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一切如常,至少夏駱凡並未發現任何異樣。
現代父親疼愛子女,幾乎都如自己老爸一般,視兒女爲掌上明珠,基本上有求必應,就算工作繁忙,經常聚不到一塊兒,也會每天手機短信,視頻聊天,網上留言,花樣多得讓你經常不記得原來他不在身邊。可是,一個皇帝父親對他衆多兒女中的一個,又會有多深厚的父子情誼,夏駱凡就真的看不清也猜不透了。
又一天開始,推開門,收到的第一份後宮早報就是,八阿哥跪足一天一夜,母子二人均滴水未進,事情仍沒有結果,而八福晉卻在中途暈倒,已被人送回孃家。
康熙仍忙碌異常,下了早朝,照例是接見內外大臣,然後批閱全國各地報上來的奏章,偶爾擱筆,也不過走上兩步,吃塊點心,品品茶。除了疲累,再看不出任何異樣。
夏駱凡悲哀地發現,自己這大半年在皇宮裡算是白混了,身邊那些人是間諜密探搞不清,每天跟進跟出的康熙也是半點都沒看明白。她甚至覺得,如果她不是曾救過小十八,就憑她的性子再加上情商,怕是很早就掛掉了。
康熙鎮定如常,工作生活一切照舊,絲毫也沒有出手去幫他們母子一下的意思。思前想後,夏駱凡決定自己來做,就爲那晚他幫她的那把,信她的那回,饒她的那命。
天空染墨,呵氣成霜,刮到臉上的寒風刀子一般的鋒利。
晚膳後一交值,夏駱凡就裹緊了斗篷,一路往儲秀宮走。想想一會兒就要見到胤禩,她竟忍不住有些緊張,有些急切,有些心亂如麻。
“奴婢蘭暄,求見良妃娘娘,請公公通傳。”
立在宮門之外,她長長的吸了幾口氣後才擡高了聲線。
一小會兒,就有個管事兒模樣的宮女迎出門,恭聲道:“蘭暄姑娘請隨奴婢來,八爺有請。”
一路穿牆過院,夏駱凡隨着那個宮女一進室內,就看見直挺挺跪在兩扇緊閉的大門之外的胤禩。他臉色蒼白,雙目失神,豐潤的朱脣也失了往昔顏色,變得乾燥無比。
命運之輪已經開啓,他的悲慘人生就這樣開始了嗎?
夏駱凡發現自己的心竟在隱隱的作疼,裡頭滿滿的都是悲哀跟無奈。她慢慢慢慢走近他身前,能說出口的卻只有:“八爺辛苦了。”
胤禩看着她,目光一陣大亮,卻又瞬間黯淡了下去,彼此無語。
“奴婢蘭暄求見良妃娘娘。”夏駱凡定了定心神,衝門裡朗聲喊道。
‘吱’的一聲門響,從裡頭走出良妃的貼身宮女,夏駱凡從前見過的喬姑姑。她立在門口輕聲問:“蘭暄姑娘可是奉旨前來?娘娘說了,若無聖旨,娘娘一概不見。”
“回娘娘話,蘭暄並未奉旨,只是私下前來。”
“那,就對不起姑娘了。”喬姑回身:“娘娘不準,奴婢也沒有辦法。”
“姑姑請等一下,”夏駱凡一把扯住她,低聲問:“娘娘就這麼一直不吃不喝,姑姑可有辦法?”
喬姑一愣,茫然搖頭。
“奴婢有辦法,請姑姑通融一下。”夏駱凡看住她道:“如果姑姑不希望娘娘跟八爺有事,就請通融一次”。
“喬姑,”胤禩突然開口:“你放蘭暄進去吧。”
喬姑愣了愣,慢慢讓出門來:“姑娘請”。
“姑姑。”夏駱凡邁進門,卻又回頭道:“麻煩姑姑去爲娘娘跟八爺備好湯水補品,以備隨時服用。”
“這?”
看喬姑又愣住了,胤禩不禁沉聲道:“快去。”
“是,奴婢遵命。”
看她屈膝出得門去,夏駱凡反手關緊房門,輕輕向牀邊走去。牀上的良妃雙目緊閉,容顏慘淡,彷彿失去了生命的軀殼,再也找不到初見她時的那份靈動與嬌柔。