡給我找事,你知不知道,就因爲你,我多了多少麻煩!”

“對,你給夫人添了多少麻煩!”司空絕也面色嚴肅地幫腔道。

雷神低着頭,不說話——夏錦華待他的確不薄,他跟着司空絕去皇宮當差,皇宮那邊拿了一份工資,夏錦華也沒讓上交,而且將軍府還額外還發了一份工資,好吃好喝,從來不差他的。

而自己,真是給將軍府找麻煩了。

他忙不迭地道:“屬下有罪,屬下該死!”

“你想死還沒這麼容易!”夏錦華罵道:“我今兒個去王府,又讓王妃一頓好罵,都是因爲你!”

“對,夫人被罵都是因爲你!”司空絕又幫腔道。

雷神忙道:“屬下有罪,屬下該死。”

“王妃指着我鼻子罵,罵我不厚道,就‘衝先上車後補票’這麼一個由頭,就問了多要了幾百兩銀子的彩禮,幾百兩啊!”夏錦華怒火上來,一疊紙扔雷神面前了,“拿去!再也不管你了!”

“屬下有罪,屬下該死!”雷神低着頭,苦逼着臉,夏錦華卻被司空絕喚着已經走了。

雷神拿起那小冊子一看,竟然是婚書!

是他和閻芳染的婚書,條款已經擬定好了,各種事項都說明了。

忽然才明白,原來夏錦華一早出去,是去王府議親了。

夏錦華的確是去王府議親了,皇上那邊下令了,王妃這邊肯定得同意,但是王妃心有不甘,總覺得是夏錦華沒將閻芳染看好,讓她吃了大苦頭了。

這是大事情,鎮南王閻羅閻茗都在,若不是因爲有他們在,王妃肯定惱得要將夏錦華吊打一頓。

在那府中,王妃就是老大,如今正在氣頭之上,將夏錦華給狠狠罵了一頓,鎮南王等三人在一邊屁都不敢放一個,夏錦華全程低着頭,免遭一臉唾沫星子。

但最終,王妃罵了一頓還是熄火了,讓夏錦華自己去找閻芳染問問,要是閻芳染同意,她就同意了。

閻芳染最近狀態還是挺不錯的,夏錦華找到她,說明來意的時候,閻芳染楞了一下,不可否認那眼中是有驚喜的,但那驚喜很快便也掩了下去,苦笑一聲道:“我欠他一命,如今已經還清了,我和他再無瓜葛,若是皇上賜婚,你們只管商量便可,何必來問我的意見?”

那態度,分明已經置身事外了,夏錦華幹捉急,那雷神分明心裡面還是有閻芳染的,也不知道是有什麼誤會,才導致瞭如今的局面。

她忙道:“你可知曉那日爲何他忽然出現?因爲他聽聞了你即將被沉塘的消息,發了瘋似的闖出了皇宮來王府救你,這可是大罪,你以爲,他哪裡來的勇氣?”

閻芳染又一楞,眼中點上了幾分期盼:“真的嗎?”

“真的!”夏錦華點頭如搗蒜。

但隨即,閻芳染眼中的光有黯淡了下去:“可是那天,他什麼都沒說,便走了,想來,一直是我自作多情了,他心裡,根本沒我!”

“如何能沒你!”夏錦華忙勸道:“男人這東西,若是講起感情來,那可真是比個女人還羞羞答答!”

閻芳染擡起頭看她,似乎是沒明白。

“實話與你說了吧,其實絕哥參軍之前,便已經和我相識成婚了,”夏錦華都不禁開始自爆黑歷史了。

閻芳染驚愕地睜大了眼:“怎麼可能?絕哥之前不是都剋死好幾房妻了嗎?”

“那都是哄騙世人了!”夏錦華捂嘴笑道:“他功勞高,皇上肯定要賜婚,賜婚了他又不能不接,接了回家要被我罵,所以只能說他克妻!”

閻芳染:“……”

夏錦華又道:“當年絕哥也是如此,明明心理有我,偏偏不承認,還趁着半夜偷偷地逃了,真是氣煞我也!”

“那後來,他又是怎麼找回來的?”

“找?我找他回來還差不多!”夏錦華忽然便將聲音拔高了:“當年,我一個人騎馬追了一天,纔在客棧裡面將他給追到了,將他帶回了家成婚。”

“那他又是怎麼同意跟你回去的呢?”閻芳染好奇得瞪大了眼睛。

夏錦華豪情萬丈:“我把他給睡了!”

“……”

勸了半天,閻芳染總算是打起精神了,愛情,原來是要自己爭取的!

她自然是也是同意了婚事,但有一個條件,雷神親自來下聘!

見閻芳染都同意了,王妃肯定是同意的,鎮南王那處,只聽皇命,自然是同意,夏錦華乃與王妃將婚書擬定了,揣了婚書回了將軍府。

始終是夏錦華這邊不佔理,讓閻芳染受了許久的苦,王妃心裡面有氣難發,死死地揪住那聘禮不放。

雷神想來也是有些私房錢的,但也受不住王妃的獅子大開口,這聘禮,還得夏錦華來出。

夏錦華在那王府之中,和王妃哭了半天窮,從司空絕那點微薄工資,哭到今年田莊收成,又從府裡養的五百個奴隸,苦到自家穿了幾年捨不得換的鞋底,王妃動容了,明白了她的艱難之處,眼看着聘禮就要商量下來了。

閻羅和閻茗看着夏錦華哭窮,笑而不語。

閻茗想着,反正已經得罪夏錦華了,再得罪一把也沒什麼了,反正蝨子多了不怕咬,多爭取一點聘禮過來,也是理所當然的,反正夏錦華錢多,便笑着提醒了一句:“母妃,別聽郡主哭窮了,郡主的家財可多了,錢家的廁紙知道嗎?現在風靡全國,錢家廁紙每賺一兩白銀,就要給郡主三錢,郡主田莊裡面,種了幾百畝番瓜,那番瓜還沒有上市,價格已經炒到了幾兩銀子一斤了,眼看着番瓜就要成熟了……”

哭窮的夏錦華,眼中忽然便射出了兩道寒光,驚得閻茗忙尿遁而去!

王妃大怒,拍案而起,沒想到夏錦華竟然便是那發明廁紙的人,竟然還敢在自家面前哭窮,太不要臉了!

於是,聘禮裡面,除了王妃原先提出的珍寶首飾真金白銀翻倍外,還多了番瓜百斤,上等廁紙十車……

夏錦華真的要哭窮了!

所以回府之後,夏錦華見誰都不順眼,雖然口中雖然說着不管雷神了,但第二天,還是去了錢家,張羅廁紙的事情,又去田莊,看了番瓜的情況。

她在田莊裡面種了不少番瓜,京城這地方,有錢人扎堆,不愁銷路,眼看着番瓜成熟在即,已經開始準備包裝的事情了。

府中最近新修了好多房子,在那第二天,雷神就被趕出了原來住的集體宿舍,住進了獨立套房,獨門獨院,還帶着小花園,那院兒裡面,已經堆了幾箱金銀珠寶,一本賬目扔他懷裡,讓他自己清點數目。

雷神看着那婚書,看着那成堆的珠寶,一陣風過,眼裡似乎是落了沙子了,忽然就是一陣溫熱。

這世上,或許再也尋不出這麼好的的主子了。

夏錦華那日只是氣極了,撂下話來,但該管的事情,怎麼也得管,錢家那裡準備好了廁紙,又開始將府中重新佈置一遍,弄得喜氣洋洋的纔好,給雷神做了幾身新衣裳,還給閻芳染也做了幾身新衣裳備着,又想着,這婚禮,也總不能讓大家都破破爛爛的去參加,便索性,給府裡面的人主僕都做了新衣裳。

錢家的作坊雖然是比不上現代的工廠,但是出產率已經算是當今第一了,那廁紙一直都是大批量生產,夏錦華才一訂貨,那邊便立馬開始準備了。

等廁紙備好,雷神選了個黃道吉日便穿了新衣裳,騎着大馬,帶着聘禮,意氣風發地去王府下聘遞婚書。

誰料,進門就被王妃抓住一頓吊打,當然,王妃不會拿真傢伙上,只是一根藤條抽着。

好歹,自家的女兒還讓人給折騰着瘦了幾圈,再多的聘禮也堵不下去那口氣!

雷神也學聰明瞭,不再如上次那般眉都不皺,王妃打一下,他就慘呼一聲。

那是司空絕教的,王妃揍他,是出氣,不叫得慘烈一點,王妃如何能感受到出氣的快感呢?

一定要慘,要喊,要哭爹喊娘!

打了半天,雷神乾嚎了半天,王妃順氣了,纔將婚書聘禮收了。

幾日之後,雷神和閻芳染成婚,將軍府送過去的聘禮,除了十車廁紙和約定的百斤番瓜,其餘的都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了,而且,還多了兩倍。

王妃對這個庶女可是愛極了。

看見雷神和閻芳染終成眷屬了,夏錦華也滿意地笑了,算算,自己已經湊合了好幾對了,一對人,兩對畜生。

------題外話------

還木找到工作。嚶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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